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息之城————沐泉
沐泉  发于:2010年03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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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就是你女人玩腻了,想尝个鲜喽。男人的后面比女人要紧多了吧,的确会比较爽一点……”
“凛!”自虐一般的话的语尾消失在莲的低吼中。
凛像是被震慑住一样噤口不语,但旋即低低的悲戚笑声却响了起来,“呵呵呵……那么你到底要怎么样?不想抱我的话就不要像欲求不满一样压着我不放……”
莲敛眉,希冀偏过头去的凛可以感受哪怕一丝真诚,但只是徒劳而已。那双隐没回重重迷雾中的黑色眸子中早已没有一丝一毫信任。是他亲手破坏了这唯一联系两人的羁绊。
“够了。凛,不要再说了。”他合上疲惫的眼眸,仍试图做最后的争取,“听我说好吗?”
“没有什么好说的。”凛还是不看他,只是收敛了一派伤人的胡言乱语,用平板没有起伏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请你放开我。”
莲挫败地睁眼,终于放松了手劲,而凛仿佛逃避什么肮脏的东西一样迫不及待地推开他,一跃而起,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向他的车。
不屈的背挺直着,明明白白地告诉旁人:
拒绝。
莲静静地注视着凛打开车门的动作,“兵器”的孤傲自尊让他无法再发一言。就在他命令自己转身离去的时候,凛决然的动作顿了一顿。
那双没有任何波澜、平静的沉夜之瞳抬了起来,无畏地迎视莲浅色的眼瞳。凛轻启唇瓣,以轻柔但又异常坚定的语气说道:
“我不想再见到你了。沐莲司。”
这一瞬间,仿佛有一阵冰冷彻骨的风刮过两人,悄悄地带走了仅存的那一点一滴的温暖,好像要吹落一切希望与热情一样无情而落寞。
一切都碎了。
在这阵凋零的风中。

 

“咕嘟……咕嘟……”
随着喉结上下滑动,又一杯满满的啤酒灌入了凛的口中。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任整个上半身软软地伏倒在吧台上,几乎有些口齿不清地嗫嚅:“Waiter,再来……再来一杯。”

年轻的酒保皱了皱眉,和平常来买醉的人不一样,这位客人更像是要发泄一些什么而不停猛灌,旁若无人地展露疯狂的气息。他无可奈何地再递上一杯酒,又眼睁睁地看着凛将之一饮而尽。

在黑芒街众多具有双重面目的酒吧之一里面,放眼望去,恐怕只有凛一个人是单纯地前来喝酒的。昏暗的灯光掩映下,肆无忌惮的毒品交易、眼神交会的肉体交易,都在一桩桩地完成,然后……消失。

之所以选择这个危险的黑芒街,出名的无法地带,兴许只是因为这儿彻夜灯火通明。淫靡绚烂的不夜城、孕育罪恶的温床,随时欢迎所有失意的人们投入白夜的怀抱。
甚至不想去理清任何头绪,不想去思考自己是谁,为了什么而苟延残喘至此,又是为什么才避得自己进退两难,然后无情地……
被背叛。
呵,背叛……可笑又熟悉的字眼,从小到大,他看过无数个“背叛”,体会过什么叫“弱肉强食”,在孟家的专门格斗技学校中,弱者的下场形同牲畜,是没有资格要求“尊严”的,是活该被“背叛”的!

