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爱著你————不曾相识
不曾相识  发于:2010年04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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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真的不值得那样做。我不配。我根本不配被他那样小心翼翼地呵护锺爱!
这样一个自私而愚蠢、充满暴力倾向的我啊!他到底是为了什麽要爱上我!
我在街角的树影下哭了很久,仿佛一生的泪都要在这一刻流尽了。
那只手搭上我的肩头时,我还以为是多管闲事的路人,继续把脸埋在肘弯里,闷声说了句“不用你管”。
那人索性用一双手捧住我的脸颊,硬逼著我抬起了头:“我怎麽能不管你?如果当初你肯听我的话,让我照顾你,怎麽会有今天?”
我掰开他的手,他身旁那人落寞的表情让我恨不能咬他一口:“你发什麽神经!有你这样当著老婆面说疯话的人吗?”
萧珊珊却微笑著摇头:“我们还没结婚。而且,羽商他从来没骗过我,他爱的人是你,我明白,一直都明白。”
宫羽商反手抓住我的一双手腕,眼睛里的热度让我有种快被灼伤的感觉:“我已经辞掉了政府的工作,现在自己成立了一个公司,来帮我好吗,小维?”
我看看他,又看看萧珊珊:“你让我和珊珊单独谈谈。”
他看上去很不情愿,却不敢惹我生气,狠盯了珊珊两眼,似乎是警告她不要说什麽不该说的话,然後走开了。
萧珊珊淡淡一笑,在我身边的街沿上坐下。
“你想问我什麽?”没等我开口她又笑了,“是,我现在还和他在一起。他呢,和我在一起的目的好象只是因为我曾经和你交往过,那样会让他有种还和你有联系的错觉。”

“对不起,珊珊-------”
虽然无心,事实是我占据了她爱人的心。
珊珊看著头顶上树叶间透出的星光:“你没什麽对不起我的,是我自己太傻,明知道他爱的不是我,却还是要和他在一起,连在床上,他叫的都是你的名字。”
听她这样若无其事地说著话,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要爱到怎样的死心塌地,才会甘心做另一个人的替身?
“我已经为他堕过三次胎了。第一次那个,如果生下来,应该已经会走路、会叫妈妈了。”
我大惊失色:“珊珊!”
“你不用劝我。”珊珊转过头看著我,神色凄然,“我也知道我该离开他,不知有多少次,我连包裹都打好了,却在听到他声音的那一刻又放弃了。我是不甘心啊!爱了那麽久,付出那麽多,就是块石头,也会被焐热的吧?谁叫我是先爱上的那个,注定了我就是受伤的那个。是我前世欠他的、是我欠他的-------”

我伸出手去,揽她入怀,她的头发还是记忆中的柔软顺滑,带著她独有的女人馨香。回想起她曾带给我的甜蜜、别扭和欢笑,再看看遍体鳞伤的现在,我真不明白,这一切到底是为什麽?如果我是咎由自取,那麽她呢,她又犯了什麽错?她只不过是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而已。就象陀陀。

“小维,有时候我会想,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们可以回到刚刚认识那会儿多好啊!”
她的头在我胸前蹭了蹭,这小狗般的动作却只让我想起另一个人。我抬手,在她的肩上拍了拍:“可惜,我们都回不去了。”
是的,我们都回不去了。纵使命运曲折离奇,纵使未来颠沛流离,我们都回不去了,经过了这麽多,我不能再假装自己是那个纯白少年,你也不能再拾回当初那份傲视众生的胆气。

我低头,用手指勾起她的下颌:“其实,你比我要幸运。至少,你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麽,可我,在那麽长的时间里,都没明白过来,谁是我最重要的人。等我明白了,一切都太迟了。”

