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奕有些好笑地问：“你这是在担心我？”
　　陈炎一下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地回答道：“没……不……”
　　凭奕说：“那就是在担心他们了？”
　　陈炎沈默了。
　　凭奕二话没说转身就走，临走前留下一句：“如你所愿，我就换种方式发泄一下。”

 

第一百一十四章

　　第一百一十四章
　　
　　
　　凭奕二话没说转身就走，临走前留下一句：“如你所愿，我就换种方式发泄一下。”
　　然後便一夜未归。
　　次日，从东城传来消息，泗州城十二水帮总舵昨夜被人袭击。
　　那晚留在总舵约七十余人无一幸免，全被无名高手残杀，血腥味充满了十二水帮总舵整个院内，有人临死前留下血书在地上写了“碧落”二字。
　　碧落碧落，此二字让所有人震惊。
　　残忍的灭门手段，相似的出现场景让所有人不禁联想起了多年前称霸江湖一方的那个魔头。
　　人们不约而同地猜测，这是否是碧落公子东山再起，将要重返江湖？
　　自此，有人传说碧泱宫沈寂十三年，终於又回来了，当初那个让江湖人闻声色变的碧落公子再次踏上了中原的土地。
　　而等凭奕一行人听到这些传言的时候，早就已经离开了泗州城，租用了一艘大船沿河而上，继续北上。
　　之後凌云步和苗唳听闻了凭奕那夜鲁莽的行事，都有些後怕。
　　万幸的是凭奕半夜下手，大多高手都在入睡之中，所以很容易得手。
　　而且他不若他爹当年猖狂，但是却比碧落残忍许多。凭奕杀人不是为了挑衅，而单单是为了发泄和复仇，所以下手干净利落，毫不留情。
　　顷刻间，十二水帮整个总舵便弥漫开来了浓重的血腥味。
　　与当年碧落公子不同的是，凭奕这次屠杀非常安静，就像一只鬼魅一般溜进了敌人总府，将人杀了个干净後又神不住鬼不觉地回来了。直到第二日清晨，才有人发觉十二水帮总舵的异常安静，於是翻墙进去查看，这才发现了总舵府的惨象。
　　而当夜，待凭奕行凶完回到客栈，陈炎便注意到了凭奕满身的血腥。他心下清明，立刻明白了凭奕晚上去干什麽去了。斟酌了半响，最後还是把这件事告诉了凌云步和苗唳。
　　凌云步和苗唳怕事态变得严重，立刻半夜出发，连夜出了泗州城，最终免去了十二水帮分舵以及朝廷的搜查。
　　此後凌云步和苗唳便劝凭奕在他们回到长白，重振碧泱宫之前别贸然行事。
　　奈何现在的凭奕已经今非昔比，他哪里听得进去凌云步和苗唳的话？
　　於是从泗州城开始，行了一路，便杀了一路。但凡当年和碧泱宫有些联系的帮派，全部被凭奕一个不剩的清理干净了。
　　手段之残忍，下手之狠戾与当年的碧落有过之而不无及，顿时再一次让武林沸腾起来。
　　後来苗唳和凌云步慢慢发现，凭奕虽然年纪尚幼，但是实力确实摆在那里。
　　虽然没有继承他爹的十里春风剑，但是单凭碧水教教众传授给他的各种独门绝招便让中原正派吃了大苦头，所以也就没有在阻止凭奕疯狂的杀戮行为。
　　他们觉得这正好也给中原正派一个警告。
　　碧泱宫，是真的回来了。
　　直到两个月後一行人成功抵达长白，凭奕行过的路上已是血迹斑斑。
　　陈炎跟著他们，把凭奕的所有罪行都看在眼里，不再干涉。
　　因为他知道自己没有办法阻止凭奕，凭奕不会听他的，自己说的越多也错的越多。
　　但是陈炎看到凭奕每刺一剑，每动一刀，那刀那剑仿佛就劈刺到了他身上，让他痛不欲生。
　　小奕，你莫非又想赴上你爹的後尘？
　　要知道天网恢恢，你今日如此行事，必有一日将自食恶果，就算人不亡你，天也要亡你啊……
