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泽旧事之上华篇(穿越) 下+番外————pries
pries  发于:2010年04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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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柏先生口齿打了个结:“那那……这男男女女的……不是夫妻也……”

  大叔困惑地不耻下问:“夫妻是什么?”

  外乡人们绝倒。

  冉清桓默默地擦了一把头上的汗,心说这是到了侏罗纪还是食人族……世界上居然有这么原始的地方。

  柏先生一张脸惨白惨白地快晕倒了:“这这岂有此理!简直有伤风化,成何体统?!”

  大叔纯良地看着他,不过无辜的表情显然说明他没听懂柏先生一个人在这瞎激动啥。

  共产到这种境界,估计马克思爷爷来都要哭了——你的父母就是我的父母,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你的媳妇就是我的媳妇……

  这大同世界,啧啧,真是美好。冉清桓发现有几个小姑娘在偷偷地瞄他,别说,这小岛上世外桃源不食人间烟火似的,小姑娘一个比一个水灵,披着美青年皮的怪蜀黍暗中偷着乐了一下,冲小妹子们眨眨眼睛,立刻引得人小脸儿通红,心肝儿乱跳。腰上猛地被人掐了一把,估计是青了,但是面子为重,冉清桓硬生生地把一声惨叫给咽回去了,对偷袭者怒目而视。

  郑越好像比他怨气还大,也不理会老大叔笑呵呵地给他们讲解带路,就镇压着自己的大桃花进了一间房,“咣当”一声甩上门,想随手闩上,结果发现者鬼房间不单外面没锁,里面连个门闩都没有。

  郑越暗骂一声,伸手凌空一抓,房内的方桌直直地飞过来抵在门上,白发的下岗帝王狞笑了一声:“冉清桓,你可真会入乡随俗。”

  当着“内人”偷看外边的小姑娘确实不厚道,再被抓包就更窝囊了,冉清桓干笑一声,死不承认:“你干什么神神叨叨的,我随什么俗了?”

  郑越冷笑:“对不住了,你那眼睛都黏在人家姑娘身上了,让我撕下来疼不疼?”

  “我对陌生人时刻保持警惕。”冉清桓义正言辞。

  “警惕到眉目传情勾搭人?冉清桓你打仗可没用过美人计。”

  “我几时眉目传情了?”冉清桓睁大了一双狐狸眼,这可比窦娥还冤,看一会天上下场六月雪咱还怎么上路,眨个眼也能让这厮弯曲成眉目传情,怪不得整治锦阳世家的时候那么顺手,莫须有罪名安得实在炉火纯青。

  先前肖兆说过冉清桓这张脸,漂亮精致,惟独眉目长得不好,太妖——这当然完全是感情亲疏决定事物认知,冉清桓这一双眼像极了当初的白狐如梦夫人,夺妻之恨让肖兆想把她当西施也不行。

  可是客观上也反映出冉清桓这双眉眼的特点,这么一瞪郑越就更不爽了,眼角微挑,像桃花不是桃花,老带着那么一股子似笑非笑不正经的神色,顾盼之间潋滟一片,不是勾人是什么?!

  郑越脑子里那根绷紧了快两个月的弦终于断了,冉清桓感觉一股杀气,没反应过来就觉得身后有什么东西气势汹汹地过来了,身体先于脑子一步闪开,一回身“嗷”一声惨叫,床幔不知道怎么突然伸长了几丈,蛇信子似的想他卷过来。

  “郑越你又想干什么?”

  冉清桓狼狈地往旁边划了三尺有余,他行动的时候静如风,一举一动飘起来似的,叫人眼花缭乱地看不清,要说以前的郑越说不定还真奈他无何,可惜肖兆同志那只千年王八万年龟身上的法力可不是玩的。

  床幔就像是跗骨之蛆,一击不成就长得越来越长,一直把冉清桓逼到了墙角,这回冉清桓也想对岛上的建筑骂娘了,这破房间居然没有窗户!

