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听风吟————司堂墨谪
司堂墨谪  发于:2010年04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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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强要他去修真,也是难有大成。

 

  “去吧去吧……”老王爷拍了拍玄宁的肩,仿佛解脱了似的重又焕发出少年时的光彩。他哈哈一笑,对著玄宁打趣说:“尘儿啊,说不准为父不吃你的不老药也成哪,一想到几十年来踏遍山水的心愿今朝就能实现,为父如今可是激动的很哪。”

 


  玄宁闻言笑了笑,将给老王爷准备的那份不老药及长生丸交到了他的手中。

 

  “父亲,你还是吃了吧。吃了总比没吃强。”

 

  “哈哈,是啊。”老王爷有意无意的瞥了瞥一旁回到庭院後仍旧如往常般恭敬站著的福伯,又如狐狸般呵呵笑了两下,随手将两颗药丸同时抛入口中。

 

  片刻後,一阵青烟冒过,一位潇洒俊逸的青年出现在三人眼前,老王爷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深呼吸了下,缓缓吐出了一口浊气,接著哈哈大笑道:“果然是比没吃强啊,好久没有这种年轻时的感觉了,呵呵,确实比起老了後的身体轻松许多啊。”

 


  一旁的秋铭这时也走过来,看著此时相貌只有二十出头的老王爷,不由愣愣的挠了挠头。

 

  “啧啧。”他感慨道:“父王啊,你这要是和我一同出去,指不准还有人说你是我弟弟咧。”虽然他如今仍未及弱冠之年,但只论身高却已比在场三人至少高出了一半。若只论外貌的话,四人中最为年幼的秋铭此时却占了大字头,已隐隐有了玄宁当年的雄风。

 


  

 

  “王爷,两位小王爷。此时已近午膳时分,是否先用午膳,遣下人收拾衣物?”福伯看了看日头,上前询问。

 

  “呃、”老王爷闻言,苦笑著看了眼自己的双手,挑眉道:“阿福啊,你认为我现在对著那些下人说我是他们王爷,府里会有人信麽?”

 

  “呃?”福伯听完也愣了──方才三人都太急著看那些药丸的功效了,一时竟忘了这些许得善後的事。如今他与老王爷的模样,若说了出去,只怕是难有几人相信。

 


  “那王爷的意思是,不用午膳,现在就走麽?”福伯说著皱眉道:“老奴与小王爷随尘小王爷去深山修炼倒还罢了。只是王爷您要在人间走动,身上若不带些银钱怕是极不方便的吧?”

 


  “唔、这倒是件麻烦的事。”老王爷微眯了会眼,便笑著唤道:“铭儿,你去府里帐房支出两万两银票带回来,再让府里丫头把我们几人的衣裳收拾下,记得带上为父的玉扇和笛子。余下的钱让帐房老李仔细安排了分与府里的下人,让他们领了各自的卖身契带上银钱各自散了吧。你一会再取来为父的腰牌上宫里走上一趟,让你的皇帝表哥收回府里的印契什麽的,往後我也就没什麽牵挂了。”

 


  “哦、知道了。”

 

  遣了秋铭去支取银两後,老王爷再也忍不住的笑出了声来,而玄宁也抖动著肩膀笑了个不停。两人不断的笑声直看的一旁的福伯是莫名其妙。

 

  终於,在两人停下休息的间隙,福伯插嘴问道:“老王爷,尘小王爷,不知究竟有何事如此好笑?”

 

  怎知,这不问倒还好,这一问老王爷和玄宁笑得是越发的无法抑制了。福伯也终於明白,这两人发笑的原因,似乎是在自己的身上。

 

  “阿福啊、”老王爷极不雅观的捧著肚子,边笑边道:“阿福啊,你不是忘了自己此刻的模样了吧?”

 

  “恩?”听了老王爷的这句话,福伯也隐约有些明白玄宁与王爷发笑的原因了。

 

  果然,老王爷一手捧著肚子,一手搭到了福伯肩上,摇头道:“阿福啊,你既已知道自己如今已是少年时的模样,也该知道自己此刻的长相如何了。你想想自己如此一副可爱的模样,幼嫩嗓子,却偏生一副老成持重的模样……呃、呵呵……”老王爷说到这,见到福伯又用他那稚嫩的脸孔摆出一副从前时常对著秋铭发作的无奈模样,顿时又是忍不住的哈哈大笑了起来,以至於有些前俯後仰的趴到了福伯的肩上。

 


  玄宁本只是笑笑就算了的,虽说吟风原功法修炼到搞处的人常如风般喜怒不定变化无常,不过如今还只是入门的他还只适应於微风般的拂动,是已情绪本不甚容易浮动的他刚止住笑意却见老王爷笑得前俯後仰,又想起自己初见时对老王爷温柔俊逸的性格认定,不由莞尔。

 


  或许,这个才是王爷真正的性格吧?

