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某人火速致电事务所的老板汤烨,仿佛真的出了什么大事,而汤烨竟与他一起一惊一乍,火速召见了我。
“陈,你有什么不满?”
他们的态度好奇怪,惹得我兴致大发,垂头丧气道:“没什么不满,只是最近提不起工作的兴致。”这招叫做欲擒故纵,先看看他的反应再作定夺。
“陈,你手头还有三个案子没有结,你休了假谁来完成?”
“事务所多的是人才,无论由谁来接替我都不至出什么大问题,汤总有什么不放心的。”打太极,谁不会?
“你稍等。”他打电话给其它合伙人。
把我当皮球么?踢来踢去的!
怒了!!
我站起来,“如果你不满意我的休假,辞退我也随你便!”作势离开。
“哈哈~~~”门口传来笑声,进来的是容叔,他从很久以前就认识我,几乎算是看着我长大的前辈。
“还记不记得年前你曾提过有意成为事务所的合伙人?”容叔开口并没有落在正题上。
“记得。”他怎么突然提到这件事,应该有他的深意,我顺杆儿爬。
“昨天我们讨论了这个问题,想知道讨论的结果么?”容叔对我抛媚眼。
我看了看汤烨,他正在擦汗,有趣!话题后面一定有着什么猫腻!于是我笑,“我当然很想知道结果,但那应该是事务所的机密吧?能够轻易告诉我么?”
“你也是当事人,当然有真情权。”
话是这么说,但这不过是表面上的道理,真正施行起来,也没人会傻傻遵从。
“愿闻其详。”我掏净耳朵等着听。
容叔脸上笑容象开了花,“我们一致认为,你不是合伙人都已经这么卖命工作了,自然没有再升为合伙人的必要。所以刚刚听说你要休假,还以为你已经知道了我们的小九九,在要挟我们呢!所以才会有那么大的动静。”
“我们?!”我看着容叔,一肚皮疑问。
容叔大模大样地点头,“瞪着我干吗?这当然也是我的意见,因为,你真的勤奋得欠扁。”
“所以,这个假我是休对了?”
“哈~~~小子开窍了!何必跟自己的身体健康过不去,你不知道爱惜的还要别人来替你爱惜不成?!”
“所以,我这个假最好从现在休到没假可休为止就更好了?”
容叔干咳,看看旁边满头大汗的汤烨,呵呵笑到,“年轻人也不要一下子把事情作绝了,休假到他们意识到你的重要性也就可以了,我这把老骨头还不想被他们拆去吃掉呢!”
我笑了,有人为自己着想的感觉似乎很好,挥挥手离开,我只是心情需要调适,知道分寸,不会真的把几年攒下的假期一次休完。
(上部完)
第九章(中部)
孤儿院建造在山上,融合在天然的环境之中,依山傍水,是绝佳的疗养之地。疗养身体或心灵。所以我的休假地点就选在了孤儿院。
孤儿院修建之前是座别墅,属于院长的私产。但后来孩子越来越多,为了吃穿用度和孩子们的医疗教育,以及院长财产的迅速缩水,这片土地被抵押出售过若干回。但院长总算还有几个顾念道义情分的故人,孤儿院尚可勉力支持。院长去世后,正值房地产大热之时,地主要收回土地改建居住村。
当时正是韩镜垒救了孤儿院,以天价收购了孤儿院的土地,索取的代价只是我的身体,条件也不算苛刻,可是我终究没有做到,或者说,我做到了却装作没有做到,为什么?
我的私心里是不是多少有试探他的念头?所以在蒋响答应‘购买’我时,毫不犹豫地同意了,然后拿一脸背叛后的心虚去和韩镜垒谈分手。
他同意了。绝不挽留。
以前为什么帮我?现在为什么又放我?
只是同情心泛滥么?泛滥到到拿大笔的钱财来砸人的地步?
或者,当时他喜欢我,而现在,腻了?
想到头痛也想不通。只好将这棘手的问题丢在一边,专心享受我的假期。
“你赖帐。”蒋响围在我身边团团转。
与韩镜垒分开了,我也没有与蒋响在一起。因为,实在没心情。何况,响在我眼中十足是一个可爱的弟弟,难道我还真的不拘一格什么人的床都可以上么?甚至即使是所有人的床都上了,响的床也仍然是一个例外。
“我有心理障碍。”我看着响,满脸无辜。
“陈随意!”响应该生在古代,这么深厚的气息一定适合练一练佛门绝学----狮子吼!!
