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于江湖上已恶名昭彰,一切所作所为都令这江湖动荡不安,甚至已侵犯我盟,除掉他、还展令誉东越盟主宝座重振声威才是要务之急。」
「......不......不行!」寒若风略一思索,思及冷怀璧可能的伤心之情,就狠不下心来。再怎么说,他们总是有血缘羁绊的亲人,世人最亲的人!
「怀璧好不容易才找回家人,我们怎么能当刽子手再将他们硬生生分开,黄泉人间两隔?」
「若风,你想太多了。」齐玥噗嗤一笑。他这徒弟一遇上怀璧就乱了方寸,连话也听不清真假一二了。
「......什么?」
「除掉他并非杀掉他。你还记得我方才说过冷怀楚身上倚有巨毒,且毒的种类繁多吧?」
「......是......一般人不能靠近他。」
「毒谷子之所以被世人称为毒圣,正是他使毒制毒的厉害。然毒谷子这人虽行事亦正亦邪,不受拘束,倒也有几分对人类的疏远提防。毒谷子是何等人物,他能在江湖上傲立几十年之久才被冷怀楚阴险杀掉,当然必会想到他养了一个毒物,最后必然会有反噬的结果。既然猜到会有这种结果,那么他一定留下了什么可以抑制冷怀楚这个毒物的东西,只是他那时还来不及拿出来也或许拿不出来,冷怀楚便早一步杀了他。」
「......那么......师父认为那东西是什么?」
齐玥先是神气昂扬地一笑,才不紧不慢、吊人胃口地道:
「毒谷子乃某人之师,其先师留下手记于他,要除冷怀璧身上毒物的方法只有一个──」
「......」寒若风眼皮一跳,头皮微微发麻......
「此物乃人世间所有,朝成露来暮成霭,春为霜来冬为冰,若问此物何处寻,唯有此山云深中。」
──果然!
寒若风扶着头,恨不得自己从没听过。
熏香缭绕,袅袅地自窗边小几上逸出几缕幽香。风吹不去,徐徐地盘踞在这个偌大的房间里,伴着那似有若无的水声与氛围增添一点暧昧的情趣。
纱帐低垂,人影幽幽,一躺一伏,交叠缠绵......
寻着没掩紧的空隙中偷偷窥去,只见一清俊的男子睁着双眼无神地望着床顶,在他腿间却有一颗奋力黑亮的头颅律动着,那水声的来源便是从此而发,令闻者脸红心跳!
清俊的男子虽不为所动,一连三日来,日日承受这样的对待,纵想摆脱却无能为力,倒也磨去了些骨气,认命了。只是肉体上的屈服却不等于精神上的屈服,男子眼中绽放出的色彩仍是清澈无瑕,宛如一块上等光滑晶亮的墨玉,带着不容置疑与令人慑服的骄傲。冷冽的目光、骄傲的精神,已然脱离这个肉体,云游天上去了,那坚毅的模样仿佛再来极大的屈辱也没什么可抹煞他的,反而显出他的高不可攀与清新脱俗、出污泥而不染!
在第三次无功作罢,埋在清俊男子腿间的人儿抬起脸来,有些疑惑地望着那张不动如山的脸庞,见他一点儿情欲也没染样的高雅模样,不禁有些挫折与恼怒。
「主人,您不喜欢吗?」轻声喊着那已被指为自己主人的人,就是不晓得他身为天香楼红牌的服侍有哪不对,为何他的主人一点感觉都没有,那令他好象是在服侍一具死尸般的无趣!若非他心悬的那威猛男人命令他来服侍主子,他早与男人翻云覆雨,得到如腾云驾雾的快感了!
