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着太阳走————宇宁
宇宁  发于:2010年03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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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服务员有些糊涂,刚才手里一直刷刷记菜的笔停了下来:“你说什么,阳春面?”

 

  “是,我们这有个人肚子不太舒服,昨晚拉肚子,不能吃油腻的,你就上碗阳春面好了。”

 

  服务员终于恍然大悟连连点头道:“好好,东西马上就来,请等几分钟。”

 

  说完就急匆匆走了,留下一桌三人除了丁小简均是一脸惊讶无比的表情。

 

  丛树生显得有些局促,他不是没有见过大场面的人,可是当对方是自己十年未见的儿子,这又怎么能跟以前那些场合等同起来。

 

  丁小简咧嘴对丛树生笑着,他的笑容中含有阳光的成分在,让人有如沐春风的感觉,丛戎却像块冰块,嗖嗖地冒着冷风。

 

  他对丛树生已经非常不爽了,现在连丁小简也加入他那一行列,继续欺凌他的势单力薄,他还窝囊地坐这干吗啊?

 

  腿有些跃跃欲试,不过真的要走,他还真的做不出来。

 

  小姐很快就端了两碟子套餐过来,后面的一位小姐碟子上则放着清汤寡水的一碗阳春面。

 

  可真够一清二白啊,除了几个葱花,真的连一滴油都看不到。

 

  小姐毕恭毕敬地很快就把饭菜都端好了,面放在中间,有些犹豫到底放在哪个人的面前。

 

  丛戎赌气,准备伸手抢下来时,丛树生这时却突然伸手,示意小姐把面摆在了自己面前。

 

  “原来是这份先生身体不太舒服,面特意为您做的,还希望合您胃口。”

 

  丛树生尴尬地笑了笑,不过这份面还真的符合他现在的背景。

 

  从离开××城开始到现在,除了钱,他真的一无所有。

 

  至于朋友吗,那只是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东西,能留下多少,老婆死了,儿子坐在自己面前,却不肯叫自己一声爸爸。

 

  “叔叔,你干吗,这是给丛戎准备的,你抢着吃干什么。”

 

  丛树生看了丛戎一眼:“谁吃还不是一样嘛,你们年轻人消耗体力多,还是多吃点吧,我吃点面就行了。”

 

  丛戎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一碗猪扒饭,眼睛有些发涩,呆呆坐了几秒钟后,突然一伸手把面前的猪扒饭推开,把丛树生面前的那碗阳春面就夺了过来。

 

  “我自己点的自己吃,要你帮我吃干吗!”

 

  连丁小简都吃了一惊,木木地说道:“你对你爸那么凶又是干什么,好好说不成?”

 

  “我就要这样说不行啊,这么多年来多少阳春面我没吃过了,还怕吃今天这一碗,他吃惯大鱼大肉的人,这没什么味道的阳春面又怎么吃的下。”

 

  “丛戎……”

 

  丛树生却突然伸出手,朝丁小简摆了摆手。

 

  他把面慢慢放到了眼前,挑起几根面条吸进了嘴里。

 

  “我和你妈以前就喜欢在我们下班后到附近的一家小面馆,吃这么一碗阳春面。那时的日子可真是好啊。”

 

  丛戎怔了一下,他一直害怕别人跟他提及他的母亲,连在家时他外婆每每说起他妈他都要大声呵斥一番,现在丛树生说起,他更加激动起来。

 

  “你别提我妈,你没资格说她。”

 

  “我跟她说让她等我几年,几年后我就会回去找她,只是她不相信,带着你回了老家。”

 

  “你骗人,你根本就是抛弃了我们。”

 

  “丛戎,你为什么就不相信我呢,我是你爸。”

 

  “可是你也是一走就走了十年的人。”

 

  “我给你们寄过钱,一直都寄。”

 

  “钱又算的了什么,我出去拣垃圾,垃圾站的老板都会付我钱。”

 

  丛树生听了深深叹息了一声,他知道有些误会一旦生成就是根深蒂固的,更何况丛戎的母亲死了快十年,他过早地承受了这份仇恨。

 

  “我们还是快吃饭吧,我不想再跟你谈论这个问题,无论怎么说,我都是你父亲,无论你承认也好,不承认也好。”

 

  丛戎冷笑了声:“那你就理解错了,我不会把你当成我父亲的,从来就没有过。”

 

  丁小简被夹在中间有些尴尬,望望丛戎,又看看丛树生,觉得即使这两人之间的鸿沟再怎么大,但是他们各自的顽固真是如出一辙。

 

  丁小简用勺子突然有节奏地弹起碗沿来,叮咚叮咚:“勺子是勺子,碗是碗,父亲是父亲,儿子是儿子,不过我们都还有个共同点不是嘛,我们都还要吃饭,什么事不能吃完饭坐下来慢慢说呢,陌生人见面都要礼貌地打一声招呼,大家坐在一张桌子上还闹个没完又是干什么呢?”

