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临天下 第二卷 醉江山(一)——粼波儿
粼波儿  发于:2010年04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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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了二楼,燕清粼有些不堪忍受呛鼻的香气而轻掩住口鼻:只是这味儿……这个萧霆就不能把这些俗脂艳粉换个味道么!天天在这里,不精尽而亡,也会被活活薰死!

  看燕清粼一脸不悦,飒便知道了缘由,忙快走几步在前方带路,转过一个弯角,燕清粼四处打量着,谁知突然只听“啪”一声,接着从某阁门里突然飞出个人,直直撞向燕清粼,他一惊本能的伸手将那人抱了个满怀,竟是个模样清秀的绯衣相公。

  第五十九章:哥俩

  “就是这个人么?”

  昏黄的烛光下,燕清粼坐在床沿望着昏睡中的灵秋,他的脸颊处有大块青紫,嘴角也被血浸的殷红,长长眼睫毛投射的阴影下,有股淡淡的忧伤。

  忧伤?燕清粼一愣,接着无奈的笑笑,怎么会有这种感觉?

  “是,爷。”

  萧霆,风雅馆的老板,协助翩管理此处,是个阴狠、利索而又忠心耿耿的角色,功夫顶好,与剑不相上下。他看着燕清粼若有所思地盯着灵秋,嘴唇一勾,笑得暧昧:“爷要是对他有兴趣……”

  燕清粼眉头一挑,突地抬手欲打,萧霆忙抱头后跳一步:“爷,别介啊,萧霆怕疼……”

  飒瞟他一眼,没有说话,倒是萧剑鄙夷的咧着嘴:“瞧你的出息,不嫌丢人啊!真不知翩的眼咋长的,不会跟名儿一样“偏”了吧,怎会看上你?!”

  萧霆是翩一手栽培的,不过听到这句话倒没恼,反而笑得暧昧:“难不成是剑、哥、哥、看上灵秋了?你早说嘛,萧霆肯定先偷偷给你留着……”

  “你!……”萧剑被他说的一阵脸红,恼得抬手要揍他,“叫你胡说……”

  萧霆笑着揪住燕清粼的袖子:“爷救我,剑、哥、哥、好、可、怕……”

  那声剑哥哥,让萧剑抖了几抖,只觉得浑身鸡皮疙瘩“哗哗”往下掉。恶狠狠的咬牙瞪他一眼:你等着!

  燕清粼叹口气,捏捏发酸的额角:“得嘞,你俩怎地这么聒噪?都给我闭嘴!”

  飒咳嗽一声,看了眼低头老老实实站在两侧的萧剑和萧霆,才道:“爷,恐怕这个裴信会再来馆里闹事,万一传出去怕对爷不利……”

  “那就让他闹不成!”燕清粼嘴唇一勾,刚刚被海扁一顿后裴信猖獗的自报家门,没想到裴信的爹竟是李在元手下的中丞:“有这样的犬儿,估计他爹也清白不了哪儿去,让人查查,再透露给李在元就成,以师傅严谨律下的作风……哼!”

  飒明了的点点头:“爷放心。不过……”他转头望了一眼萧霆,“你也太大意了,这样不成气候的小倌你也弄进馆来,如果每次都出现打客人的情况,你叫爷次次都给你摆平么……”

  萧霆脸色一凛,收起了刚才的玩世不恭:“这次让爷受惊,是属下万死。但此人是翩主儿看中的暗线,而且……”说着他抬眼望了燕清粼一眼,才吞吞吐吐道:“他也算是爷的人,我怎敢让他接别的客人……”

  燕清粼听了一愣,狐疑地问道:“我……我的人?”说着又看了一眼灵秋,难怪刚才跌到燕清粼怀里时,他竟惊得目瞪口呆,翕张的嘴里似乎说了句什么才晕了过去。

  可是,尽管看他有些亲切,燕清粼对这个人几乎没有任何记忆,不过他身上的梅香……倒还不错。

  “让他好好养着吧,”燕清粼轻轻抽出被灵秋握着的右手,站起身来,又稍稍一顿:“我……过些天再来看他。”

