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灵3
BY 萧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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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俩安静的缠了会儿毛线。
“妈，我下午又碰着那个兰哥了！”冬子想起那个三角的事儿，“他把我的平安符给收了！”
“啊？是吗！”林凤仙愣了一下，随后又点点头，“收了也好，给你我就后悔了，让十一叔看见不好！”
“妈呀？那郁兰不是郭家店的吗？他咋住这儿呢？”
“嗨，这还不明白？”林凤仙翻了孩子一眼，“郭家店满算上才几户人家？有钱的就更少了了！他们要想多挣点儿，当然得挪个大点儿的地儿了！”
“挣钱？”冬子撇了下嘴，“我可看不出他多有钱。院子不大，屋里也没啥。就是有个车，我看也象走私车！”冬子经常看老舅换车，所以对一些走私车很敏感。
“嗯，那就不错了！”林凤仙拍了下大腿，“兰小子那身板儿，就等着拿钱堆呢！能买起个独门独院的就够体面的了！”
“妈，他啥病啊？”冬子想起了那人一身的骨头，“你让我叫哥，他跟咱啥亲戚啊？”
“也不算啥实在亲戚，”林凤仙笑了笑，抬起头想了想，“好像是林家的一个远房枝子，郁家祖上给这户姓林的当过奶妈，就这么接茬叫的。”
“啊！”冬子点点头，心说，这也差太远了，“妈，他啥病啊？”
“说不好啊。兰小子从小就体弱，唉！林凤仙摇了摇头，看了眼孩子，“他也是命不好啊！都说他命硬，磕死了爹妈，整个郁家到了这辈子就剩这哥俩了，老二还是个哑巴！”
“命硬？”冬子皱了皱眉，非常反感这种说法。从小就有人说他命硬，天生就父母不能两全。“妈，咋回事啊？”
林凤仙缠完了毛线，拿出针开始起头儿，一边儿套着线，一边儿慢慢的说：“听说啊，兰小子下生的时候就不顺，他妈整整疼了三天啊！后来，请了个见过世面的接生婆子给看，结果，这兰小子是抱着一条腿出来的！”
“抱腿？”冬子不明白了。
林凤仙伸手在自己胸前抱了一下，“就是两条腿大劈叉着出来的。一般孩子都是头先出，这样头大身小，好生！也有胎位不正，脚先出的。可这兰小子是劈着出来的，抱一条，后面伸着一条！”
“啊！”冬子明白了，敢情这兰哥是天生的体操王子啊！
“这孩子从小就长短脚。走道晚不说，还有点儿瘸，小脸儿倒是水灵灵的。”
“长短脚？”冬子愣了一下，“妈呀，是一条腿长一条腿短吗？”
“也不是吧！说是当年的接生婆子拽的时候太使劲儿了，拽坏了孩子一条腿的神经。”林凤仙用毛衣针指了指自己的腿，“唉，要搁今天就没这事儿了，按他那个胎位，肯定剖腹产了！”
“哦。”冬子点点头，原来，这也算医疗事故啊！
“一开始，郁家人也到处找人给孩子治腿。后来，没几年，又有了老二，这大小子的病就没人在意了。反正乡下地方，孩子多，少一个也没人心疼。”林凤仙说着叹了口气，抬头看着孩子发了会呆。
“妈呀，那后来呢？”
“嗯，后来，”林凤仙眨了眨眼睛，“后来就出事儿了。老郁家人只知道照顾小的，这老大也没人管。想起来就塞个大饼子，想不起来，孩子就自己翻吃的。有一天，这孩子半夜饿急了，下炕找吃的，结果就爬到了炉子上！”
“炉子？”冬子睁大了眼睛看着妈。
林凤仙拿着针在身前划拉个圈儿，“那时的炕边儿上都会有个小炉子，平时坐个热水，烤个地瓜啥的。晚上就压锹煤盖着。这兰小子可能是半夜睡迷糊了，光着屁股就坐到了炉子上！”
“啊？”冬子大叫了一声，“光，光屁股？妈，他几岁了？”
“嗯，五六岁吧！”林凤仙晃了晃手里的针，“嗨！那时候都穷，一家也没几条裤子，尤其是小孩子，在屋里还穿啥裤子！”
