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临天下 第三卷 倾天下(一)——粼波儿
粼波儿  发于:2010年04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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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舞星炀之后传] 燕临天下(第三卷)倾天下(一) BY: 粼波儿


  ++++++(第三卷:倾天下)++++++

  第一百二十章:流言

  圣元二十四年冬,燕都,清凉殿。

  京城降了今年第一场雪,飘飘扬扬一整天,晚些时候停了,天却冷的吓人。

  “你养的好儿子!”

  气急败坏的一声怒吼,接着一卷金黄锦帛迎面掷了过来,右将军刘思成不敢躲,俯身连连叩头:“臣……臣教子无状,罪该万死……罪该万死……皇上息怒……”

  圣君一掌拍在案上,咬牙切齿道:“身为朕的副将,竟然跟主帅勾搭成奚,出双入对,寡廉鲜耻!此等行径,你当是自己的脸面不要,还是要丢我大燕的声名?!啊?”

  “臣……臣……罪该万死……”

  刘思成嘴上无法辩驳,心里却暗暗气恼,也不知为何自己如此乖巧的儿子怎会在西北与柯子卿传出瓜田李下的流言,这分桃断袖之癖又怎会招惹上刘嘉卫?更糟糕的是,不知何人送交圣君的密谏上,更是写得言之凿凿,何时何地两人如何衣衫不整,形迹可疑,行那苟且之事,所用之词更是……污秽露骨,让他看了气的浑身抖个不停。

  这两个孩子……到底在做甚么啊?若是惹恼了圣君,那……可如何是好?!

  左相纪无心上前一步,低声劝道:“万岁,柯子卿将军与刘嘉卫将军臣都见过,两人关系的确甚好,但……实在不像有私情之人,臣以为不能尽信片面之词,以免冤枉了无辜之人……”

  “冤枉?”圣君双眸一眯,纪无心立刻噤声,缩缩脖子,不敢动了。圣君突地伸手指着西北方,上前几步叱道:“他们西北军都快把两个人嚼烂了!那可是几万双眼睛看着!谁冤枉他们了?!两个不知死活的东西,有点军功就不知天高地厚!就算是着了人家的道,也是活该!朕辛辛苦苦栽培的栋梁,就只有这点本事?哪还不如埋在西北算了!”

  刘思成脸上一白,顿时流下清泪,猛地叩头道:“皇上!皇上明察啊!臣……臣……冤枉啊……”

  纪无心见状,也晓得圣君怒了,忙不迭劝道:“万岁,这几年西北几处相安无事,互通有无,跟两位将军的运筹帷幄有着极大的关系……此事,就算是没有隐情,也该给两位将军留个申辩的机会,不然如此仓促的斩杀边疆大将,暂不说寒了常年戍边的将士心,万一让某些奸佞小人得逞,坏的可是万岁的盛名啊!”

  圣君脸色一缓,冷哼一声在椅上坐了。这时,李德富从外面进来,谄笑着奉上一杯热茶,圣君面无表情的接了,未置可否。

  纪无心轻舒口气,略微顿了顿,接着道:“更何况,柯子卿将军是……太子一手提拔,太子看人一向极准……该是没有问题的……”

  偷偷瞄了圣君一眼,果然见人敛了怒色,只还有些愤愤:“哼,人心还有变的时候……”

  纪无心暗道押对了宝,毕竟是太子的人,若是不分青红皂白就杀了柯子卿,于公再派个大将去就成,于私却是对太子不好交代,真要弄僵了,这父子相处更是麻烦。这些年圣君对太子的纵容,纪无心虽不说,却一滴不漏的看在眼里,就说太子一连三年不回京,圣君虽恼,却独独不提废太子或派兵捉拿之说,连抱怨都极少。这怎能让人不在意?

  刚刚乱想,圣君突然满脸疲惫的挥挥手:“这事原话转达给粼儿,让他自己处置罢,还有那张密谏也一起给他……朕懒得做坏人。但你告诉他,若是敢徇私的话,朕先扒了他的皮!”

  话里的严厉让殿里的人生生打了个冷战:“是,臣……遵旨。”

  “行了,还有何事,快些奏来!”

  ******

  清凉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又合上,接着两人提着昏暗的灯笼小心翼翼的下了台阶,这时门又响了了,一人小跑着过来扶着两个人,嘴里不住的寒暄:“两位大人小心地滑,老相爷当心……右将军当心。”

  左相纪无心与右将军刘思成对看一眼,忙行礼谢过。

  看着两位大人下了阶,李德富才看了眼清凉殿里低声道:“今儿个皇上身子不爽利,刚刚发作了两位大人,也非得已。只是太子的事儿……还有劳两位多费些心啊。”

  刘思成面上苦涩,没有过多言语:“公公言重了。”

  李德富摇摇头:“圣君这几年的龙体不比往年,平日里各位大臣为圣君分忧,却终是比不得太子来的贴心啊。“

  纪无心重重叹了一声:“太子这几年行踪不定,足迹踏遍南方各州,却独独不去官府州驿,找来如大海捞针。就算有幸找到,回不回来我们这些做臣子的也做不了主啊。”

  李德富一扫拂尘,声音小的如蚊叫:“召回的旨意发了不少,只太子就是迟迟不归,皇上面上气愤其实心里颇为担心。虽然吴雄已经被灭,但当时皇上未大肆屠杀,现在一些流民暗涌防不胜防,殿下又宅心仁厚,只怕被人钻了空子啊。皇上能不揪着么?这为人父的一片心,真真可鉴。再说,太子大婚在即,拖下去也不好对定北亲王交代啊。现下,凉庭又来凑热闹,要连什么姻亲,结秦晋之好,如此多的烦心事,皇上焉能不恼?”

