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 天使的愤怒 第一、二卷+番外————多云
多云  发于:2010年04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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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好,一直发高烧,病得很厉害。” 我实话实说。

  那小伙子的脸一下子变得煞白,连嘴唇都哆嗦起来了,“……那……有没有看医生呢?”

  “我让他去医院,他不肯。也许是他病得太厉害,走不了道儿。”

  我看见那人连手都哆嗦起来了,“他就叫我给他买了消炎药,还有每天几盒酸奶,别的东西他都吃不下。”

  那小伙子面朝着窗户,背对着我,也不知道在看什么?他们城里人就是奇怪,老爱往窗户外面看。

  “你先出去吧,让我一个人呆会。”

  我狐疑地往外走,想了想又停下,“这位先生,看来您像是苏先生的朋友,那我就多说一句:苏先生的神色看起来不大好,我怕他会想不开。”

  那个人还是背对着我,他的头却低下去了。

  我走出去,才关上门,就听到房间里传出很奇怪的声音,有点像山里受了伤的小动物发出的叫声,呜呜咽咽的,很渗人!

  这个春节过得很冷清,但却永远改变了我的命运!

  第三十七章 郭薇的春节

  我不知道春节将至。实际上,我现在都不太记日子,昨天和今天,今天和明天并没有什么不同,大概未来的每一天也都是一样的,没心没肺,行尸走肉罢了。自从和靳阳结婚的那天起,我的时间就象经过了漂白,黯淡无光。

  苏醒不知道,我真的爱过他,也许现在还爱他。但在我的生活里,永远有比爱情更重要,更迫切的东西。小胡同,大杂院的环境如果还不能教会我如何争取更好的东西,那么,从我记事起就游手好闲的父亲,嗜赌成性的母亲早已使我明白必须不惜一切代价脱离这个泥潭。

  一个长得还算标致的年轻女孩,所有的不过就是她的青春和肉体,只要豁出去,多少都能赚到点。其实,从见到苏醒的第一天起,我就很注意他了,年级里有许多女生都是如此。他实在不是一个能让人忽视的男孩,静若处子,动若脱兔,气质非常特别!可喜欢是一回事,现实又是另一回事。一个来自边远地区,单亲家庭的穷学生绝不是我理想的目标。英俊的脸蛋和博学的头脑又不能当饭吃,还是口袋里的钞票更有用。尽管对他仍然颇为动心,但大学四年我都在挖空心思寻觅那个终极目标!而苏醒呢,身边老是跟着一个门神似的李东,男生们私下都议论说他们俩是同志。我看不像,至少苏醒不是,因为他看着我的眼神,一个漂亮的女孩对此是最为敏感的。我心里既骄傲又酸涩,被那么出色的男孩关注当然高兴,可问题是我不能回应他,因为他穷!

  最后一个学期改变了我的终生。那天我偶尔路过校门口,看到苏醒和一个乘坐奔驰S600的男人谈笑甚欢,那个英俊的中年男人和那辆配有司机的黑色大车代表着我一直梦想的世界。于是,我成了苏醒的女朋友。我目光短浅的父母对此非常不满,但我知道,这步棋走对了。

  苏醒在企业巨子方氏找到工作,而我也凭借着他的关系顺利地进入了方氏的分支机构TIB,成为靳远然董事总经理秘书组的一名小秘书。职位不高,但妙在有真正接触高层的机会。

  终于,命运向我招手了。当时,我并不知道,那就是噩运!

  那天,我在靳总的办公室见到了靳阳,我惊异得连文件夹都没抓牢,随着‘啪’的一声,那硬壳夹子连带里面的纸张撒了一地。我心慌意乱地蹲下收拾,忽然一只白净的手伸过来帮我整理,我扭头一看,啊,他长得和苏醒真的太像了,虽然眼睛里的神色完全不同,但,脸型和五官却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他眼神一转,微微地笑了:“你是……”

  “郭薇,靳总的秘书。” 我知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嗯,” 他笑眯眯地,眼神一勾,“也许……郭小姐愿意和我共进晚餐……”

  我觉得心如擂鼓,“好……好吧。” 这个人是魔鬼,永远有办法让你屈从于他的意志。

  我希望全部的记忆都只停留在那一天之前,但事与愿违,你最想忘的偏偏是你忘不掉的。

  新婚之夜,他温柔地抬起我的下巴,“你第一次见到我,那么惊讶慌张,为什么?”

  “……因……因为……” 我以为他要吻我,他还从没有碰过我呢。

  “因为什么?” 他的口气变得非常不耐烦。

  “因为你像……像我的……我的一个同学……” 他的手不是抬着我的下巴,而是捏着它了,

  “他是谁?”