被问的人连瞄也不瞄他一眼,只问:「做完了?」冷冷清清的口吻,冷冷淡淡的表情。
「做完了......」
「做完了就把你的手抽出来,我要去沐浴了。」
「是......」
小心地将手指自那窄小的地方抽出,指尖上莫名的香气也随着一抽而散出。有些不甘心地在周围打转之余,那略为红肿的入口沾着白浊的汁液与镶在穴口处的几道血痕,此时还一收一放地,看来触目惊心却让人莫名的情欲高涨,尤其是眼前这个清冷男子一副毫不在乎却双脚大开任他玩弄禁欲又高贵的模样,更是令人血脉贲张。
男子起身,自然大方、毫不矫情地往屏风后的浴桶去,任那本来含在幽穴中的液体沿着修长的大腿蜿蜒而下,又制造出另一yin mi的气息。
待他泡进水中,犹待在床上的人儿才不满地喃喃道着:「明明很舒服的,也下了药了,为何他就是能忍住,还能一副冷淡的表情?是药下得不够重吗?」
说话间,已移身下地,将床铺整理好,一披那薄如蝉翼的单衣后便跨步离开,还不忘回头看了倒映在屏风上的人影一眼。
可他却不知道,男子却是到了泡进水中后才松开拳头,转眼间便有血水浮上水面,鲜红的,映着他苍白的面颊更是诡异至极......
手掌上模糊的血肉与每每旧伤未愈新伤又来的痛楚,似乎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与故作清高......
『怀璧怀璧,君子怀璧,美德也。』
师兄......现在我还是你的怀璧吗?
「喂!你说那个人像不像冷哥哥?」易容后的祺祺是个貌不其扬的少女,正扯了扯身旁身材高大威武的男人衣袖道。
抱着青菜、干粮和扛着米袋的男人顺着祺祺所指的方向望去......那正是集聚青楼妓院的小巷,位在距巷口不远天香楼的大红门口外,站着一个身着藏青长袍的男人,貌似冷怀璧,却比他更阴厉,身材也更高壮。
「......」只一眼,收回目光,一言不发,调头就走。
「喂!等等啊!那人是冷哥哥吗?是的话我们得接他回......」祺祺急忙跟上脚步,却依依不舍地回头猛望,教男人给扳过头来。
「......不是。」好不容易从嘴里吐出两个堪称是回答的字眼,又紧抿了双唇,双眼放出冷厉且兴奋的光芒──
东越盟主冷怀楚,可终于找到你了!
武林大会前一日,风起云涌。
第十二章
武林大会第一日,风云际会。
江柳仍依依,西湖犹沉静,却在这一日添了些许紧绷与血 腥。
今日正十五,是武林大会召开之日。参赛者早一步在比赛区等候,而台下的熙攘人群便是观众。自然有江湖人也有好热闹的老百姓,更有芳心蠢动的大家闺女,再者还有一个居心不良的齐玥。
「这时候终于来了。」齐玥倚墙呢喃,清风拂面,甚有几分潇洒。他站的地方正是离台子最远的地方,一双明目只盯着寒若风那张挂着人皮面具的脸。
寒若风的盟主令牌被夺,齐玥便从别人身上『借』来另一普通令牌,但他已从无条件晋升二级中又被推回三级,实需经过好几番打斗才能晋升,这或许有些辛苦,不过以寒若风的武功是不需要担心会被刷落榜。
等今日比赛一完,武林别馆大开筵席,宴请各路好手共欢,三大盟盟主便会露面,想必东越盟不会无故缺席。昨夜祺祺得回消息,东越盟主人在天香楼,想必冷怀璧也被他藏在天香楼某一处。这东越盟主倒是机灵,知道将人大隐隐于市,这么一来他们净会往偏僻地方寻去,不会想到人就在最近的地方。如今这倒方便了他们的计划,如此便有机会营救冷怀璧。
「你是蔡华?」武林别馆的人在赛前仍慎重的一一盘问。
「不,我是曹右风,顶替蔡华者。」寒若风拎着令牌,面无表情地道。
武林别馆的人睨了他一眼,有些意想不到眼前这面貌平凡无奇,身着朴衣的男人竟会杀了武林榜排行第十三的蔡华而顶替了他的位子。这年头深藏不露的人可真多,就像之前的寒若风,不过他倒是也被杀了,着实可惜了一个人才。
「去坐着吧。」信笔一挥,将名字改掉,又继续盘问下一个。
盘问的人统计了下,竟发现初赛的人经过一个月的残杀,竟已去掉一大半,想必是有高手在赛前先除去眼中刺,收集了令牌,然顶替别人的人也不少,可见这一个月来腥风血雨之斑。
待问完,白羽尘接过册子,随眼一扫,在某个名字上顿了一顿,随即化开一抹微笑,甚有几分欣赏之意。
清了清声音,朗朗而道:「各位,武林别馆欢迎各位高手前来,白羽尘也不多话,现在大会马上开始,请一对一依序上台,先礼后兵。」
比赛分四组,采一对一,其中一人认输了或死了,由胜者继续再战下一人,也就是说,只要赢了,便要一次全赢,方可晋升第二级。再由第二级的八人分成两组轮流比武,赢者晋升第一级。最后的两人生死决斗,胜利者便是武林盟主。
「俺先来!」一个勇猛雄壮的虬髯男人首先跳上台,卷袖而起露出比常人还粗上一倍的手臂,中气十足地喊着,一双熊目也凛凛地望着台下。
「俺乃武林榜排行第十二熊忠!今次一来是为了改写俺的排行与那武林盟主的宝座,谁敢上来与俺比的?」
话音方落,一个眉目修长,身材小上熊忠一倍的年轻男子跳上台来,青衫翩翩,面带笑容,可寒若风看清了那笑容却传不到眼里,皮笑肉不笑,甚至眼中闪过肃杀之意,仅仅是一个自我介绍,却也弄得气氛紧张,这人是何方人物?