  刘思成面上沉了几分:“当年就是他个凉庭惹是生非,害得卫将军生死不……”

  “思成!”纪无心突地唤他一声:“我们还是先走罢,一起合计合计怎么回复凉庭的请婚国书。再呆下去怕是会扰了皇上的歇息。”

  说罢,冲他使个眼色,纪无心便略微一礼拉着人走了。

  李德富若有所思的看两人走远了,才回身进了殿里。

  清凉殿里奉着四五个火盆,暖和和的,这里没有浓重的帷帐,没有偌大的龙床,只有轻巧的纱幔,舒适的床榻,淡香浮动,倒有几番韵味,只是少了皇家寝宫的恢宏与金灿。这本不是圣君就寝的宫宇,清凉殿是当年卫少天留在宫中时便一直留寝此处,殿里的摆设、风格,甚至仆役,都是卫少天自己安排的,所以到处是他的味道。

  李德富轻手轻脚的走进来,圣君正斜靠在软枕上闭目而息,身侧还摆着一摞折子,所以不敢扰了。结果走进内殿,就见一人跪在榻前垂首不语,走近了一看,竟是风泽平大人,不由暗暗一惊。

  已经回来了么?那他调查的事该是有……眉目了?

  “走了?”

  突地沉沉的一声问询,吓得李德富打了个冷战,忙端了杯热茶过去道:“回皇上,两位大人都走了。”

  圣君顿了顿,冷哼一声:“姬康老贼终于按捺不住了。”

  风泽平略微沉吟:“帝座,这次还不出兵么?前段时间,卫将军的陵寝被暗闯一事与他……”

  圣君脸色一沉,眸中闪过一丝狠绝,猛地摔了手中杯盏:“他好啊!”

  风泽平身形一僵:“就是忌讳凉庭发现是个空棺……若是帝座同意,属下保证他再也动作不了。”

  “我若想除他,还用现在动手?”

  “属下……愚昧了。”

  “哼!”

  圣君倚在床榻,略微平息片晌:“粼儿那边怎么样了?”

  风泽平脸上一松,暗暗舒了口气:“帝座放心,殿下一直按照帝座的吩咐收编吴雄暗势,在西南极有口碑……”

  圣君声音突地一高:“那怎地不回来?!”

  风泽平面上一苦:“帝座……殿下他……经常去……药庐……”

  圣君面上显出几番古怪,忍了忍竟没有再发作,只拿了本折子翻了翻,貌似不经意的问道:“他……恢复得如何?”

  风泽平抿抿嘴唇,斟酌着用词:“帝座放心,一切……还好,伤已经好了大半,而且又有太子陪着,所以……”暗暗瞅了眼圣君依旧紧致的表情,风泽平吞咽一口,“帝座是否考虑……将人接回京?若是小心的话该是不会让人发现……”

  “闭嘴!”

  “属下疼惜帝座,帝座何必如此折磨自己?”

  每每对上圣君满头银丝,三年前那段血雨腥风便在风泽平脑中挥之不去,若非当时费了一月功夫搜遍整个大孤镇峡谷才找到那个奄奄一息的人……当时大燕失去的就不只是一个大将军这么简单。

  不过,人救回来了,只圣君当时的决定,却出人意料。

  “泽平啊,别人不解朕,你也糊涂么?”圣君略微疲惫的闭了眼,“朕的大将军早在三年前已经入土为安了,怎能再去吵到他?你以为朕……自己定不了这天下么?”

  语气虽听来轻松,话却格外沉重。

  风泽平心里酸涩,却没再说旁的,只上前给圣君掩好被:“属下……妄语了。

  清凉殿里只闻得火盆中“噼里啪啦“声,圣君让他们退了,风泽平心里轻轻一颤,转身帮着李德富往鼎炉里添了些佛手,才蹑手蹑脚的退了。

  在合上殿门的刹那,他却隐隐听到殿内一声幽幽长叹,不禁有些黯然。

  机关算尽,未料天意弄人;情根深种,却是露水姻缘。此为人生之大悲也,然,圣君燕元烈却并非如此多舛之人,只是爱之深,念之切,再不愿尝那锥心骨髓之痛,若是再有那碧落惩罚,唯愿一人承担。

  所以,纵使大燕折掉一位亘古大将,也在所不惜!

