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觉————绍离
绍离  发于:2010年05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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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小暮能够感受到东的痛苦,不禁有些後悔为什麽要逼他。

「小暮,我是人,别逼我做天使…」所有的疲惫不甘都在这句无力的话里。

「你好好渡你的假吧!」小暮收拾起其它心情,故作轻快的说道:「这通电话只是我在做梦而已。」接著口气一转,真挚说道:「过几天,还我一个神采飞扬的东回来,知道吗?」

「小暮…」真要这麽做时,反而有些不踏实了。

小暮反过来安慰:「别担心,你以为现在什麽时代? 真正的登机名单很快就会更新了,到时候大家也不过虚惊一场罢了!」接著笑道:「好啦! 我这个梦也做的太长了点! 是该醒的时候了。」说完便乾脆的把电话挂了。

东看著手里话机,唇角微微勾了起来,就算…再难过、再痛苦,身边也还是有人真的关心爱护自己…

 


後觉 46

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时,锦竟差点落下泪时,从不信鬼神的他,也不禁感谢起天上诸神,感谢他们没有带走他…

在锦到达夏威夷没多久,航空公司便更新确定的机上旅客名单,谢天谢地没有东,接著打了无数通电话,不过都在甜美的关机提示里挂断,还没完全定下的心又被撩拨得高高的。

最後索性打给小暮,越洋那头显然很诧异接到锦的电话,但仍是礼貌的回覆由於是私人假期,事务所并没有强制要求艺人开机或回报,所以还没有东的消息,目前正努力联系当中,可惜声音里少了一丝担忧,锦这才确定东是平安的,但是人呢?!

小暮不会给他答案,他也等不及那人假期结束重回工作岗位,第一次因为私人理由动用集团力量,只为了赶紧见他一面,只为了安下惶乱的心。

一个极为漂亮的东方男人,没有刻意隐藏行踪,其实很容易找到,所以在隔天,在一个小的连名字都没有,只靠岛上渔夫接送少数旅人的离岛上,锦终於看到人了。

那人躺在面海的沙滩椅上,闭著眼睛,意态悠閒、神情安详,接近黄昏的阳光洒在他身上,像是镶了一道金黄色的边,凉快的海风轻拂而过,扬起他的发梢,翻起一波一波的浪,他还清楚记得那细柔发丝的触感,当然不只发丝,还有那柔软的唇、光滑的肌肤、微热的吐息…