她笑了,虽然睫毛上还挂著泪珠:“也只有你会这麽说。小维,你的思维方式真的跟别人不一样。每个人都骂我犯贱,为我不值,只有你会说我是幸运的。”
我也笑:“你是在拐著弯骂我脑子有病吧?”
她抚住我的手背:“如果你有病,那我们就是同病相怜。因为,我竟然觉得你说的话很有道理。”
我们现在的姿势,多麽象一对即将亲吻的情侣。只有我们自己心里清楚,从一开始,这份感情就与爱情无关。我们是人海里的两叶孤舟,偶尔错身而过,在暗夜里照亮了彼此的寂寞,却注定了是截然不同的航线。

“答应我,要好好爱惜自己。如果你做不到离开他,至少,不要让那种事再发生在你身上了,太伤身体了,我可不想二十年後再见到你的时候,你已经憔悴得不能看了。好歹你也是堂堂一硕士毕业,不要告诉我你连怎样避孕都不懂。”

她避开我的目光,看著不远处路灯下焦躁地踱步的那个人,蓦地宛尔一笑:“你又不是什麽纯情处男,还不知道吗,情热之际哪儿来得及做什麽措施!我又讨厌吃药-------好了好了,我就听你的话,以後保证每天吃药好了。”

“这就乖嘛。”我拍拍她的头。虽然她比我大几岁,却总给我一种需要保护的柔弱感觉。真不明白宫羽商那家夥怎麽就一点都不懂怜香惜玉。
“你也一样哦,要记得好好照顾自己。不要还没找到陀陀,你自己先垮了。”
我苦笑了一下,突然站起身来:“我要走了!”
“我相信你一定能找到他的。”
我低头看著她,直到确定她不是在漫声安慰:“世界上这麽多人,你怎麽知道我一定能找到他?就算找到了,他会原谅我吗?”
她摇摇头,睫毛上的泪珠被晃得落下来:“世界上这麽多人,当初你怎麽就遇到了他?他怎麽就爱上了你?只要有爱,一切都还来得及。”
我的心里一痛,她自己如此的处境,却还在尽全力鼓励、安慰著我!我重新蹲下,握住她的手:“珊珊,如果有来生,我一定要娶你。”
她调皮地笑了:“那就说定了,不过下辈子我是要做男人的,不如你投胎做了女人让我娶了吧。”
我哭笑不得:“我才不要!”
她捏了捏我的鼻子:“那我们下辈子是同性恋罗?”
“你们俩还没谈完吗?”
不耐烦的宫大帅哥终於等不及跑了过来,眼里是掩饰不住的醋意。
我看著他,非常非常严肃地说:“宫羽商,我有件事拜托你。”
“什麽?”
他不解地看著我,怯生生地想靠近我又不敢的模样。
我叹口气,虽然珊珊跟了他是很惨,其实他也不是什麽坏人。说到底,是情字造的孽。
“我可能要离开这里一段时间,请你好好照顾珊珊。对我来说,她就象我的亲姐姐一样,不要让我以後回来的时候,看见她过得不好。”
“你要去哪儿?小维、小维?”
不再理他在我身後发出的追问,也不再回头去看珊珊的表情,我大步离开了他们,投身到黑暗之中。
黑夜是如此的黑,天要到什麽时候才亮呢?
“哥,我要离开这里了,会有一段时间不能来这里,希望你在那边一切都好------”
燃烧的纸屑在风中飞舞,炽热的空气看上去仿佛在颤抖不已。我在阶沿坐下,将脸靠在冰冷的大理石墓碑上。
“你说过希望我和他好好在一起,可是,我犯了一个大错误,把他给逼走了,现在连他在哪里都不知道。哥,告诉我,我该怎麽办呢?”
什麽都没有了。我爱过的人,爱过我的人,他们都不在我身边了。如果从来没有爱过与被爱,或许不会这麽难过。现在的我,就象一个失明的人,经过了短暂的复明,刚刚窥探到了世界的美丽,又被残忍地推回到黑暗中。