  第一百二十一章:思念

  北方大雪,南国暴雨,气温却是一样的寒。

  大燕南部河流众多,由于地势高,吴雄每年都要遭受洪涝,民不聊生。归顺大燕后,苏逸风上书于扬州地境修建沟渠,将水患根治,圣君赞之,允。去年年初,圣君派了工部尚书北堂青和吏部尚书苏逸风亲赴扬州,监督此事。是以,费时两年,此项浩大工程已然开始发挥效用,尤其是今年的暴雨,苏逸风与北堂青几乎在坝上连着呆了半月有余,直到看到渠中注水完毕,两人悬着的心才落了下来。

  毕竟关系着吴雄万民的人心所向,尤其那人又在吴雄奔波,苏逸风自然不敢掉以轻心。

  只是……自己还真没用。

  苏逸风苦笑着看着泡在热水里的双脚,雪白的脚面上纵横交错着红肿的冻疮,痛得紧却感觉不到,只呆呆的望着水汽越来越少,一言不发。

  三年了,他却毫无音信。

  找遍了各处,所有能想到的地方,京城,扬州,连城,甚至大孤镇……却一无所获。

  什么怜惜,什么宠爱,什么……承诺……全都如此苍白,不堪一击。

  惟有抱紧双臂,似乎还能感受到他的温存,却恍然如梦。

  苏逸风低垂着头,埋在膝上,双肩微耸,继而低低传来几声哽咽……

  粼,你在哪儿……

  无双端着几份清淡菜品,怔怔的站在门边听着室内的动静,没有敲门。

  几乎每天独处时,这样的苏逸风总有片晌的失态,无双起初会软言规劝,却收效甚微,又加之太子任何消息都未有,无双就不敢多言了。这些年,苏逸风不再像以前那般执着于仕途皇命,他几乎主动揽了大部外派的钦差,周转于大燕各地,备尝艰辛。外人都当苏逸风谄媚上意,曲意逢迎,鄙视之,而无双却知道苏逸风这些年如此劳累的原因。

  独独离不了一个“情”字。

  低叹一声,无双看着依然瓢泼的雨势,想还是先去整理行李然后再送吃食过来罢,结果一转身,正见着苏家老宅的老管家苏行撑着伞往这边赶,于是忙迎了过去压低声音问道:“苏伯,怎么了?”

  苏行瞅了眼主室,也低声说道:“北堂大人过来了,说是给我家少爷送行来着,你看……”

  无双一皱眉,虽说圣君下的密旨让苏逸风回京,但应该不会瞒着同时负责堤坝的北堂青才是,不然就算圣君不派个人来顶替,也该让苏逸风将事务都交代妥当才成。

  “那就请北堂大人去书房稍等,我去叫公子。”

  “嗯。”

  苏行一点头,见无双进了主室才转身请客人去了。

  北堂青,当朝工部尚书,是个严谨内敛的主儿,靠着自己的丰富的水利知识与朴实的作风,被圣君相中,空降到工部直任一部之首,被不少人嫉妒与诟病,圣君从来不闻不问。而北堂青后来的出色表现,却又一次证明圣君的英明择人。而北堂青有感于圣遇,更加勤勤恳恳,极少令圣君失望。

  脱了蓑衣,北堂青细细打量着这座朴素的书房,昏黄的灯光下更显得有几分韵味。这两年来,多半时间跟苏逸风呆在坝上,风吹雨淋的,很少有时间相互拜访,毕竟两人天天见,有事又多在衙门里商议解决,每每回家歇息时已经深夜了。所以,早就听闻苏家老宅在扬州,环境幽秘,书香四溢,却直到苏逸风快要回京了,才有时间过来瞧瞧。

  “怎地?看上我家的书房了?”

  突然一声清脆的声音传过来,北堂青猛地还神,转过来正见一身青色长衣的苏逸风倚在门边,笑吟吟的望过来:“这可是逸风祖家的了,不然送给北堂大人都无妨啊!”

  北堂青知道他在戏谑,上前迎过来:“呵,就算苏大人肯送,我这个粗人也不敢收啊,不然污了这方书气,可是惭愧至极呢!”

  苏逸风笑了笑,又玩笑几句,才请北堂青随意,然后自己稍稍小心的走到厅间坐了。

  北堂青皱皱眉头:“脚上的冻疮还疼么?”

  苏逸风略微一顿:“还好。”

  “唉……也罢,该做的已经完成了,回了京,你也不必再受这些苦。”

  “何来之苦?”苏逸风见北堂青有些愧疚,忙温言道:“我从未觉得有什么苦的,倒是跟着北堂大哥学了不少东西,逸风受教了呢!”

  北堂青摇了摇头:“这是个苦差事,旁人哪有愿意来的?你却陪我在这里呆了两年,倒是我于心不忍啊,白白耽误了你的前程。现下回京,你莫再如此……如此了……虽说读书并不一定为功名,但若入了朝堂,没有足够权势,如何为百姓做主?逸风啊,凡事看开些罢……你这是又何苦?”

  苏逸风苦笑一声:“你……看出来了?”

  “我没看出什么端倪,只是觉得你这几年与往常有些……不一样。这年头还有甚么过不了的坎?看开一些罢,逸风,等到了京里,毕竟跟在外不一样,你若是再如此心神恍惚,小心遭了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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