拟物化系列·兰————晴树
晴树  发于:2010年03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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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哟!我真的怕啦!你饶了我!"兰禁不住痒劲大声求饶,敬春没有住手的样子,他一逃马上又追上去搔,兰眼泪都快溢出眼眶,他生平最怕痛和痒,忍受到达极限顾不得安全奋力往旁一转,额头硬生生撞上床头柜。
      巨大声响终於让敬春停下,他紧张地查看兰的伤势:"没事吧""
      怎麽可能没事!兰痛得一时发不出声,额头右边赫然有块红肿的突起,面积比十块铜板还大,敬春罪恶感油生,他从柜子里找出药膏涂抹伤口,仔细涂好後低头吹气。
      "还痛吗""他轻声问。
      "痛......"兰泛红的眼珠直望著他,此时他才发现他们的距离万分接近,如同曾经一度失控的那晚,矛盾迷惘难舍的思绪再度袭上心头,企图夺取理智的领土,敬春抿了抿乾燥的嘴唇。
      "你最近很爱撒娇。"
      "我觉得寂寞…"相同的眼神,有点埋怨可怜却又闪烁著令人不感触碰的炙热火光,彷佛一跳下去便会燃烧殆尽,翻涌的巨大情感压力使他害怕,害怕…跌入无底洞不可自拔。
      "你再不去念书,被退学了会更寂寞。"敬春起身恢复平常的语气,拿著手提电脑走出房间,兰似泄了气的皮球全身无力。

      他不喜欢一个人。
      一个人的时候总会想起许多不该想的事。
      "兰,再见。"
      想起在机场频频回首抽泣的自己和母亲修长淡漠的身影。
      "我不能跟你玩了。"
      想起同父异母的哥哥关上房门的瞬间。
      "我们家的桂没你这麽好命,他以後是要继承家产的。"
      想起女人傲慢微翘的嘴角,装模作样地慰问。
      从小他就是一个人。
      如果他不说话没人会发现他,如果他不大吵大闹没人会重视他,像幽魂般在偌大的房子游荡彷若不曾存在似的,他是婚外情诞生的孩子,是个棘手的意外,就算长得多麽漂亮可人也没有人需要他。
      他却需要他们。
      是不是他喜欢的人到最後都会选择离开他"
      他无法和自己相处,孤单的感觉太多使他无法坚强,只好到处找人安慰,无论是抱人或被抱都好只要能填补心中的空洞,只要能不再想起那些令人难受的过往,凭藉著一丝温暖继续呼吸,不谈爱不留情不说永远,以为这样一来就不必再面对失去的痛苦,可是为什麽现在他还是觉得寂寞呢"
      他晓得敬春刻意回避的原因,也不断提醒自己要为他著想,但仍是按奈不了亲近的冲动,每次他凝视他的那几秒迟疑总是令他燃起希望。
      他可以留住他吗"
      半夜,敬春才由外面蹑手蹑脚地回来,兰躺在床上与周公同游梦乡。
      果然还是在这里睡了。敬春微皱眉。
      他讨厌花。她们凭仗自己的美丽对人予取予求,任性自大不可一世的神气使他极度感冒,本来他与花这种自以为是的生物不该有任何交集,可自从有朵花在他面前盛开之後,他便被束缚住了。
      他放不下他,不能不关心他,不能不时时刻刻念著他,这早就超过对同学弟弟应有的界限。如今他怎麽讨厌得了"
      他帮他盖好棉被,手指轻抚额头的伤口。
      不是故意要逃,只是没有自信去相信眼前的一切。
      他凭什麽拥有他…"
      或许他只是觉得寂寞。
      或许他只是想要依赖。
      或许他不是真的爱他。
      胸口一紧,敬春转身躺回自己的位置。
      张开眼眸,兰望著敬春的背,压抑的思绪由隙缝缓缓流泄而出,他从後环抱住他的腰。
      小春...你会不会离开我"
      再怎麽装作若无其事,发生过的也不会轻易消失,已改变的也回复不了原状。
      相同的床,相同的人,相同的夜色,心情却已是两样。