  “爷……”萧霆护着燕清粼从侧门出去,“这边的事儿爷就放心吧,有萧霆在呢,爷先把身子……养好,属下们都……”

  说到最后,萧霆低着头没了声。

  燕清粼轻笑出声:“行了,扭捏的像个姑娘!爷知道,你呀……”说完拍拍他肩膀,等在外面的萧达急忙迎过来小心扶着燕清粼上了马车,接着跟飒一起上马走了。

  萧剑刚要驱马上前,萧霆上前拽住他:“爷,就交给你了,若有什么差池……”

  萧剑像打苍蝇一样一把挥开他,冷哼一声:“用不着你费心……”说完一打马追燕清粼而去。

  萧霆望着溅起的飞尘,和那渐行渐远的人影,轻笑着久久而立,在寂夜寒风之中……

  “主子,你可回来了。”

  刚进风月阁,春香和冬梅就迎了出来,伺候他换衣。

  “怎地了?”燕清粼有些疲累的活动了几下,“泉池里的水备好了?”

  “嗯,爷现下洗刚好,”春香应着,过来帮燕清粼揉捏,“不过七殿下闹的格外凶,嗓子都哭哑了,刚刚在里面睡下。”

  燕清粼一顿,怎地把这小子给忘了?可他又不能去哪儿都带着这小鬼,当年燕清粼这么大时,圣君早就给他派了四五个师傅了,可为什么燕清翊到现在还没听说给他安排师傅?

  想到这里,燕清粼稍稍一怔,是有点奇怪,以前怎么没想到呢,父皇明明那么疼翊儿,怎地在教育上如此疏忽呢,难不成还另有……打算……

  “爷,柯将军也来了,奴婢说爷歇了,他呆了许久才走……爷?”

  “嗯?”燕清粼一回神,“你说谁?”

  “爷,是柯将军,他在院外等了好久,奴婢没让他进来,因为爷吩咐不让任何人知道您离府的事儿,所以……”

  子卿?燕清粼点点头,“无妨,改日给他解释便成。”

  这时冬梅端着药碗进来:“爷,赶快趁热把药喝了,洗个澡就歇着吧,省得累着……”

  燕清粼笑着应允不提,等沐浴完了翻身上榻时,正见燕清翊侧身而卧,隐隐着还有些抽泣,倒是格外让人怜爱,燕清粼小心地将他抱在怀里,轻轻拍着,方见他睡得安稳些,叹口气,这个小鬼的确喜欢粘着燕清粼,不过想到刚刚念及的燕清翊仍没师傅的事儿,燕清粼眉头一皱,很在意。

  ******

  不过,太子“身体微恙”的事儿还是被圣君知道了,差点发了龙怒,于是燕清粼乖乖在床上躺了几日,哪里也没去,问题是想去也去不了,圣君可是派了二百御林军把太子府给围了,估计连个鸟也飞不出去。

  这日,燕清粼哥俩正在听雨轩里嬉闹,本来说好的要认真练字,谁知练着练着燕清翊便淘气的画得燕清粼全身墨点斑斑,任是脾气再好燕清粼也恼地以牙还牙。结果,一时之间,听雨轩墨迹横飞,

  等萧达进去送茶时,吓得差点扔了盘子——整个听雨轩,跟里面那两个黑糊糊的小祖宗,简直惨不忍睹!

  好歹把燕清翊洗干净了,燕清粼把在水里玩的不亦乐乎的小鬼提留出来,不管他怎么扑棱,直接用厚浴巾裹了一阵猛擦,结果燕清翊刚露出头来,张口就咬上燕清粼脸颊。

  倒没用多少力,燕清粼也就不计较,伸手抚着他后颈:“你可不能总是如此任性,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父皇疼你,可毕竟还是皇上,听说你有时连行礼都懒得,还常给父皇脸色看,这怎么行?要是让别有用心的人编排几句,少不了你吃亏,哥能护你一时,岂能护你一辈子?再过几天,翊儿就四岁了,要懂事点,嗯?”