慢慢踱近,锦脱下自己的外衣,盖在东身上。

人被惊醒过来,看到是锦,眼眸倏地一缩,随即一黯,然後微微垂下。

锦看得清楚那一瞬间在东眼瞳里闪过的恐惧…心…揪了起来…

「没看到新闻吗? 怎麽电话也不开机,你知道多少人替你担心吗?」

「知道。」东应得够直接:「只是没想到其中有你。」

拉过旁边的空椅,锦在东身边坐下来:「你怕我?」锦也问的够直接。

「这不就是你的目的?」东微微撇唇:「恭禧,你做到了。」

锦一点儿也没有高兴的感觉,强迫东看著自己:「就算如此,我也不会放了你。」

轻笑一声,笑容却饱含疲累:「为什麽? 我不过是个花点钱就能买到的男妓,是你最看不起的那种人,你锦织会长招招手要多少有多少,为什麽就是不能放过我?」

东神情看来非常疲惫,那是自心底深处蔓延上来的倦怠,看著愈发让人感到萧索凄凉。

话很令人不悦,但看到东的样子,锦却什麽也发作不出来,最终叹了口气:「你就这麽讨厌我?」

「讨厌的不是你,而是我们之间的关系…」东自嘲一笑:「见不得人的私下关系。」

想了想,锦终於还是道歉:「前几天弄伤你…对不起。」

「伤的从来都不是身体…」东淡淡说了一句,声音恁轻,根本不像是回答锦,而像是说给自己听一般。

虽然声浪轻悠飘忽,但锦还是听到了,从前他没有疑惑,所以享受这个人的身体是完全理所当然的事,可现在,他晓得自己再也理所当然不起来。

锦第一次有了探究过去的冲动:「告诉我六年前你为什麽答应这笔交易?」

「那是我的私事。」东冷淡回道。

「你不想结束这种关系吗?」锦问道。

意料中的,东倏地抬起眼来盯著他。

「我不能给你任何保证,但这是你唯一的机会。」锦一脸无谓:「说不说随你。」

锦那付胸有成竹的笑让人看了很是刺眼,东把视线移了开去,过得一会儿才缓缓说道:「因为我想结婚。」

虽然劲爆,但这答案锦早就从自己的表弟那里听过,倒也不觉什麽。

「艺人是事务所的财产,愈红的愈是,我们连和异性交往的自主权都没有,更别说结婚了。」东眯著眼看著海平面,像是在说旁人的事一般平淡:「我和那女孩私下交往三年多,始终欠她一个承诺,和事务所交涉多次也没有结果,後来,事务所提出一个条件…」说到这里,东转头看向锦,唇角微撇:「我答应了。」

听别人说和听当事人说的感觉果然不同,锦根本理不出自己的心绪,乱糟糟的纠成一团,他脱口问道:「你都要结婚了还答应这种事?」

「只要一次就能自主我的人生,我觉得我付得起。」

「一次?!」锦脱口问道。要是只有一次,那他怎麽会和自己纠缠六年之久?

 


後觉 47

「只要一次就能自主我的人生,我觉得我付得起。」

「一次?!」锦脱口问道。要是只有一次,那他怎麽会和自己纠缠六年之久?

「但事情总是有一就有二,当你踏出错误的第一步,就再也回不了头。」东深吸一口气,又重重吐出,然後给出答案:「和我同期、也是我最要好的朋友,他女朋友怀孕了,只要事务所点头他就能成为世上最幸福的男人,但事务所把他的命运交到我的手上…」抬头望著锦,东缓缓说道:「而这一次的交易是…直到你厌倦为止。」

有一些从不觉得重要、也不曾刻意记住的记忆片段就这麽被锦翻找出来…

“锦织会长,这一次绝对让您满意,他可是当前最红的偶像,之前被事务所保护得滴水不漏,这次我可是费了不少心力,保证乾乾净净…”

讨好自己人的太多,多到锦连应付都懒,那些自吹自擂的好听话也如马耳东风听过就算,反正人都送到饭店房间了,也没有不享用的道理。

之後牵线的人似乎问过自己,也是随意一句应酬:”挺好。”

再然後,就拿到这人的使用权了…锦一直以为这是双方心甘情愿的交易,原来,那人竟有恁多的无奈…

如果他早点知道,或许还能放手,但这时…似乎已经晚了。

「你的婚为什麽没结成?」这事锦听川原说过,但还是想听东自己说出口。而且,这恐怕也是东愿意答应第二次交易的原因。

「我给的承诺太慢,有人先给了。」没有指责也没有怨尤,东的口气淡到让人几乎遗忘他为此付出多大的代价。

「你不恨她吗?」锦不信他一点怨恨也没有。

「恨?」东嗤笑一声:「能让我好过一点或是快乐一些吗?」望向天空的眼睛很是澄彻,看不出一丝污垢:「她值得最好的,而我在出卖的自己同时便已经失去资格。」

锦突然有些恨起那个女人,竟让眼前的男人落寞至斯,但又不能不感谢她,如果没有她的背叛,这人又怎麽可能与自己纠缠至今…

没有等到锦的回应,东转头扬眉,问道:「没其它问题了?」

锦能看到东微挑眼角里的明显期待,那眼神令人心跳加速、血液沸腾,但可惜自己刚才问的不是”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而是答应结束二人的关系。

