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天亮得早，太阳还没有完全出来。但是等我跑到第五圈的时候，太阳已经来照顾我了，多么明亮，多么耀眼，多么温暖，多么热情——我一边擦着汗一边跑，看着教官关照我的倒计时钟，还有十二分四十二秒，也不知道之后够不够时间，我就那样不知所谓地一直跑，一直跑。心脏已经不是我自己的了，我怎么都不能控制它，我能控制的只有我的呼吸，我的呼吸从原来两步一呼一吸到现在的一步三次呼吸慢慢加快。喉咙越来越不能承受，很干，有种血腥味，而且喉咙似乎有种冲出口腔的欲望。

操场边上慢慢站了些人。

第八圈，我的脑子已经不能想其它的任何东西，只有一个念头，跑！快快跑完就能解脱了。那个时候我感觉不到腿部的累，只是觉得脚自己动了，虽然不快，但到底是动了。本来我也以为靠意志力能战胜体力这种话是不可靠的，但此时我却不能不承认，难道我已经达到了某种境界？人的潜力是无穷的，发挥在于发掘。

第十圈，我已经是连走带跑了。连看表的时间我都只能省下来。我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回了集合地点。

教官接过我手里的表一看，说：“很好。”

让我归队后，教官对大家说：“林艺风当上咱们排的班长，他的能力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他2圈，也就是4米，再加上来回6米，一共用了21分14秒。此外，有一点更值得注意的是，他没有按暂停键，基于该点，对于他超时的惩罚就是5个俯卧撑，而不是——1个。”

等他一说完，大家又开始七嘴八舌了。

我这是招谁惹谁了，他就真得要把我累趴了才甘心？

“教官，你太严格了！”肖萧扶了扶我，忍不住开始为我申冤。

“教官，对啊，咱们又不是来当特种兵，用得着拼死拼活的吗。”西京附和道。

“对啊。”

“......”

“既然这样，你，你，还有你！一起做5个俯卧撑！出列！”教官一下吹起了口哨，那个底气足啊，差点没把我的耳膜给吹破。

于是，我、肖萧、西京就这样在大家的眼皮底下做起了俯卧撑。其实西京真叫一个冤啊，不过是为了自己争取点福利，却被我这样拉下了水，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撑得起来。这个时候我也管不了这么多了，只能趁刚才缓过来的那点点底气慢慢做了起来。

刚才是腿，现在是手臂，尽管不是一个地方，但是我的手臂在做到25个的时候已经在打抖了，而肖萧好像已经做完了，正站在教官旁边看呢。

“你抖糠呢，屁股挺直！”教官一句话就把我羞得脸面通红。早餐都没吃，被你这样折腾我能不抖吗。

终于慢悠悠地做完了5个，其实我也没在数，教官说可以了我也就爬起来了。一看西京还在满头大汗地双手支地。

“行了行了！你也起来！等你做完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了！”教官一发话，西京就骨碌爬起来，他就等这句话呢。

“哔——！”一声哨响，教官开始整队。

“好——，待会8点半在这里集合。迟到的后果知道了吧。”

“知道了——！”

“立正！解散！”

“我的妈呀——好恐怖啊——”

“......”

“......”

大家大呼小叫地散开了。

肖萧扶住我说：“那个教官是怎么了，尽拿你开刷，就算罚也罚得太重了！”

“就是！太没人情味儿了！”西京附和道。

“还好，我还活着。”我张了张干燥的嘴唇。

肖萧立即递了瓶水给我：“快喝点！有没有好一点？”

“嗯。”喝了点水，真是冲去了些疲惫，但很快，真正的疲惫慢慢席卷而来。

“哎！你别坐下来，我陪你走走！西京你帮我们去买点吃的！”肖萧看到我就要往地上坐，一把捞住我的腋下，把我生生托了起来。我可没想到他竟有这么大的劲，索性就靠在了他身上。

“好嘞！”

肖萧架着我走到操场边。

“我说你啊，看不出来还真行，当初我也是一样没想到啊。”

“哼。”我已经累得连话都不想说了，想起他以前那样逼迫我，却又不由自主地哼哼起来。

“你还气什么啊，我现在都是你的人了，要杀要刮就随你了。”肖萧凑到我耳边说道。

“去！”

......

