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许久都没什么动静,燕清粼担心苏逸风的身子,有些急躁的想撞门,只是不想闹出太大动静,免得收不了场。
就在燕清粼想让萧达从旁边的轩窗嵌进去时,才传来苏逸风低低的哽咽声:“……你说过……你不喜欢燕若冰……你言而无信!”
燕清粼笑的有些无力,止了萧达的动作:“我的确不喜欢他……”
“可你……”
“那晚真的是个误会,你都不信我了么?”
“……我等了你一夜,你都不来……”
“……”我倒想来,来得了么?
“你却跟她……跟她……还说什么大婚是权宜之计,都权宜到床上?!都是骗人!!”
看来这次可真是气到心里去了。
燕清粼苦笑着敲敲门:“乖,先让我进去沐浴,你让我这样怎的出门?”
“你爱怎么出怎么出,与我何干?”
“你!”
“你走你走!去陪你的美娇娘去!”
“……”这分明就是赌气了。
燕清粼咬咬牙,若非顾及这混账身子不适,早就命人撞门而进,然后好好收拾他一番!可现下……怎地也不放心他自己躲在房里黯然神伤的,真是的……不听人解释,就知道耍赖撒泼,真是惯得不成样子了!等过了这阵子,真该好好教训一番才成!
燕清粼一甩袖,有些恼了:“爱听不听!萧达,我们走!”
“主子这……”
突地门内又传来声闷响,燕清粼脚步一顿,脸色铁青,却也拉不下脸面再去哄了。
试问,天天如此闹腾,他燕清粼又不是神仙,孰人能吃得消?!
这时剑悄悄从树上翻下来,小跑到跟前,冲燕清粼做了个手势,小声道:“爷,当真不管了?闹不好爷前脚走,后脚苏公子就把这苏府给砸了……”
燕清粼眼睛一瞪,剑笑得有些讪讪:“这不还是怕这个苏公子把自己伤了,爷会心疼么?不然,属下才懒得管。”
一摆手:“少废话。”
萧剑凑过来,附耳低低一句:“后窗未关。”
燕清粼眉角一挑,横了剑一眼,然后冲萧达使了个眼色,两人便转向一侧长廊里。
听着房外脚步声渐远,苏逸风委屈更胜,心里一酸,倒是再也忍不住的哭出声来,顺带狠狠又踩了两脚燕清粼的长衫:“燕清粼……你个没良心的……呜呜呜……你这个大骗子……你还真敢走,呜呜……”
“明明是你让我走的,真是的,好好的衣服你踩它作甚?它又没得罪你,碍你眼了怎地?”
哭声戛然而止,苏逸风猛地抬起头来看着近在眼前的燕清粼,有些呆楞。
不是……走了么?
燕清粼只当没看见苏逸风的怔忡,他嘴角抽了抽,蹲下身将惨不忍睹的长衫捡起来,还未再说话,便觉得耳侧风声而来,忙伸手去接,恰好将扑过来的苏逸风揽进怀里。
霎时,铺天盖地的拳头招呼过来,燕清粼忙手脚并用的将人箍进怀里,密密实实,然后略带恼意的呵斥一声:“闹够了没有?!”
苏逸风也还在气头上,不过倒不敢动了:“你、你还敢凶我?!”
“你总得让我解释解释罢?”
“你想说什么?说你跟他早就情投意合,还是说你被人下了药,她好心的以身相许?啊?你说啊!”
燕清粼吞咽一口:“你都说了我还说什么。”汗一个,还真猜得差不多。
苏逸风一愣,接着捶在燕清粼胸口上:“你又拿我开玩笑!这么假的借口你也想得出来?你……你……你太欺人太甚了……”
看他气的脸上通红,燕清粼实在搞不懂苏逸风究竟气些什么,他也很冤枉啊,谁来替他辩解?
真是一头雾水!
耐下心来,燕清粼将苏逸风抱进怀里,低头吻在他汗湿的长发上,柔声道:“我前天应酬一日累的要死,晚上不慎被人下了药,昨天又被父皇拖着阅了一天奏折,昨夜又被你又哭又闹的,今晨我又睡得迟,哪有时间跟你细说冰儿的事儿?你现在倒怪我的紧,我说什么你能听得进去?你又给我机会说了?”
苏逸风蓦地睁大双眼,突地在燕清粼身上来回摩挲着,声音里透出几丝急切和担忧:“你……你被下药了?严重么?我……我……”
“你啊……”现在才知道担心,真不知是神经大条,还是没心没肺!
