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尘之碎雪断相思+断章+番外————平江秋日
平江秋日  发于:2010年04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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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梦红豆终究没有逃离。"
"呃......"恍恍忽忽也能忆起我处处手下留情。
"你就像是小花,总是守在身边不离不弃。"
"轰!"脑中一片空白,甚至看不清面前的一切。梦境,现实,交织在一起。小花,童年时与我,与他相伴的狗儿,亦是我们肆意折辱的玩具......似乎能看清梦境的场景──谁在坟头嘤嘤哭泣,谁又拉著谁的手:莫哭,以後我天天伴著你,不离不弃。


第二十章(下)


是的,我总是在骗自己。
跪倒在地,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能听见山风呼啸,还有自己的鼻息。口口声声说恨他,可是却百般抵触行刺;口口声声说喜欢他可是又没有什麽明示。见了面动不动就是嬉皮笑脸打哈哈,要麽就是肉欲横肆醉生梦死。
从来没有和这个人面对面交心。我不懂他,更弄不懂自己。梦红豆,冷相思,心里究竟在想什麽?原来臆测他这麽久,竟没有好好看清自己。

"做什麽?"师父的美目斜来一眼,闪著情肆後的绝代光华,让人心潮涌动。我只不过盯著他的脸出了神,就被身侧另一个风华绝代给打了脑壳。
"师父,我也随你出诊数次,也有了好些经验。"只顾手上收拾著,嘴巴僵硬地蠕动。
"怎麽?!"手上端的茶水"!"地砸在木桌上,发出刺耳的震响。
"师父,红豆可以离开无忧谷了麽?"
"红豆?!"显然有些猝不及防,原先带著戏谑的笑意变成恼色,生气了。
"呵呵,这样以来岂不是便宜了花教主?平日总是嫌我碍眼不是?"意味深长望著美人,他睁大瞳仁,继而窃笑。再瞥去看另一个,酡红了老脸也不知是羞是愤。
"红豆!竟调侃起为师了!"佯装愠怒却没有什麽威严。时间真是最好的偏方,慢慢消磨人的记忆。纵使前世爱恨情仇,只要被岁月洗刷,大都成了过眼烟云。
顾沧怡埋怨了花残月三年,花残月自责了三年。三年後,他寻到了师父,三年後,师父也冲淡了恨意。或许,我该学学师父的样子找个绝尘孤僻之所独自了断残生,说不定还会悟出一些透彻的人生哲理。
"红豆,你究竟与他......"原来魔尊也好八卦。
"我觉得,与他站在一起连著胸口都发闷生疼,可能是八字不合的缘故......嗯,还是不要再见的好。"折著洗好的衣物,放在布巾上。
"你这是干什麽?!"师父倏地站起身子质问,终於发觉我的意图了麽?望望屋外的天,却是个万里无云的好天气。
"那个人也是一声不吭回头去了,多说无益。"摇摇头叹道,"师父,弟子不孝,既是花教主在这里保护你,陪著你,红豆就此拜别。"
"噗!!"一声跪在地上,俗套地磕头。红豆的命是你救的,我感激却没有欣喜。
"梦红豆!"木门应声而裂,屋里的三双目统统转向声响那处。往身後一瞥,见到某人的影卫不知道哪里窜了出来,手握剑柄蓄势待发的紧绷状态。
"啊哈!终於不用我来修门了!"看见破落的木门寿终正寝心里涌上激动,几乎是从跪拜的姿势跳起来。紧接著却换得另外四双目的鄙夷,搔搔头,撅了撅嘴巴,"客人弄坏了,让他陪好了。"
"梦红豆!"这一回是师父气急。
"......"倒是那个闯入者与花残月四目相接,情意绵绵?两个人诡异的视线胶著让人觉得像是看著什麽胜景──同样的邪魅诡异,却是两种风情,一柔一刚,一美一俊。此时的自己恐怕像个傻瓜,张著嘴巴直愣愣的瞅著绝色豔羡不已。
"啪!"硬物掷在桌上,打破了萦绕许久的静默。恍惚间,那个影卫也失去了踪迹。是个人都看出了这个人是来滋事的,花四玄你怎麽能说走就走?!
十指迅速地动作,拿著结扎成异型包袱贴著墙根走。也不去管那把被摸得生亮的竹笛在桌上发著刺目的光芒。
"该死的!"那个气宇轩昂的闯入者不惜骂出粗口,拿著桌上的物事就抵住我行走的那侧烂墙。
"住手。"师父终究是我的师父,凝视著闯入者,面色浮出怒意,"无忧谷怎是你肆意往来之所!"
"沧怡。"花残月拉住师父倾出的身子,柔情似水地在他耳边呢喃,"他们的事,我们还是不要插手。"
"是你带他过来,你还说不插手?"我指著魔尊的手有些哆嗦,可以看见他斜著眼角射来歹意,身子佝偻著缩了缩。师父察言观色,吸了一口气,道:"花残月!出去!"
"沧怡。"
"你,出去!"口吻让人生畏,还记得上一次他这麽说话的时候,正是我打碎了他新调制的药水。
"......"颇为尴尬的气氛,似乎那二人还没有完全和解却被我的纠葛又挑起了怨气。看著魔尊讷讷无语,从那个恶人面前过去。心里不禁暗叹:唉,唉......造孽,四个男人,一台槽糕的戏。

