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临天下 第三卷 倾天下(一)——粼波儿
粼波儿  发于:2010年04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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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若冰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刚想坐起身来喝口水,谁知身形一僵,还未直起身来便重重跌回枕上。脑中出现了片晌的空白,燕若冰有些茫然的望着青儿,突地意识到身后那隐秘的火辣辣之痛来自何处,顿时呼吸一窒。

  “你……你都知道了?”燕若冰声音有些颤抖,却紧咬了下唇让自己看起来不是那么虚弱。

  青儿擦擦眼泪,上前握了燕若冰的手:“……郡主别想那么多,好生养着才是正经,郡主都不知道今早上时高烧的可怕……又哭又闹的,只拽着太子殿下,可……可吓死青儿了!”

  燕若冰脸上霎时红白交替,他偏过头看着里侧,半晌才闷闷道:“……他……他呢?”

  青儿一愣,顿时明了他问得是谁:“殿下今儿个上午都陪着郡主的,只中午时被召进宫里了,据说是什么宴请北辽王子的国宴,所以晚膳不回来了,只嘱托了奴婢好生照顾郡主,其他的殿下都会处理好。”

  燕若冰失落的垂下头,低低应了声,闭了眼不再搭理。

  青儿利索的用干净的帕子包了几块碎冰细细给燕若冰敷在头上,哽咽着劝道:“郡主别太往心里去,皇家的妃子本就多,争宠的事儿多了去了,郡主以后小心些就好,再说还有太子给咱做主,郡主以后都不会受这样的委屈……”

  越听越觉得奇怪,燕若冰转过头来,有些纳罕:“你……你说什么?”

  没想到这一问,青儿哭得更甚:“都怪青儿没照顾好郡主,都怪青儿……呜呜……青儿该时时刻刻跟着郡主才对……就不会让那些坏人得逞了……呜呜……”

  被他说得一头雾水,燕若冰一边轻声劝着,一边试探着问道:“别哭,我又没什么事,这不都好好的?……你刚刚说的坏人是……”

  青儿立刻脸色一变,现出几番愠怒来:“还不就是那个湘妃!昨个儿大婚上,剑侍卫就说看她对郡主的脸色怪怪的,青儿当时没在意,结果她竟如此恶毒,对郡主下毒,呜呜……”

  燕若冰眉头一皱:下毒?对我?怎地可能?昨晚明明是三哥情况不对啊……

  脑中梦地闪过一个猜想,燕若冰抓过青儿的胳膊:“你都是听谁说的?”

  青儿抽抽噎噎道:“早儿个宫里人到喜房取太子与郡主床上的囍帕,当时青儿还担心漏了破绽怎么办,毕竟郡主又不能跟太子圆房……”

  燕若冰呼吸一顿,脑中翻腾着昨夜那幕纠缠,脸上红甚,心中却愈苦,略微偏过头去:“然后……怎么样了?”

  青儿脸上一红:“结果正见着太子抱着……呃……抱着郡主入浴……”

  “啊?”燕若冰只觉得口干舌燥,话也不由的结巴起来:“他……他……”

  青儿一缓神,接着使劲摇头说:“郡主、郡主别误会……青儿只是当时有些震惊罢了,后来才知道原来是殿下给郡主降温洁身的……所以……所以……都怪青儿啦,还差点以为……”

  燕若冰一怔:“这是……三哥说得?”

  青儿点点头,表情上闪过几丝惶恐:“太子还呵斥了宫里来的人,当时……青儿从没见过生那么大气的太子,就连萧公公都被太子打了,很……吓人……青儿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太子只吩咐奴婢在旁侧温药,然后太子就在冰凌阁里陪着郡主,什么话也不说,倒是郡主说了些胡话之类的,还拽着太子不放呐……”这时,青儿的声音顿了顿,瞅了眼外面,才凑过来低声说了句:“不过,萧公公后来向太子禀告了些事端,太子一甩袖就沉着脸就走了,结果中午青儿去给郡主换药时便听说……凝湘轩里的那位主儿被关起来了,还闹了很大动静……”

  燕若冰眼皮一抬:“凝……凝湘轩?”

  那不是右相秦家的侄女秦湘么?她……忽然背后一个激灵,燕若冰似乎隐约记得大婚时那个冷绝的眼神,难道……她竟想对三哥下药?

  青儿努努嘴,帮燕若冰擦着额头上沁出的汗珠,无意的说:“好像是在酒里做了手脚,哼,不就是想让殿下临幸么?呸,真不要脸!”

