阉奴 上————天使J
天使J  发于:2010年05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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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拿……不是……
一身汗如雨下,他不断在心里默念,求神保佑,千万别被发现了行踪,会被打死……一定会被打死……
内室,陷入一片沉寂。
孟焰探手捻熄烛火,顿时隐没在昏暗之中,轻叹息……
须臾,颀长的身影悄然至雕花大床旁,褪下一双鞋,孟焰倒卧在床,敛下眼,沉思。
时间缓慢地流逝,床底下,乔宝儿直勾勾地瞅着一双模糊不清的鞋,以及一截垂落在床沿的衣袍。
屏息等待,男人睡着了吗?
睡了没?
他好想离开这里,他还要去提水,不能让人发现躲着偷懒……
这念头持续到半夜,他浑身早已僵硬又发麻。
耳闻室内毫无动静,床上隐约传来翻身的细微声响,乔宝儿终于鼓起勇气,偷偷摸摸地爬出床底下。
小心翼翼地揣着手中物,深怕一个不小心弄出声响引人注意,殊不知匍匐在地上的小身躯挪动了一双鞋,更无所觉躺在床上的男人尚未入眠。
孟焰不过是一个翻身动作和不经意地撑开眼眸,目光瞬间凝住一道移动的黑影,缓慢地爬出屏风外──眼一瞇,确定自己果真没看错房内冒出的人影,他悄然起身,赤脚踏上冰冷的地板。
贼,打哪儿来?
好奇心暂时取代了怒意,究竟是谁好大的狗胆躲在芙蓉阁内。
脑中过滤人选,府中的奴才众多,若非亲近之人,他压根不记得谁是谁。呵,看来,存心找死的人不少,他一点也不在乎多添一桩。
孟焰宛如鬼魅一般盯着眼前的家伙,跟随他爬离的举动,不禁勾唇一哂──贼很不知死活,仍未发现所有的举动皆落入一双阴鸷的眼。
乔宝儿偷偷地爬至花几旁,将一只檀香木盒归回原位。
原来……脚边的这家伙拿走了檀香木盒。
回眸一探,床底下能容纳贼躲藏,这家伙究竟躲了多久?
憋着一肚子怒意,瞇缝的眼射出煞气──他俯身,庞然的身影笼罩住一条似狗爬的奴才,一道道冷气喷上那黑压压的脑袋,骤然,孟焰皱了皱鼻,闻到股尿骚味儿。
他嫌恶地退了数步,拧眉思忖这家伙到猪圈滚过两圈是么?
乔宝儿浑然无知形迹已泄漏,他抓着抹布,渐渐爬往门口的方向。
孟焰不再细想,随即转向避开屋内的摆设,没打草惊蛇,高大的身影索性抵着大门。
贼想逃出生天,门都没有!
乔宝儿低着头摸索,一步步爬向危险的男人,两手顿时触摸到物体,喝!他低抽了一口凉气,登时停止呼吸,反射动作就是再摸摸,确定是不是椅子?
下一瞬,孟焰抬脚猛地一踹。
「啊──」随着一声高分贝的尖叫伴随「乒乒乓乓」的声响倏地在房内炸开。
须臾,烛火点燃,照亮一室。
乔宝儿好不狼狈的趴在地,仰起脸来,惊惧的眼瞳映入浑身散发阴森狠戾气势的男人,吓吓吓──孟焰二话不说,上前一脚踩上他拿着抹布的右手,房内顿时又传出一声尖叫。
他很满意地笑了笑,瞬间,脚底施力。
「啊──啊──」乔宝儿痛得尖叫。
孟焰冷眼以对,挑眉欣赏他扭曲痛苦的面部表情,哼了哼,「原来是个孩子。」
毫不心软,「喀!」一声,脚下的人骨骤然断裂。
「啊──」
乔宝儿疼得差点晕死过去,浑身不断抽搐,试着抽回手,「呜呜……我没有……偷拿……东西……」
嘴角噙着一丝残忍的笑意,孟焰道:「呵,你有。」
「没有……我只是擦……呜呜……」
恶质地,孟焰一口咬定,「我说你有,就是有。」
「没有……没有……」他猛摇头,涕泪俱下地求饶:「爷……小宝儿不是故意……不是……」
豆大的冷汗直流,脸上盈满委屈的泪水,他只是怕……好害怕才会躲起来。
「呜呜……好疼……我的……手好像……断了……」
「是断了。」孟焰不痛不痒的撇了撇嘴,双手环胸,脚跟恶质地扭了扭,存心要他痛死。
「啊──」乔宝儿放声哭喊:「饶命……我下次不敢了……」
「没有下次。」孟焰抬脚,放过这家伙。
睥睨的眼神横扫四周,椅子倾倒,摆设的盆栽也打破,掉了一地泥土和碎瓷屑渣。「该死……」他不禁咬牙恶咒。
乔宝儿一屁股坐在地上抚着红肿的手背,「好疼……好疼……」泪水,滴滴答答的落在上头,须臾,他伸手捡回抹布,缓缓地挪移身子,将倾倒的椅子一一归回原位,右手在疼,他靠左手拨回地上的泥土屑、碎瓷块,慢慢地收拾。
好疼……
呜呜……好疼……
疼!