 

  玄宁如是想著。

 

  只是生於帝王之家又是王爷身份,这才用温文形象掩了他骨子里的潇洒轻狂。

 

  而如此的王爷,即使真养出个浑身江湖气的儿子怕也是不无可能的。

 

  玄宁想著,嘴角微微翘了翘。耳边听到风里传来的消息,回身等待,果见两个丫鬟捧著四个包裹。其中一个丫鬟手里还带著老王爷特地吩咐的玉扇和一只翠绿长笛。

 


  

 

  一旁的老王爷仍旧径自笑著,并不理会那两个丫鬟。而福伯正被老王爷搭著肩膀,动弹不得,也是无法指示那两个丫鬟。

 

  无奈,玄宁惟有上前一一从她们手中取过包袱、扇子等物件,然後一阵风将盯著他们三人傻傻发呆的两个丫鬟送了回去。 

 

  直到两个丫鬟在风中消失,接著王府远处传来一阵惊叫後,老王爷才乐呵呵的放过福伯,笑著走到玄宁身边取过笛子和玉扇。

 

  玄宁看著笑个不停的老王爷,叹道:“父亲,你是故意的。”

 

  老王爷也不反驳,只是附在玄宁耳边悄悄说了句:“要知道,当年为父还是皇子时,在宫里镇日无聊,就是与你的几个伯伯叔叔一起这麽捉弄宫女的。”

 

  一句话,直听得玄宁无语望天。

 

  果然,这样性格的王爷,被这世俗繁杂已困扰了这样久的时间,如今一朝挣脱,真有如‘放虎归山’啊。

 

  不知,这样的王爷在江湖之中,又会掀起多少趣事笑闻呢?

 

  

 

  二十

 

  时光一去如流水,恍眼间已是三个月後。

 

  此时已是十一月的中旬,在这塞北苦寒之地,天与地早已被一片白雪湮没。纷纷扬扬的绒毛大雪飘落著,一望无际的旷野之上,只见白茫茫的一片,没有一丝人烟。

 


  偶尔雪地之上也会露出几块石头的棱角,又或者几株仍旧在雪地上挣扎著生存的青黄野草。

 

  几乎没有人会认为这样的旷野上还会有人存在了,可是旷野边缘却仍有几个披著毛裘的江湖人准备前往那旷野之中寻人。

 

  “你们说,这醉侠当真会在这雪地里麽?”其中一名较年轻的男子问道。

 

  “那是自然!”另一名拎著流星锤的男子肯定道:“到如今你还怀疑些什麽?不是我们亲眼见到他,你又亲自去查探肯定然後我们三人一同跟踪到这里的麽?”

 

  “是啊。”一旁的红衣男子也肯定道:“我们一路跟著他到这旷野之中,这片雪地除了这里又没有任何出口。我们如今守了三天也不见醉侠出来,他定然还是在这雪地之中的。”

 


  “这样……可是,不是说醉侠是江湖上最强的人物之一麽?怎麽我们几个跟踪了他这麽些日子他都没有半点反应?”那年轻男子面带忧虑的说著,始终不敢肯定。

 

  “再者,这雪地里白成一片,又哪里有醉侠的影子了?”

 

  “啊呀,你个小愣头怎麽就跟个娘们似的?既然都在这守了三天了,也不差这进去走上一回了。到时候找不到也就罢了,如果找到了,我们也只是向那醉侠讨教一下功夫而已,又管他输赢做什?你又什麽时候听过向醉侠讨教功夫的有死在醉侠手下的?没事的啦!”拎著流星锤的大汉不耐的安慰著年轻男子,眼睛不时撇向一片雪白的旷野,想从中找出醉常生的影子。

 


  虽然他口上说的好听,不过是向醉侠讨教功夫而已,可他和红衣男子可是仔细的考虑过前後才下了来挑战的决心的。

 

  那日,他三人偶尔瞧见了在一座边塞小城出现的醉常生,年轻男子当下便兴奋的想去招呼,而红衣男子和他则发觉了醉常生走路时脚步虚浮,竟仿佛全然没有一丝内力的模样。

 


  两人当时心里就有了盘算──他们三人在江湖之中也算是新出道的新秀之一,只是这江湖之中每年都有新秀出现,却不见有几个新秀真能成了江湖豪侠的。此番他们遇到了这江湖上一等一的大侠醉常生,而且他此刻脚步虚浮……

 


  机会!

 

  这是他们心中出现的第一个念头,也是唯一一个。

 

  不论这醉大侠是为了什麽原因脚步虚浮,但只要他还是醉大侠,只要江湖上他还是一等一的那个醉侠──那麽,挑战而又战胜醉侠,这又将是一个多麽容易引起轰动,从而使他们由新星变为耀眼明星的消息?