  燕若冰深吸一口气,脑中却渐渐明晰起来。

  如此一想,便说得通了。

  本来太子新婚之夜,指不定会去哪房闹洞房,所以稍稍耍点心思留住太子,也无可厚非,只是……没想到昨夜出了点状况,好好的竟摔了自己那份合卺酒,结果阴差阳错的……难怪,三哥喝了后便醉倒了,当时还以为是酒宴上被人灌的很了,估计在场的臣工也都认为如此罢,所以才没让旁人起疑……

  燕若冰眼眸一暗,所谓的后宫争宠,当真发生在身侧时,心里却是五味杂陈。三哥他……该是勃然大怒罢?昨夜喝了那么多酒,本来三哥心绪就极差,没想到还被一个女人算计了,难怪……会生气。可新婚第二日便如此发作妃子,是不是有些……不妥?

  心里揪着股劲,燕若冰隐隐有些担忧。

  青儿没察觉燕若冰的心思,端了药来,轻轻用调羹搅了搅,凑到燕若冰唇边:“郡主,喝点药再歇着罢,青儿看你脸色还很差……”

  燕若冰突地抓住青儿的胳膊,没头没脑的说道:“此事就当你不知道,也不许再提!”

  青儿一愣:“郡主?”

  “我说的是关于湘妃一事,你记住不要再提了,听到没?”

  “可……”

  燕若冰语气一沉:“听到没?!”

  青儿怔怔的点点头:“青儿知道了……”

  稍稍松口气,燕若冰无力的推开青儿送过来的药,翻过身向里不动了。

  青儿劝也不敢劝,只当是燕若冰乏了,便收拾了药碗煨在火炉上,只等燕若冰睡醒了再让他喝。

  而床内侧,燕若冰却是怔怔的盯着眼前那个红红的鸳鸯枕,许久未合眼。

  第一百四十一章:利益

  大年初二夜,天子国宴。

  卯时三刻,燕清粼才从清漪殿里退出来,揉揉酸痛的额头,一脸阴郁。

  被宣召进宫,结果竟连父皇的影儿都没见到,反倒被关在御书房里批了一下午的奏折!本来还有好些事情要询问的,这下可好……

  咬咬牙,燕清粼嘴角一阵抽搐。

  萧达听了动静,立刻跟了过来:“……主子……”

  燕清粼瞥了他一眼,表情一顿,突然伸手抚过萧达脸上的一块瘀青:“还疼么?”自己那掌该是打得极重,这个死脑筋又铁定没上药,这伤挂在脸上的确有些……看了不舒服。

  萧达猛地摇了摇头,顺势跪下:“……是奴才失职,才会让主子……让主子……奴才该死!”

  燕清粼微闭了眼,俯身将人扶了起来,伸出手:“上次我给你的暖玉膏还有么?”

  萧达一愣,接着有些失态的抓了燕清粼的胳膊,又忙惶恐而恭敬的放开:“主子……皇上又发作主子了?!伤了哪儿?严不严重?奴才这就宣太医……”

  燕清粼眉角挂了丝笑意,只不动声色的晃了晃伸出去的手:“少废话,拿来!”

  这个萧达,从小到大便如此,一遇到燕清粼受伤或受委屈,便不像那个沉稳干练的贴身护卫了。

  接过精巧的暖玉膏,燕清粼拧开小盖,伸出细致的手指蘸了些,萧达一急,忙上前要帮忙:“主子伤了哪里,让奴才帮您上药,怎好得让主子自己动手?”

  燕清粼瞪他一眼,看着萧达表情失落的垂头不语了,才重重舒出一口气,将指上的药膏轻轻点在萧达侧脸的瘀痕上,几乎是瞬时便感受到指下皮肤的僵硬与微微的颤抖。

  “你啊……不是说好只是做做样子,只要不让那些宫人发现冰儿的状况就成,我才故意发作你,可……又不是说不让你上药,你这样挂着这些恼人的痕迹,是让我心里不痛快么?”

  萧达脸上闪过些隐忍,然后缓缓摇了摇头:“是奴才的错……奴才本就知道昨日主子心情不好,早该随侍在侧的,就不会让那些下三滥的手段污了主子……”

  燕清粼手下顿了顿,脑中闪过今早入目的那些不堪,有些自嘲的深吸一口气:“不怪你……若我昨日便知道……逸风的情况的话,说不定自己都会赶过去,你守着他是对的……”

  萧达眉间皱成了团,使劲压住的朦胧似乎瞬间笼上了眼睛:“……是奴才的错,在奴才的心里哪会有比主子更重要的人?奴才……奴才……”

  燕清粼垂下眼帘遮了一闪而过的忧郁,继而弹在萧达额上:“还真得寸进尺了!行了,宴会快开始了,跟我过去。”

  萧达拭了拭眼角,跟了过来:“主子不等皇上一起么?”

  燕清粼语气沉了沉,握紧了拳头:“父皇一下午都没露个面,估计是连看我一眼都懒。”

  萧达一奇:“皇上该是知道了昨夜的情况罢?怎能坐视不管?”