不多时，等我们吃完西京买回来的早餐后，我们又回到了集合地点，这是所有人都到齐了，可是哨声还没响起。

教官，看吧，真是立竿见影呢。也不枉费我如此尽力了。

双人表演

29 双人表演

军训的内容是简单的，却正因为如此，重复着一成不变的动作，最后把大家弄得个身心俱疲。

休息期间，教官倒是希奇，他让我们作自我介绍，然后搞个人表演。而别排的教官则是教他们唱军歌。

排里的人一个接一个站起来做自我介绍，稍微害羞一点的就只做了名字介绍。肖萧一站起来，很明显的，我看得出不少女生注意他了，而经过他那明朗的笑中带来的自我介绍更使女生们目不转睛。

接着是我，我站起来做了很简单的自我介绍，无非是我姓甚名谁，籍贯在哪，原来在学校作的什么职位，兴趣爱好也就不便多说。

终于才艺表演了。可是大家都不愿意第一个出去献丑，最后教官看向了我。

肖萧站起来说：“教官，我和林艺风就来个双人才艺演出好了。”

他一句话差点没把我呛倒，我哪会什么才艺啊。

“你说什么啊，我顶多也只会翻个跟头，丢死人了。”我暗暗捏住肖萧的手。

“那咱们就一起翻跟斗好了......”肖萧忍痛对我笑。

“你当耍猴啊——”

尽管我们较劲，教官还是不可能放过我们的。

“好！现在就请林艺风和肖萧两个人来个双人表演！大家鼓掌！”鼓掌声中我都能听见不少人在笑了。肖萧，看我待会收拾你！

我略显局促地站在肖萧身边。肖萧笑着看我，缓缓举起了双手。不会吧！真得要翻跟斗啊——

肖萧已经翻了两个跟斗了，我脸是羞得通红，最后只好豁出去了。我在他的垂直方向向他一路翻过去，最后两个人相遇了，眼看就要撞上，不少人也叫了起来，我一咬牙，脚使劲一弹，更使劲地把腰一缩，就在肖萧肚皮上翻了几个滚，最后平稳地落在地上。

哗的一声，所有人鼓起掌来！不少人还发出了口哨声。其他排的人也都往这边张望。

肖萧望着我，那种欣赏的目光却更让我欣喜。

很快，休息时间就又过去了。又是枯燥的方向练习。

“立——正！向右——转！......”我清清嗓子，又开始发声练习。

......

炎热的天气，训练时间忍忍也就算了，可休息时候却又没有树荫可乘凉，我们只能大方地坐在太阳底下干晒。而且班长也不是那么好当的，休息时间我和肖萧就没少去扛水。

“嗓子累吗？”肖萧趁打水的时间问我。

“这不是还能说话吗。”其实嗓子是有点沙了，再加上早上教官的魔鬼惩罚，还有点痛。以前我哪曾这么叫嚷过。

“看你，有没有吃那个药啊？”肖萧趁着四下无人，用手轻轻抬起我的脸。

“忘了带。”我别过脸。肖萧啊肖萧，你这么温柔，我都觉得自己不对劲了。

“幸好我有带。”

我惊讶地看着他从兜里拿出药来，取了一颗往嘴里塞。

“啊......”等我回过神来，他已经把药送到了我口中。他的舌尖抚摸着我的口腔，很痒，却无法抗拒。

“好啦。打水。”肖萧笑着把矿泉水瓶全立起来。

“你差点没把我呛死！”我气得打了他一拳。那颗药已经跑到肚子去了。

“以后我教你换气的技巧。”肖萧赖皮地对我笑。

“你还有脸说！”

......

等我们把水送回集合地点，教官已经在整理队伍了。

我们快快归了队，肖萧趁别人不注意，用手指轻轻地勾住我的手指，只一会又把手给晃开了。

“林艺风！”

“是！”我出列，跑到队伍的左边，开始了又一轮的训练。而我的口腔里还似有若无的留着那股清凉的味道。

军训结束

3 军训结束

终于，第二天军训熬过去了。我们一个个躺在床上，简直就是咸鱼干一般，不仅水分被蒸了不少，还散发着阵阵臭气。

“嘭嘭！”敲门声响起了，西京爬起来开门。

“啊，教官。”

教官走进来，扫了我们一眼：“怎么都趴下了？个个像咸鱼干似的！”

“咱们这也是被教官你做出来的咸鱼干哪，都累死我们了——”西京第一个就跟着叫唤。

“好累啊——”伍闻也忍不住叫了起来。

“哈哈，人家林艺风都不叫唤，你们就喊累了？”教官看了看我。

“教官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他那是累的，累得连话都说不好了！”西京又说。

教官来到我床前，见我没动，拍拍我背脊：“怎么？真的不行了？”

“哪的事——就是累了点。”

“教官你也忒黑，怎么就把我们艺风给折磨的，人没人样了都！”

“人家比你还是像样多了吧。”肖萧给了他一记白眼。

“别别别，我不是那意思，哈哈......”西京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教官也不介意我们说他严厉，笑着问我：“听说你和肖萧是一个地方的，还是高中同学？”

“嗯。”奇怪，谁无聊打听这些啊。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觉得你俩像兄弟一般，特别亲密。你们五个有两个不是在我们排的吧。”

“嗯。”

接着教官又和我们聊了一会，再三告诫我们不能再迟到了之后才离去。

“你说那教官啊，是鼻子是脸的，怎么心就忒黑呢？”

“好了好了，西京你就忍忍，人家严厉一点也没什么不对啊。林艺风都挺住了，咱们也挺住！”

“你不在我们排你是不知道啊——”

“哎，等等，难道我看起来很弱吗？”我暗自摸摸手臂的肌肉。我不瘦啊。

“风他是看起来瘦，其实——也算是健壮了——”肖萧说道。

这个，肖萧应该是在为我辩驳吧，可是我怎么听起来就不太对劲呢。

大家聊着聊着，慢慢地最后一个人说着说着见没了回音，叫唤几声也没人答应，最后也就睡下去了。

......