犀利的目光定在那惨白的小脸上,嘴里噙着泪水不断唤疼──喝!他怔然,太熟悉……
不可置信地瞇缝着眼,缓缓地跨至他身前,观察他的脖颈毫无突起的迹象,该有的男性特征竟没有……
视线渐渐下移,冷漠的眼神充满鄙夷,瞟到他的裤裆,孟焰嗤了声,「原来……是一条阉狗!」难怪他身上有尿骚味。
乔宝儿闻言,紧咬着唇,内心挣扎了好半晌,才嗫嚅着唇纠正:「我……不是狗……」
「有意思。」
孟焰抬脚伸往他的胯下,问:「你还是男孩吗?」他挑眉,等着听见一声自辱的答案。
「是。」乔宝儿闷声说明:「我是哥哥,是二宝、三宝、四娃、五娃的哥哥,是男孩……」
「呵。」有趣得紧,「好一个男孩……」嘴角扯了一抹笑,孟焰很残忍地宣布:「你什么都不是,就只能是条狗!」
彷佛发誓般,他一向不会让阉狗太好过。
「我的脚脏了,舔干净。」
「刷」地,乔宝儿的脸色全白,摇头闷呼:「不……」
剎那,「唔──」嘴巴被塞入了脚趾头,搅晃着他的口腔,细小的沙粒等等脏东西沾染的一张小嘴。
「呜呜……」乔宝儿憋着气,吞下满满的委屈。
「把舌头伸出来舔干净,否则我就割断你的舌头。」
乔宝儿瞠大双眼,惊骇地望着一脸讪笑的男人。
孟焰随即勾来椅子坐下,交迭的双脚再度伸至这家伙的眼前。
乔宝儿泪眼汪汪,瘀青且红肿的手背提醒了男人的残忍,整个人吓坏了,怕没有舌头,猛摇头乞求:「不要割我的舌头……」
孟焰好整以暇地等着,「那就快舔。」
乔宝儿照做,他跪在地上舔着一个男人的脚,由脚趾头到脚底、脚背,舔完一只换另一只脚……
孟焰倾身向前,面无表情地盯着这条阉狗,瞧他皱眉舔脚趾的模样还真是丑!
