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火连天 第五卷————拉克西丝·杨
拉克西丝·杨  发于:2010年05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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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乙轩要沐浴更衣,他也想跟进去,不料冰美人忽然发飙,决断地把他推出浴室门:“敢偷看,小心你的眼睛。”鸦矗在门口嘿嘿地傻笑,看着美人把门紧闭,把他留在外面,无奈地这才安分晃回沙发上等着。

  他打了服务台电话,咨询了餐厅的食谱,然后又连拨了好几个附近酒店的热线,满心乐滋滋地挑选在哪里和乙轩共进晚餐。

  这一天本来可以美满地度过,如果他没有收到那条手机短|信的话。

  他在看完那条短|信之后,一瞬间,脸上笑容尽失,阴霾重重,和刚才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很长一短时间内,他窝在单人沙发里,微微地蜷缩身子,就好像是路边淋过雨而瑟瑟发抖的小狗。

  皇乙轩出来时,他凝视那双温和恬淡的褐色眼睛,苦笑了一下:“乙轩,我……我……”

  皇乙轩是何其敏锐心细的人,马上就知道出事了。

  他温柔地注视着鸦,平静地道:“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你要相信自己能处理得当。”

  鸦低着头,咬了咬拇指,因为手指在不住颤抖,于是便用另一只手握住了颤抖的手:“我……现在要马上去相柳那里,他……”

  皇乙轩慢慢地蹙起眉头:“明天就是公演日吧,会有影响吗?”

  “我一定会演出的,乙轩……你要好好的看我的表演。”鸦把双手缩在大腿间,缓缓合拢握紧了,而注视恋人的目光真诚明澈。

  皇乙轩淡淡笑了一下:“快点去吧,千万小心。”

  以前有人说,皇乙轩是个藏不住心事的人,什么都会写在脸上。而鸦其实比他更直接,他高兴时会满面春风哈哈大笑,不高兴时便阴沉着脸几乎让人透不过气来。

  第二天晚上七点在英雄大剧院开演的《神曲之人格师》,鸦所饰演的是一个人格阴霾,精神分裂而性格极度扭曲的牧师。他爱上了一个有着狂想症的女人,并且深深地陷入女人的狂想恋曲中。

  妖之凰时而扮演着心地仁慈循循善诱的牧师,时而却会变成贪婪纵欲爱慕虚荣的权贵,将人心与权势玩弄于鼓掌,而慢慢陷入自己虚华奢靡的世界中。

  一个人物的多重演绎,使用着各种身份来接近牧师所心爱的女人。

  妖之凰就像一朵在靡靡灯彩下妖娆绽放的牡丹,舞姿弄影,风姿娇艳。从指尖绕转的优美曲线,到眼角眉梢以及长睫翻动的那一瞬间妖异得令人心跳,在世人的瞩目之下瑰丽绽放的美,总是稍纵即逝,让人仿佛能看到“魅影之子”在他醉生梦死的华丽舞蹈中,眼角滴下了猩红的血泪,化作那一颗赤红的泪痣,铭刻在那张倾城绝艳的脸容上。

  “人格师”被赋予了接近神一样的生命力,如此成功的演绎按照后来世人的评价来说,是超水准发挥的,“魅影之子”充分展现了“魅惑诱影”的巅峰之作。他诠释的内心阴暗扭曲的牧师,在优雅地勾起嘴角而露出令人无法理解的晦涩而癫狂的笑容,有人评点说,也许再也不会有第二个舞台剧演员能将之模仿甚至超越。

