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月思————朱小枫
朱小枫  发于:2010年04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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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脑中瞬间闪过一丝危险的念头,方靖雅下意识的往後退了一步:「放、放开我。」

  他,为什麽会突然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难道……

  这才是他真面目?

  他平时的玩世不恭和平易近人,都是伪装出来的吗?

  所有的一切,只是假象?

  方靖雅忐忑不安的连连後退,却始终无法挣脱。月弦之甚至一步一步的更逼近他,直到他整个人踉跄的抵在树杆上,才善罢甘休的停下脚步。

  「小雅。」

  熟悉的称呼,却是由陌生的声音里传出。

  方靖雅一怔,难以自制的脱口而出:「闭嘴。不许你这样叫我。」

  「小雅」两个字,对他来说,是一个特殊的称呼。

  印象中只有父亲,才会如此亲溺的叫他。

  如果不是父亲,如果不是父亲的话……

  ──不行。

  「不许?」月弦之睨着他抗拒的小脸,唇角的弧度上扬得更高,眼底射出的温度却一点一点的凝结:「为什麽不许?」

  「没有为什麽。」方靖雅撇开头,不愿与他对视:「不许就是不许。」

  「嘴巴长在我身上,你凭什麽不许?」低头恶意的将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对方脸上,月弦之轻哼了声:「若是当真不许,就该拿点东西堵住它,不是吗?」

  堵住它?

  什麽意思?

  方靖雅疑惑着,下一秒,下巴被用力地扭正,原本就靠近的脸瞬间变得模糊起来,他无力的一僵:「你──」

  有什麽火热的东西,密密实实的压上唇瓣,堵住还未来得及问出口的话语。略显苍白的唇被肆意的吸吮啃咬着,酥麻感从嘴角开始蔓延至整个口腔。

  方靖雅撑大眼,垂放在腰间两侧的双手无法自己的抖索着,早已失去了活动自如的能力。

  他……在做什麽?

  这种亲密的行为,他……

  他怎麽能对自己……

  「放──」艰难的启口,却被入侵得更甚,紧咬着的牙关被轻易攻破,探入的舌开始一寸一寸的占领属於他的领地。

  「唔……」感官意识很快变成一团模糊,因窒息而涨红的脸,竟不自觉的呈现出另一种诱人的媚态,蛊惑着侵犯者的心。

  放肆的薄唇很快的移开,虚软的方靖雅被整个提起拥入怀中,只剩下急促的喘息声,残绕在彼此的耳畔。

  禁锢在腰际的手臂,密密地收紧着,明明知道会压疼怀里纤细的人儿,用力的程度却没有丝毫的放松。

  「……小雅。」低哑的嗓音再一次传入耳中,坚定而固执。

  想拒绝,牵绊在彼此身躯当中的两手,却怎麽也抬不起来。

  「……」

  现在的他,甚至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罢了。

  一切,早就已经乱序了。

  打从一开始进入银缺宫,他所掌握的,便失去了控制。

  如今……

  他爱怎麽叫,就怎麽叫吧。

  闭上眼混乱的吸着气,方靖雅想平静,却无法如愿以偿。

  「小雅……小雅……」

  一声又一声的低鸣,教方靖雅细细的颤动起来,干净的瞳眸里全是涩然和不知所措。

  「小雅……」月弦之满足的将脸埋入熟悉的气味中:「别再……」

  别再?

  别再……什麽?

  「相思似海深,旧事如天远。泪滴千千万万行,更使人、愁肠断。要见无因见,拚了终难拚。若是前生未有缘,待重结、来生愿。」

  这是……

  乐婉的《卜算子.答施》。

  相思?旧事?

  他与月弦之之间,从没有过「旧事」,何来「相思」之说?

  他,为何会如此绝望?

