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 天使的愤怒 第一、二卷+番外————多云
多云  发于:2010年04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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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去滨城的渡轮上我居然巧遇马来巫医,一个本来坐在我斜后方的女人忽然凑了过来,她伸长头,鼻子贴着我的手深深吸气,我惊讶地一躲,脊梁贴上椅背,已躲无可躲,

  “……呵呵呵呵……呵呵呵……”她忽然笑了起来,声音沙哑,船舱里稀疏的乘客也都远远地避开了。

  我被她困在椅子上,动弹不得。她抬起头,鼻子依然在我身周嗅着,我浑身不自在,但又不能推开她,她的脸上毫无皱纹,看不出年纪,一双眼睛似睡非睡,浑沌不清,

  “——幽魂香,居然又再现尘世了,当年那把火也没将它烧光呀——” 她突然喃喃自语起来。

  我听着却觉得浑身发冷,——她是什么人,为什么知道幽魂香呢?

  她倏地伸手捏住我的下颌,眼睛里锐光微闪,一扫刚才的浑浊,

  “——年轻人,你抽身得早呀,好,好,真好——” 她的英语说得很标准,几乎没有口音,听得我更加心神不定,——这个女人知道什么吗?

  “——二十几年前,我曾经告诫过一个人,但那人不听劝呀,贪心——都是贪心惹祸——还有执念——” 她的眼中精光大放,一甩手松开了我的下颌。

  “——记住,不可有执念,得过且过最逍遥!”她边说边站起身,摇摇晃晃地走出舱门。我呆望着她的背影渐渐消失,耳畔好像还回响着她所说的话——不可有执念——不可有执念——,背上湿凉一片,才使我猛然惊觉——冷汗已湿透了我的衬衣。

  直到快下船,才有一个老妇人又坐回我旁边的座位,她好奇地打量着我,迟疑地说,

  “——你是外乡人吧,不知道那是——”她的眼睛偷偷瞟向舱门,好像那个女人还站在那里,

  “——那可是我们马来最出名的巫医,能起死回生,很神通——” 老妇人念叨着。

  我听了心里反而一松,我对这种神通之人从不相信,他们的把戏只能欺骗无知的人。家明不是说巫医用幽魂香的花精油提炼药物嘛,我的身上一定带有幽魂香的气味,所以,刚才那个女人的反应才如此激烈!

  我搭乘的渡轮终于来到了滨城,我不再多想,随着人流走下船,奇怪的是,我特别注意观察,并没看到那个——巫医!

  滨城,在黄昏余光中怡然静立,我被这个美丽的小城感染,差点迷失在它甜美温热的气息里。忽然想起已经两天没和方晨联系了,心里惴惴,——他到底隐瞒了我什么?而我现在私自了解了这些事,我又该如何对他说。我需要时间去考虑这一切。也许迟些我会给他打个电话。

  乘坐出租车上山时,我随便和司机攀谈,“这真是一座漂亮的城市。”

  “——是呀,” 那个热情的马来人有些遗憾地说,“游客已经快把我们土着挤出城了。”

  我想起我们那个正在进行中的度假村计划,无奈的笑了,一切繁荣都是要付出代价的吧。

  进到酒店房间后,我打开手机,惊觉方晨发来的短信已多到爆棚。

  “你到了吗?苏醒。”

  “苏醒,你在哪里?”

  “苏醒,你立刻回话!”

  “苏醒,你到底跑哪儿去了?立刻跟我联系!”

  “苏醒,你找死!快回话!”

  “苏醒,看你回来我怎么收拾你!”

  “苏醒,苏醒,你快和我联系。求你了。”

  “苏醒,我错了,我不该让你一个人去马来。苏醒,原谅我。”

  “苏醒,求求你了,快和我联系!”

  我一条条看下去,心里暖洋洋的,方晨还是误会了,我并没有因为他临时派我出差而生气,我真正忧虑的是——他对他的家事讳莫如深,半点不肯泄露,对我依然有所保留!问题是:我不再是个旁观者,我已经被牵扯了进去。

  我还是给他打了电话,拨通他的手机后,铃声刚停,我就着急地叫: “——方晨”

  “——喂,哪位?” 手机中传出一个陌生女人的问话。

  “……” 我惊诧地愣住,迅速看了一眼手表。

  “喂,请问是哪位?”那个年轻的女声还在追问。

  “……方……方晨在吗?” 我困难地问。

  “哦,他在卫生间,请等一下——” 我清楚地听到背景中那个女声用英文在叫:“——晨,找你的电话。”

  我没有听到方晨的回答,我也无法再听下去了。我关了手机,用手抹把脸,呆了一瞬,干脆将手机的电池拆下来。

  我有些茫然地想:我应该干点什么,也许去街上转转,哦,对,我应该去吃晚饭,从昨天中午到现在,我还什么都没吃呢。可胃里象塞了一堆沙子,炙闷胀痛!