「在下陈斯海,前来讨教。」
陈斯海?名不见经传,未曾在江湖上耳闻。寒若风微微皱眉。
「陈斯海,齐月盟护法下的得力助手,为人诡谲多端,来路不明。」
耳膜被这一句话给占据了,寒若风一惊,却非惊陈斯海这人,而是这把声音分明是......修罗!他连忙寻着声音望去,只见一双似曾相识的眸子正好对上他的,然那面貌却丑陋得吓人。
「修罗?」寒若风迟疑,那人却一笑,退至他身旁坐下。
「离这么远,怕波及到你吗?」
「你真是修罗?!你......还安好?」
「伤已愈,甚好。不过我也料想不到你竟然还活着,这该算是老天有眼吗?」揶揄地笑道。
「随你怎么说,老天在作主呢。不过你这容貌......是易容?」寒若风也笑道。
「看你脸笑得僵硬......当然是易容,易容总比人皮面具好,来得自然。」
寒若风只笑不言,抬眼望去,台上已打了几个回合,虬髯男人已落下风。
「......他......我是说怀璧......」修罗犹豫了片刻,还是不得不问。
寒若风一顿:「被捉了。」
「那何时去救他?他被捉到哪了?怎么救?」
「抱歉,师父交待不能多言。」歉然一笑。营救怀璧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纵然不是不相信修罗,但还是慎重其事为好。万一一不小心漏了口风,陪了夫人又折兵,实为不智!
「......是我多言了。」修罗黯淡神伤,寒若风见状只拍拍他的肩,话题一转:「你认为那陈斯海如何?」
修罗振了振精神,眯眼看着陈斯海矫健的身手,微一思索方道:「到底是白羽尘的手下,武功不差。」话才到这儿,那陈斯海已将对手一勾一踹,重重将人打了下台,那脚力之透看那厚重的身子飞出台子多远便知。修罗所言不假,寒若风沉了脸。
「不过那人心思深沉,我也摸不清他......」修罗一楞,「怎么,你认为他有问题?」
「齐月盟有内奸,是东越盟派去的,这你可知?」
「自然晓得。」修罗点点头。
「齐月盟的毒药会外流,自然是盟内人所为,然毒药一事若非盟主护法之流是不会晓得的......齐月盟主之下有护法,护法之下又有几大助手,而白羽尘目中清明,为人不羁,我不认为他会是间谍,因此......」
「因此你认为陈斯海有可能?」
寒若风一笑:「若非你方才对我说明陈斯海的来历,我最多也只认为他是一个别有目的的人,这是要谢谢你提醒我。」
「没什么......今次一听敌手对我道感谢,还真是不习惯!」
心知修罗在指什么,寒若风不作任何辩解:「......你改变了很多......变得很稳重,让人刮目相看。」
「哼......在盟里养伤的期间我是想了很多,都怪我太过自负才会一错再错、被那贼人给伤了,如今我勤练武功,便是为了歼灭那东越盟主,讨回怀璧!」
寒若风点点头不再多言,修罗对他一抱拳道:「我先上了,你可不要被轻易打败,咱们二级上相见!」
「好。我不会输的。」眸中写着自信。
望着修罗自傲的背影登台去,相信他有实力顺利晋升第二级后,寒若风又将目光转向那名叫陈斯海的人。见他将最后一人狠狠地打下台,让人呕血不止地昏死过去后,寒若风终于缓缓站起身来,顺手一挑置于身旁的普通长剑。
今日他不用龙泉剑,一来是因不想暴露身份,毕竟现在江湖人都口耳相传那叫寒若风的男人已死,龙泉剑当然也不可能再现世,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才以寻常的剑比武;二来是因为龙泉剑已被齐玥拿去浸在所谓的『灵水』中。因为龙泉剑已沾血太多,气已污秽,必须再浸一次『灵水』,恢复其罡气凛然。如此一来,工已利其器,打败东越盟主才非幻想!