  语气哀伤得竟像是失去全世界一般。

  方靖雅慌乱的抬头,想要询问个清楚:「你……」

  月弦之苦笑着摇摇头,彻彻底底的松开束缚着他的双手。

  相离着冰冷空气的,彼此的体温,让方靖雅莫名的觉得心慌意乱,急忙的探出手想抓住月弦之後退着的身体。

  剧痛却在下一秒侵袭上他後颈,使他无力的再次倒入月弦之的怀中,像是安静的睡着了。

  只是方靖雅不知道,他这一睡,竟会让他和月弦之,分离两年之久。

  静月思9

  「啊……」突如其来的尖叫声,搅醒了沈睡中的人。

  紧合着的长睫,似动非动的轻颤着。

  「方公子,你终於醒了!」小月子见状,伸出小手松了口气似的拍拍胸口:「我真害怕你就这样一直睡下去不起来呢!」

  方靖雅微睁开眼,模糊的视线里看不清楚来人,他不太确定的开口唤道:「……小月子?」

  「对!没错!」

  欣喜若狂的叫呼声,让方靖雅原本就隐隐抽痛着的後脑,变得更刺痛起来。

  「是我,是我,是小月子没错。」小身影顿时冲上前,夸张的将整张小脸抵在方靖雅眼前,指尖指着自己的鼻子:「方公子,你看不见东西吗?」

  「我看得见。」方靖雅叹气,稍稍的推开小月子,半仰着坐了起来。

  圆鼓鼓的大眼在方靖雅身上转了好几圈,许久才反应过来,吐着小舌头一溜烟的跑到一旁,倒了杯热茶端过来:「方公子,你吓死我了。」

  接过茶碗,方靖雅动作缓慢的醊了一口,让茶水充分的滋润着干涸的喉咙:「吓你?……我怎麽了?」

  怎麽他好像睡了很久似的,全身都很乏力。

  「你已经昏睡了整整三天了。」小月子努着嘴巴解释道:「李太医说,你感染了风寒。这三天里,你一直在发着高烧呢!」

  「风寒?」方靖雅摸摸额头,隐隐的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他记得他昏迷之前,是在……

  「嗯。」小月子用力的点头,不认同的责备道:「太医说你太不爱惜自己的身子了。明明已经生病了,你却偏偏拖了好几天,都没到太医院看诊,才会恶化成如此严重的风寒。若是一开始觉得不适,有到太医院去抓药服用的话,大概两三服药就可以痊愈了。」

  方靖雅漫不经心的又醊了口茶,疑惑的暗自思索着:「可是,靖雅这几天,并没有觉得身子有任何的不适,怎麽会……」

  「所以太医才会说,你太不爱惜自己了。连身体生病了,你也不知道。」小月子皱眉,有些可惜的说道:「就是因为生病,你连六皇子出征前的祭祀礼都没能参加呢!」

  ……出征前的……祭祀礼?

  方靖雅忽然觉得後颈项一阵抽痛,他顿了一下,捷眉不解的问道:「什麽祭祀礼?你说……出征?谁出征?」

  「还能有谁啊?当然是六皇子啊!」小月子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砰啷──」

  手中的茶碗砸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啊……」小月子哀叹着:「方公子,你干嘛啦?」

  怎麽这麽不小心啊?他最讨厌的就是收拾东西了。

  小月子无奈的弯下身,准备拾起四处散落的茶碗碎块,下一秒却被揪住衣衫。

  「方公子?」小月子弓起腰背,倍觉奇怪的抬头瞄了方靖雅一眼。

  搞什麽?干嘛一副受到重大打击的模样?

  方公子今天,好像有点不太不对劲诶。

  「……出征……出什麽征?这是……什麽时候的事?」

  满心的不安感和失落感是什麽回事?

  他,为什麽会这麽的在意?

  「好像是说边疆那边有骚乱,还是其它什麽的?」小月子歪着脖子苦思了一阵:「哎哟!我也不太清楚啦!六皇子又没跟我解释这麽多!这些都是我打听回来的!」

  边疆?骚乱?

  还有……

  那个人,竟然出征了。

  在他还处於昏迷的期间,在他一无所知的情况下。

  ……竟然就这麽走了?

  「……什麽……时候出发的?」沈默了许久,终於找回自己的声音,方靖雅缩回手,转而死命的揪住被褥:「……要去多久?」

  「今朝。六皇子说了,这次出征,不一定会上战场,所以应该不会有危险。不过他要在军队里锻炼自己,顺便向将军们学习兵法,可能需要一年的时间左右。」小月子边回答着,边睁大眼来来回回的打量着方靖雅低垂着的脸,怎麽看也看不出个究竟。

  一年?

  这麽长?

  抬头望着窗外昏黄的天色,方靖雅咬着牙:「现、现在……是什麽时辰?」

  「傍晚。快到晚膳时间了。」

  这麽说,大概已经远在千里之外了吧。

  想追,也追不上了。

  小月子终究还是忍不住好奇心,开口正想询问个明白:「方公子,你……」

  「靖雅累了,想歇息。有什麽话,晚些再说吧。小月子,你先退下吧。」方靖雅拉过被褥覆在身上,背对着小月子躺下身。

  累了?

  怎麽可能?

  都睡了三天了,还会累?骗谁啊?摆明了不想回答他的疑问嘛!

  想要他死心?没这麽简单。

  「那……好吧。我晚一点再给你送药和膳食过来,到时再说。」

  什麽嘛?连应一声都省了。

  小月子气闷的嘟起嘴巴,干瞪眼的站了好久,最後还是乖乖的捡走地上的碎块,听话的退了出去。

  静默了一会,方靖雅很快的曲坐起身,看着被掩上的房门,轻吁了口气。

  後颈项又开始间断式的隐隐作痛起来,方靖雅探出手揉了揉,脑中闪过某些情景,手也跟着僵放下来。

  那个人,疯了吗?

  在对他做了那些莫名其妙的事情之後,没有留下一句解释,就跟着军队出征,而且还要去一年之久。

  难道要他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自己一个人留在银缺宫里,胡思乱想上整整一年?