 

  丛戎终于闭上了嘴,丛树生也渐渐冷静了下来。

 

  这样的场面他不是没料到,只是丛戎的抵制情绪会这样强烈,他没想到,真的感动不了他吗,还是说也要以死的代价让他感觉到失去另一个亲人的害怕,他才有所顿悟。

 

  不过,这样的牺牲他牺牲不起,他也不愿为证明自己的亲子行为,而让丛戎活在另一种痛苦当中。

 

  饭在相当沉寂的气氛当中吃完了。

 

  即使丁小简在当中不停地活跃着气氛,说着只有自己在笑的笑话,即使尴尬也坚持咧着嘴。

 

  他知道世上有些事,他认为它苦时它会更苦,当你误判它甜时,它就会变得比较甜一些。

 

  他所做的努力啊,只是为了让丛戎幸福吧。

 

  他喜欢丛戎,也希望他能像自己一样时常会感觉幸福。

 

  丁小简主动要求付帐,丛树生跟他推推拉拉着。

 

  “你胡闹什么,你还是小孩子,我怎么可能让你付钱。”

 

  “那叔叔可以下次再请我们吃饭啊,你回请我们一次不就行了,对不对?”

 

  丛戎插了句:“你让他付吧,反正他有的是钱。”

 

  “可是我愿意,我愿意请你们父子两个人吃饭。”

 

  丛戎的脸又有些拉了下来。

 

  丁小简趁机把丛树生手中拿的钱包捏了一下,又向他点了点头。

 

  那不是仅十六岁少年该有的成熟和善解人意,不过丁小简确实有了。他的心很开,因此上天让他看到了更多的东西。

 

  “你们再聊会,我先回去了。丛戎你可以晚点回来哦,我会在外面逛一会,再回旅馆,你先回去可不会有人陪你。”

 

  丁小简踏着轻松的步伐走了。

 

  丛戎只是睁着一双大眼睛迷惑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了,他怎么能这样一点都无所谓呢,以前他一直都是关心着自己的,可是现在却好像毫不在乎自己,难道说他真的做错了吗,在他处理他和他父亲的关系上,他因为防备的太强,以致伤害了离他最近的那些亲人以及自己?

 

  

 

  10

 

  “从前我就想过,什么时候我带我儿子在这条街上散步会是什么样子。”

 

  一直一脸冷淡的丛戎只是冷笑了声:“差不多该你是七老八十的时候了吧,你要靠你儿子送终。”

 

  丛树生早知道丛戎不会说出什么好听的话。

 

  他停了停,站在了两个灯火辉煌的店铺之间,也是灯光相对比较暗的地方。

 

  “丛戎,如果我说,请你原谅我,你会原谅爸爸我吗?”

 

  丛戎顿了下,刚毅的脚步因此显得犹豫了起来,背影也显得有些落寞。

 

  “那十年前你请求过妈妈的原谅吗?现在妈妈已经不在了,你说这些话还有什么用呢。”

 

  “可是我们父子还在啊,我希望往后的日子里我能照顾你。”

 

  “可我已经习惯一个人住,我也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和帮助。”

 

  丛树生微微发着抖:“我不是怜悯也不是帮助你,我只是爱你啊。”

 

  丛戎回过了头,眼睛中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楚和无奈,他说:“你爱我吗,你敢跟老天爷发誓你是真的爱我?”

 

  丛戎头也不回地走了。

 

  十年来他还没这样伤心过,心像被狠狠挖掉了一块,空空的,什么也填不满。

 

  这十年缺失的日子,难道用一句我爱你就能全部补偿的回,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丛树生把这段亲情看的也太来的易如反掌了。

 

  他可是整整等了十年,妈妈过世了十年,临死前说的那句话,丛树生是你爸爸还犹言在耳。

 

  他不知道她到底是让他恨,还是让她恨,反正这三字算是铭刻在了心中。

 

  念着念着,最初一点点的爱也被嚼成了恨,谁苦等了十年心中不会满怀恨啊。

 

  何况他还是个十六岁的小孩子,能懂多少情感。

 

  只是凭着感觉走罢了,现在他就走了,把满心痛苦驻留在伤心地良久的丛树生远远抛在脑后后,跨上一辆出租车就直奔丁小简那去了。

 

  

 

  丛戎拼命地敲门,把整个走廊都敲得震天响。

 

  “丁小简,你给我开门,再不开门,老子我就砸门了。”

 

  丛戎正准备一脚揣上去,丁小简在里面猛地拉开了门,丛戎直冲进去,险些就摔了个狗吃屎。

 