  当然,谁也不知道,那一天的鸦,心情就好像是一个刚刚被从地狱的炼炉里捞出来,满身罪恶而不堪承受的囚徒,简直是他毕生中最灰暗的一天。

  【207】

  曲终,人散。

  舞台上的辉煌与舞台下的掌声都如烟花般一瞬即逝,一场奢华迤逦的盛宴散席,人们熙熙攘攘地离开。鸦在后台的化妆间里留到最后,庆功宴或者是其它的狂欢节目都好像与他无关。

  卸了妆以后,他坐在椅子上喝完一杯水,这时候,梅杜卡和林威踹门进来。

  “你考虑好了吗,队长。”林威把崭新发亮的卡宾枪放在化妆台上,鸦死气沉沉地瞥了眼。

  他那双骨节清晰,手指细巧纤长的右手握住了枪,又紧紧地捏了下,连手背上的经线都清晰地凸起来:“你们确保撤退路线,我去杀那个人。”

  轻描淡写地吩咐了一句,他把枪扛在肩膀上,就那么大摇大摆,势不可挡似地走出了化妆间。

  人去楼空的剧院蓦然变得像坟场一样寂静可怕,空落的舞台浮荡着阴冷的气流,两盏吊灯打着暗冷的光,使得平整光滑的木地板泛着冰冷的光泽,就好像是在地狱里渴求到来自遥远天堂射下来的微小渺茫的光明。

  鸦从舞台边上的阶梯一步一步沉沉地踏上去,犹如从地狱爬上来的恶鬼,慢慢地站到一束冷光下。

  顶灯的效果照得他发顶亮白耀眼,而浑身则是浓重的黑影,搁在肩膀上的枪透出死亡的气息,仿佛是猩红刺目的血一样惊悚。

  他就那么稳稳地站在那里纹丝不动,像死神一样,冷得能令人望而却步并且感到有无形的手扼住咽喉而无法呼吸。

  时间好像快速地连跳了两秒似的,在那几乎注意不到的一秒之内,鸦已然把枪尾抵住肩胛骨,稳稳地平举着。

  这个姿势,毫无疑问是在做瞄准。

  不,是已经将猎物瞄准了。

  “你为什么不逃?”由于周围的空荡,他的声音在剧院中犹如是站在山谷中似的回响,“你知道我的名号吧,被我瞄准的,就已经等于是死物。”

  “帝王枪——鸦……”在距离舞台很远的,二层的正中豪华包厢里,低沉的声音轻轻地念叨,如轻烟一般缓缓地在空气中散开。

  那个声音笑道:“上一次你打偏了,我相信这一次,会命中靶心吧?”

  鸦暗自发出一声讥笑,细小的含在喉咙里的嗤笑几乎是不可能传到对方那里去的:“说起来,你的确从我手里逃掉过很多次了,司徒空。”

  坐在那里的司徒空穿着黑色的晚装,仿佛这场华丽的舞台剧还没有结束,手里装腔作势地捧了一杯红酒,悠然自得地搁着腿,高傲地抬着头。

  从舞台散发出去的微弱光线只够勾勒出他精悍的轮廓,平稳的肩膀,从容的坐姿,没有一丝多余的线条,恰到好处地诠释出高贵与唯美的结合。

  鸦能感觉到,他身后的暗影中还有大约四五个人,应该都是最精锐的杀手,他们都已经用枪瞄准了自己。但他认为司徒空应该明白,在“帝王枪”面前,任何远距离的阻碍都是无效的。

  “既然你有觉悟,为什么不逃?”他提高了一些嗓音,语气也比刚才尖锐。

  司徒空轻描淡写地笑着:“我从来不习惯逃跑啊,鸦先生。”

  “但你也不像会主动送死的。”

  “哎呀呀,你真了解我,虽然,我也很了解——”司徒空喝着红酒,即使在昏暗中,也能感觉到他嘴角扬起的那一抹自负的笑容:“——你不会开枪的。”

  “哼。”长长的枪管上掠过了一道冰冷的银光,鸦冷笑,“没有人告诉过你,太自信的人容易马失前蹄吗?”

  “我就是这么自信。”司徒空的这句话显得有些蛮横无理,却又令人无法讥笑他的心高气傲,“你不会开枪,即使我身后的人把你射成马蜂窝,你也不会开枪。你故意站在灯光下面,难道不正是要告诉我这点吗?”