  燕清翊闷闷地趴在燕清粼肩头,许久才道:“哥说要永远疼翊儿,可记得?”

  燕清粼笑着拍拍他的小脑袋:“记得。”

  “那让翊儿护哥一辈子!”

  燕清粼一愣,接着不在意的抱起他:“好啊。”

  燕清翊抬起头,笑得开心:“哥,翊儿说真的哦,你可要信我……”说着头顶在燕清粼怀里一阵撒娇,“哥哥哥哥哥哥……”

  燕清粼笑着摇摇头,一边应付,一边带他去用膳。

  午膳后,燕清粼难得清静的坐在风月阁里抚琴,萧达立在身后伺候着。许久不练,燕清粼觉得有些手生,接连换了几首曲子都不满意,结果“铮”的一声,他推开琴,站起来。

  “主子?”萧达一愣。

  燕清粼端起茶杯清啜一口:“发生什么事了?怎地唉声叹气?”

  萧达脸一白:“主子,奴才……奴才想主子是不是该去看看偏院里的那位公子……他死都不喝药,只剩一口气吊着,当然他要死要活也跟主子无关,可……毕竟是皇上赏下来的,要是就这么死了……”

  燕清粼忽然想起府里还有这么一号人:“还没……死么?不是服毒了么?”他让人查过,是飞骑将军的么子,听说曾是个高傲自负的主儿,现下不仅被贬为奴,还被送到太子府做侍宠,也难怪会服毒。若死了便罢了,最糟糕的就是吊着口气,半死不活。

  听燕清粼说完,萧达嘴角一阵抽搐,难不成是盼着那人自杀么,可皇上那边如何交待?

  “主子……”

  “听说当年这个刑小公子还颇有名气,飞骑军里就有他不少亲信,是么?”

  萧达点点头:“嗯,刑之将军当年对这个公子很栽培,所以格外优秀,只是不知这三年受了些苦后,他还行不行……”

  燕清粼立了片刻,心里转过几番心思,突地问道:“刘世勋还有几天到京?”

  “最迟后天。”

  “如果北辽和凉庭即将开战,父皇怎能如此心安理得将刘世勋调回来呢……”

  “难不成另有主将人选?”萧达一惊,没想到主子想的如此深。

  燕清粼嘴唇一勾:“走,去看看他。”

  第六十章:收服

  燕清粼喜欢安静,所以整个王府很少嘈杂,不过除了这个西北角的小院子。

  “滚……出……出去!”

  一声气喘吁吁的吼叫,略显底气不足,接着又是一阵“乒乒乓乓”的摔器物声。

  几个小侍慌慌忙忙得从里面退出来,一个跑得不利索还被扔出来的药碗砸了个正着。

  萧达低着头,不敢看燕清粼已经阴的快滴水的脸,只听得一声冷笑,接着道:“吩咐厨房熬双倍的药来,你们都退下!”说罢,燕清粼屏退下人,自己走了进去。

  精致的上房,此刻却一片狼藉,燕清粼几乎找不出一块能立足的地儿。床榻上,一人斜卧着喘粗气,只是在看到燕清粼时,明显一愣,直到燕清粼走到榻前,他才猛地反应过来,一拳朝着他面门招呼过来,只因身体虚弱力道少了些许。

  燕清粼轻轻一笑,一指抚上他手腕的“会宗穴”,趁他酥麻之际,扼住那人手腕突地往身前一拉,邢璨吃惊的间隙,燕清粼已卡住他下颌抬了起来。

  眉毛一挑,燕清粼暗赞一声:果然是美人。

  碎玉一般的牙紧紧咬着下唇,那人满含怒意的丹凤眼喷火似的瞪着燕清粼,只那两颊上有股病态的潮红。

  “你叫邢璨?”