      感觉身後温热的体温,敬春心烦意乱不知所措,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怎麽办…这样下去该怎麽办才好……
      19
      电梯平稳上升,秋末的寒凉空气趁隙钻入套头棉T,肌肤轻颤宣告冬天的脚步即将到来,四方空间里唯一的人影陷入思想漩涡而表情呆滞,微黒眼圈和腊黄肤色显示他的状态不佳,像是刚经历过一场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的战役。
      好不容易渡过混乱繁忙的期中考,他拖著疲惫身子来到位於市中心的办公大楼,这次是为了要与经纪人商讨工作档期的问题而特别来公司找她,天气的变化使花的体力逐渐下降无法负荷之前的工作量,因此必须请她退掉多馀的工作。预估此举会招来强烈反弹,广告效应如火如荼发酵,模特儿一夕成名引起媒体争相访问,众多厂商亦有意商谈代言活动,目前正是发展锦绣前程的大好机会,可为他的身体著想他只得出来摆黒脸。
      既然他还在他身边就必须保护好他。
      觉得自己对他有份责任,虽然当初这份责任他背得心不甘情不愿,但现在为他打理日常起居安排好所有事情却已变成生活重心,脑海总挂心著他的眼神话语举动,视线所能及就一直看,不能及就一直想,反反覆覆来回悬荡的起落心情已不是当初一声叹息所能化解的了。
      要是我不在他身边的话……他会变成什麽模样"
      於是他开始想,想自己离开的那天他会如何。
      彷佛在刺激自己清醒,彷佛在做心理准备,无法想像自己或他谁会比较难过,不希望做出失去控制的举动,若要分开的话由他来开口吧。不知期限的未来令人感到惶恐,是否他也同样依赖这层互相紧密的关系"
      谈完档期,他想辞掉助理,循序渐进减少工作内容好让别人接手,父亲和桂那边他会尝试联络,尤其是桂,不管他们兄弟有什麽不为人知的心结导致彼此交恶,但终究是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他会想尽办法让他们合好,假如桂能够分担一些照顾兰的压力,就比较没有後顾之忧了。
      推演好计画,敬春步出电梯往办公室的方向走去,然而走廊上弥漫不寻常的气息,有两个高大身著黑衣的男士站立於公司门口,芷静的公司规模不大因此这两个打扮严肃正经的男士显得份外突兀,类似集团老板的随扈怎会出现在这种小公司"
      他们仅是安静地站立,对敬春的进入并无拦阻,也许有大老板亲自出马来谈生意,他现在进去打搅他们好像不太好,不过要是内容有关於兰的话那怎麽办"他已经不能再增加额外的工作。
      敬春踌躇不前,正烦恼要不要进去的同时,却被一阵低沉和缓的嗓音吸引了去。
      "你家的两个门神把我的客人都吓跑了。"芷静的腔调难得轻挑随意,听上去像是少女在说话似的。
      "没办法,上面的老人不放心。"继承人的身分使他享受不到完整的自由,多年来早已习惯。
      "你肯移驾敝公司,不是单纯来叙旧的吧""语尾有些酸但又无可奈何地明白面前的人并不把她放在眼底。
      "我想在兰身边安排一些保全,以你的名义出面跟他沟通应该不会有问题。"
      "我的公司没有那麽多钱请保镳,他会怀疑。"
      "放心,兰的脑筋对钱的数目一向很不灵光。"自信满满。
      "敬春呢"他可精明得很。"每次瞧见那胜券在握的笑容她便想要破坏。
      "敬春啊……"桂眯眼,这颗棋子的确较不好控制……
      "我在这,你们有什麽话要跟我说的""敬春推门而入,终於芷静第一次看见桂面露惊讶的表情。
      偶尔也该换别人胜利了。
      **
      清醒,身边的人已不在。
      昨天晚上又梦到在机场与母亲离别的场面,半夜悄悄地他又爬上他的床。
      近来整日思绪不宁,考试不用说当然考砸了,他不是挺在乎只担心成绩公布後会被某人念一顿,其实被念也算是幸福的,那是他感觉他关心他最深刻的时候,平常他除了念他就很少再跟他说别的话。