  郑越笑了笑:“歇着吧你。”

  空间逼仄,冉清桓一个没留神被勾住脚踝,一股大力直接把他平着拉起来,随后腰上手臂上被捆了个严严实实丢在床上……呃,床上。

  冉清桓愣了一下,微微皱起眉,反而不挣扎了。

  郑越坐在床边,双手撑在他头两侧,深深地看着他。

  冉清桓冷笑一声,费力地抬了抬自己被绑的结结实实的手:“你这是什么意思?”

  郑越不吱声,这两个月来,两人同吃同住,表面上看起来似乎没有任何芥蒂似的,却不曾提到那些被刻意抛到脑后的事情一句……而冉清桓也从未对他有半点亲近之意,即使是粘上去的身体接触,也会被他若有若无地躲开。

  白发男子叹了口气:“清桓,我……”

  人被他严严实实地捆粽子似的绑在床上,郑越反而不知所措了。

  他刚刚看着不顺眼的那双老不正经的勾魂眼现在正冷冷地盯着他,没有温度的样子,就像是那年在墙角堵到他,他张口说出一句“是不想见你”的样子,近在咫尺的人,就让你觉得跨上最快的马追到天边也追不回来似的。

  郑越心里恨恨的一悸,床幔瞬间像有生命的触手一般从冉清桓身上缩了回去,老老实实地该在哪里待着在哪里待着,倒弄得冉清桓一愣。

  郑越轻轻地把被子拉过来,给他盖好:“累了一天了,睡吧,我不闹你了。”

  一宿无话,同床但总归是异梦。郑越挥手灭了灯,黑暗中却一直睁着眼睛呆呆地望着上方,冉清桓背对着他,呼吸绵长,浓密的睫毛却一直在颤动。

  隔日两人都起得很早,一宿折腾……心里折腾,谁也没得好睡。这屋子里没有窗户,只有门扉处透出细碎的天光,透过桌子投出一个影子。

  冉清桓想了想,把外衣上面大婶帖上的“客人”牌子给揭下去了,大有看热闹的心态。

  郑越见他难得兴致高,从善如流地把自己身上的牌子也揭了,简单地收拾了一下,两人走出房去。

  要不说这俩大爷不是劳动人民呢,自以为起得挺早,人家原住民们早就该干啥干啥了。火升起来做早饭的,叼着烧饼开始干活的,那边姑娘纺车已经吱吱呀呀地响起来了,完全就是一派淳朴小镇风光。

  引他们来的大叔正在门口编筐,见了他们特亲切地一笑:“起来了?”

  “……大叔……”冉清桓一张嘴才知道自己不知道这大叔姓什么叫什么呢。

  “今天是打渔还是犁地啊?”大叔笑眯眯。

  呃?冉清桓和郑越愣了一下面面相觑。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是不是?”大叔站起来,不掩忧心地凑近了看看冉清桓,“哟,这病有日子了吧?我给你开点药吧?今天回去躺着,别出来了。”

  “大爷……您……不是打渔的么?”

  大叔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他:“谁说我是打渔的?”

  郑越拉住冉清桓,看着大叔,缓缓地问:“大叔……你知道我们是谁吗?”

  大叔好像听不懂他说话一样。

  “风兄,白兄……”黄大侠突然从身后跑过来,一把拉住两个人,也不顾还有大叔在场,“这地方不对。”

  那是显然的……

  黄大侠接着说:“这岛上的人,都不记得我们了。”

  “不光不记得我们。”柏先生和他当家也带着小路过来了,“我们看下来,发现他们是完全忘了昨天的事。”

  一行人团团地把大叔围住,连比划带解释地才让大叔明白他们不是岛上的人,是昨天才到的客人,大叔恍然,笑呵呵地看着他们:“怪不得,怪不得。”

  “大叔,你们都不记得么?”柏先生皱皱眉。

  “我们每天起来,只知道睁眼以后的事情,”大叔手上编筐的动作不停,“然后大家选择今天干什么,有能力的呢,就多干,身体差些的就少干,吃饭的时候随便在哪里吃,晚上回塔楼来睡觉休息。”