　　这些话陈炎不止一次想告诉凭奕，可是他说不出口。
　　他怕因为自己的一句话，再次刺激凭奕做出更多无法挽回的事。
　　俗话说一步错步步错，他现在已经错得太多了，无法回头，所以他只能看著凭奕越来越疯狂的复仇行为，却无能为力。
　　两个月後，凭奕结合了陆续到达长白山脚下的碧水教教众，再次打上了碧泱宫。
　　养精蓄锐三年的碧水教教众早就摩拳擦掌，即使驻守在碧泱宫的陈家二公子陈红焰已经得知了碧泱宫余孽一路北上的消息，可是碧水教教众的突然出现还是让他措手不及，因为他没想到这些恶徒居然来的这麽快。
　　遍布在周围城镇上的眼线虽然最近抓住了几个疑似碧水教教徒的人，但是都没有发现大量可疑人物的回报，陈红焰有些想不明白碧水教教的人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因此陈红焰在没了东狼北虎南狐的帮助下被碧水教打了个落花流水，逃出了长白山。
　　从此以後，碧泱宫改名碧水教，教主凭奕，重新夺回了被白云山庄占据了十三年之久的老巢。
　　碧水教教主凭奕的名字，这才被江湖人士知道。
　　凭奕拄剑站在净水殿正中央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裂开嘴眯著眼睛微微笑道：“碧泱宫……本座终於回来了……”
　　前碧泱宫左右向使连同宫院院主矮刹星不小不小，审院院主舞媚娘锺贝贝以及监院院主红浪莫忧尘俯首於净水殿殿下恭敬地说：“恭喜教主，贺喜教主，今日终於如愿夺回碧泱宫，洗了碧泱宫十三年的雪耻！”
　　凭奕笑道：“是啊，本座能这麽快回到这里，还要感谢各位的帮助才是。”
　　五人不约而同地回答：“为教主效力是我们的荣幸。”
　　凭奕笑了笑对跪在後面的三人说道：“小小叔，舞姐，莫叔……前段时间辛苦你们了。收集白云山庄和驻守在碧泱宫里各帮派人的资料可不是一件轻松的活儿。之前又经历了一场恶战，现在你们也该累了，就先下去休息吧，稍後再赏赐各位。”
　　跪在後面的三人闻言谢了凭奕便退下了。
　　苗唳和凌云步见凭奕支开了另外三人知道凭奕有话和他们说，於是等著。
　　凭奕走到净水殿中央的石椅边，抬手擦去上面厚厚的一层灰，手离开後白玉的石椅上留下了一道血痕。凭奕下意识地又抬袖子往那道血痕擦去，没想到血迹越擦越多。
　　他看著那道血痕突然想起什麽似的叹了口气说道：“以前有人告诉过本座，王权的椅子都沾满了鲜血，让坐在那上面的人也沾得满身是血……当初本座还天真地问那人，既然这样那把血擦掉便是，坐在上面的人真傻，都不知道把椅子弄干净了再坐。”
　　凭奕说道这里突然转头问依旧跪在大殿上的两人问：“二位向使，是不是觉得那人很傻？”
　　凌云步明白了凭奕的意思低下头宽慰他说道：“凡天下霸者，哪个不是踏著别人的鲜血尸体走过来的？教主别想多了。”
　　凭奕摇摇头道：“不是想多不想多的问题，只是今日突然想到了那人的话，突然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只是那时我还小，没有明白那人的意思，不知道这椅子一旦沾上了血，便是擦也擦不干净，洗也洗不掉的了。”
　　苗唳抬头有些担心地问：“教主可是後悔了？”
　　凭奕闻言笑了，反问苗唳：“右向使可是觉得我想是後悔杀了那些人？”
　　苗唳低下头如实回答：“属下不怎麽觉得。”
　　凭奕点点头笑道：“还是右向使了解本座，本座一点也不後悔杀人，也绝对不会後悔。那些人是罪有应得，死不足惜。”
