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ightmare————星尘
星尘  发于:2010年05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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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洗净鲜血的只有鲜血,我亲爱的父母,请你们在天上看着吧!恶梦就要走到尽头,十二年前的那一夜,收帐的时刻到了……
*            *            *
依照约定的时间到了约定的地方,菲利克斯却意外的看到两个不认识的人,狐疑的用眼神询问纪省凡,后者却很开心的把他拉进门内,「有话进来再说。」
进到屋内,纪省凡很热心的为菲利克斯介绍两人,那个看起来一身厉气的高大男人是邢懿,而那个看起来像冰山美人的俊美男人则是孟醒凡,纪省凡很高兴的搂着他说:「他是我的知己,也是我最深爱的男人。」

原本以为纪省凡应该会被揍一顿的,没想到孟醒凡却只是红着脸,毫不挣扎的任他搂着。
真是好命啊!!菲利克斯欣羡的想着。
「他就是我常提的菲利克斯,我还欠他一条命。」
这什么介绍啊!
象征性的打过招呼,很快的便进入主题。
「他们都是我交命的兄弟,你可以放一百二十个心。」纪省凡严肃的说道。
菲利克斯认真的点了点头,这情况,由不得他不信。
看到菲利克斯点头,纪省凡才接下去续道:「你要的我都查清楚了,当初这边负责接线的人我大致都查到了,扣掉已经死了的人,只剩十一个,麻烦的是其中两个和风堂有牵扯,以我的身份处理上会有麻烦,只能暗着来,至于季慎行,他和很多帮派都有往来,不是很好做掉。」

「放心吧!我从没打算明着来,给我资料和一把枪,我会做得很漂亮的。」菲利克斯冷冷的说着,一切就快结束了。
「你要一个人解决?」纪省凡不敢置信的说道,他知道菲利克斯是很强的杀手,但一个人蛮干,不嫌太胡来吗?
「恩,这是我的希望,我希望能亲手作掉自己的仇人。」
菲利克斯都这么说了,他也不能再说些什么,「这里有一部份人的数据,至于枪,给我一点时间,我去跟我老头调。」
「那我就先谢谢你了,一切就拜托你了。」菲利克斯真心的道。
「都是朋友还客气什么!」纪省凡不悦的说道,颇为不满菲利克斯的客套。
「不是客气,只是纯粹的感谢,日后你有需要,我会照市价打一折给你。」
「……」
「……」
「你是认真的吗?」
「我一直很认真。」

讨论了一些细节,菲利克斯和纪省凡又聊了一会儿才离开,这其间,孟醒凡偶尔有搭上了一两句,邢懿却一直冷冷的坐在一旁没有发言,菲利克斯并不是很在意,也因此忽略了他眼底,一抹算计的幽光。

*            *            *
当一个杀手,最重要的是什么?
冷静?枪法好?会易容?懂下毒??
或许,但这都不是很重要。
杀手有很多种,杀人的方法也有很多种,但不论手段有多精彩、多匪夷所思,终归的目的,就是杀人,所以当一个杀手,唯一的条件,就是会杀人。
这是废话,却也是真理,所以奥运射击项目金牌可能不够资格当杀手,而善良的密美却是杀手榜上的ACE,就算她每次出任务前会颤抖着祷告,任务完成后会哭着忏悔三天三夜,可她还是ACE,不会有人质疑她的实力。


他,也是个会杀人的人,一样是杀手榜上的ACE,一样杀过很多人。
罪恶感,他也有,虽然比其它人淡薄,但他还是有,因为他还是个人,他会想到死在他手下之人的怨恨,他也会同情死者的亲人,但这一切在扣下扳机的那一瞬间都不存在,所以--他是个杀手。