  几个人目瞪口呆地听着。

  “所有人都不记得?”冉清桓半晌才插进一句,他脸上的表情有些恍惚,不知道在想什么。

  “所有人都不记得,我们祖祖辈辈都是这么过的。”老爷子慢悠悠地笑着说,“每天都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也天天照过,大家都是亲人,生活在一起……看不见年月,也就不知道自己以前以后是什么样。你们昨天来的,有人跟你们说过么,今天你们就可以是我们的亲人了。”

  有……不只一个人。

  这真正是朝生暮死的地方,每一天都是新的一辈子,然后睡下,过了忘川,饮了忘水,前尘尽消。冉清桓想起他飘到海上的时候念及的那句“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这里的人都不知春秋,可他们一直活着。

  没有仇恨,不知今夕何夕,不知自己生年几何,不知前因后果。

  冉清桓几乎痴了。

  “清桓,清桓!”郑越拉了他一下,他回过神来。原来是几个人在和老先生商量离开的日期,冉清桓下意识地问了一句:“呃,这就走么?怎么没看见老贾?”

  “老贾说他要留在这里。”黄大侠皱皱眉,“我刚刚在海边看见他了,已经跟着岛民们去打渔了。”

  下午时分,老先生出面向大家解释了几个人的来龙去脉,岛民们帮忙把船修好,又给装上了足够的补给,大海上风平浪静,一行人起了锚。

  老贾果然混在岛民里,笑着冲他们挥手,这老说书先生极富浪漫主义情调,走到哪里都随遇而安,爱上什么地方便停留下来,停留多久由他自己心情。

  柏先生望着越来越远的岛和越来越小的人们,叹了口气:“他很快就会后悔的。”

  “嗯?”

  “所有人都因为不记得前尘而无忧无虑,这时候能想起昨天的人是痛苦的。”柏先生幽幽地说,“他记得别人记不住的痛苦,他们每日重生,只有他在默默地背负记忆,这种孤独会逼疯他的。”

  顿了顿,柏先生补充:“迟早他会离开的。”

  这大概就是佛家说的极乐之地,凡俗之人身处其中,也注定待不长。

  冉清桓仍然在沉默。

  郑越靠近他:“怎么,终于发现这怪岛的玄机,你觉得出乎意料还是没趣……唔……”

  冉清桓突然一把搂过他的腰,郑越还没反应过来,嘴唇上温柔的触感就直接让他当机。

  直到两人在其余众人目瞪口呆中分开,郑越仍呆呆的。

  冉清桓笑了。

  老贾于岛民,就像他们于世人,世人一代代一世世,历经生老病死之苦,他们没有……却有沉痛的记忆。

  所有世人在死亡中忘却的,都由活着的人来背负,活着的人,岂非太痛苦了些?

  他想,那些已经过去了的……还是过去吧,毕竟,不能因为逝者而伤害活着的人,满目河山啊也都是远在天边的事,不如怜取眼前人。

  番外三 长姊如母

  没在那种地方待过的人,没有资格说出寂寞两个字。我回忆起来,好像这一生都浸泡在那个宽大,深邃而尊贵的牢笼里。被全天下的人在幸福或不幸之余瞻仰着,唏嘘着。

  我想我有一天会丧失做人的本性。变成神龛,或者偶人。

  你必须要泯灭自己的爱憎,在没有亲人,没有爱人,没有感情的地方,否则会被逼疯。而我,把良心遗落在十七岁那年,绿树浓荫的后院里。

  小时候的清桓喜欢拉着我的手——那时候他叫箫语,还没有我的腿长,头发有些发黄,大夫说是不爱吃东西的缘故,一双眼睛那么美,那么明净,可是少了几分感情,总显得冷冰冰的。下人们说爹爹怕他的眼睛,因为那和他娘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琉璃似的漾出浅浅的光,却什么都留不下。