  “不是不管,而是不能管。”

  “主子的意思……”

  “自然是还有让这些龌龊存在的价值。”

  “主子说的是秦家?”

  “倒不一定是秦淮祀,也不一定是那个湘妃,估计这个女人的争宠说不定还坏了他们的计策,”燕清粼低声说着,倒像是自言自语,“我倒是有些担心逸风,他在调查的贪墨弄不好就有勾连……”

  “可是苏大人承下来的差事不也是皇上吩咐的?这个……他们应该不敢轻易动手罢?”

  “这个……”燕清粼回身望了眼清漪殿,话里没了温度:“我还要向父皇确认些。不过,先别碰那个湘妃,给她点教训就罢了,这个女人我以后还有用。”

  萧达眼中闪过一丝狠绝:“奴才知道了。”

  燕清粼点点头,提步向外走去:“逸风怎么样了?”

  “主子放心,昨夜有风大人照应着,苏公子只是内息有些混乱,龙胎也保住了,该是没什么大碍。”

  燕清粼撇撇嘴:“就是风泽平在,才不能让人放心!”

  萧达一抿嘴笑了:“主子这次可冤枉风大人了,风大人特别交代说他会在侧随侯,不过恐怕再过些时候才能诊出这次龙胎是否稳。”

  燕清粼垂下眼眸,状似无意的问了句:“要多久才可?”

  “恐怕还要十多日,怎地也要够两个月方可。”

  略微盘算片刻,燕清粼才点点头:“风泽平昨夜一直都在逸风那儿?”

  “嗯,风大人可是尽心尽力的在苏府呆了一晚上,天明时才进宫的……”

  倒是腿脚麻利的来跟父皇打报告!燕清粼眼里闪过几丝讥讽,却瞬间即逝:“让他府里的人多照应着逸风,别让他累着……他昨夜睡的如何?有没有任性?”

  萧达脚步一顿:“……苏公子昨晚等了主子一夜……”

  险些一个趔趄,燕清粼低咳一声掩饰尴尬:“不知道劝着么?你也由着他胡闹。”

  萧达苦笑:“苏公子那脾气主子也省的……加之苏公子现在身子不适,奴才不敢多加阻了。昨晚风大人给他诊完后,只说是情绪不稳影响了胎气,险些有了落胎之兆,倒不是苏公子的错……”

  缓步踱到小径一侧的花园旁,燕清粼低低的说了句:“他……是最不可能伤害那个孩子的,你……明白么?”

  萧达一愣,默默点了点头。

  伸手抚了抚身侧开的正绚烂的黄梅,燕清粼面无表情的静立片晌,额尔轻叹:“先如此罢,晚些时候我去看他,你去盟里调翩门下的怜惜过来,她懂得医理,心思又细,我也放心些。”

  “是。”

  点点头,燕清粼拨了拨那只傲然的黄梅,轻轻一笑,刚转身要走,便听得远处传来一阵着急的脚步声,抬眼一瞥,正看见李德富气喘吁吁的跑过来。

  “太子殿下请留步!”

  燕清粼轻哼一声,依旧看着满园梅景:“怎的了?”

  李德富喘了几口气,才说道:“回殿下,国宴已经着五殿下开场了,所以万岁说今晚就不去安华东大殿参宴了,着太子殿下代为欢迎便好。”

  燕清粼脸色沉了沉,话里却听不出分毫:“这不是父皇定下的国宴么?”

  “万岁日理万机,累了,所以想早些歇着。”

  燕清粼嘴角抽抽:“是么?”

  奏折是燕清粼批的,一整日都没见着父皇的影儿,现在反倒是累了?!谁信!

  “殿下,北辽的小王已经去了安华东大殿了,您看……”

  “李公公,总得让我给父皇请个安罢?”

  “殿下,万岁下的旨意,不得让人扰了。”

  “是么?”燕清粼瞥了眼脸上有几番不自然的李德富,心里有了几番猜测,转身欲走。

  “殿下,等等!”

  脚步一顿:“公公还有什么吩咐么?”

  李德富冷汗直冒:“奴才不敢,奴才不敢,殿下要折杀老奴了!”

  “废话少说!”

  “是,是……万岁旨意,明日的奏折还要殿下亲览……”

  燕清粼额上顿时突出条青筋,他深吸一口气,缓缓转过身来,定定瞅着李德富,直到后者面上的笑脸实在挂不住了,燕清粼才冷笑一声,转身走了。

  身后李德富似乎长长舒了口气,庆幸的低头推理人。

  萧达急忙跟上来:“主子?”

  燕清粼稳稳呼吸,低声迅速吩咐:“派人火速去趟药庐,要手脚利索的。”

  萧达面上一惊:“主子是说……”

  燕清粼轻轻一笑:“如果没猜错的话……不管了,先去宴上看看再说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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