  燕清粼眯着眼睛望着这个倔强的美人,懒洋洋地问道。

  谁知刑璨竟然不领情,猛地把头一扭,嘶哑的嗓子尖锐的骂道:“你这个昏聩的太子,想让我刑璨乖乖让你上,下辈子吧!就你这种男生女像的人,我刑璨最瞧不起,若我死不了必定……”

  “啪”一声,刑璨猛地被打翻在床上,只觉得耳朵嘶鸣,鼻孔里有股血腥,他愣愣的看着眼前冷意毕现的燕清粼,一时缓不过神来。

  “美则美矣,却令人生厌。”

  燕清粼冷笑一声,拿帕子仔细将手擦干净,扔到一边,“刑之有你这样的犬子,真是不幸,还是你自己有自知之明,”燕清粼斜睨他一眼,有些失望,“不过下次多服点毒药,免得死不了,吊口气让人闹心。哼,也算我看走眼!”说罢,抬步转身即走。

  “等……等等,”刑璨听出其中蹊跷,见他说走就走,慌得从榻上跃下来,摔在地上,“你……你什么意思?”

  燕清粼嘴唇一勾,接着面无表情的转过身来:“刑璨,你未必太看得起自己,纵使你武艺高强,学富五车又能怎样?没有兵权,你能做些什么?为你爹报仇?重振刑氏一族?简直是做梦!小小年纪,无权无势,却自负轻狂,目中无人,连最基本的忍辱负重的自觉都没有,你这种人活着为何?倒不如死了干净!”

  一番话将刑璨说的脸色稍白,他咬着牙从地上爬起来,梗着脖子顶回去:“你又作何假惺惺的对我说这些?当初我爹只不过被凉庭算计失手,结果战死沙场不说,还牵累全族被贬,若非如此,我刑璨能落得伺候床第的下场?这本就不是我之错,为何要我承担后果?”

  燕清粼冷冷睨他一眼:“你怎的不去问问勾栏处的人是不是有苦衷?他们天天欢送笑往,又有何人去管他们?而你在我府上,可有吃过亏?”

  邢璨脸色一红,咬了牙扭头看着一边。

  燕清粼摇摇头,踱到桌案边,望着被摔得七零八落的湘南砚,眉头紧蹙:“从你父战死到现在,你除了受点皮肉之苦,又有过什么损失?你的那些表兄弟姐妹,不都是发配北寒之地或进了勾栏为奴?你这种自大自狂之人,还腆着脸皮在这儿说自己委屈,你丢不丢人?”

  “我……”邢璨激动的直起身来,虽欲抢白,却吱了一声后没了下文,只红着一双眼死死盯着燕清粼,“我……我有努力过……”

  “努力?是么?”燕清粼嘴唇一挑,眼里闪过丝狡猾,话里却字字带针,毫不留情:“哼,你身为大燕名将之后,不思保家卫国,却辱骂太子,是为不忠;你已成人又是邢家嫡子,却不顾你父被凉庭所杀之仇,是为不孝;你的兄弟姐妹受尽欺凌无处求援,你却在这惺惺作态、目无君父,是为不仁;你口口声声说自己何等悲惨何等凄凉,却不念飞骑军中多少患难与共的将兵,是为不义。像你这种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人,有何资格在这里理直气壮的与本王争执?!”

  “你……”邢璨脸色惨白,一时语塞,无力的跌在地上,身子抖的厉害,只听他猛地抽噎一声,一滴眼泪从腮边滚过。

  看他这副模样,燕清粼倒有些不忍,他后倚在案上,四处打量着这间惨不忍睹的上房,叹口气:“父皇为甚留着你,为甚把你送到这里,我不想过问,也没兴趣,不过,”燕清粼语气一顿,托着下颌,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若你有份自觉的话,我倒不介意……帮你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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