"红豆,你们的事本不是我过问......"滞讷的口吻,丝毫没有方才赶走魔尊的戾气。
"哈哈哈,什麽惊天动地的大事,瞧我这打好的行囊,不正是解决的途径?"扬了扬青色布囊,眼神回避著那个人射来的视线。
"你......还想逃到哪里?"咬牙切齿的说话,我已经听得习惯,身子也习惯,往後退了退。
"天下之大,何处不能容身。"抬起眉,仰著下巴,"怎地,欠你的不是已经还清?你做你的王爷,我也不再计较以前的恩怨不是最好?"
"相思。"深切的轻唤,就像细雨润泽,为什麽走到这时才梦醒?
"师父,徒儿拜别。"只向著师父行礼,另外一个身影全然当他海市蜃人。
"呃......"师父也没有料到我这麽决断无情,有些错愕。
不管三七二十一冲出门,眼看著芳草连天的胜景在面前忽隐忽现,嘴边也不知觉擒著笑意。被一副臂膀死死圈住,囚固在熟悉的胸膛里。
"红豆?还是相思......不能再错过你!连累了怜月山庄却是我不自知,如今伤了你......红豆,不许走!很早以前就明白已经对你另眼所视,可是不甘於被一个娼妓玩弄於鼓掌之间......你只有几分颜色相似,我不知晓你是相思。"
"完了?"似乎很是感人肺腑,听得耳朵生茧。胸口的悸动早就在他的无尽羞辱中支离破碎,如今,除了苦笑几乎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的情深义重。
上方的人显然一震。
"我相信你对相思的情谊,也会试著谅解你对红豆的折辱,却不是现在。赫连碎雪,放过我,我累了。"慕月堡的恶梦也该终结,碰了石头的鸡蛋终究碎裂。拘泥於两个人之间忸怩作态的情谊究竟能带来什麽?只是在浪费你我的时间。
他怔了,紧抓我的肩膀。
"梦红豆!你清醒一点!我要你!"
"是呃,都是你想如何便是麽?曾几何时,你能从我的想法考虑一回?没有!你太自负太自傲,只是一味沈浸在自己的堡垒中。守在这样的你身边,实在辛苦。"想到生辰那一日的凄楚,鼻子不由酸酸的。
"......"
"谁知道王爷大人您是不是因为一时的兴起而对这样的相思有兴趣呢?您心目中不是应该只有幼时乖巧娇俏的人儿麽?"抬眼看去,他眼中波光粼粼,不知在跃动什麽。
"等我五日!五日後我还你一个你要的赫连......不,冷亦寒。"自说自话的自大男子,狠狠揉过我的面颊,消失在面前。
"......"我和师父面面相觑。
"那人疯了不成?"搔搔头皮。
"为情所困,何人不痴?"幽现在面前的魔尊凝望著远处,不知什麽时候踱了过来。
"你!"师父没有武功,拿这个来去自如的高手无法,愤愤瞪著。
"五日......总比我苦守三年的好。"抛来一个千娇百媚软酥骨的眉眼,师父面色发白,我的脸色潮红。
"告辞。"深深呼吸一口气,踏出了方寸天地。
"红豆,你不等?"背後传来质问。
"我等了五年,他却只让我等五日,岂不是划不来?!"嬉皮笑脸跑出了院落,仰头望著谷上的天,还是蓝色无云。