  我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直到一切都沉入黑暗。我还在努力地想:我应该干点什么。可是,干什么呢?我的头脑完全停摆,耳朵里回旋的都是那个年轻的女声“——晨在卫生间。”,“——晨,找你的电话!”

  我徒然地用手堵住耳朵,可那个要命的声音还是不断地在我心里撞击。我有点神经质地大力拍打着胸膛,希望籍此消弭痛楚。可效果甚微。最后,我终于昏昏沉沉睡过去,那个声音竟然一直追到梦里来。

  第二十九章

  第二天一早,我还在床上,就接到一个电话,

  “——苏醒吗——喂——是苏醒嘛?”

  竟然是靳远然!

  “嗯,是我——”

  其实,我并不想开口。在吉隆坡的酒店房间,靳阳如果不是毒瘾发作,大概已经把我大卸八块儿啦!我不知道靳远然如何在滨城找到的我,

  “——你没事吧,苏醒?”听起来, 靳远然像是松了口气,但还是有些担忧。

  “——我?呃,没事。” 我却立刻警觉,他知道靳阳的所作所为了吗?——还有,景生?

  “你要在滨城工作多长时间?” 他继续问,似乎没听出我话里的戒备。

  “靳总,这要看我在这边的工作进展,具体时间,我也说不太上。”这倒是事实,我确实不清楚何时能回去。

  “……那……那你……就先安心工作吧……我可能过些日子来看看你……” 他说得有点勉强。

  “您太客气了,我在这边挺好的。” 我并不指望他真的能专程来看我,富豪们很多时候不过是虚伪的客气。

  “……你……最近……见过靳阳吗?” 靳远然忽然发问,声音甚至都有点发颤。

  哈哈哈——这才是他打电话的真正目的吧!如果他要来,也是为了寻找靳阳!

  “——没有,我没看见他。”

  我无法说出靳阳前天的表现,因为解释那些前因后果就太复杂了,特别要提到我和方晨的关系。而且,我也确实不知道靳阳现在的下落,也不想掺和到他们的纠葛中去。

  “哦……那……那就这样吧……你自己小心……”靳远然挂断了电话。

  又是叫我小心,可连方晨都对我有所隐瞒,这么多黑幕谜团,又怎么靠一个‘小心’就能安然呢?

  我匆匆起床,洗浴,觉得饿得头晕,正准备下楼去吃早饭,分公司的人已经找上门来了,那个办事员模样的青年站在门边,职业化地笑着,“苏先生早,现在可以走了吗?”

  我的胃正隐隐作痛,我看看表,又抬头看看那个静候一旁的青年,“我准备好了,可以走了。”

  我的脚步有点飘,我使劲晃晃头,想把那种眩晕赶出脑海。看来少吃几餐还是不行!

  那青年驱车来到码头,一艘艘白色游艇在太阳光下招摇着华美的形态。我诧异地走下车。

  “苏先生,请这边来,会议在船上召开。”

  那青年引着我走下栈桥,来到一艘中型游艇前。游艇上漆着俩个金色大字‘晨阳’。我忽然觉得刺目,想往后退,此时,艇上的水手已弯腰伸出手,我没时间迟疑,只得借力攀上游艇。

  游艇轻盈地离港,慢慢向外海驶去。我赶紧在甲板上找了张帆布椅坐下,久未进食的身体非常虚弱,好像无法经受海上的颠簸。我努力压下呕吐的感觉,环视四周,并没看见其他分公司的与会人员。正在迷惑不解,舱门打开,有人走了出来,我瞪大眼睛,不置信地看着他,那是方景生!

  他姿态潇洒随意,脸上带着迷人的笑,“——你来了——” 他说。

  此时再听到这句话就感觉非常讽刺,他并不知道我是谁,他甚至不知道他自己是谁,他一直在等待的那个人又是谁?我心里隐隐有个答案,却不敢去想。

  他走过来,坐在我旁边,奇异的香气如附骨之蛆,飘进鼻翼,我惊得一跳,赶紧转过身,走到迎风的椅子上坐下,

  我顺手拿起桌上水果篮中的一个石榴,用力将它掰开两半,递一半给方景生,举起来放在鼻端闻着,嗯,清香的水果味道,希望这能阻挡那个幽魂香。

  他没有再试图靠近我,“……景生……叫我景生……” 他眼睛闪烁着望住我,那里面似乎有无数谜团。

  “……景……景生……” 我勉强地叫着他,知道再拒绝下去很可能会刺激到他。

  他忽然笑了,脸上像瞬间亮起华彩。这个令人目眩神迷的笑容立刻使我想起方晨,想起昨晚的那个电话,心又尖锐地疼起来。胃也跟着抽疼,我赶紧咬一小口石榴,甜中带酸的滋味真像某种情感。

  他伸出手摸向我的唇角,我躲闪不及,唇上已感到他手指的触摸,

  “……石榴汁……你……嘴上……”

  啊,他在为我擦拭染在唇角的石榴汁。我还是低估了他,他竟然懂得照顾别人。我还在琢磨,就听到一声凄厉的吼叫:

  “——苏醒——!”

