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镖————火舞星炀
火舞星炀  发于:2010年03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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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用叫了,他根本听不到。他只听得到一个人的声音,那就是我的。童桐,还等什么?开枪啊!快杀了这小子!"

新研制的药剂效果显然还有少许不够完全,童桐虽然对我举起了枪,但迟迟没有行动。我一遍遍地叫着他,他空洞的眼睛里似乎快速地闪过了什么,我不敢确定,现场如此混乱,我的所有感觉都失灵了。身体本能只剩下一遍又一遍地呼喊,喊得嗓子沙哑,又干又疼。


"童桐,你还在犹豫什么?快开枪啊!"宋景誉显然也着急了,不停地催。

忽然,我看到童桐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痛苦的表情,渐渐的,这个表情扩大了,痛苦越来越明显,我赶紧又喊:"童桐,快醒过来!我们的约定,还记得吗?快醒过来呀!约定就要实现了--童桐--"


显然"约定"这个词对他起了作用,他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明显,除了痛苦还出现了一点迷惘,他的枪慢慢放了下来。

宋景誉瞪大了眼睛,厉声问我:"你们的什么约定?那究竟是什么?"

我阴冷地笑起来:"你真的想知道?"

"说!快告诉我!他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快告诉我!"

这人爱童桐已经入了五脏六腑,这就够了。

我淡淡地笑起来:"我和他约定,他为我呆在你的身边,在你最得意的时刻,杀了你!"

话音刚落,童桐就有了反应,他浑身一震,缓缓地转向宋景誉。我立刻又喊:"童桐,宋景棠快要死了,他现在已经是新家主了,正是最得意的时候,你终于可以杀了他了!"


宋景誉怔怔地望着他,目光呆滞:"是这样么,童桐?你愿意留在我的身边,愿意听我的吩咐,愿意对我说话,甚至忍受我对你所做的一切,全都是因为他么?因为他让你做你才做的,是不是这样?你告诉我!童桐,你告诉我!"


童桐的脸上交替出现痛苦迷惘和呆滞冷漠,似乎在脑中也正与药物进行激烈的争斗。我看得心痛不已......宋景誉,我一定要杀了你!

"......他究竟有什么好?为什么你永远也看不到我?我对你这么好......我把心都掏出来给你了,为什么......你还是想杀我?"那正伤心着的宋景誉也分外不甘心,抓着他的肩膀不停质问,完全陷入疯狂状态。


"那是因为我想。"我冷冷地说着,他立刻转过头来。

"为什么?"

"为什么?"我大笑,"这话应该我问你!十年前那次绑架又是为了什么?"

他愣住了,一下没了声音。我继续冷笑:"你以为我忘了是不是?那三个月里,我经历了什么,你应该比我还清楚。"

"那不关我的事......你有什么证据?别含血喷人!"他不愧是有心机的,只要没有关系到童桐,在这种时候还能保持最起码的清醒。

我摇摇头:"我的记忆就是最好的证据。"

那天,我被蒙着眼睛,全身被脱得精光,被人扯住手臂吊起来。有人进来,还是数个,我竭尽全力控制住恐惧地等待着所有可能降临的可怕灾难,终于似乎有人要动手,可是,有一个声音说:"我来。"于是便让了那个人来,那冰冷的手指捏起我的要害,当那尖锐的针尖穿过那些幼嫩的皮肤,灭顶的恐惧和痛苦将我完全地淹没了。我发出了这辈子最凄厉的叫喊,也得到了这辈子最可怕的记忆。这个痛,伴随了我十年。没有一刻,真正从我的记忆中消失。它只是被草草掩盖在一块薄薄的伤疤下,每次掀开都是一个血肉模糊的梦魇。


而那个声音,是我这一生都不会听错的声音。它曾是如此动听,但从那一刻开始,在我耳朵里却宛如魔鬼的呻吟。

我最后看着宋景誉:"你有一把最美的嗓子。这让我如何认错?"

宋景誉的身子晃了晃,点点头:"很好,原来你早就知道了。难怪我让林少送美女给你,你也无福消受,我当时就猜到或许你已经不行了。哈哈哈哈,不过我真佩服你,为了让我尝到最大的痛苦,能够忍这么久,部署这么长。不过,万一我输给了宋景棠,你们不是前功尽弃?"


我还是摇头:"你爱上了童桐,那就够了。最终动手杀你的人,终究会是他。你刚到西苑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喜欢他。你总是站在一旁看他,看我们,可是他不理你,你便越发频繁地偷看他。你指使人绑架我,不光是为了这个位子,而是想取代我,成为站在他身旁的人。我说的对不对?"


宋景誉缓缓地调转了目光,柔柔地注视着童桐:"你都听到了么?这下你该知道我没有骗你,我很早以前就喜欢你了。只是你从来不看我,你总是看着这个小不点,陪他玩,陪他说话,还带他偷偷跑出去用自己辛苦攒下来的钱请他吃蛋糕。我一直不明白,我哪里不如他?为什么你就是不理我?不过这些都没关系,我用尽手段,还是得到了你。从今往后,你只要听我的话......"