"红豆!"
"做什麽?"又回头一瞥。
"出去了不许说是我徒弟!"
"你师父的名号可不能毁在你手上!"外人,你插嘴作甚?!
最後回望著这片世外桃源,突然发觉屋边多了好些身影,三男一女,啐!这个时候才来告别,好没义气。一只苍鹰盘旋回巢,嚣叫著从头上掠过。这方天地不是我的,是顾沧怡的,我梦红豆,还是去尘世沾染俗气好了。

《碎雪断相思》正文完

断章──江南醉(上)

"话说当时那花残月俏面一变,拿著琉璃残月剑就向那厮劈去......"
仰了仰头,似乎受不了聒噪一般皱紧了眉头。远远看见三五人围在一个青年身侧咋舌。不过是二十上下的年纪,身著著单衫,只看得见眉飞色舞手足活动。
"这是新上的碧螺春,大掌柜的可要试试。"
"谢过了。"微微颔首,笑意吟吟看著不远处唾沫飞溅的小子。真是巧舌如簧,平日算得上见过各色市井闲杂之流,却没有今日看见的这一个能说会道。
"唉......可惜那无忧公子心伤,从此绝尘。世上一段旷古情缘就此止住......"扼腕叹息仿佛在陈述自家悲苦身世般动情。
"剃度了?!"一人猜测。
"噗!"一口香茶被不知觉地喷溅到桌上,不禁羞赧地红了面,向著茶楼老板致歉,"呃,唐突了,唐突了。"
那方百姓却是听得津津有味,只绕著那无名小子的诳语打问。
"掌柜的。"轻声唤了正在傻笑的老伯。
"是是,大掌柜吩咐。"
"此人是谁?新来的戏子?"似乎前阵子唱作的戏子告了病,这茶楼的生意就此萧条些许,今日见到如此热闹欢腾也是奇事。
"呃......不,不是,此人是个外地来客。似乎......是个赤脚郎中。"掌柜的擦擦额上的汗水,战战兢兢作答。
"郎中?"轻笑一声端了茶,细细啜著,"倒是可惜了能说会道的口舌。"
"呃?"掌柜的不明我意,有些呆滞。
"去赏些钱两,再把他唤来,我这厢有要事详谈。"摸了摸光滑的下颚,笑得舒展,这样的人才怎能不收作手下善用呢?
"这位兄台怎麽称呼?"看著那双深黑似渊的眸,心也有一丝振颤。虽称不上上乘的颜色,却是因为那双活络灵动的美目而点睛了。本是俊秀的容貌就像是嵌了宝石的璞玉光华灼人,叫人移不开眼睛。
青年没有开口,只是上下左右仔仔细细端详著我全身,直看得人浑身发毛。
"呃......"大胆露骨的视线有些不适,刚想开口询问。却见细眉一挑,眼睛弯弯笑著,又增了几分亮色,"既是美人相邀,当然要小酌一番啦!"
原是将我视作登徒子,乘机占我便宜。好笑地看看这个年岁少差的青年,努了努嘴:"这是茶楼恐怕不妥,去忘忧楼小憩如何?"
"吧唧吧唧!"好似几天几夜没有进食的窘相,算得上一个成人却是小孩子的行径。心里难免好奇。
"兄台......"
"吧唧吧唧......呜......我叫梦红豆啊!公子直呼我红豆便好。"一张鼓鼓的嘴巴被塞的严实居然还能出声。
"红豆......好名字。"有些卖弄风雅地称赞一句。
"你有什麽事找我麽?"
"呃......适才见你说书情态引人入胜,有个唐突请求,不知你允不允。"
"哦?说来听听。"啃完的鸡骨倒是根根干净。
"我想......让你做我新开绸庄的掌柜。"