索然无味地哼了哼,他一脚从他胸前踹开些距离。
「啊!」
乔宝儿跌在不远处,浑身抖瑟不已,抚着撞疼的手,抿唇闷呼:「好疼……」
孟焰实难相信这家伙呼痛的声音竟和记忆中的嗓音多么相似。眉心瞬间纠结,一古脑儿的火气提上了胸口,他吼:「去拿我的鞋来。」
乔宝儿一瞬受吓,惊慌失措地连连说:「好……好好,我去拿……」
他连滚带爬地起身,踉踉跄跄的走往内室拿鞋。
孟焰弹指敲着桌面,默数到十,眼看阉狗一瘸一拐地走回眼前,一副瑟缩的德性,「怎么,还愣着?难道你不会为我穿鞋?」
「会……」乔宝儿立刻跪下,发颤的手快拿不稳鞋,穿个老半天,就是没套上。
孟焰饶富兴味地瞧,「呵,怕我怕成这样……」很好。他更凑近笨手笨脚的家伙,对着他惊恐万分的表情,问:「平常,你都在做些什么?」
「做做做好多事……提水、倒夜壶、养猪、喂马……」
「难怪我对你没印象。」
「……」乔宝儿低垂头,紧张兮兮地为他套上鞋。尔后,他赶忙抓来抹布爬至门边,试着打开门栓。
「喀喀喀──」
惧怕之下,连门栓都打不开。
孟焰盯着他纤弱的背影,剎然──此刻的情景与残留于脑海的影像重迭,像极了记忆中的那一夜。
起身踱往大门,一手抓住门栓的横木杆,孟焰低头瞪着仰起脸来的家伙。
乔宝儿水汪汪的眼里流露一丝乞求,「放我出去……」他好怕……
孟焰的脸色一沉,静默了半晌,牙齿磨啊磨的,「你滚!」
彷佛得到赦令,乔宝儿眼看门开启,马上就钻出门外。
孟焰站在原地盯着他一路跌跌撞撞的身影,嘴角渐渐勾起一抹笑,呵呵……
「让你逃了……仅是暂时而已。」
不忘还有好多事没做,小宝儿一路逃回厨房,摸黑点了灯火,幽暗的眼眸映入搁在角落的水桶。
泪水纷纷滴落,烫伤了愈来愈红肿的右手。
「怎么打水……」他愈哭愈凶,喉咙梗着身体官能的疼痛以及满满的委屈。
夜里,一声声悲泣随着一道孤独的身影在井边与厨房之间徘徊。浑身伤痕累累,他不明白有钱人都这么坏吗?都喜欢欺负人吗?
他抬手抹了抹嘴角,一阵恶心感涌上喉头,随即奔至厨房外干呕不止。
皱着眉,抬起惨白的小脸凝望远方,「我不是狗……」他不断摇头呢喃:「不是……不是……」
眼神一暗,厨房内的烛火忽明忽灭,须臾,他孤身隐没在黑色的幕帷之中,唯有挂在眼睫的泪光闪烁。
 

第五章
大清早,严总管就被性子一向冷漠的黎生给揪起,不愧是长年跟在主子身旁的贴身护卫,那面无表情的脸孔似一尊蜡像。
「唉唉……有话好说,别晃着我。」严总管在府内除了主子以外,什么人都不怕,唯独对黎生这号人物,心里畏惧三分。
沿路被拖向门口,遭受破坏的房门证实了来人力大无穷,只是经由斯文的外貌瞧不出来罢了。
手一松开领口,黎生传令:「爷在芙蓉阁等着。」
说罢,他头也不回地离开。
严总管的脸色登时一变,心里嘀嘀咕咕,主子一早唤他有何要事……该不会和小宝儿有关?
战战兢兢,严总管小心翼翼地观察主子阴沉的面容──人相当不爽快,浑身散发一股杀气。
一名丫鬟迅速打扫地上的泥屑、残渣,另一名则跪着抹地,连床底下都不放过。
没人敢吭声一句,因主子的脸上罩着三尺寒霜,一个不小心伺候便会招来无情的对待。
「碰!」孟焰一捶桌面,眼看严总管浑身猛地一颤,那老成的脸当下低垂。
「说,你昨日派谁来打扫?」
「小……小宝儿。」
「小宝儿……」孟焰瞇缝着眼,思量府里的奴才一向归严总管一手安排,只要不出差错,这区区小事,他也没闲工夫理会。
如今,他倒是好奇十来岁的孩子落在他手上的原因。「人是打哪儿来的?」
「呃,」严总管可不敢说出当初是上刀子匠铺挑人进府,于是编派个理由说明:「这孩子是我老家的远房亲戚邻居的儿子,由于家里穷,供不起孩子念书、习字,想着孩子将来一辈子待在乡下也是没出息,于是忍心将孩子给阉了,再透过亲戚说项,托我将孩子送往宫中。
「爷,您是知道……呃,别人难免羡慕我在这儿当差……」
孟焰哼声:「原来是这么回事。你倒是善良,引贼入府。」
喝!
「出了贼……」严总管登时下跪,问道:「爷……您息怒。小宝儿……偷了什么?」
「檀香木盒。」嘴上说着,孟焰不禁冷笑。
「啊,小宝儿好……大的胆子!」真该打死!
