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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敬春真的觉得老天爷很不公平。
有些人一生下来便拥有许多胜过别人的资质,注定吸引世人目光创造不凡人生。他们有的才能超群有的外貌俊美甚或两者兼备,所到之处总散发耀眼夺目的光彩,不用努力就可以得到令常人钦羡的成就,享受常人体验不到的特权,和他这个为生活忙碌劳累的人相比,日子实在轻松惬意得多。
以前他是没有这些想法的,毕竟身边的人都跟他差不多平凡,无从比较起,直到那个家伙出现。
夏天的脚步停留在九月迟迟不肯走,艳阳高照晴空万里,炎热气温增添篮球场上的竞争火药味,然而即使天气如此闷热场边仍旧围著一群为数不小的观众,他们不在乎汗流浃背湿透衣服,宁愿挤在一起兴致高昂地观赏比赛,每人脸上皆挂著痴迷陶醉的表情,不时夹杂尖叫声,像极了偶像会歌迷的盛况。
这些人到底哪根筋不对"不过打个球而已也看得这麽开心"
敬春被尖叫声影响投了个篮外大空心,忽然声音十倍放大,这当然不是为他而是为了此刻他眼前跳起的人。
飘逸的马尾随跳跃飞扬,姣好俊美的脸庞因抢到篮板而神气十足,精致硕长的体魄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烁发亮,瞬间所有的气流皆被席卷至他身旁,彷若世间万物只围绕他旋转,呐喊声四起人们为此刻疯狂,石兰再次施展他令人绝倒的风采。
又随便卖弄魅力!就是这家伙的出现他才会开始怨叹老天爷!
为什麽有人可以活生生像从漫画里走出来一般出色"
混血儿似的浅褐色长卷发会是人类该拥有的吗"
雕刻精细的五官与比例完美的身材怎会同时在一个人身上出现呢"
好不公平啊!往他身边一站他们这些平凡人简直是杂草、垃圾。
他明明长得不丑身材也不差,身边却出现这麽一个天资卓越的人掩盖了他出头的机会,不要说尖叫连注意都没有,他甚至怀疑场边的人不知道他有打这场球。
心不在焉地打完,敬春所属的那队理所当然惨败。
天之骄子不仅长得帅运动也是一流,没有天良啊!
敬春满肚怨气走到旁边喝水擦汗,他摘下眼镜准备拉起衣服下摆擦脸时,忽然一股撞击使他站不稳差点跌倒。
"敬春!你今天被我电得好惨!"
清扬嗓音与脖子传来的刺麻感让他马上知道从後抱住他的人是谁:"不要抱我啦!头发刺得我很痒耶!"
石兰爽朗大笑:"好麻吉不要计较这些嘛!有没有水""
他什麽时候跟他变好麻吉了"敬春皱眉,石兰只不过是他高中同学的弟弟,恰好考上同间大学,然後系所在的大楼相近,除此之外实在没什麽交集。可自从两人有次在校园偶遇後石兰便不时来找他,常约他打球或吃饭,不知不觉他一个外系学长居然融入了他们的社交圈,等他察觉为时已晚。
石兰去那里皆是目光焦点,他身边的阿猫阿狗是谁根本不重要,干嘛非要找他不可"害他年纪轻轻就饱受被人忽视的痛苦。
女孩们发现他们的偶像此刻抱著一个男人纷纷惊叫:"兰的朋友A被抱了!真好!"
羡慕个鬼!两个大男人抱在一起湿粘粘有什麽好"石兰再怎麽帅汗也不会是香的,况且他有名有姓什麽叫〝兰的朋友A″"!
"水自己拿去喝。"敬春把矿泉水塞到石兰手中挣开他的怀抱。
"谢啦!"石兰满足地赏他魅力满分的微笑,顿时又多了几个手扶额头差点晕倒的观众。
"兰的朋友A好棒,可以这麽接近他!"
对对,他是很幸运可以跟石兰这个万人迷做朋友,不仅上场打球没人加油更没人知道他叫啥名字,能交到这个朋友真是祖上积德三生有幸咧!