“啊？那，那还不烫坏了！”冬子下意识的低头看了下自己的跨下。
林凤仙歪着头出了会儿神，“当然烫坏了。这都是听人传的，谁也不知道到底烫成啥样。不过，看兰小子这么多年一直白白净净的也不长胡子，唉！肯定是废了！”
“废，废了？”冬子小声嘀咕着，耳边又响起那个中性的声音，他说，公平，不是谁都能要得起的。
林凤仙点点头，咳了一声，“能救活就算他命大了！”
娘俩儿又沉默了一会儿。
“妈呀，那，那个郁乔是天生就哑吗？”冬子想起来，妈并没说老二的事儿。
“不是，老二是正常孩子，不然，郁家也不能那么捧着他。”林凤仙摆摆手，“你听我说啊！这兰小子的命算捡回来了。可从那以后，老郁家就接二连三的出事儿，不是天灾就是人祸啊！反正是不到三年的功夫，郁家的人病死的病死，横（四声）死的横死，就剩了这哥俩！”
“啊？”冬子张了张嘴，“妈呀，那兰哥还不到10岁呢，咋活啊？”
“呵呵，是啊！我儿子都知道他没法活了！”林凤仙抿嘴笑着，手里的针没停。
“妈！”冬子拉长声音叫着，自己这么难过，这妈咋还能笑出来。
林凤仙笑了一会儿，又摇了摇头，“儿子，在你看困难重重吧！其实，想活并不难啊！这家给点儿吃的，那家给件儿衣裳，活还能挺着活。就怕有病啊！”
“病？是兰哥有病了？”冬子猜测着。
“不是，病的是老二！”林凤仙用毛衣针挠了挠头发，“那时候，兰小子十二三，这老二也就七八岁。按现在的叫法，老二得的应该是白喉。”
“白喉？”冬子念叨着，这名他熟悉，经常是一些夭折的小孩子得的病。
“嗯！大伙儿都说这郁家邪性啊！才几年的工夫，咋就要绝户了呢！还有那嘴大舌长的就说，都是兰小子命太硬了。当年，他要是烫死了，或是干脆生下来就死了，郁家也就没这些灾难了。可他命硬挺过来了，这灾就转到他家里人头上了！”
冬子皱了皱眉，非常气愤，“咋能这么说呢，那人又不是兰哥弄死的！”
“啊，事儿是没错，可人家都这么传啊！”林凤仙也点了点头，“这老二就快不行了，兰小子就天天跪在炕上哭。院子里就来了个化缘的老道，老道就跟兰小子说，我能治好你弟弟的病，可你得给我做徒弟！”
“徒弟？”冬子不知为啥想起了当初爹跟自己说话的情景。
“嗯，徒弟！兰小子当然是痛快的答应了。”林凤仙说完，停了一下，抬头看了会儿孩子，“儿子？十一叔收你为啥不教你学艺呢？”
“啊？不知道！”冬子晃晃脑袋，“妈呀，那，后来那个郁乔好了吗？”
“嗯？”林凤仙晃了会儿神，“好了，只能伊伊呀呀的发几个音，起初倒是还能听见。那老道就要领兰小子走，兰小子没办法就把老二托付给邻居一家没孩子的老两口。走的时候，老二这通儿哭啊，十里八村的都能听见！”
“走了？”冬子眨了眨眼睛，“那啥时回来的？”
“好像是五六年后回来的。”林凤仙眯了眯眼睛，“回来时，老二不会说话也听不见了！”
“啊？为啥？”
“可能是总也不说话，也没人跟他说，嗨！”林凤仙摇摇头，“反正等兰小子回来，老二已经是又聋又哑了！”
“哦，”冬子慢慢的点着头，忽又想起什么，“可我看他好像能听着兰哥的话！”
“啊，这也有可能。”林凤仙点点头，“兰小子可能给他使了什么法术！”
“法术？”冬子干脆趴到了沙发上，“妈呀？他学的什么艺啊？”
“这个没人清楚。”林凤仙放下针，抬头看了会儿天棚，“不过，听他老家的人说啊，当年领兰小子走的那个老道，长的白白净净的，说起话来，细声细气的。有人就猜啊，说兰小子是被仙儿看上了。对了！”林凤仙跺了下脚，“兰小子头几年可还给人跳过神儿呢！”
“跳，跳神儿？”冬子有点儿结巴。
“嗯，咱也没见过。现在他也不吐这个口了。都传他这个仙儿啊，是个女仙儿啊！”林凤仙揉了揉眼睛，又把针线拿了起来。
“女仙儿？”冬子更蒙了，这仙儿还能看出是男是女？
“是啊。你没见兰小子穿的都是些稀奇古怪的长衫儿吗？”林凤仙皱皱眉。