　　凌云步说道：“确实，不过现在从泗州到平京路的一些帮派已经被教主灭门，之前他们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现在知道碧水教的崛起，恐怕怀恨在心，可能会拉帮结派到这里找碧水教的麻烦，教主打算接下来怎麽办？”
　　凭奕保持著笑意冷冷地说道：“还能怎麽办？他要敢来，便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双杀一双，要来一群……本座就让他们所有人永远葬在这长白一方山水之中为本座守山。”
　　苗唳说：“教主说的是，可是本来碧水教人数不算多，这次和陈红焰他们交手，又折损了不少，如果中原正道真要趁碧水教还没有恢复元气纠结起来打算彻底灭掉碧水教，那我们的处境依旧很危险。”
　　凭奕看著苗唳说道：“右向使放心吧，碧泱宫地处深山之中，路上布满了陷阱机关，易守难攻。当初要不是陈炎那个小人利用本座泄露了碧泱宫附近的机关陷阱资料，就算中原正道再打十年，他们也打不下来碧泱宫。所以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改良那些机关，让他们想打……也打不进来。再说，现在碧水教的复起应该已经在江湖上炒得沸沸扬扬。十年江湖平静边疆征战，不少恶人贼人甚至普通百姓都被那些死板的正道人和官府逼得走投无路。相信不久之後，就会有人来投奔我们了。”
　　凌云步和苗唳一想，确实是这麽回事，於是苗唳说道：“那属下立刻下去叫鬼斧神工大刀手班赤重整机关。”
　　凭奕点点头，让她退下了。
　　而凌云步正要告退，凭奕突然叫住了他说道：“步叔……留步。”
　　凌云步停了一下看著凭奕，凭奕想了想说道：“你帮我把那家夥带到戏水轩去吧。”
　　凌云步立刻明白了那家夥是谁，应下後这才退下。

 

第一百一十五章

　　第一百一十五章
　　
　　陈炎之前和梅花沈婷一起被凭奕留在了长白山脚下的一个小破屋里，由专门的人看著。
　　这个木屋似乎已经很久都没有人居住过了，四处布满了灰尘和蜘蛛网，看上去有些破旧又有些简陋。木屋分成了两间，一个外间一个里间。外间正中央放了一张桌子两张凳子，对著大门的地方有一个大柜子，里面有不少瓶子罐子。
　　陈炎打开那些瓶瓶罐罐发现里面装有不少干掉的虫子和草药。
　　陈炎猜测也许这个屋子之前住著两个郎中，後来又因为什麽原因搬走了。
　　他放下罐子，在外间走了一圈，发现房间东南角靠门的墙角还放著一个箩筐和一把弓箭，箩筐里有三只後面缀著鸟羽的长箭，弓的下方则零星的摆放著一些类似是兽骨的东西。
　　陈炎弯腰拿起一块婷婷小手那麽大的骨头，拂去上面的灰尘猜想，也许里面有一个人是郎中，另一个人是猎手也说不定。
　　他小心地把兽骨放下，又走进了里间，发现里面靠著北墙只摆放了一张木床，南墙上开了一扇窗户，阳光照进来，让屋子看上去暖暖的。
　　陈炎看著那张床有些疑惑，走进了发现床边还摆放著些不知道是干什麽用的架子。
　　他无所事事地摆弄著那些架子，弄出卡擦卡擦的声音。
　　外面看守的人不耐烦了，伸头冲著里面的陈炎喊：“你安静点行不行啊？”
　　陈炎闻言挑起眉毛把架子放了回去，然後一屁股坐到了那张床上。
　　也不知道当年这里住的究竟是什麽人，居然敢在这里建房子，陈炎不禁有些佩服当初住在这里的人。
　　话说回来，这小木屋离碧泱宫如此之近，难道当初碧落就没发现过吗？
　　还是说，就是因为被碧落发现了，所以才导致这个屋子荒废了？
　　想到这里陈炎站起来走到窗户边，将窗子打得更开，带著青草的微风一下子涌了进来，吹得陈炎一阵心宜。
　　这一刻他想，如果有机会能在这个地方住住，抛去尘世烦恼不去想爱恨情仇，单纯地为了生活而生活该有多好？