      他不知道他想些什麽做些什麽,当他的注意力离开自己,自己也失去了掌握他的权利,所以只好拚命拉住他的注意,至少在那刻他是属於自己的,但这样的属於不是真正的感情,有时他的无奈会深深刺痛他。
      他都把话跟谁说了呢"
      他想知道更多关於他的事。
      兰下床,打开书桌的电脑。
      **
      "既然这麽关心,为何都不说""敬春坐於石家的高级轿车上,埋怨道。
      一旁的石家长子恢复往日悠閒神态,在经纪公司里的刹那惊讶早已消褪殆尽,面对意外事件他的适应能力与弟弟相当,反倒是方才闯进的人坐立不安。
      "不说是因为害怕破坏。"桂目视窗外沉静回答。
      "你们的关系还有什麽好破坏的""语气不禁冲起来,他以为桂对兰毫不在意所以自己才需要这麽辛苦地独立担负责任,如今现实是桂私底下非常关心弟弟,他不仅透过芷静了解兰的工作情况,出钱让父亲去欧洲做解药的研究,最近还打算在他们身边安排保镳保护他们的安全,原来他们能够平安无事皆是因为有桂在外帮他们撑起防护网的关系。
      桂转头歉然地笑,敬春的辛苦他都晓得,只是朋友与兄弟之间他选择了後者:"兰不喜欢我对他好,所以我只能这麽做。"他很少露出如此柔化的表情,因此格外打动人心,向来心软的敬春脾气顿时少了大半。
      付出得不到回馈,还要装作没这回事,他不见得比他轻松。
      "兰误会你了,应该趁这个机会跟他说清楚。"
      "你确定要这麽做""桂挑眉望著敬春,轻声话语却如千斤重顶般压在心头,使他喘不过气。
      "这麽做最好。"
      他一反常态地枯坐於客厅,没喝水也不吃东西,仅是呆呆地看著墙上时钟分秒流逝的时间,他在等他。
      当大门开锁的声音传入耳里时,他几乎忘记自己是怎麽冲到门口的,他有话要问他,他必须马上知道答案:"小春,我问你─"但下刻出现的画面却让焦急灼热的心冷却至零下,他不是一个人回来。
      "你来这里干嘛"!"兰对访客毫不客气吼道。
      彷若早知他的反应,桂依旧气定神閒不受干扰:"我来带你回去。"
      "我什麽时候说过要回去!"兰的怒火急速上升。
      桂往身旁的敬春无奈一望。
      "是我叫他来的。"敬春意示桂先出去,兰的反应果然令人有些吃不消,他定下神把先前脑中排演好的说服词搬出来:"其实桂很关心你,他透过芷静了解你的工作状况,而我爸出国研究解药的资源与设备也都是他提供的,他并不如我们所想像的那般无情,他只是不会表达而已,我想你不应该再误解他。"
      "那又怎样!他对我好我就必须回那个家吗""兰打断他的话,脸上并无了解实情的震惊,心情欲加激动。
      "我希望你们兄弟和好。"
      藉口……全是藉口……他要把他赶出去说句话就行了何必拐弯抹角"他不是没有想过今日的局面,但没想到竟来得如此迅速。
      "这样一直下去有什麽不好""不是一路平安地走过来了"
      "这样下去会分不开。"
      "为什麽要分开""兰失控大喊,他不懂他的理由,这样赶他走要他如何甘心"小心翼翼地呵护胆战心惊地跟随并不是为了换得这样的结果啊!
      "我有自己的人生要过,不可能照顾你一辈子。我已经很累了,每天提心吊胆害怕你会出事情,跟在你身边放弃原有的生活,忘记了原本的梦想在哪里。回石家你会受到更完善的照顾,对你来说反而比较好,我没有自信再保护你,我累了我想休息,你懂吗""他知道他会难过,然而分离是不得不的选择,桂的出现刚好提供了开口的契机,趁他尚有理智时把一切分清楚吧。
      兰握紧双手:"你觉得累可以跟我讲……你负担不过来可以跟我商量……可是为什麽你要跟别人说""泪腺丰满,眼前的人模糊失焦令他感觉陌生,他希望这是一场梦然而真切的痛却於胸腔蔓延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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