点点他额头,燕清粼刚想跟苏逸风安慰几句,这时门外却传来几声敲门声:“主子……”
苏逸风嘴角撇了撇,乖顺的靠在燕清粼颈边,只紧紧环着燕清粼的腰不放。
侧头吻去他睫毛上的泪珠,燕清粼揉了揉他的长发,才正色道:“何事?”
萧达谨慎的说道:“府里传的话,有急事需要主子立刻回府。”
眉头一皱:“何事如此急?不是说了,这几日我要搬进宫里代理朝政的么?”
萧达没再多说,只是委婉的劝道:“主子,怕是真有事要做主……”
听萧达的语气,燕清粼隐隐有些在意,难道府里……出事了?
还未待多想,腰侧的力道突地加重了些,被环的更紧了。
低头看了眼,燕清粼捏了捏苏逸风的后颈,话里却没有任何变化:“我这就回去。”
“是,奴才立刻去备车。”
苏逸风眼神一暗,把脸扭向一边,不理人了。
见状,燕清粼也不多说,干脆回身将苏逸风抱回榻上,又亲自诊过脉,这才才捏过苏逸风看向一侧的下颌,语重心长:“乖,告诉我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苏逸风墨玉般的眼眸颤抖了一下,蓦地咬紧牙关。
燕清粼眉头一挑,凑的更近了些:“嗯?”
低低一声嘟囔:“要你管……”
“那我不管,谁管?”
“你才不疼我……”
燕清粼苦笑一声:“你还记得昨晚跟我说得话么?”
“……”
轻叹一声,燕清粼顺了顺他额角乱了的几缕发丝:“你说你想要,我便允你,可你却如此不爱惜自己,你到底是难为我,还是难为……”话音消弭,燕清粼只将手探进被中,抚上苏逸风平坦的小腹,然后低头凑了过去,低低吐出一个字:“……他?”
苏逸风哽咽一声,双眼瞬间有些涨潮,却微挺起身拉下燕清粼的脖颈,吻在他唇上:“你……恶人先告状……”
燕清粼微抵在他额头上,莞尔:“别跟我赌气了,嗯?”
将燕清粼的脖颈环的更紧了些:“……那你还记得以前跟我说过的话么?”
“嗯?”
“你说……你说……只允我有你的血脉……”
燕清粼一怔,旋而露出抹轻笑:“傻瓜,我怎的会骗你?燕若冰……他……他可是个男儿身。”
苏逸风浑身一僵,眼睛蓦地睁大:“你……你说什么?”
燕清粼看他这副模样,心里微微有些内疚:“等晚些时候我再跟你细说成么?”
这个小心眼儿,还是告诉他得好,只说些皮毛,倒也不会让父皇觉得是触了忌讳罢?
苏逸风抿了嘴算是默认,于是携了燕清粼的手不放,颇为委屈的皱起眉头:“你说过今儿个能陪着我……”
燕清粼促狭的捏捏他脸颊:“那你刚刚不还赶我走来着?”
“我……”
看他强辩,燕清粼点在苏逸风唇上:“我府里还有些棘手的事要处理,等这事过去,我便陪你好不?”
苏逸风顿了片晌,才勉强道:“你说真的?”
看他缓和,知道不再计较了,燕清粼便起身整理衣冠:“朝里也休了年假,今儿你就别去六部了,我给你调了个人来,唤怜惜,若是有什么不适就跟他说,嗯?”
趿拉着软靴走过来,苏逸风低应了一句,顺手拉过燕清粼的蓝色外衫给他罩上,细细扣了钮,又取了镶着金玉的宽大腰带给他系着。
低头看苏逸风黑长的睫毛上似乎还有些湿意,燕清粼探手过去捧了他的脸颊,掏出绢帕给他擦着,话里多有宠溺:“我这点脾气都被你给磨光了,从小就怕你这番梨花带雨的,倒被你给吃定了,让你平日的那些同僚见了你这番模样,还不得吓死?”
苏逸风脸一红,嘴上却小声硬辩:“要……要你管!也不问是谁害的……”
燕清粼轻笑一声,将人揽进怀里:“好……都是我的错,成了罢?”
“就是你的错……”
“你向来懂得分寸,所以你在我面前怎地闹都好,但在外面,一定要晓得保护自己,不能任性妄为,嗯?”