正午的阳光如此耀眼,白灼灼的大地令人昏昏欲睡。我却不由打了个寒战,那份从心底里散发出的寒冷带著绝望的气息裹挟而来,无处可逃。
那个身影发出的压迫气息活生生把我从昏睡中惊醒,我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在这墓园里睡著了。
见我睁开了眼睛,他才发问:“你在这里做什麽?”
“我──”一时语塞,我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既然他语气里的厌烦已经宣告了我的不受欢迎。
可是我不明白,就算是没有血缘关系,我也曾经叫过他二十年的“爸爸”啊,他怎麽能当作全没这回事?
“我刚到子美的墓上去了,看到那些花和纸灰,就猜到是你。你还真有脸来!”
手指在坚硬的墓碑上卡得生疼。我在心里一再告诫自己,不可以,不可以出声。我只怕一出声就会忍不住顶撞他,而我相信,地底下的那两个人都不会愿意看到我和他起冲突。

眯起眼看向他,看著这个已经失尽往日威势的老人在这最後的机会里大耍威风,只觉得他既可恶又可悲。
他骂得起劲,见我没反应,竟然抡起手里的拐杖打下来。
跟在他身後的司机拉住他之前,我已经挨了好几下。他还真是一点没手下留情。我看著手臂上被抽出的红肿痕迹,肩上和腿上的伤也在火辣辣的痛,不由苦笑了起来。从小到大,他没动过我一个指头,却在断绝父子关系的今天,挨了他这一通好打!

见我在笑,他发出一声惊奇的低呼,象看怪物似的看著我。
我慢慢站起来,微微一躬:“我要离开这个城市了,请您以後多保重。”然後,在他和司机讶异的目光中,一步步走开。
这就算是告别了。林维罗,你也很幸运呢,一无所有的你,居然也能找到人来告别。总算,不是凄凉到连个知道你离开的人都没有。
“林总,这份文件需要您签字。”
“好的,放在那儿吧,我一会看过了就签。”我埋在文件堆里,漫声敷衍。
过了十秒锺,我抬起头来:“还有什麽事吗?”
秘书小雯的脸红得象在发高烧:“今天------是情人节-------这个-------礼物-------给你的!”把一个包装精美的小盒子塞到我手里,逃也似的出了门。

我楞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叹了口气。是不是又该换秘书了?还真有点舍不得,这小姑娘做事蛮有条理的。可她不知道,外表还年轻的我,心已苍老,早已无力去爱上谁。

盒子里是什麽?我好奇地晃了晃,却有个东西“啪嗒”一声掉了出来。见鬼!这包装也太次了吧?
是一对精美的白金袖扣。太贵重了,明天我得还给小雯。
她怎麽会想到送这个的?袖扣这东西,我一年也用不上两次。毕竟,这是一个没有冬天的海岛。除了签定合同或者出席行业大会之类的正式场合,我从来不穿西服,虽然有人说过我穿的样子酷得让人吸凉气。

是的,外表没有变,但我的心已经变了,眼睛里的沧桑不再是三年前那个青涩少年所能有的。
三年了,象一只漂泊已倦的候鸟,我终於选择在这个南方的海岛上落脚。
三年前,我卖掉了陀陀留给我唯一的东西──那栋别墅,用这笔钱做资本,在股市上淘到了第一桶金,然後全部投入了楼市。
之後我将事务交给了经理人打理,自己则到处流浪,每到一个城市,我都会在当地发行量最大的报纸上登一个星期的广告,占据半版的广告上只有一句话:“陀陀,今天是XX年X月X日,我还是深爱著你。”下面是我的电话号码,三年来没有变更过的号码。

没有回应,一次也没有。当登过广告的报纸已经摞到比我人还高的时候,我终於感到了疲倦。回到S市,经理人告诉我那些房产已经升值到了原价的七八倍。是Z省的炒房团把房价炒高的,我拣了个现成便宜。

把房产套了现,我选择了三亚做为归宿。在这里,没有留下不堪的回忆,每一棵椰树,每一缕海风,每一粒细砂,应该都记得当时的甜蜜:星光下的相拥,灿烂的烟花,慵倦的午後混杂著木瓜甜香的湿吻,是否我要靠这些回忆度过余生?