他还没说完,只听"砰"的一声枪响,他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看自己的胸口,又看看童桐,一把抓住他,殷红的血慢慢冒出来,越来越多,他渐渐支持不住,滑倒在地上。


"童桐......"他痛苦地叫唤,童桐放下枪,慢慢地蹲下去。他还是抓着童桐的手臂,死死地抓着,"你还是动手了......我对你还是心软,没敢用太大的剂量......我怕你到最后连我也忘了......我不想那样......你忘了谁都可以,就是......不能......忘了我......你知道吗?我最得意的时刻,......不是做了家主......而是......你第一次跟我说话,说‘二少爷,晚饭时间到了'......你看,这么多年了,我还记得......后来,我提出要你......你答应了。还有,你第一次肯让我......让我对你做那件事,我心里有多高兴......你知道么?......还有,你第一次......愿意让我吻你......我知道......你心里是不愿意的......但我就当你是......愿意了......还有......还有你那天......忽然叫......叫我的......名字......那是你......第一次......叫我......的名字......我开心得......整晚都......没睡。......童桐......如果......这就是......你的......心愿,我也认了......能......死在......你的......手里......我......很......知......足......"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直至再无声息。

我冲过去抱住童桐,趴在他怀里痛哭失声。为什么,等了这么多年的一刻实现了,我却感觉不到丝毫喜悦?少年的我布下条自以为狠毒的报复计谋,一转眼十年过去,物是人非,代价惨痛,最终得到了解脱的反而是他!现在连童桐也遭了殃。为什么?为什么老天会这么不公平?!


忽然乔樵大喊:"快离开他!"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已经被用力扯离了童桐身边。

15

我泪眼朦胧,定睛一看,童桐脸上又恢复了刚才空洞无神的表情。"他又被药物控制住了。"乔樵低声说,盯着他神情戒备。"现在宋景誉也死了,没有人能控制他了。"


我惊慌地抓着他:"我们先把他制服,再慢慢给他治疗。"

乔樵摇摇头:"这个药药性这样猛烈,宋景誉应该没有说谎,脑部神经被药物侵蚀,已经被永久性毁坏了,要重建是不可能的。"

"不会的!只要有时间,只要努力,我可以救回他的!"

"小天!你认清现实吧!他的脑子现在就像被硫酸洗过的磁盘,已经全被毁了,只剩下一点点清醒的间隙,那是因为他过于顽强的意志力,但是那坚持不了多久的。我们必须......"


必须什么?我惊恐地看着他的嘴巴,耳鸣又出现了,我完全听不到他在说什么,脑子里轰隆隆的全是响声,无法思考。

乔樵看到我的反应,似乎放弃了,他把我带到一边,然后举起了枪。

我一把扑过去抱住他:"不要!乔樵,不要!不要杀他!他是童桐啊!他是童桐!你不要杀他!不要--"

乔樵的眼睛里全是心痛和不忍,他又说了句什么,对我摇摇头,慢慢地把我的手指一个个掰开。我觉察到他的企图,赶紧抓得更紧,正要再开口,他忽然向我扑过来,在倒下去的刹那,一颗子弹从我们刚才心口的地方飞过。


被重重地伏倒在地上,猝不及防,尽管乔樵用手护住了我的头,还是隔着他的手在地板上狠狠地敲了一下。很快地,听觉又回来了,枪响一声接着一声。根本没有喘息的时间,乔樵抱着我接连滚了几圈,滚到了一个柜子后面。


枪声还在继续,有人惨叫,有人倒下去了,乔樵死死把我护在怀里,密切观察外面的动向,不时迎击两枪。最后他松开我,把我推到更里面的墙后,对我说:"那些人对付不了他,你留在这里,别出来。"


我抓住他的袖子:"别、别伤害他。乔樵,我求你--"

我用尽我全部力气哀求他,他却摸摸我的脸,有些哀伤地问:"如果我和他之间只能活一个,你希望是谁?"

"我......"为什么要这么问?你们两个......都对我这么重要,都活下来,不好吗?

他没有时间再等我犹豫,用力扯出了袖子,再用力抱紧我吻了一下,说:"小天,你是我第一个爱上的人,我想用一辈子来爱你。"

我怔怔地看着他出去,回味着这句像是诀别的话语。

他们两个,始终要有一个倒下。我握紧双手祈祷,竟不知道该为谁。

漫长得仿佛有五个世纪的等待,枪声终于停了。

"小天!"

我听到乔樵的声音,箭一般地窜出去。大厅里一片血红,我一眼就看到了倒在中央的童桐。满身满脸的血。

我从来没有见过他身上出现过这么多血。并且还在不停地流。

我踉踉跄跄地跑过去,跪倒在他面前,小心翼翼又哆哆嗦嗦地抱起他,他的神志已经涣散了,眼睛也失去了焦距,我不停地拍着他的脸,呼唤他:"童桐......童桐--不要睡......你醒醒......童桐--不能睡,你听到了么?睡了就醒不过来了--童桐--童桐--"


他动了动眼珠,慢慢地转向了我,我看到他的手动了动,赶紧用力地握起来。

"小天......"