我掏掏耳朵,要聋了!食指竖在唇前:“嘘--,孩子们都在睡午觉,噤声。”
“随意哥哥,从你来了之后,我们就没有好好睡过午觉。”萧荧打着哈欠走出来,口中埋怨的是我,眼神瞟的是蒋响。
我撇嘴,就知道萧荧这家伙惯于杀熟,即使对蒋响有莫大的意见,仍然栽赃到我身上。
我抓了蒋响的手,拉他出了孤儿院。
瞥萧荧一眼,才不跟你一个小孩子计较。萧荧对我做个鬼脸,跑到其它孩子的房间去看他们有没有踢被子,萧荧差不多是孤儿院的半个保姆,有她在,春子阿姨省心不少。
走了许久的路,蒋响跟在我身后一言不发。
他是能沉默得这么久的人么?
我回头----蒋响眼睛血红,仿佛在染料缸里泡过几年似的,好奇怪的颜色!!
“响,你在生气么?”我好奇。
响更加用力的瞪我。
我真的很无辜耶!虽然刚开始打算依附于蒋响,还和韩镜垒分了手,可是后来发现自己一个人的日子更加惬意,所以不想再把自己与别人捆绑在一处,也就没有与蒋响联络。
我又没有收他的钱,随时有毁约的权力,他凭什么一副我欠债不还的臭脸。
我伸手捏响鼓鼓的脸颊,滑不溜手…………
响一掌拍开我的手指…………
咦?!他是萧荧的亲戚么?都这么爱打人家的手。我满腹幽怨地看他。
“陈随意,你到底当我是什么?”响看来是真的生气了,脸孔煞白。
“弟弟!”我认真地回答。
但他不止不满足,还有更加生气的趋势,为什么?
响上前一步,捉住我的双手……我挣扎,可恶的家伙,又靠体力取胜,我也真是学不乖,明知道他的意图还总迷失在他可爱的样子里忘了防范。“蒋响,有话好好说,不要动收动脚。”
“哼。”他对我的提议不屑一顾。撕了一条衣服绑我的手,呜,卖弄你家有钱么?这么糟蹋阿玛尼的衬衫。
“荒郊野外的,你到底想要做什么?”也许是心底没有危险的意识,我仍然大吼大叫。
“你知道是荒郊野外,无论你怎么叫也不会有人来救你,还这么嚣张。”响把我的手和一棵大树捆在一起。
我吞了口唾液,终于感觉到底气不足,以前,每次蒋响靠蛮力占了上风之后,之所以没有做到最后,大半原因是响主动放过我了,想想靠我自己的奋斗挣脱的情形……几乎没有…………他现在这么一本正经的样子难道是来真的?
“响…………”我不确定地低叫。“我认错好不好?”我可怜兮兮地瞄他。“如果我主动承认错误,你要不要考虑看看放了我?”
“现在才认错,你不觉得有些晚了。”响偎过来。
可恶,他倒摆起架子来了,可是形势比人强不得不低头,我干笑,“认错不在早晚,主要是看有没有诚意,我现在诚心诚意的认错,你可千万不能辜负了我对你无与伦比的信任……”我正想滔滔不绝的说下去,被蒋响打断……
“随意,这次无论你说得再怎么天花乱坠也是没用的,随意,你…………我要你…………”他贴过身子眼神暧昧。
“蒋响蒋响蒋响蒋响蒋响~~~~~”我扯着喉咙大喊。
蒋响先是被我的大嗓门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只是我的拖延之计叹气,“随意,你…………好刹风景。”
“荒郊野外,草木凄凄,本来就没什么风景,是你自作多情了。”
响蓦地抬起头来,“是我自作多情了么?”
我尴尬,想承认,是不是如果我承认是他自作多情他就会放了我?可是看到蒋响眼中隐隐的伤痛,只怕我承认之后他当场就哭了出来。
承认了不好不承认也不好,我左右为难起来,嚅嚅半晌说不出话来。
噗。蒋响倒笑了起来,手指摩挲我的脸颊,“意,你仍然是喜欢我的对不对?想到有可能会伤害我,你都不知如何是好了,是不是宁可自己吃些亏也要先安抚了我?”
我瞪他,“知道我对你很好,还不赶快放开我。”
汗颜,瞧蒋响把我形容的,陈随意倒成了天上少有地上难寻的大善人了!但这种误会我是尽量不去澄清的,他最好永远这么误会下去才叫人开心。
“才不。”蒋响做鬼脸,“既然你对我这么好,我怎么好辜负了你的好意呢!自然要用我的身体来回报你。”
气绝!
小狐狸!竟然是故意装个可怜兮兮的样子骗我的话呢!
“我要你的身体做什么,你这么瘦,以猪肉的价格也卖不到几个钱,你还是留着自己用吧!”我气他骗了我所剩无几的同情心,故意拿难听的话堵他。
他也不生气,笑嘻嘻地解我的衣扣,“我的身体好处多了去了,冬天可以暖床,夏天可以乘凉,还可以做爱做的事…………”
“用不着!!”我打断他,“我还是用空调安心些!不敢拿蒋家的公子暖床乘凉。”
这么吵来吵去,终究不是个办法,我心念电转----怎么才可以脱身呢?