  我震惊地站起来,一种剧烈的晕眩袭来,我将要跌倒时,方景生一把搂住我,我勉力推开他,转身看去,发现一艘快艇已到达船舷边,水手正放下软梯,方晨象头猎豹般窜上甲板,转瞬就冲到我身边。

  还没容我反应,他一个耳光猛地甩过来,把我打得一个趔趄。我扶着帆布椅几次想直起身,但竟然无法做到。脑中轰鸣着,脸上火辣辣地疼,嘴角有一丝腥甜的味道。

  没有人过来扶我一把。

  我咬着牙直起身。 心脏快速跳动着,汗出如浆。

  扭打在一起的方晨和方景生已经被水手们隔开。我眼前模糊,偶然瞄到脚边滚落的半个石榴,赶紧捡起来咬一口,一点糖份,我只需要一点点糖份。

  方晨一步跨过来劈手夺下我手中救命的石榴,扔在一旁,将我胳膊一拧,推搡着下到快艇上。那小艇倏地闪电般飞出去,我没坐稳,头咚一下撞上舷栏。我整个人向后翻倒,严重的低血糖加上猛烈撞击终于打垮了我。方晨从后面抱住我,有些慌乱地急问:“苏醒,苏醒,你……你怎么了?”

  我试着想从他怀里挣脱出来,但都失败了。他死死扣住我,我无力的抗争实在是微不足道。他的手抚上我的唇角,

  “啊,流血了,对……对不起……对不起!”

  他想给我擦拭,我把头扭开,

  “……没事……那……那是石榴汁……只是石榴汁……” 我把咸腥的血都吞到肚子里。方晨打人的手劲可真大。

  “……糖……你有糖吗……?” 我吃力地问。胃里翻搅着只想呕吐。冷汗早将衣服湿透。

  方晨这时才察觉问题的严重,他将我的头抱在怀里,频频为我擦拭额上不断冒出的冷汗,“糖!快给我糖!”

  他向快艇上的水手喊着,那人茫然地看着他,摇摇头。

  我闭上眼,觉得整个天空都掉下来压在我身上,终于渐渐失去了知觉。

  迷梦中听到有人絮絮低语,我感觉烦躁,想堵住耳朵,却无力抬手。闭着眼等待意识回归。

  “为什么会这样?他的情况很严重吗?” 那是方晨的声音,说的是英语,他的牛津口音非常优雅。

  “严重的低血糖会导致休克,所幸他被及时送来了。” 这位大概是医生,他的英语口音极重,我勉强才能听懂。“而且,这位患者体力消耗很大,好像——”

  他停顿了一下,“——好像精神压力很重,睡眠也严重不足。”

  我感到放在被单外正在输液的手被人紧紧握住,还带着一丝颤抖,那是方晨。

  “不过,他很年轻,体质也好。只要注意营养和休息,很快就能恢复了。” 医生的话语随着他的脚步声一起消失在病房外。

  我慢慢睁开眼睛,方晨焦虑的面容就在眼前,他看起来有点憔悴,眼下有浅淡的一抹青色。他抓着我的手猛然收紧了,

  “苏醒,你……你……”

  我失神地看着他,嘴角漾起一个笑,心底还在狠狠地疼着,

  “没事,我没事,就是……少吃了几顿饭……”

  我无论如何对他拉不下脸,狠不下心。太爱他,只有自己万劫不复。

  “苏醒,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将额头抵在我的手心里磨蹭着,象在忏悔。

  那么多事,叫我从何说起!我的头又开始隐隐作痛。其实,我最想问的是昨晚电话中的那个女人,

  “——方晨,我,和你父亲什么事都没有。你一定要相信我。” 我一字一顿地说,希望他能听得清楚。

  方晨的眉头瞬间拧起来,眸光既冷且硬,

  “……” 他微不可查地嗯了一声。

  我反握住他的手,勉力握紧,

  “方晨,你,——必须相信我。”

  我们的身份,地位,全都相距万里。如果连彼此信任这个基础都失去了——,我不敢再想。被单下的手微微哆嗦着。就让昨晚方晨身边的那个女人下潜到记忆最深处,我不会问他,也不会再怀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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