"嗯嗯,"眼泪太讨厌了,一直不停地流,害我都看不清他了,"我在这里,你怎么样?会不会很痛?你们叫了救护车了吗?都愣在这里干什么?快去叫救护车呀--"我声嘶力竭地对周围喊,还能动的人里有一个连忙动了,到处找手机,好不容易找到按了下去。


"......两个......我......都......帮......你......杀......了......你......可以......安......心......了......"我拼命摇头,你比他们两个加起来还重要一百倍!我从没想过要拿你的命来换他们的命!努力抱紧他,尽量把热量传给他,他又慢慢地说,"......不要难过......迟早......都有......这一天的......老爷......说过......"


"胡说!你这么厉害,算命先生说你是长命百岁的相!你能活很久的!童桐,不要放弃--我在这里陪着你--你是我的专属保镖,你说过的......你没有了,我怎么办?童桐,童桐,你不要扔下我......"


他慢慢地向上看:"有......乔......我......放心......这样......很好......我......不想......变成......疯子......"


"不会的,我可以请最好的医生,我一定可以治好你!你不要放弃,童桐!你跟我说过,希望是不可以随便放手的,一旦放手它就没了!你不要放手,童桐,我们还有机会!"


他的唇角微微弯了弯,看着我慢慢闭上了眼睛。

"童桐?童桐--童桐--你醒醒!童桐!"我简直不能相信,一个刚才还活生生的人,昨天还在我的房里跟我说跟我笑的人,今天就要永远地离开了我。我抱着他,死劲摇,他都没有再醒过来。


童桐--童桐--

"小天......"

"是谁开的枪?是谁?"

我的悲伤我的愤怒我的伤心欲绝没有办法找到出口,我只能紧紧地抱着他,浑身颤抖。

"是我。"意料中的答案。

他在我身边蹲下,把我轻轻拉进怀里。而我还抱着童桐,我们就这样连成怪异的一线。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纷杂的脚步声响起,门被打开了,一群人涌了进来。

我没有理会,抱着我的这个人却松开了手,站了起来。

那些人喊:"长官!"

乔樵说:"你们四处察看一下,看看有没有漏网之鱼。主犯已经全部身亡,这里的都是从犯,暂时一起收押吧。"

"是!"

恍惚中,有人来拉我。可是又听到乔樵说:"这个先不要动。"那个人毕恭毕敬地应了一声,就走了。

我被这一拉,终于拉回现实中。事到如今,我已不能置身事外。现在只有我一个宋家人,警察来了,该出头的人也是要有的。小心地把童桐好好安放在地板上,我站起来。


慢慢对上那双眼,他却似乎不能面对我的目光。我说:"原来你是警察。"

他说:"但我对你的都是真的。"

我又说:"原来你的童年愿望早已实现。我却还笑话过你,真是抱歉。"

他却说:"小天,你放心,有我在,你不会有事。"

我点点头:"请问你的警街?"

他迟疑地望着我,还是答了:"三级警司。"

我又点点头:"原来还是位警官,多有怠慢,失敬失敬。"

他烦恼地微蹙起眉:"小天,我知道你一下子知道了真相心里不舒服,可是我真的不是......"

"不是什么?有意瞒着我们?"我笑了一下,刚才的眼泪都没干,现在又滚下来了。

他的眉皱得更紧了:"我真的不是想要伤害你。难道因为这样,我们的关系就完全变了么?"

我再点点头:"恐怕是的。"

"你--"他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又怕说多被我扭曲的更多,正好那边都忙完了,人都押着陆续走了,有人过来询问他,顺便盯着我。定是觉得奇怪,为什么这边单单可以有个漏网的。


我也平和地回视他,慢慢伸出了双手。他正在向乔樵汇报,看我这么合作,下意识地就掏出了手铐。乔樵这才发现我这边的动静,一把拦住他,瞪了我一眼,才像是为了给他,也是给其它警察一个交代,大声说:"宋家内部争权火并,主犯全都身死,现场这些疑犯都是边缘下属,不用太严厉,带走回去协助口供就可以了。"


"等一下,慢着!"我大声吼了一声。现场都安静了,人人望着我。我身边这位尤其着急,频频用眼色示意,我对他微微笑了一下,很有礼貌的。

"谁说--"

"谁说宋家没人了?"门外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喝声,几个保镖开道,一辆轮椅被缓缓地推进来,一个头发略有花白的中年人坐在上面,神态威严。

他一出现就让我又惊又喜。

"老爷!原来你没事--"大家恶战残存,看到他都禁不住规矩,开心地叫起来。

他先是缓缓扫过全场,扫过那两兄弟的遗体,还残留的宋家人都恭谨地低下了头,同时彼此用眼神传达着喜悦。警员被他一看,也不敢正视,有些不自在地挪开了目光。他这才慢慢地来到我的面前,倨傲地看了一眼乔樵,"哼"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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