坐在去三亚的车上,我注意到路边的一个破旧通告,大意是某乡政府要开发经济,望有识之士踊跃投资云云。我问过了司机,却原来这里地广人稀,大块土地竟是荒废多年。没有多想,我将所有的钱拿出,买下了这块在我眼里如此迷人的土地。

三个月後,有业内老大的地产商找到我,愿意出三倍的价钱买下我手中地产,他们得到有关政府部门的支持,要在岛上建一个国际性会务休闲中心,却不想规划的地界已有一半在我名下。

我没有答应他们,却提出合作计划。结果是三年後的今天,我已经成了福布斯富豪榜上最年轻的地产商人。
顺风顺水走到今天,一路豪赌下来,我竟是一直在赢,而且,是狂赢。难道真的是情场失意、赌场得意?
这是否意味著,我的财富越多、见到那个人的希望就越小?
如果真的是那样,我情愿一文不名,只要能让我见到他。
漫无目的地在沙滩上踯躅,已经是深夜了,海风吹来阵阵清凉,狂欢的人们却还没有回家的意思。
没关系,我会等到你们都离开。点上一支烟,我默默靠在最角落的一棵椰子树上,看著前方发呆。海浪一层层卷上沙滩,发出单调的“哗哗”声。
已经有多少次了,我曾在夜深无人的海滩上对著亘古不变的大海叫著那个人的名字,无知无觉的大海毫无反应,纵使我声嘶力竭、泣不成声。
那个温柔到让我心碎的人,他究竟是去了哪里?我不敢去想最可怕的答案,虽然时间已经渐渐将绝望一丝丝渗入我的心底。
腹中一阵火烧一般的感觉,我才醒悟到今天从起床起就没有吃任何东西。
沿著这个海滨城市最热闹的大街慢慢走著,却觉得这一切繁华拥挤都在身外很远处。
“欢迎光临!”
我连店名都没注意,只觉得这里面人气够旺就踏了进来,看到门旁的招贴才发现这是一家新开的店,总店是在H市。
看样子生意真的蛮好,好容易找到了位子坐下,等了很久服务生才把我要的咖啡和蓝莓派端上来。
外面卖的不是派皮太硬就是内馅过甜,根本找不到当初的滋味。我却总是习惯性地点蓝莓派,在一次次的失望里自虐式地回想著和那个人在一起的时光。
但是这次却是出乎预料!派皮的酥脆和馅料的清香结合得恰到好处,吃得我几乎涕泪交流。
埋过单,不知出於什麽心理,我走到了厨房。
一个主管模样的年轻女人站在门口吩咐著里面的人:“阿木,今天的蓝莓派又提前卖完了,明天记得多做两打。”
没有回答的声音。年轻女人叹口气,走开了。
旁边两个穿著服务生制服的小女生在窃窃私语:“长得真是俊俏呢!可惜脑子有问题。”
“哎呀,会做这麽多好吃的东西,就算是脑子有问题我也愿意嫁给他!”
“你想呢,他可是提提姐捡来的,轮得到你嫁?”
“哎,你说提提姐真的会嫁给他吗?”
两个小女生的八卦在看到我出现後自动停止了。
我淡淡一笑:“我想见一下你们的点心师。”
那两双眼睛同时闪亮了起来,象夜空里的星星。她们谁也没想到要制止我。
要在从前,我不免要小小得意一下:没办法,人长得帅就是会这样啦。
但现在,我根本没注意她们的态度:我浑身都在打颤,手心里潮乎乎的全是冷汗。
从门口到炉灶边不过五六步之遥,行来却似万水千山。
如果这是他,那麽,他比从前还要瘦了。白色的厨师服穿在他身上,竟然飘飘欲飞。
他转过身来,将平底锅里的番茄酱炒意面倒在盘子里,再洒上切碎的罗勒叶子。那熟悉的、宛如从美少年漫画中克隆下来的优美轮廓让我的心跳和呼吸瞬间停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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