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他闲暇时的糖果,即使得不到,也不会影响他的生活。
我不想作任何人的糖果,虽然,我一直都是某个人的糖果…………
《心随意动》第三章
我在法庭上口若悬河。
证据有利,证人态度镇定表现良好,又是一宗可以扬名立万的案子。
“虽然我明知道你在说假话,还是忍不住会相信你。”我的当事人,窦智明,并不合作。
这里是庆功宴上,不是法庭,他的口无遮拦,我装没听见。
“为什么你在法庭上的样子和现在判若两人?为什么不把你现在的样子拿到法庭上给陪审团见识一下?这么诱人的你一定是比你的口才还更有利的武器。”
有些困,连续几天的准备,繁杂的细节,搞得我昏昏沉沉,在法庭上的精神高度集中,更透支了我的体力和脑力。
也许,可以考虑休假一段时间。我有很多的假期攒着,不用白不用,也不能太跟自己过不去。
“你总是这么蔑视你的主顾吗?”窦智明突然伸过手来托起我的下巴,强迫我看着他。
没什么可意外的,在案件审理的过程中,他已不止一次得骚扰我,而他被控告的案由是----强奸。
强暴是比抢劫、偷盗甚至杀人,都还要更严重的罪行,因为,那会造成被害人一生的心灵阴影。
此次的被害人是一个12岁的男孩。男孩因为羞耻,没有立刻报案,直到一周后,才因为举止失常而被父母发现,也正因为如此,他们没能及时保留证据。
这个案子就算不是我负责,窦智明仍然占较大赢面。何况窦智明的父亲是本城举足轻重的大人物,被害人不只没有赢得官司,也没有赢得舆论。
为什么人人要争名夺利?因为名利可以满足私欲、控制他人。
我既非斗士,也不是英雄,更无法成为战神,请允许我的随波逐流。
窦智明得寸进尺,凑近我,吻上我的唇…………我抓住早已看准位置的酒瓶,砸在他头上。
因为用了全力,瓶子的碎片四散飞溅,其中一片反弹过来,划破了我的脸颊。
他抱住流血的头,声嘶力竭,“混帐,你会后悔的,我一定要叫你为今天所做的事,付出千百倍的代价…………”
“随你便。”我站起来,付了帐。
良心总是可以卖出一个合理的高价,窦氏小开的父亲,付了我不低的报酬,这顿饭,算我请。
出了饭店的大门,见到很好的太阳,又大又亮,象一张大饼,很可口的样子。才只是春末而已,满大街的人都已身穿单衫,衣不蔽体了。
“杀人犯----”几颗番茄、鸡蛋、烂菜叶砸过来,铺天盖地又来势突兀,我没能躲开。
虽然,对方方法老套,但效果不错--蛋汁粘住头发,顺着脸颊淌下,糊住了我的眼睛。
“杀人犯,还我的儿子来。”
不用勉强自己睁眼看,也知道叫嚣着的人是谁----被害人的母亲。
年幼的孩子,在案子二审时,受不了同学的讥讽,自杀了。
母亲发誓要为儿子讨回公道。
在法庭上,总是抑制不住激动的情绪,大呼小叫、泣不成声、声嘶力竭…………她的嗓音我很熟悉。
开完庭,在走廊或哪里遇到她,她总是试图扑过来。开始时,目标是窦智明,后来,是我。因为,我总会抓住机会,利用她的激动,甚至将她逼得更激动,以使得她的证词有利于我方当事人。
她恨我,毋庸置疑。
“冯大妈,你不要这样…………”年轻的女声劝阻了疯狂的妇人,来到我面前,递上一方香帕,“对不起,冯大妈一时激动才会情绪失控,希望你谅解她的丧子之痛,不要追究今天的事情。”
一方手帕、一句对不起,以为就可以天下太平了?
幼稚。
我接过手帕,擦擦眼睛……终于不用再费力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站在我面前的共有三个人----冯大妈、费力地拉着冯大妈以免她再次冲上来的年轻检察官以及妆容清爽随时可以上镜的美貌女律师。
原来是正义的女律师与年轻的检察官以及苦大仇深的被害者家属三者的绝妙组合。
站在旁边一身狼狈的,自然是助纣为虐的坏蛋律师甲。
我笑了笑,“我保留控告她不权力。”坏人,就是要得寸进尺。
这样,等到正义战胜邪恶世界和平劳动人民全解放之时,人民的胜利,才更有甜蜜的滋味。
女律师痛心疾首,“帮助窦氏你能得到多少酬劳?能抵得了痛失爱子的母亲的心痛么?花这用良心和职业道德换来的金钱,你又是什么感觉?每一个铜板都浸着别人的血泪,你睡觉时不会被哭声惊醒么?”