孟焰撇了撇嘴,思忖哪是偷,不过是一个诬赖的借口。
人生索然无味,他想要的却无法得到,长期压抑的心情逐渐转化为一股愤怒的情绪,瞧谁不顺眼,谁就倒霉。
闭上眼,盘据于脑海的呜咽挑起了他恶意的玩弄,「那条狗的手脚不干净,有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严总管听得浑身一阵哆嗦,立刻建议:「是不是要小的将人给撵出去?」
孟焰缓缓地撑开眼睫,注视花几上的檀香木盒,想着「贼」将它放回的模样,以及逃出门外的情景。「把人留下。」他勾唇一哂,「在你的管辖范围出了贼,你以为我还会睁只眼、闭只眼的放过么。」
哼!
丢下话,孟焰起身离去,留下一脸惊愕的严总管,纳闷主子究竟要如何对付手脚不干净的奴才?
晌午,严总管在厨房里呼喝,忙着指挥一群丫鬟们动作,「快快快,动作快一点,咱们的主子等着用膳。」
眼看丫鬟们动作利落地捧着膳食就走,厨子再瞥了一眼严总管,心里实在不舒坦,「匡」地,他砸下锅盖,闷着一肚子火气。
他终于忍不住说上两句:「严总管,你别尽杵在这儿挡路,小宝儿那孩子的手伤着,待会儿抱柴火进来若是没拿好,恐怕会砸到你的脚。」
手持一把刀,亮晃晃的好不刺眼。厨子举手猛地剁下鸡头,「喀!」顿时兴起一股念头,干脆不干了,换个地方做事也饿不死。
呃!
厨子的火气不小,严总管瞧了瞧他的脸色,「怎么,你嫌那家伙笨手笨脚是么?」连厨子都嫌,可见小宝儿做事不利落,是该扣点薪俸以示惩罚。
切了一截葱段,厨子闷头就说:「人不过是个半大不小的孩子,进到府里仆役,不懂规矩也不是多严重的事,您让人打断他的手,做事就利落了?」
严总管拿着鸡毛当令箭,平日吆喝惯了,自以为多么忠心耿耿,谁不知晓他压根是仗着主子当靠山,欺善怕恶!
严总管闻言,眼睛一瞄,乔宝儿正抱着一堆柴火进来,那右手裹着布条,再瞧瞧厨子的衣襬缺了一大截,原来……
他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那伤势不是我差人打出来的。」挑眉哼了哼,「难不成,他没告诉你昨儿下午,躲在芙蓉阁里干些见不得人的事,今儿我还没时间同他算这笔帐呢,你倒是先为他出头。」
乔宝儿怔了怔,当下和其它人一样吃惊地看着他们俩争执,眼睛瞬也不瞬。
厨房内的气氛顿时诡谲,大伙儿连口大气都不敢喘,大锅子里的热水沸腾滚滚。厨子拿起菜刀「剁剁剁」三两下就剁好一只鸡,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既然决定不干,做事也不必讲究。
他将备好的食材虾仁、干贝、栗子、猪肉、鸡肉、鱼翅、大白菜等等通通丢入大锅子里熬煮,大杂烩就当是饯别主子的最后一道膳食。
食物难以入喉,一锅烂东西会为严总管遭来一顿责罚,让他也体验、体验个中的滋味如何。
瞧不惯府里乌烟瘴气,人人自危,主子不好伺候,严总管待人又刻薄,小宝儿老实过头,就连同身为阉奴的小狗子都会欺负他。
厨子叹了气,许多事看在眼里,久了也难免产生诸多不平。「他也是人生父母养的,不是待宰的牛、羊、猪、狗。严总管,咱们做人别太刻薄,话不能乱说,终会有报应。」
「呵。」严总管笑了笑,当他说的话是放屁!
双手叉腰,严总管端着架势,冷言冷语:「姓杨的大厨,你这话在今天说说就算了,而我也听过就算。在厨房,你最大,咱们的主子胃口被你养刁了,我压根动不了你。但是奴才们的事,尚轮不到你来管。」
言下之意,是要他认分一点,少管闲事。
「我不妨坦白告诉你,小宝儿的伤是主子罚的,这下子,你可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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