扣下扳机,一连开了两枪,灭音手枪的声音并不大,就算有声音传出,也比不过远处的鞭炮声,今天,鬼门开。
将枪放回背包中收好,菲利克斯静静的走到垃圾桶旁,踏熄烟,将烟蒂丢到垃圾桶里。
远处两个穿着一样的少女跑步接近,好奇的看了他一眼,又嘻笑着跑走。
不经意看到满地的烟蒂,菲利克斯才发觉自己犯了一个错误,在台湾,乱丢烟蒂才是正常的,他在无意中做了一件引人注目的事。
身后的少女嬉闹着,声音越来越远,菲利克斯并没有回头,只是静静的朝公园的另一边走,就算尸体现在被发现了又如何,想起社会新闻和省凡的冷嗤,他根本不会有被逮到的危险,社会新闻会将死因诱导至帮派仇杀,至于警察,维护现场和应付记者就够他们疲于奔命,这里不会有麻烦的封锁线,台湾,其实是杀人者的天堂。

*            *            *
杀手,看起来应该像什么?
冷酷的帅哥?妖艳的美女?天真的孩子?还是奸诈的老人?
可以是,也可以不是……
但可以确定的是──杀手不会去做引人注目的事。
冷酷的帅哥不会拔枪在酒吧耍帅,妖艳的美女不会穿着暴露的对监视镜抛媚眼,天真的孩子不会在陌生人面前说不符合他身份的话,奸诈的老人不会在将死之人面前卖弄他的智慧。
而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

笑笑的将勾在树上的气球解下来还给小女孩,小女孩高兴的说了声谢谢,菲利克斯只是笑着对母女两人挥手致意,便转身走入人群中。
他不过是一个稍稍好心的普通人。
*            *            *
杀人,为什么会是大罪?
因为同族相弒?因为道德?因为法律是人定的?还是──

因为有人会哭?

杀人是罪?
Really?Really?

如果杀一人可以救百人,这算是罪吗?
如果让十人伤心哭泣可以换来万人的笑颜,这算是罪吗?

密美认为不是,所以她下手不曾心软,她有自己的信念,为了自己的真理她可以付出一切。
也的确,她所杀的人中没有一个无辜者,报告书中数十页的罪状让人看了就想揍,但也仅有如此。是谁给予他们放肆的权力?是更上一层的加害者,是自以为公正的法律,是──

世界之脊下的广大被害者。

这世界本就是由利益堆栈出的聚合体,硬要用道德信仰去划分人心,是一种傲慢,而拿自己的信念去规范他人,则是一种愚蠢。

没有人可以否定『我的』一切,没有人,包括神!


杀人是罪?
Really?Really?

阿拉斯只是笑笑的拨了拨她火红的卷发,她的视线在世界之脊的上方。
主教微笑的递过一本圣经,温柔的说道:「只有神才有仲裁的权力。」
老酒鬼了解的看了一眼,灌了一口酒后说道:「只有酒才是真实。」
师父高傲的瞇起冰蓝色的眼珠:「我管他去死!」

杀人是罪??

 

台湾的夏天很热,是那种会想让人破坏一切的闷热,Bottega
Veneta的皮鞋踏在不甚干净的阶梯上,不时踩到一些看不出是什么东西的垃圾,老旧公寓的楼梯间到处置放着杂物,脸上不时有些蜘蛛丝飘过,黏黏的感觉让人有丝不快。
慢慢的走到定点,落日的余光拖着缓慢的步伐自窗口走进,菲利克斯悠然的看着表,七点十五分,台湾的黄昏很晚,同样是七点,安达列士已经在罗马的夜空闪耀。
MSG90,一把不是很好的枪,但枪好不好用,取决于在使用的人,利落的架枪、上膛,右眼靠近瞄准镜看着三道玻璃窗外一家和乐融融的场面,当十字法线对准小女孩的脸时,菲利克斯不由得在心中苦笑,还真是巧。

天真的小女孩、温柔的母亲、欠扁的男人和刺眼的酒杯。
每当遇到熟人,他都会忍不住想起最后的试验。

小女孩和笑容,目标和哭泣。

杀人,可怕的不是行为的本身,而是行为造成的结果,因为人死无法复生,所以当扳机扣下,一切都无法挽回,没有人可以预见一个人的死会改变多少人的命运,所以杀人可怕。

一只蝴蝶在罗马拍动翅膀会让北京下雨。(注)
一个人的死去会造成世界什么改变?