“会。”坏蛋律师甲,带着蛋清、蛋黄、烂番茄,笑得灿若春花,“所以,需要更多的金钱来弥补我的损失。良心的价钱如果太低,怎么对得起象您这样为了良心、正义、道德苦守清贫的正义之士?!”
“你----”女律师年轻的脸孔浮起怒气,不屑于再跟坏蛋争口舌之利。转而去安慰冯大妈,假如坏蛋律师为了今日之事雪上加霜时,也好有个应对之策。
我会为了今日之事落井下石么?
你猜呢?!
看着三人离去的背影,坏蛋律师甲,也正是本人我,挥手招TAXI…………
没有车子为我停留,一辆辆绝情地呼啸而过。
看,世界就是这样。
无论我是否有落井下石,总有很多人在你需要时,弃你而去。
“吱----”刺耳的刹车声。
我打量面前的车子----有些眼熟。
车窗摇下来,“上来!”充满不耐的声音,命令着。
我上了后座。
正在开车的这个人是我的情夫,韩镜垒,或者叫他作姘夫更合适一些?!男人与男人的肉体关系中,如果不以爱情为纽带,似乎不可以光明正大地玷污情夫二字,因为在同性的关系中的‘情夫’与异性关系中的‘夫妻’除了少一层法律的外包装,其它方面应该是相同的。
现在我与韩镜垒的关系应该算是各取所需的交易,而不是至死不渝的爱情。
“你怎么搞成这样?还站在大街上。”一盒面纸从前座递过来。
吹了一会儿风,蛋清什么的早干了,头发粘成硬硬的一络一络,衣服上也僵得一块一块,擦来擦去,也擦不掉什么。
“你不会很忙么?把我送到顺路的地方,我自己叫车回去就可以了。”
“哼,”他冷哼,“就你现在这形象,叫得到车还会遇到我么?”
他总是这么一针见血,想骗骗他都那么艰难。
他既然什么都明白,我也不用多坚持什么,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到了。”
咦?!我什么时候睡着了?睁眼打量一下车窗外--正是蜗居。
“我在楼下等你,你清理干净后,与我一起去趟蒋宅。”
“蒋老爷子有什么动作竟要兴师动众?”我回头,不肯就走。
他看我一眼,“等你下来我们再详谈。”
我冷笑,“你不是清高地不肯依赖蒋家么?怎么,商场混几年志气全消,肯向蒋老头借兵马粮草了?!”
“陈,你以前从不多话的,今天这是怎么了?”他看着我,目无表情。
我干笑,“一成不变多没意思,偶尔也需要给你点新鲜感,否则你我岂不很快相看两厌?”
“用不着,”他取出一支烟,“快去快回,我等你。”结束话题。
我耸耸肩,只好上去。他不肯提时,我说再多也得不到回应,自说自话还能自得其乐的高妙功夫我暂时还没有学到。
韩镜垒的母亲是本城四大家族中韩氏的二小姐,当年,与蒋响的父亲蒋照嘉情投意合。但后来,蒋照嘉不知因何等原因另娶他人,韩二小姐抑郁而终。
韩镜垒作为幼年丧母的私生子,却得到了他外公外婆的疼爱,生活得象个王子,比其它有父有母的孩子,还要声势浩大。
近年,蒋韩两家打破僵局,略有走动。但韩镜垒竟听从蒋照嘉的召唤亲临蒋家,还是首次,不由叫人疑窦丛生、好奇心起。
我快快的洗头洗澡,快快的换了衣服下来,韩镜垒脚下已经一堆烟蒂。
“烟囱。”我翻白眼。
他瞥我一眼,“是你太慢。”
“现在可以说详情了么?”我的好奇心啊!!
“到了地方你自然知道。”他竟然卖关子。
我四处咂摸,看看有没有什么逼供的东西--他的车子里干净整洁,一件杂物也没有,已经接近病态的洁癖。
“有洁癖的人会向你这样爱抽烟么?自己抽得满嘴烟臭,却容忍不了别人身上有一丝灰尘,也太表里不一了吧!”我倾诉我的不满。
他理直气壮:“我有特权!怎么,对我的特权你有意见?”
哈!!世上有特权的人是存在的,但总会打个幌子遮掩一下。象他这样厚着脸皮标榜自己的特权的人还正是少见。
“不要腹诽我,有什么不满你直说。”
“不敢不敢。”他都承认他的特权了,我能有什么不满?与其向他申诉不满,倒不如自己也努力得到特权,再回来耀武扬威。
我钻进车子,我喜欢车子的后座,可以躺着、歪着、趴着、倒着…………毫无形象,随意而为。
他坐在驾驶座,拍拍旁边的副座,“到前面来。”
哼!小心眼,自己劳动时决由不得别人舒坦的小气鬼!!