 


  即使江湖人会认为醉侠对新人宽容未尽全力;

 

  即使江湖人会认为醉侠受伤又或者其他……

 

  但,即使是醉侠未尽全力时,江湖上又有几人能赢得过他?即使醉侠受伤时,江湖上又有什麽人试过战胜他?

 

  想到这里,大汉已是跃跃欲试。而一旁的红衣男子眼里也不时闪过精光。

 

  “既然如此,我们就去吧。”年轻男子终於下定了决心。

 

  他脱下毛裘,舞著自己手中的长枪,算是舒展舒展筋骨。

 

  另两人见他如此,也同样脱下毛裘,摆弄起自己的武器。那长得有几分妖气的红衣男子耍的竟是一把光芒内敛的大刀──

 

  在这飘洒著鹅毛大雪的日子里,他们浑身上下却感觉不到一丝寒冷。

 

  他们的眼里、心里,此时全是兴奋的热气。

 

  

 

  半个时辰後

 

  

 

  大汉一行几乎踏遍了雪地,却始终不见醉常生的影子。

 

  地上积雪甚厚,一脚踩下,几乎都要没至小腿肚上。

 

  “咯吱、咯吱……”

 

  雪地上,除了踩雪的声响外再也听不见其他。

 

  “你们说、醉大侠他不是真的已经走了吧?或许……这旷野上还有我们不知道的小道?”年轻男子最先停下了脚步,长时间的在雪地上寻找,已让内力不甚深厚的他开始感到吃力了。

 


  “不会的、一定还在、”红衣男子边说边擦了擦自己额上的汗水。在这冰天雪地里,流出的汗水也需要由自己的内力支撑著,才能不在皮肤上被冻作冰渣。惟有擦了才能少费些力。

 


  喘了口气,红衣男子续道:“我们在路上问过对这旷野极为熟悉的人家,既然那人家说了这旷野只有进路没有出路,那醉侠又怎麽能找到出路或者在我们三人的眼皮下离开而不惊动我们呢?”

 


  当然,还有一句话红衣男子搁在心里没道出口。

 

  那醉侠过去或许还能在他们的盯守下轻松离去而不惊动他们,可是凭现在走路时仍旧脚步虚浮的他,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好了、别说话了,留点力气吧。”大汉也停下脚步向四周张望,这茫茫的雪地上,除了雪还是雪。那醉侠即使功夫再好,又怎麽可能凭空消失呢?

 

  一眼望去,那雪仍旧是雪,草也仍旧是草。一旁的石头上仍旧覆著白雪,厚厚一层的雪将石头藏得只剩上半截的石身。

 

  大汉只匆匆一眼扫过那附近,刚移开眼,却又愣了愣,接著双眼重新转向那石头附近──

 

  “醉……侠?”大汉呆呆的看著那石头,口中喃喃。

 

  另二人听到大汉的声音,纷纷转过头来,果见那覆满积雪的石头动了动,像人般抖了两下。然後那石头伸出了两只手,往浑身上下拍了拍,接著谑的一下站了起来。

 


  看那蓝色长衫和那腰间别著的酒葫芦,正是失踪了三月有余的酒鬼醉常生──

 

  

 

  “醉侠……他不冷麽?”年轻男子看著仍旧穿著秋衣的醉常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醉大侠、他就这麽在雪地里坐了三天三夜?”内力也已开始运转不畅的红衣男子看著不远处醉常生的身影,开始後悔自己为何脑子里竟会有打败这个怪物的念头。

 


  大汉看著醉常生的背影,看著他取下腰间葫芦,开始大口的喝起酒,然後在大灌数口後又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

 

  看著那不知为何正放声大笑的醉常生,大汉的手脚不禁有些发软,以至差点握不住自己手中的流星锤。

 

  

 

  就在长达半刻的笑声停止之後,醉常生笑著转身。

 

  大雪不知何时已不再飘落,取而代之的是一阵阵呼啸的大风。

 

  “你们找我有事吗?”醉常生笑著,伸手摸了摸下巴上的络腮胡子,一阵阵的大风将他披散著的长发吹得四向飘散。

 

  而蓝色的长衫也被阵阵的狂风刮得凛冽作响──

 

  

 

  没有人敢回答,此时的旷野上,除了呼啸的风声,就只有醉常生嘴角的那一抹微笑在闪耀。

 

  

 

  二十一

 

  三月前,刚离开王府的醉常生酒量骤减。

 

  几乎是三杯即醉,五杯即倒。

 

  但他却总是笑得开心,因为他忽而觉得这酒不是酒了,而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又或感觉。

 

  他从来不曾有过这种感觉,这些自己酿的酒,在葫芦拔塞的瞬间,都涌起一股欢腾的想要向他涌来的气息。

 

  他忽而发现自己过去错了,而且错的离谱。

 

  酒,不是用来品,而是用来喝的。管他是小口浅酌又或者大碗豪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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