直到从那个原始社会般的学校中脱颖而出,将学长们都踩在脚下之时,他才更清楚地认识到什么叫“强者为王”。因为他接下来要面对的,是更残酷的“血池地狱”。
暗无天日的孟家。
一手遮天的孟诩天!
作为孟家五个子嗣的保镖兼“仆人”之一,他没有选择的权利,他也认为自己将在这片无边无垠的黑暗中终此一生?——直到发生了“那件事”。
长女随织自缢身亡,次子御缘自废一目,长子随天誓言与孟家恩断情绝!然后他逃了,不管到天涯海角,哪怕穷尽一生,他都想追随那个身影,那个憧憬中的男人…
…孟随天……或者是,风随夜?他是幸福的,即使东躲西藏,甚至沦落街头,他都毫不在乎。因为他正与自己的最爱相伴……
但是“他”不爱他,“他”一次也没有回应他炙热的眼神;“他”可以抱任何一个男人或女人,但是惟独除了他。
幸福的假象背后,不安的平衡被颠覆了——“他”消失了,以崭新的名字展开了“他”崭新的人生,无情地舍弃了他,就像一阵冰冷的风翩然而逝。
因为他是“他”过去的一个部分吗?
除了他的心之外,“他”什么也没有带走。
他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已有了几个世纪吧。他也从青涩的少年长成成熟的男子,但是“他”还在他的心中。
第一次被男人抱在怀中,他的身体根本没有拒绝。内心深处深埋多年的渴望第一次被解放出来,他甚至渐渐迷失在这片情欲狂潮中……就在那道艳红色的身影日渐鲜明的时刻,冰冷的风再一次降临,击碎了一切的一切。

够了。
背叛的滋味一次已足够,他不需要多余的经验。
凛摇摇晃晃地起身,扔了一叠纸币,穿过薄醺的舞池,带着七分醉意踏进夜色中。被深夜的寒气袭一战的他缩了缩颈子,赶紧拉高衣领,双手插进口袋中低头慢慢往前走。
迎面走过来的一伙混混正勾肩搭背地大声笑闹,淫言秽语不断从他们口中吐出,伴着酒气冲上黑芒街的夜空。
凛脚步没停,慢慢踱着。一个混混在经过他的时候,状似不经意地往他身上撞去,还没等凛作出任何反应便“哇”地一声叫开:“你小子他妈的不长眼啊!”
想必是吃饱了撑着的混蛋。
凛更将脸孔埋进长长的刘海中,不吭一声。
“你小子招子也不放亮一点,撞疼了大爷,还不快跪下赔罪!”他们仗着人多势众,竟气焰嚣张地吼起来。
“……好像和可怜哪,可惜我向来不对一只狗赔礼道歉。”凛冷冷地回答。
“你说什么!”暴怒的地痞们一个个赤红着眼,跳将起来。
凛缓缓地扯出一个笑容——从他性感的薄唇后顿时露出两枚长长的犬齿,在黑暗中泛着森森白光。
在那一群疯狗扑向他之前,凛暗暗在心里低语:
好像……不会是个无聊的夜晚……
……
真是不仅愚蠢,而且还卑鄙的混蛋哪。凛捂着血流如注的伤口,又朝地上奄奄一息的“尸体”重重踹了一脚。地上的流氓头子闷哼了一声,昏死了过去。
他们眼看几个对一个也打不过,竟亮出了家伙。一阵乱砍,终于刺中了凛一刀,但付出的代价恐怕是几个月下不了床。凛最后扫了横七竖八地倒卧在地上一个个筋骨断裂的小混混一眼,按住腹部的伤口慢慢离开。

伤在肉较多、内脏不易受损的部位,但是不快点止血的话,恐怕有点不妙。身体渐渐变沉了,割裂的部位已经麻木,但暖热的鲜血还在不停往外冒,将黑色紧身衣都浸透了。
记忆中,也有这样血腥的温暖……
不同的只是,那个人的手,再也不会来拉他一把……
凛的眼前开始冒金星,气息变得粗重。他拖着好像灌满了铅的身体,强撑着向前走。剧烈运动后牵动肩上伤痂的痛提醒着凛保持清醒,但意识仍开始模糊不清……
“也许,就这样一睡不醒也算个不错的主意吧……”
这是他倒下之前唯一想到的事情。

 