"呀?"青年停止了咂嘴,愣愣看著我,眨了眨大眼。
"呵呵,是有些勉为其难,可是......"
"你该知道我是个郎中啊!"指了指自己的行装还有一个随身药匣。
"所以此一个不情之请有些勉强。"笑得艰涩。恍惚间看见他皱了皱眉,"让你这个游历郎中固滞在这个小地方却是有些强人所难。"
"这个有些意料之外......容我回去好好想想。"他一边剔牙一边点头。既是没有拒绝便是还有希望,倏地他抬头,"你是行商的人?"
"啊!在下不才,手下有些祖业继承。如今日益壮大却是想要广纳贤才。"
"嗯,大老板啊!还以为你是纨!子弟。既是公子相邀,我也回去好好想想。毕竟公子是我到了平江府後第一个主动邀好的人!谢谢你的美食!"
"不客气。"
"明日一早,依旧是听风茶馆,我给你答复。"擦擦油嘴,提了家什抱拳,行了几步却又转身,"对呀,还没有请教公子尊姓大名。"
"在下......"
"啊!"面前人一阵慌乱,似乎在阁楼下看见什麽不堪,拧紧的眉头显露了厌色。顺著他视线望去,熙攘的街道并无异状。
"你......"
"告辞!"像是在闪躲什麽的焦躁模样,梦红豆,好一个有趣的人啊。
"呃......"桌上一片狼藉,只得干笑,拿起酒盏独饮。
酸涩的佳酿由喉头慢慢蜿蜒而下,到了腹胃却是有点暖洋洋的。不远处的河道里小舟翩然而过,无声无息。要不是看得仔细也不会发现河面点点涟漪。
"又下雨了。"三月春雨正是这点亮江南的一笔。文人骚客近在深巷的淅淅沥沥中迷失了神志,获得了灵蕴。我却是讨厌这雨,朦朦胧胧不真切,又粘腻潮湿。纵然习惯了,也是不喜这淫雨霏霏。
槽糕!又是寒腿作祟!脚底传来一阵酥麻,直贯头顶。浑身竟像泡在酒盅里,绵软无力。
"小心!"楼阁下一个闪身的人影,适时扶住我因腿脚酥麻而倒下的身子。
"呃!大掌柜的!"一边的小二惊呼。
"无碍无碍。"挥手间惊觉自己被一个男子搂在胸前,微微挪挪不堪的身子,对上了一双似笑非笑的眸子。
面如冠玉的......少年?貌似少年的神韵,却是成人男子的体魄。练武的人。心中一紧,避开了他几乎吐息在脖间的亲昵。
"想不到小小平江府,也会有这样的绝色佳人。"轻谑的口吻让人生恼,这算的上是调戏?竟然是从这麽一个少年口中惊出。
"少年郎!才多大岁数竟然调戏我们大掌柜!!"小二眼拙,喝住此人无礼。
"......"我一个眼色示意他退下。此人身著云锦,亮色团花非南方刺绣,而腰间几块看似普通的挂穗却不像凡物。十分断定,非富即贵,且,不是南方人。
"哦?原来这‘忘忧'‘听风'的掌柜尽是你一人?"调侃的口吻,依旧是轻佻生厌。
看他身侧却没有什麽随从,怎麽大户人家公子出游不带小厮?这水乡虽然静谧无扰,可是一个人远途至此也未免大胆。
"公子若非私自出门?"惊愕自己也是脱口而出。
两个人前言不搭後调地僵直在一处,来往的人尽是诡异的神色瞥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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