我懒得下车,直接从后座爬过去,爬到他身边,正襟危坐,斜他一眼,这样,你不会不平衡了吧?!
真不知道他这种斤斤计较的性子是如何在商场驰骋的,或者,商人就应该这样鸡毛蒜皮?
他摇头,“你这种又任性、又闲散的性格,怎么能做得了律师?!”
我失笑。
我与他这么快就相看两厌了,是不是要赶快再另觅佳处了?
“转过脸来。”他的声音一贯的毫无表情。
可以表情达意的,并不仅限于表情、肢体,声音当也是有力的武器之一。如此浑厚安抚人心的美音,落在他身上,实属暴殄天物。
我转过脸去面对他。有话快说,有屁勿放。
他贴了块创可贴,在我的左脸。
我摸摸脸,怪不得洗澡时脸上会痛,原来是忘记了用酒瓶砸窦智明时,自己也不幸被碎片溅到了。
我惊疑不定地看着韩镜垒。他没有随身带创可贴的习惯,难不成是趁我洗澡时专程跑去买回来的?!
常言道:受人滴水之恩,当以泉涌相报。他这样温柔体贴,该不会是想要我以千百倍的温柔体贴来回报吧?
“你在打什么主意?”我惴惴不安。
大人,偶素穷人,有的不过是一片坚贞。大人,希望泥表太贪心。
“我能打什么主意?”他挑眉,不动声色。一贯的老奸巨猾、喜怒不形于色。基本上,我不是他的对手。
呵呵,我干笑,害人之心不可无,防人之心更加万万不可无。我作好应变准备,应不至于被你耍得过于惨。
“小人!”他说。言下之意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我自然是不缺斤短两的小人,可惜,你也不是君子,以我之心度你之腹,恰恰是二万分的合适。
《心随意动》第四章
蒋宅人口不多,户主蒋照嘉,其妻闺名极少人知普遍以蒋夫人称之,其子蒋响不思进取只知吃喝玩乐十日倒有十一日半在外游荡。
蒋氏招我和韩镜垒过来的原因很简单----立遗嘱。
我是他的律师,韩镜垒是遗嘱受益人。
蒋氏今年52岁,正属壮年,只是他一直病痛缠身,自去年起,已经不良于行,需靠轮椅助行。蒋氏一族又向来人丁不旺,除了蒋响,只剩韩镜垒与他还有一半血缘。
听蒋氏言谈中的意思,只要韩镜垒改姓蒋,蒋氏的一切都会由他继承。
“你这么积极地跑来就是打蒋氏遗产的主意么?”在回去时的走廊上,我问韩镜垒。
他脸色蓦地一变,阴沉地打量我两眼,冷哼一声转脸向右,“你竟是这样看我么?”
用甩脸子对付我的问题,更说明我的猜测极有可能是猜中了。蒋氏归天以后,商界是否会多出一个呼风唤雨的巨头,名唤蒋镜垒?!
想来会很有趣。
“两位请留步,”一个女佣跑过来,“蒋夫人想作投资方面的咨询,请两位移步过去喝杯茶。”
“烦请转告蒋夫人,韩镜垒还有俗务在身,这茶改天再喝。”‘蒋’镜垒说完不顾而去。
无论蒋夫人是想要见一见自己老公的私生子,还是为了那纸可能会影响到自己利益的遗嘱故意找茬,韩镜垒都躲之不及,才不肯轻易露面。
只是,他可以随意地拒绝蒋夫人的邀请,我却不能。我身兼蒋氏企业的法律顾问之职,顾问者,顾名思义----顾得上就问。看来蒋夫人今天很清闲。
蒋夫人住在别院,在女佣的引导之下,穿过几座花房才辗转见到她。
蒋夫人很美,华贵中三分清雅,美艳中略带哀愁,真是,我见犹怜。蒋响的美貌原来是遗传自这里。而蒋氏书香儒雅的俊朗却遗传到韩镜垒身上。只不知韩家二小姐又是何等的模样,一场夺夫之战中,赢的人风华绝代,输的人又该怎样婉转风流?
“怎么不见韩先生?”她一边烹茶一边询问,语气亲切但也礼貌得很疏远,接人待物的分寸掌握得极好。
“他有事,先走一步。”我同样客气。
她微应一声,将一盏晶莹璀璨的水晶杯放在我面前,杯中热气氤氲的水汽之下,花瓣悠闲地舞蹈着,生命已经消失,怨念继续存在。
----茶,是花的灵魂还是花的葬礼?我喝下的是花的夭折还是花的归宿?
浅饮一口,为了对泡茶人的礼貌我喝下花的洗澡水。
“味道如何?”蒋夫人面前也有一个杯子,盛的却是清水。
“很好喝!”我赞叹,不要问真假。我指着她面前的杯子问:“为什么你却只喝清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