石兰一走开,人群立即随他大移动。
敬春觉得自己像个隐形人,再这样下去未免太可悲,大学生涯都快过半了总不能老活在别人的阴影下吧,不然等毕业感情生活仍是一片空白就糗大了。
如果有个懂事又不受外表影响的伯乐发现他这匹好马就好了,他虽然长得差点(跟石兰比谁都差)但脾气可比那家伙好得多,石兰高兴时能和每个人能有说有笑,不高兴时一接近便遭他冷酷对待,不管原本交情多好,不爽直接轰炸,他曾看过一个女孩子拿情书给他,他当场把人家骂哭。
这样还受欢迎"
石兰就是这麽奇妙的人!
他不开心可以搞得全部人乌烟瘴气,情绪一好他又是副亲切开朗的模样,恶魔与天使两个角色对他来说一点也不冲突。
要适应他忽晴忽雨的个性是很困难的,至今还不见有人能够忍受得了,因此石兰无法定下来,总在花丛中来来去去。
他就不同啦,家教良好为人体贴,成积顶尖前途无限,体格健康脸蛋不错,稍微装饰一下便能带出场,就不知道为什麽那些人都瞎了眼看不见他。敬春戴上眼镜一脸哀怨。
"请问……"悦耳清脆的说话传来。
敬春转身看见一名个头娇小长相甜美的少女!难道──这会是他迟来的春天"
"有有……有什麽事""不禁结巴。
"可以……可以……"美少女害羞低下头,脸红得像苹果,双手紧捏著一条手帕。
那是要帮他擦汗的手帕吗"!终於这种梦幻的事情也要降临在自己身上了"!
美少女深呼吸一口气──
说吧!鼓起勇气说要帮他擦汗吧!石兰算什麽东西,只不过长得帅一点就那麽跩!就说还是有人懂得他的好嘛!哈哈哈哈哈……
"你──可以让我擦兰留在你身上的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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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兰──!!我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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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下午不愉快的经验後,敬春心情恶劣至极,回到家看见父亲推在家里的一堆实验器材更满脸大便,搞什麽啊"又把实验室的东西搬回来。
敬春的母亲去世後,他老爸元连生就整个人投入生物科技的研究工作,不是关在实验室足不出户便是到处参加学术研讨,最近为了新的研究题材还特地搬到有院子的独栋透天厝,只是想在家旁边建一间研究室。
两个人住透天房有够浪费空间!敬春想到自己必须包办的打扫工作份量,火气急速上升,他从不管他家老头做什麽事业,没惹麻烦就行(天知道他收拾过多少烂摊子)。
"哈……哈啾!"咦"鼻子怎麽突然好痒"这是过敏的前兆!
他用最快的速度搜寻客厅,随即发现沙发後堆了好多盆花,菊花兰花茶花玫瑰花应有尽有,理智线瞬间濒临断裂。
哇哩咧!老头是忘记儿子有花粉过敏症了吗"居然放这麽多花在家里想害他打喷嚏流鼻水到死喔!虽然他原本的症状不是很严重但数量实在多到令他抓狂,敬春二话不说立刻将花移出去,奇怪的是现在都快秋天了,花怎麽还开得如此旺盛"
大概老头又在做奇怪的研究。
敬春又累又烦懒得多想,搬完花洗完澡,早早上床睡觉。
"啦啦~啦啦~"手机悦耳的铃声半夜两点大响。
妈的。
敬春抱著枕头痛苦地接起:"本人已睡!有事请讲!没事快挂!"
"敬春,是我,我现在在你家外面喔~"
悬浮轻飘简直不是从现实世界传来的声音将他的睡眠虫赶光,这个时候有谁会来他家"答案不问自明。
他起身下楼去开门,来人直直便倒在他怀里。
好浓的酒味!敬春此刻痛恨起自己灵敏的嗅觉。
"我哥不让我进家门~所以只好来找你~"石兰醉得东倒西歪,他玩太晚被拒入家门,敬春搬家後离他家很近於是常来借宿。
早猜到是这个浪荡子。敬春将兰丢在客厅然後去找衣服让他换,他到底牺牲多少件爱衣给这个醉鬼啦"每次都要洗上好几次才能去除酒臭。敬春抱怨归抱怨还是去挑了件乾净T桖给兰。
"喂!你别乱翻东西!"他回来看见醉鬼正在他老头的实验器材上东摸西摸,连忙将他拉开,谁知老头有没有放妙名奇妙的研究试验品在里面,以老头平常的疯癫行为举止不无可能。
"有~好漂亮的饮料呢!"兰双颊通红,眼睛迷蒙闪亮著。
"你别乱碰!小心手烂掉!"敬春迅速确实地脱掉他的上衣,对眼前诱人的身体曲线毫无感觉只满腹牢骚,他干嘛像褓母一样照顾这笨蛋"石桂那小子真狠,每次都把麻烦往他这丢。
换完衣服他认为好事做尽,想回房间继续补眠,但兰此时却大喊大叫:"好热!这里好热!"