好舒服的感觉……就好像被巨大的白色羽翼包裹住一样……
凛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却见白蒙蒙的一片。他深深呼了一口气,再一次闭上眼,尝试着动了一下酸痛的身体。
“呜!”腹部即刻袭上剧痛,另他低吟出声,也成功地使他完全清醒了过来。意识到了自己身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警觉迅速回到了他的身体中。
他再一次尝试睁开眼睛,原本白茫茫的景物终于清晰起来——
一个高级旅馆的房间,他一瞬间作出了判断。他妄图撑起上身,但沉重尖锐的痛像一把利刃划过部,他不得不放弃努力,同时也让他发现伤口已经被紧急处理,并且包扎好了。
审视了一遍房间,在确定没有任何可疑情况后,凛终于放下心来。就在他掀起覆在身上的白色床单想确认伤口时,一声低低的惊呼却从他口中溢出。
床单下,有一个仅着黑色蕾丝内衣的女人。
有没有搞错?他在心中啐了一口,发现自己也未着寸缕,更不禁疑惑不已地暗忖起来。
就在凛兀自神伤之际,那名女子羽睫轻颤,微微地睁开了眼睛。
妈的!现在的情况怎么看都像一对偷情的男女嘛!偏偏他遍寻不着自己的衣物,只好狼狈不堪地看着她慵懒地轻揉发鬓,支起白玉般的手肘,吊着美眸看他。
“醒了?伤口怎么样,没有化脓吧?”冷淡的腔调,从那张殷红的唇中吐出,似乎有一丝不确定的熟悉。这样的感觉让凛不由思考起认识眼前美女的可能性。但可惜与他有过肌肤之亲的女人多如过江之鲫,实在是难以理出头绪。他只能挫败地放弃。

“是你帮我包扎的?”还有脱得一干二净的?
可凛还是咽下后面那句,如果这女人真的这么饥渴,他不介意用自己柔韧矫健的身体来做一场视觉冰激凌秀。
美女微一颌首,便别开了夜色一样阴沉的眼。
那个眼神让凛脑中灵光一现。
她是罗影!
“红”的一个分支,完全由女性构成的暗杀组织“冷花”的叛徒。上次他接受红隐砚的命令前去刺杀她,但又在中途传来“取消猎杀”的命令。“红”向来说一不二,能让命令出尔反尔的一个神秘莫测的女人,现在竟会与他同床而眠,真是一桩不可思议的事情。

罗影径直下了床,走到电视柜旁拿起上面的矿泉水喝了起来。
“为什么救我?”凛并没有单纯到认为那是她一时心血来潮。
“我欠沐莲司一个人情。”
凛全身一震,意想不到的名字从意想不到的人口中吐出,竟是那么的陌生而遥远。他又感觉到有一阵冷风“嗖嗖”地窜过。
“欠他的情,为什么要还给我?”凛甚至不想念出那个名字。
罗影似乎微微一哂,但因她背对着凛,纤细雪白的背颤了一颤,让凛看不真切。但很快,她转过身走到凛身边微微俯下身。
又细又白的手指轻轻刮过凛裸露的锁骨,那女人用微含笑意的语气冷然道:“这些,难道不是他的杰作吗?”凛一惊,发现她正一一抚过印在自己胸前、颈项上的红色斑痕,不禁面色潮红地挥开了她的

手。
“所以……你才毫无戒心地和我同床共枕?”
竟然因为那小子被女人当成GAY,凛胸中尽是怒意。他一扬手,用力抓住罗影柔软无骨的双臂一带,便轻而易举地将这只尤物搂进怀中。
“敢挑逗我,就要付出代价!”凛霸气地宣称,将大手探进她薄薄的内衣中,驾轻就熟地握住那若隐若现的雪白酥胸。
罗影任他挑弄,竟回应似地伸出纤柔手指缠上凛胸前的突起,轻轻一挤——凛倒吸了口气,身体竟掠过一道轻颤。
“你比我还要敏感哦,上官先生。”不点而朱的唇勾出一个弧度,吐出冷冷的挑逗话语。
“妈的!”凛顾不得腹上的伤口,一心只想从这个蔑视他的女人身上扳回一城。他抬身猛力将她压向被褥,侵略似地撕开她的衣服。黑色内衣下的女性胴体香艳而华美,令人血脉贲张。一边想着“果然还是女人比较好”,一边技巧地用唇勾弄她。现在凛的脑中恐怕只剩征服的念头了。但她独独不给面子似的,竟毫无反应。