“随意,”蒋响在我耳边吹气,“你又走神了。”
《心随意动》第十章
哈哈,我干笑。
老天爷,虽然我做了许多坏事,早知道会有遭报应的一天,可是,你也用不着假手蒋响来整我吧?这样我死也不服。
轰!天上劈下一个雷来,豆大的雨点毫无征兆的砸下来。
我绷着脸看蒋响:“你要在这么大的大雨里上我么?”
心里却乐开了花,看来我尚未恶贯满盈,见我落难连老天也急忙忙的下了初夏的第一场大雨来搭救我。
雨水打湿了响的衣服头发,纷杂的雨丛中,即使靠得这么近我仍然看不清蒋响此时的表情。他一言不发解了捆着我双手的衣襟,领头向山下走。
响,不是我拒绝你,是连老天也帮我拒绝你,你即使生气,也不许将一腔怨恨全都倾倒在我身上,多少要留几分给助纣为虐突然下起雨来的天气!
轰!一道闪电劈在我们面前的大树上,粗大的树干巨吼着倒下…………蒋响回身抱住我滚到在满地泥泞中,躲过了当头压下的大树繁茂的枝叶。等一切悉簌咯啦的大小响动都平静之后,再抬头,看到黑焦冒烟的大树已经横亘在眼前阻断了下山必行的羊肠小道。
雷雨天气待在树林里是绝对不智的!随时有与眼前的大树同呼吸共命运的机会。
蒋响看我。
我看蒋响。
大眼对小眼。
看着他的眼神我猜测:埋怨我毁约所以使得你被困在树林里么?
然后不屑:我还要埋怨你刚刚纠缠不清才使得我们没能及时下山呢!
“有没有可以避雨的地方?”蒋响把被大雨冲得散乱的湿发拂向脑后,湿湿的衬衫变成半透明,裹着蒋响虽瘦但线条有力的身体,水珠从脸上顺着小麦色的肌肤滑入衣襟,消失不见,让人想撕开薄薄的布料触摸衬衫下的身体…………
我一时看得呆住----湿漉漉的蒋响散发着与平日完全不同的魅力,好……诱人!我吞口水,堪称绝色!
“有没有可以避雨的地方?”因为我的走神蒋响扯着喉咙大喊!
“呃…………”我向山上指,“往回走,有一间看林人冬天住的小屋,我们可以过去避雨。”吼什么吼,不要以为你突然变漂亮就有了大喊的理由,哼!
蒋响拉着我急匆匆往山上跑,雨大路滑,跑起来十分费力,即使有响拉着,我仍然摔倒三五次,滚落一身泥泥水水。
雷电时不时落下,击中倒霉的树木,蒋响越发拉着我拼命跑…………到达小小的木屋时,我已经喘得快要喘不过气,心脏在胸腔里扑通通乱跳,喉咙里象有一把火干得发痛,手脚酸软……一进屋子,立刻一跤摔倒在地,再不肯挪动分毫。
臭蒋响,跑那么快做什么?饿死鬼赶投胎么?因为已经喘得说不出话来,我用眼睛努力努力地瞪他…………
蒋响不理我杀人的眼神径自找到屋角的木柴,在炉子里升起火来。
记得曾经问过蒋响,为什么会喜欢我。
当时他十五岁。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他,他冲上来对我表白。
他说,因为我长的象他妈妈。
我以为他是恋母情节,就叫他回去向他妈妈求婚好了。
他低下头说,妈妈不在了。
语气声音神色都脆弱得叫人心痛。
我以为他妈妈死掉了,还为自己说话难听后悔了一阵。
后来从韩镜垒处得知,当时蒋响的妈妈正在环游世界,不在国内,此‘不在’非彼‘不在’也!
被一个十五岁的孩子耍着玩,我悔恨了三个月!
偏偏我刚从打击中恢复,蒋响就再次冒出来,满脸沧桑疲惫地对我说,他,发现自己爱上我了!
我气得立刻把他从我家门口撵走,可恶,被人骗第一次叫做‘大意’,第二次就是傻瓜了!
在蒋响眼中,我看起来很象傻瓜么?
我是那种被人骗了就一定要记仇的人,所以,此后蒋响的所有表白我都秉承听而不闻、视而不见的原则,只是没想到他的表白竟然可以坚持将近六年,骗人可以骗这么久么?
想着想着,我自己嘲笑起自己--习惯果然是可怕的东西,听惯了蒋响说‘喜欢’就以为他是真的喜欢了,早忘被掉他骗的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