顿了半晌,才闷闷一句:“嗯。”
听出萧达气息近了,燕清粼双眼一眯,不动声色的抚上苏逸风的睡穴,刚将人放在榻上,外面就传来敲门声:“主子……”
整了衣冠,出了厅室,燕清粼才问了句:“到底什么事?”
萧达抿抿嘴:“奴才……不知该怎么说。”
燕清粼斜睨他一眼:“说!”
略微斟酌片刻,萧达才小心的说道:“……因为用了些刑,湘妃昏厥,所以奴才请了府里的御医给湘妃看诊,结果……”
燕清粼冷哼:“怎地?还死了不成?”
“不……不是……”萧达擦擦额上冷汗,“是……是有……喜脉了……”
燕清粼浑身一僵,转过身来重复一遍:“你说什么?”
“奴才说……湘妃娘娘有……喜脉了,虽说还有些微弱,但……”
燕清粼突地大怒:“你胡说什么?!他前日刚嫁给本宫,哪来的喜脉?!”
萧达立刻跪倒请罪:“奴才该死!之前竟没有调查清楚湘妃的身家清白……奴才该死!主子息怒……”
蓦地攥紧拳头,燕清粼微微闭了眼,冷静,冷静,这……到底怎么回事?
“如何处理的?”
“奴才昨夜着人暗审的湘妃,所以便让人传出话去就说是主子昨夜临幸她了,万一湘妃的身子遮不住了也好有个说辞……”
“是那个御医诊的?”
“回主子,柳……柳英大人。”
深吸一口气:“给他家人百金,这人……”不能留了。
萧达躬身道:“主子放心,奴才会处理安置好。”
“另外,两位偏妃身侧之人全部换掉,不要让外人起疑。”
“是,奴才会让他们彻底销声匿迹的。”
略点点头,燕清粼突地话锋一转:“瞳,父皇现在何处?”
人影一闪:“回爷,还在药庐外侧,但……大将军不见,所以皇上不敢硬闯。”
燕清粼冷笑:“快书给父皇,倒要父皇来看一下给我选的好妃子!”
“爷,这个女人怕是……”
“不管她是什么来头,不过为着这个九五至尊来的,猜也能猜得出是谁。”
倒是了,万一这个孩子顺利的诞下,且有幸是个男孩,那么就极可能是燕清粼的第一子,就算日子上有些出入,只怕到时费些心思说成是早产,倒也说得过去。那时,这个孩子怕是极有可能成为储君的,因为燕清粼的龙阳之好,似乎也不是什么遮遮掩掩的秘密,若是有心之人钻了空子,不仅给燕清粼戴了这么顶绿帽子,还能顺理成章的接手大燕皇位,的确算计的狠呐!
难怪会下春药诱惑燕清粼,只怕当时也想好对策了罢?可是他们难道没想到燕清粼洞房会去正妃房中……不对,难不成他们知道燕清粼不会去燕若冰那儿?那就是说……知道燕若冰……是男的?!
双眼一眯,燕清粼嘴角勾出一抹弧度:“瞳,立刻派人赴北辽亲查燕清川,尤其是他最近跟什么人交好,以及……他最近有无烟花之事。”
瞳顿时有些了然:“是,爷放心!”
“东方慕平那儿有什么动静?”
“听说昨夜在安东大殿醉了一夜未离开,今晨似乎……旧疾复发……”
冷哼一声:“是么?不管真的假的,在北辽使节来接他之前,不准让他搞出些有的没的。”
“是!”
“另外,派人盯紧驸马府。”
“爷,那右相府和襄阳侯那边……”
“先别管。哦,对了,飒还未到么?”
“回爷,明儿就能到了。”
燕清粼点点头,脸上依旧有些沉凝:“走,回府!”
第一百四十四章:探访
只是,没有想到的是,燕清粼还未有动作,风泽平已经先行将人了结了。
一尸两命。
得知此消息的燕清粼,刚出苏府没多久,索性连太子府也不回了,立刻派了萧达去府上接了灵秋,进宫了。
既然父皇愿意亲自处理这烂摊子,燕清粼也乐得清闲。
其后几日,街头巷尾并未传出任何碎言,太子府上也一片安宁,似乎没有任何异常。
只是,襄阳侯随即秘密离京了,只是临行前给燕清粼密信一封,只说地界有事要料理别偷偷走了。随后,圣君微服行上返京之路,却意外的传令燕清粼开始料理北行之事,不日即可动身。
恰巧,正月初十,北辽使者到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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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一件事儿,做成了,那叫本分,不仅做成了,而且做得漂亮,那叫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