就像一具没有心的美丽娃娃。
没有心?
自己又何尝不是。那种冷漠气息更易引发残虐的征服欲吧。凛甚至开始思忖自己是否也像身下的女人一样了。
当他终于挑起了这具冰冷身体的欲望时,他似乎看见微微喘息的女人的影象竟重叠上自己的。自己被莲抱在怀中时,是不是也露出这种表情?当被粗鲁的手指撑开秘境时,是不是也满脸羞涩不堪?当被灼热贯穿时,是不是也淫乱地扭动腰身要求更多?

思潮溃决了,泛滥的念头逼得凛不得不加快律动的速度,以期平息悸动不已的后庭。他竟在抱着女人的时候极度的空虚,疯狂地渴盼被莲……被他残酷地贯穿!
被他粗暴地玩弄!
可恶!
极度的自我厌恶,但凛根本阻止不了自己因坠入记忆的阴影而全身炽热地颤抖。
明明是在和女人做爱,但凛却清楚地感觉到自己正被深深烙印在脑海中的莲侵犯!
“上官凛!你真是不可救药了!”
凛不停地在心中咒骂自己,然后终于在女体中达到高潮。

 

“红”总部别馆 B2F点着淡淡的橘色暖光的房间中,传出一阵手指飞过键盘的“嗒嗒”声,伴随着那些“嗒嗒”声的,还有拐角处的浴室里传出的“哗哗”水声。
轩异蝶着一件和式浴衣,半敞的襟口下的冰肌雪肤引人遐思,从浴衣下露出的修长双腿更诉说着诱惑。他正盘腿坐在床上,盯着手提电脑的屏幕。柔淡的笑容掩去了一切情绪波动,让人难以窥视他心中所盘算的任何事。

最后,他脸上的笑容又浓了些。扫了一眼整屏的文字和数据列表,他毫不犹豫地按下“Enter”键确定。这个时候,浴室的水声也停了下来,红隐砚抓着浴巾,一边擦着不停滴水的头发,一边走向他。

“咦?”红隐砚俯下身看了眼屏幕,发出了一声疑问。
“你近期不会用到他吧?”虽然用的是疑问的口气,但熟识他的人就会知道那是不容忤逆的命令。
“沐在。”红隐砚咕哝一声,将眼光移向正愉快微笑的男人。
轩异蝶轻颌首,又道:“而且他们两人近期都不会有问题。”
红隐砚看了他半晌,渐渐舒展出一个笑容。他爬上床,伸出细长的手指拨弄轩异蝶束好的秀发,然后渐渐滑入他的衣襟,抚触那丝绢般的肌肤:“原来如此。异蝶大人,你还有什么不能让我知道呢?”

“只要你想知道,没有什么是你查不到的吧。”
“你太高估我了。异蝶大人。”红垂下眼,感觉到轩异蝶的手温柔地掀开他浴衣的下摆探了进来。
“再叫我‘大人’的话,小心我让你明天下不了床。”
“谁让谁下不了床还不知道呢。”红隐砚反身压住轩异蝶,凑上他嫣红的唇瓣。在四片唇贴合之前,一句冷淡的话从轩异蝶口中溢出:
“给凛命令之前,让他见风随夜一面。”
“是。”

 

彷徨的风,无奈的风,残忍的风,心碎的风啊……
带走一切的悲伤与痛苦吧。
让万物凋零,
让大地结霜。
吾将无怨无悔地……
等待春雷。

CHAPTER 6
白夜

凛深呼吸一口,松开紧握的拳头,轻轻地叩了叩门。
“进来。”
他舔着干涩的唇,旋转门把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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