  “嘶嘶……” 他的手劲真狠,“……苏……苏醒,他叫苏醒……嘶……” 我吸着气,觉得下巴就快被捏断了。

  “你,听好了,千万别漏掉任何一个字,”

  他的眼睛危险地眯着,我这时才发现其实他和苏醒一点都不像,“你不会真的以为我是因为喜欢你才和你结婚的吧,……哈哈哈……你们这些老鼠就是爱做梦,爱想一些你们不该得到的东西……”

  我震惊地听着,觉得心脏就要停跳了,“……靳阳……”

  “别叫我名字,你不配!以后除非我允许,不然你永远都要和佣人们一样叫我‘少爷’!” 他厉声打断我。

  后来,我才知道,在方家并没有佣人叫他:少爷。其实方家的少爷永远只有一个,那就是方晨。靳阳只不过是靳少爷。一字之差,却真正谬之千里!

  “永远别看,别管,别打听我的事,”他的另一只手拍打着我的面颊,越来越重,“你就闭着眼享受这些你做梦都不配得到的东西吧,算是你的报酬。除非我把你扔出去,你也休想离开我!”他最后完全是在扇我的耳光了,一下又一下,好像永远都不会停。

  可他忽然收了手,打了一个哈欠,好像很疲倦。我眼前金星乱冒,模糊地看着他摇摇晃晃地走了出去。

  那是他第一次进我们的卧室,也是最后一次。

  我不常看到靳阳,虽然同住,但他很少回来,每次回来如果我恰巧不在,之后都会被他痛揍一顿,这样被狠打了几回,我再也不敢随便外出了,因为他神出鬼没,我从来都不知道他何时回来。我也没见过方家其他人,方家就好像和我们没有关系似的,我们从没被邀请去共进过晚餐或是团聚。他的母亲,那个方氏伟大的太后甚至都没有出席我们的婚礼,据说是在美国疗养。倒是靳阳的父亲,靳远然偶尔会来探访我,他没什么话,眼神忧郁,非常歉疚。其实,他不必感到抱歉,今日的一切恶果都是我自己造成的。

  那次去美国探望他的母亲,过程尤其难堪。我们兴冲冲地赶到私人医院,却连病房都没让进。他母亲的几个贴身护卫挡在门口,

  “靳少爷,夫人累了,您先请回吧。”

  “你敢拦我!” 靳阳一下子就火了,脸涨得通红。

  “不是我拦着您,是夫人吩咐过了:今天免探视,谁来也不能进。”

  “……你……我……” 靳阳羞窘愤恨得语无伦次,“……我是……她儿子……夫人的儿子,……我……”

  “哐当——”一声巨响从门里传出,还在争执不休的靳阳和护卫们都绷紧了身子,

  “废物!叫你们把少爷请来都办不到,再给我去请……”那是靳阳母亲方主席的声音,异常烦躁,焦虑。

  我有一瞬的诧异,少爷?少爷现在不就站在门外吗?之后马上醒悟,夫人所说的少爷不是靳阳,而是——:方晨。一个不肯来,要三催四请;另一个来了却不让进,硬生生被挡在门外。

  “……夫人……你说,你到底要我怎么做……!” 靳阳终于崩溃了,脸色由红转白,“……你说的我都照做了,你倒底想怎么样……”

  两个大汉把吼叫着的靳阳拉走了。我呆站在医院的走廊里,惊诧莫名!这样怪异的家庭,靳阳居然管自己的母亲叫夫人。又不是在演《红楼梦》!

  万圣节前,靳阳再次不知所踪。我忍了又忍,还是给苏醒打了一个电话,我想约他出来,谈谈我的近况,但他口气非常冷淡,我只得作罢,觉得自己很多余。

  万圣节后的那个晚上,靳阳回来了,不由分说冲上来就是一顿拳打脚踢,我把身体蜷起来,尽量减小被殴打的部位。他那晚格外暴虐,一边踢打一边大骂:“……什么少爷……就是个不知来历的野种……就是个千人骑万人操的野种……也敢甩我……敢甩我……”

  我不知道他骂的是谁,我的意识渐渐涣散。

  被打断了一根肋骨,还有无数挫伤,我躺了好些日子才能下床。我想,我早晚会被靳阳打死。可我又无法离开,切不说靳阳的阴狠疯狂,就是我爸妈欠的那些股债,赌债就能把我们全家逼上绝路。

  伤养好后的一天,我在靳阳抽屉里发现了一个信封,里面都是苏醒和方晨的照片,他们神态亲昵,表情也很快乐。我把信封又放回原处,想了想,终于鼓起勇气去找苏醒。

  在陈让的公寓楼外,我看他走了过来,神态有一点疲倦,“苏醒!”我叫他。他惊得一跳,待看清是我,表情更显意外,“要不要上去坐坐,”他有点局促地问我。我摇头,此时,我不想见人。

  我们坐在车里,却相对无言。他审视着我,我很清楚自己的面色不佳,连粉底都不起作用。而他的俊逸却更胜往日。我忽然觉得无地自容,

  “苏醒,我???,” 我说不下去,想起婚后的际遇真是悲从中来。

  “靳阳,靳阳??他?他不正常!” 我抽泣着说,我想告诉苏醒:靳阳他是个施虐狂,是个精神病,可能还使用毒品。

  苏醒的表情很古怪,他问:“你打算离开他吗?”