  “司徒空……你太卑鄙了!”咬着牙齿,饮恨吞泪。

  几乎没有什么挣扎,鸦的枪缓缓下落,像失去了控制的人偶,双臂垂在身体两侧,无力地微微晃了晃。

  冷光中漂浮着细微的尘埃,形成一种迷幻的效果,让人有一种错觉,仿佛鸦的身体也在微微地,像钟摆那样摇晃着。

  他垂下头,每一丝发都在脸上落下凝重而尖锐的影子。

  “国际猎杀市场上,妖之凰的猎取价位在五百万到一千万之间,而‘帝王枪’的代价是这个的十倍,怎么样你也不会吃亏。”

  “我喜欢对自己能正确评估的人。”

  司徒空松弛地轻笑,而鸦则是更深沉地发出磨牙似的冷笑。

  “动手吧。”

  “没有其它要说的了吗?”

  “没有。游戏结束,表演……你也看了吧。”

  “嗯,从开场后我就坐在这里了。世人会记住这场精彩的表演,也许从明天开始,‘妖之凰’的身价就不止是六十亿美元。只不过,那是死人的价值了。”

  “司徒空,我咒你下地狱!”鸦忽然抬起头,蓄势待发似的,然而只是冷冰冰地远望着高台上肆意玩弄权力与人心的家伙,带着生命燃尽到最后一刻,艳丽的嘲笑,“你对别人的利用我会牢牢记住,做鬼也不会忘记。你这样的人,我不信天堂能收下你,我在地狱里等你,到时候你就是我的后辈,我再慢慢跟你算帐!”

  “鸦先生,我不知道你原来这么伶牙俐齿。”司徒空悠悠地笑了笑,对于威胁毫不在意。

  鸦狠狠地拧住了眉头,咬牙切齿的,好像要扑上去把司徒空活生生咬碎了:“我瞎了眼,一直以来都站错了立场靠错了边,当初那发子|弹我就不应该打偏,而应该直接洞穿你的心脏,让你无法在世间继续祸害别人!我怎么就会相信,你最终会站到军事的第一线,让南苑解放呢……”

  “对你来说,这一直是最大的愿望吗?”

  “不!”鸦狠狠否决了,“你这一年以来对相柳的压迫……足够我诅咒你一万次!”

  “我是在跟他合作呀。”

  “你是在利用他!”鸦激动得忍不住吼了出来,牙龈不知怎么忽然崩裂溢出血腥,“你利用他渗透到我的组织,利用他的政治渠道给你开拓对南亚的军事力量控制,这个如果被查出来,相柳将被告上军事法庭,他就是被判处死刑的政治犯,而你,只是躲在幕后看着一切发生。相柳已经不想干了,你为什么逼他!”

  “我没有逼过他什么,一切只是在自愿的前提下的交易而已。”司徒空冷冷淡淡地说。鸦愤恨地打断:“因为你利用他想让我脱离组织的心里!你这个流氓!”

  司徒空深深吸了一口气,坐在舒适的丝绒椅子上,漫不经心喝了一口红酒,既而目光比刀刃还要冰冷地射向舞台上的少年:“看来我们真的是没什么共同语言,再谈下去也只会让彼此不愉快。”

  鸦咬了下牙齿,含着满口的血味,手里的机枪在轻轻颤抖,但却始终没有举起来。

  “控制连相柳性命的是你的组织,你实在找错了报复的对象,不过这已经无所谓了。”司徒空慢慢把玻璃酒杯挪到唇边,也不知是不是光线折射的缘故,他的唇上染了点红酒的颜色,就像吸血鬼的笑靥,妖邪慑人。

  “杀。”

  鸦在那一瞬间,依然死死地盯住司徒空的脸,一道道地刻画那些冷酷的线条。

  “住手!”