“嗯，可能他是为了方便吧！”冬子想一个行动不便的人，能少穿一件也是个好事儿。
“呵呵，”林凤仙笑着摇了摇头，“人家说，他那是女装啊！”
“女装？”冬子彻底蒙了！
“嗯，女装！”林凤仙冲孩子点了点头，“这几年他也不跳神儿了，穿的也朴素多了。听说以前年轻的时候，头发长到屁股，总是穿着裙子，冬天也是！”林凤仙边说边比划着。
“啊？”冬子翻身坐起来，“冬天也是？他不冷啊？”
“谁知道！”林凤仙撇了撇嘴，“都说是因为他这个仙儿是女的，所以他必须穿女装。还说，就是因为他早年被烫坏了，所以这仙儿才找上他的。”
“啊？为啥？”冬子想到了自己，不过自己要比兰哥好多了。
“嗯，说这女仙儿啊，体质属阴，所以不能上男身。这兰小子从小就废了，也算不上是男身了。还有，不管咋说，他那身板子也比女人强些，所以，比起男的，女的，兰小子的身子最适合女仙儿用了！”林凤仙皱着眉，一点一点的表达着自己的意思。
“啊？还有这么多讲究！”冬子听得迷迷糊糊的，“那他现在咋那么瘦呢，好像站都站不住了！”
“这个就不好说了！”林凤仙摇了摇头。
冬子靠在沙发上出了会儿神，闭上眼睛就看见兰哥的脸，“对了妈，他脸上那个疤是咋来的？”
“疤？”林凤仙没明白，愣愣的望着孩子。
“就是从这儿到这儿，有点儿发红的。”冬子说着，伸出食指在自己的脸上划着。
“什么疤？”林凤仙还是傻傻的看着他，“没有啊，兰小子脸上干净着呢，哪有什么疤！”
“啊？”冬子也傻了，难道是自己眼花了？ 林十一从老虎家出来，已经是第二天的8点多了。抱着方向盘漫无目的的绕了一会儿，忽然觉得浑身上下说不出的疲累。扯了扯身上皱巴巴的衬衫，他打着转向拐向城西的公路。
进了房门，林十一就直接甩了鞋，脱了袜子，光着脚往里走。他直冲着浴室走过去，边走边解着身上的扣子，等拉开浴室的门，正好甩掉腿上的裤子，进去，关门！
浴室里传出沙沙的水声，从搂上走下来一个红影子。白离在听到水声的时候停住脚步呆了一会儿，然后走下来，动作缓慢的，轻轻的，一件一件捡起地上的衣物。
林十一冲够了，关水擦干身体，这时才发现，一件能穿的衣服都没有！他冲着镜子筋了下鼻子，还好是自己家！刚想推门出去，就听有人敲门，“当当”
“白离？”林十一有点儿意外，可还是晃了晃脑袋，把门推开，接着就伸进一个拖着衣物的手。林十一也没关门，直接抓了上面一条内裤往身上套，边穿边说：“你怎么没去药店？”
白离就那么给他托着衣服，看着林十一又抓了裤子往身上套，“盘点完了，轮休！”
“啊！”林十一拍了下自己的头，套完棉布裤，抓着背心就走出来了。光着脚，走向厅里的沙发，留下一串湿脚印子。
白离看他长出了一口气倒在沙发上，先是皱了皱眉，然后就自顾自的收拾起来。等把衣服放到洗衣机里，按上，地擦干净以后，林十一也趴在那不动了。
白离走进蹲下，看他趴在那，侧着头，闭着眼睛。白离凑过去抽了抽鼻子，然后眯着眼睛勾起嘴角傻笑了一会儿。
“白离，我还饿着呢！”林十一没睁眼，突然开口吓了白离一跳，“有什么能马上吃的吗？吃完了，我就上床！”林十一还是没睁眼，只是抬起左手拍了下沙发，“这沙发太软了，不舒服！”说着呵呵笑了一声，慢慢抬起眼皮，眯着白离说：“白离，你说我怎么能有认床的毛病呢？”
白离抿着嘴角眨了眨眼睛，伸出食指描画了一下林十一的眉毛，“马上吃的？煎饺子吧！”
“嗯，我想吃香菇馅儿的！”林十一闭着眼睛提着要求，没听见回答，就有说：“没香菇的，西葫芦的也行啊！”接着就听见了白离的轻笑。
二十分钟后，俩人坐在厨房的小圆桌边上吃着西葫芦的煎饺子。
林十一边嚼边咧嘴，“白离，素馅儿的饺子在和馅儿的时候打个生鸡蛋！”说完又夹起一个饺子冲白离晃了晃，“告诉你八百遍了，你咋总忘呢！”说完，恶狠狠的咬了半个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