  “你有病啊,突然开门,想摔死老子是不是。”

 

  丁小简抱着肩膀,饶有兴趣地看了一遍他。

 

  “看来心情不错。”

 

  不说则已,一说火更上来了,丛戎差点没上去掐死丁小简,呼呼喘着气,忿忿说着:“和那个男人搅和到现在能心情好吗,我没翘掉已经很不错了,你竟然还说我心情不错。”

 

  丁小简回到床上继续看起了电视,瞥了一眼丛戎后说:“可是你确实看起来心情不错啊,人只有在心情好的时候话特别多,你现在话就特别多,所以你心情也就不会差到哪里去了。”

 

  丛戎对丁小简自己加以盖棺定论的观点嗤之以鼻,用单手指着丁小简说:“那是因为我想要跟你算帐,为你的自以为是,为你的擅作主张。”

 

  丁小简举起两只手,作投降状:“但你可没损失什么阿,我还让你得到了一次和你爸亲密接触的机会不是,你却反过来找我算帐,天理何在。”

 

  丛戎阴笑了阵:“有我在,还有什么天理,我就是天理。”

 

  丛戎说着就朝丁小简扑了过去。

 

  丁小简咯咯笑着,丛戎挠着他的胳肢窝让丁小简笑得根本没办法停下来。

 

  丁小简两脚拼命地胡乱蹬着,丛戎则像压个牲口一样把丁小简压得稳如泰山。

 

  “不行了,真的……不行了,再……再……挠……下去……我要笑死了……你……放……放过我吧。”

 

  丁小简笑得上气接不上下气,丛戎看丁小简确实忍不下去了,才恨恨地把他放开了,一双罪大恶极的手却还没离开丁小简身上,不过也没有再进行某种酷刑了,而是转向了一种温柔攻势,合着手温,暖暖地抚着丁小简的背。

 

  真的是一种贪恋呢,竟然爱不释手地舍不得离开,如果只是轻轻地以朋友间的关怀抚摸几下,觉得也已经很满足了。

 

  丁小简平趴在床上,享受着这种带点他犹不自知的邪恶思想的按摩,觉得舒服,也觉得有一种温暖的东西从丛戎的手心直透自己的心底。

 

  是他想表达什么东西吗,又抑或是自己想多了。

 

  丁小简从依然喘息不止的激动中平静下来,闪了几下睁开了眼,丛戎的脸就在他眼前,比例不协调地放大着,嘴巴都快挨了过来,一种极不自然的姿势,让丁小简感觉有一丝丝的不舒服,正准备问丛戎想干什么呢,靠这么近,丛戎却突然直起身,用手以迅雷不及掩耳地速度摸了他一下脸后说“像个女人一样,皮肤好的恐怖!”,把丁小简立刻炸在了当场。

 

  “你才像女人呢,皮肤好不行吗,男孩子也有皮肤好的呀,难道非要像癞蛤蟆才像个男人吗,啊,啊!”丁小简气的从床上跳起来,用拳头打着丛戎的背,一下比一下狠,可是没放软手。

 

  丛戎最终也抵敌不住,跳起来也跟丁小简打了起来。

 

  两个人你一拳来,我一拳去,均是真刀实枪的干,谁也没放水,两个打的都是面红耳赤气喘如牛,丁小简看到丛戎腿上一个空门,想都没想就踢了过去,可没想到这一下真让丛戎着了道,并且是大大的道。

 

  丛戎下半身报废了。

 

  丛戎捂着老二立刻弯下了腰,丁小简也慌了神,没考虑那么多,伸手也向丛戎的老二摸了过去。

 

  直了,真的已经直了,丁小简不知道到底是因为受到生理上的刺激站了起来呢,还是因为其他的原因让它来了精神,可是他也没听说打架能打的让人兴奋的直起来啊。

 

  难道说丛戎是少数几个变数中的异数?

 

  他在和自己的交锋当中兴奋起来了,小弟弟在长期的压抑当中,又经受狠狠的一踢,更加昂扬得意?

 

  他总算见识到了一次,他满怀敬义地抬起了头,崇拜地看了丛戎一眼,却不想丛戎的脸此时红的已经可以跟猴子屁股相媲美了。

 

  丛戎一个脚踏乾坤把丁小简就狠狠地踢下了床去:“我叫你踢老子老二,不想活了是不是,我也要废了你那个东西,我让你一辈子也甭想讨老婆生孩子了!”

 

  如果说丛戎上半句话还是带着半胡闹半认真地在说,那么下半句就是他的真心话了,他确实不想丁小简讨老婆生孩子,他希望丁小简能够一直陪伴在自己身边,两人白头偕老,终老一生。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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