  我忽然愣住了,冷汗爬满一背。我下意识地摇了摇头,我不能告诉苏醒这些,知道得越多越危险。再说,我搞不清他现在和方晨的关系,而方家——,想着想着,我又哭起来。他递给我纸巾,劝我早做决定,不要再蹉跎下去。

  “你不懂,苏醒,你不懂!”

  我激烈地摇着头,方家的水有多深恐怕苏醒根本就没有概念。我还想嘱咐他小心,可他已经推门下了车。我望着他挺拔的背影消失在楼门里。却不知道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他。

  靳阳去过一趟马来西亚,回来后更是暴躁,常常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疯了一般地又哭又叫:“方氏是我的……是我的……谁也别想和我争……你们都是我的……都是我的……谁抢……就……就杀了谁……混蛋……骗子……混……”这些疯狂的哭叫断断续续,反反复复,无休无止!我只能用枕头,用被子蒙住头,阻挡它们钻进我的耳鼓。

  春节前十天左右,靳远然来了。用钥匙打开靳阳的房间走了进去。不一会,我听到他们扭打的声音,还有靳远然带着哭音的吼叫:“你再用‘忘忧’会死的!……会……会害死你自己的……我……我……我怎么对得起你母亲……”

  停了一瞬,连扭打的声音都停止了,空气象完全被抽离,死寂中,我听到靳阳嘶哑的声音,“……我母亲……谁是我母亲……谁是我母亲……告诉我……告诉我……说话呀……”

  那刺耳的声音越拔越高,尖锐得仿佛能击碎耳膜,紧接着却嘎然而止,“砰通——”好像有人摔倒了,“来人……快来人呀……”听到靳远然慌乱的叫声,我推门跑了进去,靳阳歪倒在地,脸色煞白,毫无生气。靳远然失魂落魄地跪在他身旁,脸上涕泪纵横。

  救护车及时赶到了,把他送去方氏私立医院。

  过了三天,我正准备去医院,却突然接到靳远然的电话:“小薇,靳阳回家了吗?” 他的声音非常焦灼。

  “——啊!他……他不是在医院吗?” 我也慌了,心里突突跳着,连忙往后看,好像那人就在我身后,“发生什么事儿了?”

  “……护士早上发药的时候发现他已经离开了,衣服和随身物品都不见了。”

  “……” 我只觉得冷汗淋漓。

  “小薇,你就等在家里,如果靳阳回去了,赶紧通知我!” 说着他就挂断了电话。

  天渐渐黑下来,我却更加坐立不安,想起他出事前和靳远然的对话,我一下子跳起来,冲到电脑旁,开始在网上搜索‘忘忧’,前面几条网址都是香氛,护肤品,甚至是情趣用品,我坚持往下翻,我绝对相信我的耳朵,忽然一段新闻摘要抓住我的视线:

  “根据国际刑警组织的最新报告,新兴毒品‘忘忧’有迅速蔓延的趋势,长期服用此种毒品可导致脑部神经退行性病变,并引发冠状动脉严重供血不足,已有多例死亡报告,……”

  就是它!我一遍遍地看着那短短几行字,全身颤抖。然后,我做了一件至今仍令自己迷惑的事情,我把这个新闻摘要转发给了苏醒。

  后来我才知道,在那天失踪的不止是靳阳,还有方景生,不是那个在媒体上露面的赝品,而是一直在国外疗养治病的原装方景生!他于第二天清晨被晨阳号水手发现死于船上。警方的说法是:方景生死于心功能衰竭。那个赝品平时被包装得非常高调,而事发地又在香港,所以引起热爱八卦的香港媒体集体性疯狂。各种小道消息满天飞,甚至牵扯出方晨的性取向。春节将至,这些负面传闻对敏感而又迷信的香港股市也算是当头一棒了。于是,方国生主席策划了那个被人们议论了很久的除夕订婚仪式,主角是方晨和姚艾琳。为了在媒体面前显示方氏家族的和谐,连我都被邀请参加了。

  这大概是我参加过的气氛最古怪,最悲凉的喜事,不仅两位年轻的主角面无喜色,就连双方长辈也都木无表情。据说方国生和弟弟方景生的感情很深,所以,我对那位夫人脸上偶尔闪现的悲痛欲绝的神情并不奇怪。方晨的脸上也是一副要死不活的表情,看来他与方景生不合的传闻都是假的。没人提起靳阳,仿佛他根本就不曾存在过,我怀疑采访的记者已经被收买了。因为第二天见报的报道关于靳阳只简略地提了一下,说他因忙于公务缺席婚礼,非常遗憾。只有我知道这是个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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