这是师父教给他的第一课也是最后一课,多年来他一直不敢忘记,也不曾忘记。
他没忘记那个小女孩的笑容,也没忘记他开了枪,他没忘记小女孩的眼泪,也没忘记自己的身份。
熟练的调动狙击镜,将十字法线对准目标,隔着一座公寓狙击有一点难度,但绝不是问题。
即是黄昏天气依旧很热,老式公寓的窗户全都打开争取一丝风,小女孩的家境不错,窗户依旧紧闭防止冷气外泄,透过瞄准镜看着小女孩的笑容,依旧是那么天真可爱,没有留下一滴汗的笑脸,看起来是多么幸福。

天气依旧很热。
枪架好了许久,菲利克斯依旧在看着、等着,等一个他期待中的场景。
小女孩似乎吃完饭了,蹦蹦跳跳的离开餐桌,狙击镜一直跟着小女孩,直到她走出视线外。
将狙击镜调回瞄准男人,准心由太阳穴右侧慢慢靠近,菲利克斯缓缓移动枪身对准空气中的某处,十字法线归位,停零点五三秒扣下扳机。
靠近男人嘴边的酒杯突然碎裂,血色的酒液和玻璃的破片洒了他一脸一身,完全的茫然烙印在男人的瞳孔,迅速的由茫然凝为惊恐;没有变态的停下来欣赏,菲利克斯冷静的拆枪离开。

水晶弹头裂成二氧化硅碎片,混在满地的玻璃中能拚出什么膛线,防弹玻璃上留下弹孔又如何,口径对查出枪枝没有多大意义。
女人凄厉的尖叫声传入刚走到三楼的菲利克斯耳里,他只是无奈的拨掉扑面的蜘蛛丝,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蜘蛛丝?他实在很讨厌这种黏黏的东西!


这只是一个警告,行动才刚开始。


注:劳伦斯的蝴蝶效应(Butterfly Effect)。原本是气象方面的一个专用术语,现引伸为微观世界的细微扰动会给宏观世界带来巨大的影响。


时速四十--一秒一二──OK
时速四十一--一秒零九──OK
时速四十二--一秒零四──OK

时速五十--零秒九零──OK
时速五十一──零秒八八──OK
时速五十二──零秒八六──OK

时速七十三──零秒六二──OK
时速七十四──零秒六一──OK
时速七十五──零秒六零──OK

一切OK!

*            *            *

七十?六四──OK!
五四?八三──OK!
八十──这只超速,跳过!
六八?六三──失败!
七一?六三──OK!
四三?一百──妈的!又按错了!
九八──这种路你给老子开九八,你是来乱的喔!

略微活动一下筋骨,菲利克斯继续拿起望远镜观看着一公里外的道路来车。

七五?六零──OK!
七三?六三──不甚理想……
四九──九八──Shit!又按错了!

一边按着码表菲利克斯同时在心中暗干,谁说台湾没啥防卫,一到生死关头还不是什么东西都调过来用,前后各两台护卫车、双层复合防弹钢板和C3(注一)防弹玻璃,他又不是师父哪打得穿?难不成叫他溜回闇羽总部干一把AI
L96来用?
早知道当时一枪爆掉他的头,就没有现在这些烦恼了,谁叫他犯贱手痒要先给警告,一枪一个多省事?难得做一次多余的事立刻就遭报应了,九六──God
damn!这里的速限是写好玩的阿!
烦躁的放下望远镜,菲利克斯粗鲁的坐在草地上,自口袋中摸出一包Davidoff,抽出一根点燃。
看着烟雾袅袅升起,心中的烦躁似乎也跟着白烟冉冉升华、逸散……
就一个杀手而言,他的确做错了事,但──就身为季应飞的身分,他无法阻止自己那么做。那一颗子弹是个警告,但要警告些什么?连他自己都弄不清楚……
要让他怕?
说实在的,他没那么无聊,血仇只需用命来抵,他害死了他的父母,他要杀了他,血债血偿,一命陪一命,简单干脆!刻意去玩弄敌人不是他的个性,他没那么卑劣!
要他忏悔?
不自觉的冷笑出声,他怎会有这么蠢的想法?
杀人,不过只是个工作,上面有命令下来,他动手,一切就这么简单,感情?罪恶?他都没有的东西怎么可能会奢望别人有!
陌生人就只是陌生人,工作就只是工作。这种事做久了,一些骗人的道德就会抛在脑后,人性是建立在「我」的基础上,我的亲人、我的朋友、我的族人、我的同胞……当一切脱离了「我」就不过是个陌生的个体,人不过是动物的一种,多分子化合物的聚合体!