  真的是疯了。

  而他,也连带着,快被弄疯了。

  指尖忍不住抚上唇瓣,上边似乎还残留着,属於那个人的炽热触感,明明是冰冷的温度,却灼烈得几乎要把他烫伤。

  「混蛋……」方靖雅颤抖着移开手,转而用掌心严严实实的捂住嘴,失态的低声咒骂着:「月弦之……混蛋……」

  就这样留下他,要他怎麽办?

  扰乱了他原本宁静无纹的一江秋水,就这样不负责任的离开,又是在捉弄他吗?还是说……

  那首《卜算子.答施》,他到现在,还是想不明白。

  在成为伴读之前,他明明就不认识月弦之。

  没有过去的两人,那个人,却念了一首有「旧事」和「相思」的诗。

  难道……

  静月思10

  算了,别再想了。

  无论发生了什麽,他,依旧还是方靖雅,那个生性淡薄的方靖雅。

  这一点,无论如何,都不会改变。

  「叩叩……」

  急促的敲门声又响了起来,方靖雅扫了一眼,假寐着没有应声。

  「方公子……」

  果然是他。

  方靖雅叹息着,还是不打算应门。

  「方公子,你睡着了吗?」向来神采飞扬的嗓音,此刻似乎夹含着些许为难,小月子挠挠头,继续敲着门:「方公子,那个……有你的访客……」

  访客?难道是父亲?

  不,不可能。如此时辰,父亲又怎会到银缺宫里来?

  可是……

  如果不是父亲,还会有谁会来探望他?

  赤脚走下床,方靖雅轻打开门:「访客是……」

  「诶……是……」小月子困窘的涨红了脸,扭回头小声问道:「那个……你刚才说……你叫什麽名字来着?」

  来人有些愕然的呆滞了一下,随即笑开了颜,细步的走上前,直接对着方靖雅说道:「你好,我是傅宁。这麽晚了,还过来打扰,真是不好意思。」

  傅宁?

  名字很熟悉,人也有点眼熟。

  可是,就是想不起来,对方的身份。

  「抱歉。」方靖雅搀着门柱,谦逊有礼的问道:「请问你是……」

  「大皇子的伴读。我父亲是内阁学士,傅承雁。」

  无论是哪一个身份,都很陌生。

  方靖雅静默了一会,後退着移开身子:「请进。」

  认不认识也罢,让特地前来探望自己的客人杵在门口,是一种很失礼的行为。

  「谢谢。」

  「小月子。」倾身挡住眼光上下扫瞄,暗自打量着傅宁的小月子,方靖雅淡淡的吩咐:「去泡一壶热茶过来。」

  「……啊?」小月子明显一呆,瞬间垮下小脸:「……哦。」

  这个方公子,怎麽比六皇子还要厉害?

  掩上门,方靖雅缓慢的踱进房内:「抱歉,小月子向来不太懂规矩,可是他没什麽恶意。如若有任何不敬之处,烦请多多见谅。」

  「没关系。」傅宁笑着摆摆手,表示自己并不在意。

  大眼巡视了周围一圈,方靖雅有些窘然:「寝房比较简陋,你请坐吧。」

  「不要紧。」傅宁体贴的挪过房内唯一的一张椅子,示意方靖雅坐下:「你身子不适,你坐着吧。我没关系,站着就好。」

  「……这……」犹豫着,方靖雅并没有依言的坐下:「这不合礼仪。靖雅还是站着吧。」

  「那好吧。」傅宁也不再坚持:「你应该觉得很疑惑,为何我会到银缺宫里来。其实我是奉命给你送东西过来的。」

  方靖雅更是不解:「奉命送东西过来?」

  奉了谁的命?送什麽东西?

  「就是这个。」傅宁从怀里掏出几张,摺叠得整整齐齐的宣纸。

  「这是……」

  「这是六皇子交代我亲手交给你的信件,还吩咐说一定要在这个时辰,才能把它交给你。打扰到你的休息,真是过意不去。」傅宁解释着,歉意的笑了笑。

  信件?

  既然有时间写信,为何不干脆直接唤醒他?

  那个人……

  果然不可理喻。

  「……为何不把信件留在靖雅房里就好?竟然特意要你转交?」方靖雅皱眉:「他到底都在想些什麽?还有,大皇子怎会愿意,让自己伴读来做他的跑腿?」

  「大概是因为,我们都有一个不按条理做事的主子吧。」傅宁扑哧一笑:「他们这次出征,走得实在太急,也没有多余的时间,让他们好好的安排宫里的事。不过,我想六皇子这麽做,自是有他自己的道理在。」

  「他们?」

  傅宁点点头:「大皇子也一块去了。」

  「……连大皇子也去了?」方靖雅顿时握紧拳头,稍显不安的问道:「……难不成,这一次,会开战?」

  「我想应该不会。若是当真有开战的可能性,皇上又岂会答应他们的请求,让他们到前战线上去?」傅宁细述着自己心里的猜测,显然不怎麽担心:「他们两个可是未来的准太子人选,倘若真有危险,即便是他们主动请缨,皇上也不见得会冒如此大的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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