有地方睡就不错了还嫌!敬春舍不得为个笨蛋开客厅冷气浪费电,可是兰又大吼大叫不停,怕邻居来敲门抗议,敬春咬牙一肩扛起兰回楼上自己的房间。
"好凉~"兰开心地於双人床上翻滚。敬春家的主卧房是他在睡因为老头不常回家的关系,所以有装冷气床也超大。
"给我滚过去点。"他一脚把他踢开,找好位置倒头就睡。
今天什麽鸟日子,一觉醒来通通忘记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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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妙的早晨,婉转清灵的鸟鸣伴随和煦温暖的阳光从窗户射入宽敞的卧房,床上原本睡得舒服的两人终於有了动静。
嗯……好痒……
鼻子怎会这麽痒"
"哈…哈…哈啾!"敬春忍不住打了个大喷嚏。
"嗯……"他身边的兰动了一下:"敬春你很脏耶……"半睡半醒间他用手抹去敬春溅到他脸上的飞沫。
可是真的好痒!鼻腔里有股骚动不停地催促他发泄:"哈啾哈啾!"敬春受不了坐起身来抽卫生纸擦鼻涕,这是过敏症状。难道老头在他房里也放了花"不可能,如果是这样他昨天怎麽可能睡得著,真是奇怪……讨厌,鼻涕流不停好难过。此时旁边传来兰的磨牙声。
他在这边难过他却睡得这麽爽"敬春转过头举起手欲一掌拍醒兰,然下秒如来神掌仍迟迟打不下去。
青筋一根根从他的额头冒出。
花。
一朵手掌大的花,现在正放在兰的头顶上。
原来这就是害他过敏的元凶!这死醉鬼到底是从哪摘来的,想害死他不成"可恶!马上丢掉!敬春大手一伸想把花拿走──
咦"这花拿不开"他再用力──咦"怎麽搞的"!
"哎~!很痛耶!干嘛扯我头发啦!"兰痛得哇哇大叫,睁开眼睛却看见目瞪口呆的敬春。
天……!这朵花……居然是从兰头上″长〝出来的!!
美妙的早晨,应是万物欣欣向荣和乐愉快的场景,元敬春却於此刻发出了生平最惨烈的凄濿哀嚎。
依事情发生的经过推断,八成是喝醉的兰迷糊中喝下老头放在客厅的试验药品,导致身体产生了意想不到的变化。
"嘿,这玩意摸起来真的像花呢!"眼前,石兰兴致勃勃用手摸著自己头上类似″花〝的玩意,丝毫不见难过颓靡。
"拜托,你还有心情玩""离他一大步远的敬春(因为怕过敏)反倒比他这个当事者紧张,换做是自己头上长出一朵花早就吓得不知如何是好了,哪会像小孩子玩新游戏一样觉得新鲜有趣。
"反正人还活著,身体也没有哪里不适,检查报告出来前干嘛穷担心""兰仍一副轻松无谓的笑容,人生要及时行乐,与其哭丧脸他宁愿开心点。
自从发现兰产生变化後,敬春立刻猜到是自己老爸闯的祸,立即带兰飞奔至国内生物科技研究翘楚的学院找元连生解决,由於情况过於特殊为免惊动别人,他们私下偷偷利用设备帮兰做了一连串的检查,希望找出兰头上长〝花″的奥秘。今天他们来听取检查报告,两个人在一间废弃有段时间的空研究室等元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