　　不过他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这个机会了……
　　想到这里，陈炎不禁叹了口气。
　　陈炎和梅花沈婷被凭奕安置在这个破破的小木屋住了三天。
　　这三天里，陈炎简单把这个屋子打扫了打扫，然後把那些瓶瓶罐罐清理出来，找了一个形状比较好看的瓶子装上了水放到了桌子上，接著又出去在木屋的草地上随意地摘了一把野花，插到瓶子里，顿时屋子里有了许多生气。
　　梅花带著沈婷坐在凳子上逗著婷婷看那些开得十分豔丽的花朵，阳光洒在两人的身上，感觉非常温馨。
　　看著那幅景象，一瞬间陈炎觉得自己仿佛来到了世外桃源。
　　他知道，不远处的碧泱宫碧水教和正道的人应该还在恶斗，可是谁能想象得到不远处的这块空地居然这麽平静？
　　没有尘世的纷扰，开开心心过自己的日子。
　　不过要没有旁边那个一直监视著他的讨厌鬼就好了。
　　陈炎在那个看守他的碧水教众的监视下从外间的杂物里翻出了一个大水缸，两个水桶。於是陈炎又兴致冲冲地提著水桶跑到溪边去提水。
　　结果刚提了两趟水，溪水才装了大水缸大概三成的位置，已经厮杀结束的凌云步就来了。
　　他看著屋子中间桌子上已经凋谢的花对陈炎说：“教主让我带你们回碧泱宫……也就是现在的碧水教总坛。”
　　陈炎放下手里的水桶叹了口气道：“我就猜到会是这样……我二哥……他跑了？”
　　凌云步微微点了一下头有些不屑地说：“陈红焰就算再有本事一个人也对付不了碧水教这麽多人，这次我终於报了当初那一枪之仇了。那一枪绝对让他吃足苦头，就算不死也要丢去半条命。”
　　陈炎看了看凌云步，没有说什麽。
　　他知道当初陈红焰确实差点要了凌云步的命。要不是当初凌云步跑得快，这个左向使早就和自己的名字鬼路黄泉一样走黄泉路去了。
　　不过风水轮流转，俗话说十年河东，十年河西，这十多年过去了，陈红焰终於被自己原来打过的狗咬了一口，也不知道他现在心里是个什麽滋味？但应该不太好受就是了。
　　不过不管怎麽说，陈炎心里万分庆幸著红焰还活著。
　　只要还活著，什麽都好说。
　　因此陈炎松了一口气，跟著凌云步离开了木屋。
　　临走之前他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这个破破的屋子，这一走，也不知道什麽时候才能再出来了。
　　算了，现在都到这个处境了，还乱想什麽呢？
　　既来之则安之吧。
　　
　　凌云步带著陈炎走进了风海院的大门，只见里面比十三年前还要荒凉。
　　可能在陈红焰驻守期间他不在意打理碧泱宫，所以除了他们住的地方，其余的地方都任由它破损荒废下去。
　　半人高的野草从地上的石缝间长出来，随著风轻轻摆动，感觉异常荒凉。
　　虽然是在夏天，可走在这里陈炎竟然也觉得产生了一丝寒意。
　　或许是因为环境实在太萧瑟了吧？
　　两人慢慢的走著，最後停在了一扇半开的门前，门的上方一个歪著的牌匾上写著“青鸾居”三个字，仿佛随时都会掉下来一般。原本银色的大门已经没了光泽，懒懒地敞著，粗一眼望去，里面同样是一片荒凉。
　　凌云步对陈炎说道：“这里你应该来过吧？教主他在里面等著你。”
　　陈炎点点头，走进了青鸾居的院子，刚一进门就看到凭奕穿著一身血衣半垂著眼睛站在左方的草地前看著地上的什麽，神情是无尽地凄凉。
　　陈炎愣了一下，不自觉随著他的目光往下看去。可惜从这个角度看去地上被野草挡住了，除了一些翻到石板路上的黑色泥土外，什麽也没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