  显得有些无情——他们说他是个傻孩子。

  可是我的弟弟怎么可能是傻孩子呢?我教他认字读书,教他作画弹琴,他聪明得从来不用第二遍,教到最后,我用长长的针给他往书上扎,扎多少念多少,从来不曾少过一页。可是我知道,他不明白。

  他不认识爹爹,不认识下人,谁都不认识。就像是一尊没有不知道喜怒哀乐的瓷娃娃。

  那年年初,这娃娃慢慢地连生命力都流失了,我把他抱过来,晚上和我睡。他一宿要惊醒好几回,喘不过气来,小脸嘴唇一片青紫,可是什么都不说,只是看着我,偶尔低低地叫一声“姐”。

  我是清桓唯一记得的人。可是他每叫我一声姐,我就想哭一次,他每天把那些庸医开的黑乎乎无止无休的药当饭吃,没完没了,从不抱怨一声,可是饭量却越来越小,有的时候我夜里抱着他那么瘦小的身体,等他睡着了,总忍不住心惊胆战地伸手去探他的鼻息,能感觉到微小的动静,我才能暂且放心一晚。

  我看见爹爹在无人察觉的地方偷偷地看着他,其实爹也是爱着这孩子的,可他太像他娘,像到让这个中年丧妻的男人无法面对。

  兰哥没事的时候,会替我一趟又一趟地寻访名医,偶尔出去公干,总会带来不少稀奇古怪的药,有偏方,有平日里难以买到的贵重药材。我知道他的意思,也领他这份情。锦阳城里踏花而过的翩翩少年郎,芝兰玉树,顾盼神飞,但凡女子,被这等人品的人记挂,心里必要欢喜的。

  他是那样温润如玉的男子,从不肯高声讲话,有时候找各种理由来拜访爹爹,总要到我这来走一遭,听说南蜀女子未出阁之前是不得叫外来男子觑去容貌的,好在这里是燕祁锦阳,没有那么多臭规矩。兰哥有时候替我抱过清桓,抱着他在半空打转,或者抛起来再接住,这孩子面上依然是冷冷淡淡好像毫无感觉似的,小脸上却总有些许殷红颜色不易察觉地露出来。被放下来以后,小手还攥着他的衣袖,巴巴地瞅着,这时候兰哥就明白他的意思,会再抛他一次。

  那天,我竟从清桓脸上看见几分笑容,眉目弯弯,笑眼灵动。谁说他是个傻孩子。

  渐渐地,兰哥每次来的时候,小东西念书都走神,低着小脑袋也不说话,就是用小手卷着书角,半天不翻一页。我点着他的脑门笑话他,然后放他半天自由,不吃苦药,也不看那些难解的书。

  我以为我这一辈子都能这样,这样……每日带着期盼和快乐。期盼兰哥什么时候再来,期盼清桓身子好一些,期盼爹爹来后院看看他的儿子。

  我以为这草长莺飞的锦阳,年去年来,永永远远都那么太太平平的,少年多情,少女灵秀,好像那城外蓼水,好像那城里青石。

  日子在水氲清浅中过去,然后我们变老,我们看着孩子们重新长大。我希望我那好看的小弟弟长成个挺秀的男人,像爹爹,像兰哥……然后将来领个漂亮的姑娘回来做媳妇,光大我周家。希望我能平平静静地嫁给那个疼惜我的男子,然后安稳安宁地过一辈子。

  可是……人世到底寂寥。

  入了冬,清桓的身体突然就不行了,王爷特派了宫里的太医来看,他们说这位赐了国姓的太医是天下最高明的大夫,能生死肉骨。可大夫看了清桓,最后摇了摇头……我看见爹爹的手缩在袖子里,抖得让人心酸。

  太医说,这孩子先天不足,已经现了要早夭的迹象,除非得了锦阳王宫里那株宝参,或许能吊住他的命,等他年长一些,再作计较。听说王宫里的宝参乃是当初先王跟着上华的皇上南征北战、出生入死立下大功之后,皇上亲自赏赐的,爹爹纵然在锦阳身居高位,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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