那我为什么要那么做?我到底在等些什么?
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
杀手这一行干久了,很多事都会比从前看得开,冤冤相报的道理他也懂,师父也劝过他要放下,但──

今天有人在你面前杀你全家,你能说忘就忘?你有杀人的技术有杀人的枪,你会不会动手?

用力吐出一口白雾,看着白烟越飞越淡,很多事其实也不是放不下,生与死的事看多了,很多事自然会越看越淡。

昨天你杀我全家,今天我杀你老爸,明天你会不会杀我?

可能会,也可能不会,但这都不是重点!死去的人不重要,但活的人却不会忘记。一颗子弹、一条命、一个孤儿、一份永不会忘怀的哀痛!
他痛过,所以他希望能避免!反正他们也不过是听命行事的人,他们的立场他也能够理解,说实在的,他跟他们其实一样脏,都是为钱杀人的狗!
想是这样想,可是心底的小孩还是在哭,那一夜说忘就能忘?去吃屎吧!
为什么他要开枪警告?反正看到资料时他就是想那么做!当他心理变态没事想吓人!

是吗?

再次冷笑,其实他心里那份愚蠢的心思还不好懂,他不过是要一个证明罢了!一个可以让他原谅他们的证明!他甚至可以不要他的忏悔,他只要他记起,他只要墓碑前的一朵小花,天杀的他为什么不给他!他都等了一个月了,为什么墓碑前还是只有吹不尽的尘沙!

用力深呼吸几口,小女孩对不起!大哥哥已经努力过了……
用力捻熄手中快燃尽的香烟,菲利克斯利落的站起,拿起望远镜继续按着码表。
对于孤儿的补偿,一千万美金不知道够不够?


*            *            *

把白灰色的粉末均匀洒在钢笔上,轻轻抖落后再洒上一层略为灰一点的细末,再微微晃动钢笔,小心的用胶带将钢笔上残余的粉末黏起转贴到钢板上,轻轻按压后撕开,将胶带丢弃。

「你在做美术作品吗?」粉末、泥版、胶带、刻刀……这些东西让他直觉的想起国中的美术课,还记得当时那个老师真是超龟毛的,明明都说以升学为重了,却仍旧死抱着他的美术课不肯放手。

正在忙碌中的菲利克斯抽空对省凡笑了下:「这是前置作业。」
「前置作业?」省凡疑惑的重复,这些东西会是前置作业?
「是前置作业。」菲利克斯强调似的再回了一次。

*            *            *

天气晴朗,无风。

一个作赏鸟游客打扮的青年在林间小径中穿梭,朝阳在树缝间洒落,形成大小不一的光斑。
远处的山坡青葱翠绿,耳边的鸟鸣婉转动人,洁净的山风彷佛将人身上所有尘埃洗涤,青年满足的伸了个懒腰。
直至──他看见破坏这份宁静的异物。
道路沿着山陵盘据,将柔美的绿色切成数块破片,一辆黑色的车子自山陵的另一边出现,然后是第二辆、第三辆……
六辆护卫车,随着时间经过,人果然会越来越怕死,越来越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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