  剧场侧边的门被踢开,像一道影子般冲到鸦跟前的少年被舞台的灯光照得脸色发白。

  他挡在鸦面前,就像一块坚固的盾牌,而一双紫色的眼睛说不出是什么情绪,牢牢地锁定高台上的男人。

  “别杀他!”带有一点命令的,直接而冷硬的语气,丝毫不婉转也不柔软。

  高台上,司徒空揉了揉太阳穴,轻轻叹息:“每次在关键的时刻,你都总是站在阻止我的立场,七戒啊……”

  “你今天要杀了他,除非子|弹穿透我的身体。”

  “唉……”司徒空有些低沉地叹了口气,收敛了目光中的冰冷,而逸出无奈,“什么时候,你都总是用这种逼迫我的口气,我以为我们之间可以用比较温和一点的方式交流了。”

  夙雷打不动地站在鸦面前,在同样的顶灯照耀下,仰头对着高台上的男人冷笑:“我也以为我们之间的相处模式可以更‘亲密无间’一点了,但我发现我是个白痴。”

  “为什么这么说?”司徒空挑一挑眉。

  夙勾起了嘴角,艳得摄人心魂,又冷得能杀人,“你把墨和桫椤藏在哪了?!”

  “墨墨只是在录音棚,至于桫椤……也许是管家带他出去透透气了吧。”

  “随便怎么样吧。”夙呼呼地喘了两下,语气软了一些,低头不再看对方,“我现在是来求你,放了乌鸦。”

  “你求我?”司徒空没有感情地反问。

  “我求你。”

  “我记得前几天我还说过,你从来不会求我,你从来不会对我低头。”

  “我现在是在求你!”夙大吼了一声,几乎是用尽肺腑之气,全部一下子往外宣泄出来,然后又迅速沉寂了似的,声音有点颤抖,“别让我对你最后一点期待也抹灭……好吗?”

  “你对我有期待?”

  夙低沉而粗重地喘了口气,没有发出声音,鸦从他的背后看着,觉得那是他发不出声音。

  司徒空道:“好,你求我的事,我一定会答应你。”

  鸦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鬼才知道这两人之间到底在说什么。

  这时候,夙压低嗓音,快速地说:“正门出去左边停着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你快去。——他在车上等你。”

  【208】

  鸦奔走以后,夙沿着舞台边上的钢梯往半层高的悬桥上走,厚厚的登山靴踏在钢质阶梯上,声声沉重而响亮。

  仿佛是正在登上通往天堂的长阶,夙微微仰着头,被顶灯强烈刺目的光照得眯起了眼睛,忍不住用手去挡。

  就在他刚登上悬桥的时候,剧院里忽然响起了悠扬的交响乐——正是方才演出的《神曲之人格师》中的曲目,牧师向他所爱的女子敞开心扉倾诉一切所唱的《为你在人间打开一扇窗》。

  夙愣了一下,没想太多,继续走。

  他上来是为了确认潘小组埋伏下的监视仪器,不过随着鸦的行动改变,那伙人应该也已经撤干净了,自己上来或许只是多此一举。

  在狭窄的悬桥上,他走得步伐稳健如履平地,冷冷的钢筋结构隐没在舞台灯上方的黑暗里,而从下面反射上来的光芒,也好像是隔着遥远的距离似的。

  快到中央的时候,柔-韧的腰间被一只有力的臂膀猛地带入宽大的怀中,整个身子迅速地像陷入沼泽般,被完全禁-锢住了。

  按照他训练有素的身体反应来说,身经百战的人应该无论碰到何种突发状况都不会慌忙,但是重量达2.79磅的新型突击步枪AK -74M 居然在重力的作用下,从他手中脱落,最后滑出了栏杆。

  机枪砸落在舞台地板上,发出惊天动地的脆响。

  “虽然对你来说,即使失去枪也依然有着令人心悸的战斗力,但是……”如午夜魅影的靡靡之音,带着强烈的诱-惑-力,悄然无踪地飘进夙的耳中,即使不用眼睛看,也能感觉到附耳低语的男子那种招摇过世的笑容,低沉的节奏在继续,“偶尔会犯下这种错误,真是迷糊得可爱啊……七戒,让我想起当初你在军车里冒失地撞上车顶的样子,其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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