接下来的日子，我们又开始踏步练习、正步走、跑步走之类的一系列动作。眼看着就快过半了，最后我们在休息的时候硬是拉着教官教我们唱军歌。教官推托半天，见我们如董存瑞般视死如归，且大有不到黄河非好汉之势，这才慢慢亮起了嗓音。不过说实在的，强拧的瓜不甜，这点我们排是深有体会，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教官一直都不教我们唱歌，原来他是为了我们着想啊，怪就怪我们这么不识好人心......

由于教官的原因，我们在排中对决的对歌的环节被其他排笑话了。但是我们也有我们的拿手好戏。当然，我的筋斗云是不好意思拿上台面的。那是肖萧和排里的四个男生来了个劲舞把他们压下去了，虽有点不伦不类，却也把气氛托上去了，还引得女生们阵阵尖叫。其他排见情势逆转了，便又拿出了对歌这个老把戏，于是最后在肖萧等人的带领之下，唱出的歌曲逐步流行化和国际化，最后变成了众人欢乐的聚会。

经过那次活动，肖萧和我们排的人不少都出尽了风头，肖萧还不忘把我一起拉进去，就这样笑笑闹闹地，我们又苦又累的军训也就结束了。而后的就是一为欢送教官们二为迎新生举办的联欢晚会了。

联欢晚会上每个班上都要有节目，当然节目不等。军训期间，我们班上也开了班会，定了不少的班委，我打定了主意不想再操劳任何事情，肖萧也没有勉强我，他和一个女生一起当上了文艺委。于是，联欢晚会的事情便是他谋划了。

“哎，你说咱们搞些什么好呢，要把咱们班上的名声弄得响亮些。”肖萧问我。

“不是还有一个文艺委吗，你们商量就好了。”翻着刚发下来的《高等数学》，我头也没抬。

“哎呀，我就是想和你商量吗。你也不关心一下老公我。”肖萧不满地说。

“喂！你说话不怕闪到舌头啊！”我赶紧捂住他嘴巴。

“不怕。”他顺势抓住我的手，轻轻舔我的手心。

“嗯......”我咬紧牙，心是一阵乱跳，手却收不回来。

“风，要不我们出去租房子吧。”肖萧看着我。

我知道他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可我却是不能答应他的。不仅是经济原因，更大的原因是......

“我租房子，你搬来陪我？”肖萧见我没发话，又提议。

“我可不是小白脸。”我将手抽了回来。

“哎！我只是......想和你多多温......亲近点吗。”肖萧委屈地说，“你考虑一下。一定要考虑啊。”

肖萧恋恋不舍地离开了。寝室的条件这么好，有什么原因能让两个大男生一起搬出去住同一个住处呢。肖萧，你再想想也知道我们是不能急的。其实这也是我搪塞的原因，真正我拒绝的原因是我害怕，那次的剧痛让我从心里害怕，要我再承受一次那样的痛苦我宁愿死！

31 身陷情网

联欢晚会终于在大家的盼望中到来了。肖萧和几个人在晚会前对班上的人都神神秘秘的，像要给我们一个惊喜。

“现在我们请新生肖萧、史夜、王珏等带来的才艺表演！”主持人话音刚落我就看到肖萧拿着话筒出来了，他揭开之前靠后台的一块布我才发现那下面是一架钢琴。我惊讶得看着他优雅地架起钢琴盖，架好话筒。他......会弹钢琴？

肖萧真是个爱炫的人，他试音是弹了海上钢琴师的插曲，那轻快的旋律一下子就把大家给震呆了。可是接下来要弹奏的曲子却是那么熟悉的曲子，不炫眼，不抢眼，却是那么一首催人落泪的曲子。那是我最喜欢的一首曲子，wst li的ou ais m up。和着轻轻的钢琴声，在他那略微沙哑的声音里，我仿佛看见了我的母亲。我着迷地看着肖萧，他舞动的手指，他低垂的眼睛，他挺直的鼻梁，他上下滑动的喉结，他的一切，看着看着我竟流下了泪。

接着上来了三个人，两个身着古装，还有一个拿着笛子。肖萧却没有下来，而是就势弹了起来。是《梁祝》。掌声四起，震得我的心脏也在嗵通直跳。

在肖萧的琴声下，我逐渐迷失了自己，就像在球场的时候一样，世界里仿佛就只有我和他。尽管人海重重，总像有点什么把我牵向他，而他在那端笑着看我，我几乎是要极力克制自己才不至于被牵得太快，也不至于在途中跌倒、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