「第二组胜利者,四维。」此时,修罗以一刻钟打败了最后的对手,晋升第二级了,他正得意洋洋地向寒若风看来。寒若风只一笑,然后缓缓地走上台。
修罗与寒若风是同一种人,初赛的人既多,不如等他们自相比完胜出后,再一举挑战那最后的胜利。他们不是怕事,也非为此彰扬自己的武功修为,只不过是以这样的方式最节省体力,也最能一举打败所有人的简单途径。当然,有能力的人自然也是能一举战到至死方休,例如那陈斯海,从头到尾都获胜,且每一次所用的时间都不多,果真就是像修罗所说的『得力助手』,就不知那在他之上的白羽尘是怎么想的了?
脚步甫定,便对上白羽尘写着狡诈笑意的眼。寒若风楞了楞,暗中无奈:竟是已被他发现了......
「『曹右风』,你可真大牌,竟最后才出来!虽说你顶替了武林榜排名第十三的蔡华,但此时此刻你所面对的可是我盟的得力助手陈斯海,武功可排上第七,你可得小心应战了?」
扬开扇子,白羽尘好一副悠闲自得,面对对人毫不断绝的攻击只左闪右躲,然后一个勾脚,将莽撞攻击的对手给栽下台去。
寒若风不言,目光回到陈斯年身上。看来白羽尘也顺利晋升了,现下他只要专心应付眼前的陈斯海便好,其余的待夜鹰鸣时再说。
「在下曹右风,前来领教。」将自己的声音装得沙哑无比,像是久旱不雨的砂地被马车碾过一般的沙沙作响,还掺了点呕呀啁哳的杂音。
「请赐教。」不多言,陈斯海一语之后,双刀已然驾在身前。
「请。」
寒若风礼貌地一抱拳,旋即抽剑,但不动,只凝着对方的眼。
两人腰背挺直,如棵竹子,高高耸立在台上。两人不语,却在两双眼中迸出火花,周围的气氛也像暴风雨天般沉积着阴霾的气息,那空气重的仿佛要压断人的脊椎,破人肺腑。
台下的人安静下来了。
人不动,风不动。
时光静静地流逝在两人的对视之中,只见他们的手握得越来越紧,指节异常泛白,已发出些微喀喀响声,却依然不动!
为了避免错过某些开战的讯息,每个人的呼吸都慢了下来,甚至是屏住了!
台下的人不敢动;齐玥不愿动;修罗懒得动;白羽尘却一直在动,只是手中有节奏的扇子已越摇......越慢了......
「风......起了呢......」轻声的呢喃,无人听见,却在嗤地收扇瞬间刮了起狂风!
风卷细沙落叶,强劲地吹痛人的眼、挟带的细沙小石刮痛人的脸,落叶如龙被腾地吹起,顺着一个漩涡的方向飞动飘转,然后遮蔽了寒若风与陈斯海两人的身影。在抬手拭眼或擦脸的瞬间,铿铿二声,激溅出火花,然后又归于无声──
「唔!」有人痛哼,但立即忍住。
众人还不清处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他们两人到底交手了没,却听见兵器落地的声音!
齐玥扬眉,眸中闪动某种光芒;修罗冷哼一声,收好暗器。
「哦......这样......」白羽尘又轻声呢喃了,然后便是扬声一笑,宣告:
「武林大会初赛完毕。」
风,停了。
落叶又纷纷回到了地上,沙与石子也不再硌痛人的脸,众人终于看清了台上那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