「没有了。」锦回道。

那双细长的眼睛更晶亮了,期待之色更盛。

锦抿了下嘴唇,为了即将打破对方的期待而感到有些心虚和心疼,清清喉咙,他道:「你知道你对我的意义吗?」

东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心里已有预感,情况恐怕不像自己想的乐观。

「你知道我现在为什麽在这里吗?」锦又问道。但没给东回答的时间,他自己接了下去:「这时我应该和自己刚送上门的新床伴,也就是你的师弟在欧洲庄园渡假,但是一听到你坠机的消息,什麽也顾不了立刻赶过来,在知道你不在登机名单中时也该放心了,但就是有股冲动一定要见到你一面才行…」停顿一下,锦才又道:「我是第一个到你面前的人吧! 足见在你遇难後最挂念你、最想见你的人是我…」

「所以呢?」东的声音已经沈了下来,眼神也不再清亮,眸中虽然还摇曳著希望之火,却比刚才淡了许多。

「我还不知道你对我的意义是什麽,但能确定的是,绝不是你心里定位的那种关系。」

「然後?」眼里的火快速黯下,只剩顽固的星星点点仍然不肯灭去。

「我不会再对你做前几天的事,但也无法放了你!」

眼中火苗终於完全熄灭,失望随即掩上,速度快得让锦以为自己看到泪光的错觉。

东不再说话,缓缓转头,再度把视线放在大海上,沈静的像座雕塑,全身散发出冰冷绝望的气息。

迟疑了一会儿,锦还是伸手握住东带著凉意的手:「我需要弄清楚你对我的意义,这对我很重要。」

东用力甩开他的手,大声的喊道:「但是对我来说,那一点儿也不重要!」

这还是东在锦面前第一次情绪失控,但不知怎麽,锦不仅不觉得生气,反而有些高兴。

「没错,所以我根本不用顾虑你,就像从前一样,你只要随传随到就行了!」锦扬起眉,带著一抹轻忽的笑,但他知道,他对东再也回不去从前了。

 


後觉 48

回到日本後,东没有受到媒体太紧迫的包围追踪,因为早在确认登机名单後,事务所就在第一时间发表声明表示已经联络到东,人很平安,但基於私人休假的原因,不方便公开行程,并且在东回抵日本後,直接在机场召开记者会,感谢大家的关心。

看到东,并没有小暮预期中休假过後的神清气爽,但小暮也不讶异就是了,因为他知道锦隔没两天就找到东,为此他还被松本挖苦嘲讽了一顿。

「社长还好吗?」才坐上车,东便著急问道:「现在方便去探视他吗?」

整了整後照镜,小暮从後照镜中看著东,有些吞吐:「社长说…你去看他前先把继承的文件签了。」

东似乎以为自己听错了,瞪大眼睛盯著後视镜里的暮。

暮有些艰难的再次开口:「他说…如果你不答应继承,就不必去看他,他是死、是活也与你无关。」

过了一会儿,东才颤颤说道:「他…怎麽能这麽威胁我?」

「看来社长这次是横了心了。」知道东的为难,但小暮还是得问:「还去医院吗?」

「去。」回答并无迟疑,因为东相信社长只是嘴里说得狠。

不过到了医院他才发现自己错了,他连病房也靠近不了,那是一层楼只有一间病房的特等间,在走道上便被拦了下来,保全手里拿著律师拟好的契约书,等他签过名才准放行,这是社长的亲口交代,谁也不敢循私。

被放行的小暮转头看著东,用著安抚的眼神让他别担心。

东失神的坐在走廊椅子上,等待小暮的回音,连小暮都能去看他,被视如亲子的自己却只能坐在椅子上乾等。

不到十分钟小暮便出来了,东立刻走向前去,但见小暮给了他同情的一瞥,然後摇摇头,社长还是没肯答应见他。

既是失望、又是担心,拳头重重捶在墙上,东低喊道:「他怎麽能对我这麽残忍?」

接过保全手上的契约,小暮走到东身边,说道:「社长让你仔细考虑,他说,他承认有些事他是做错了,可是你也该明白,有些时候他不得不对你狠心。」

「不得不对我狠心…」东盯著那纸契约,低声哼笑:「所以我就不得不接受吗?」

那是一种饱含无奈、愤慨、徬徨、凄凉…的笑,既显得无助却又拒绝所有人靠近的笑。

暮觉得心疼极了,可是二人的恩怨又岂是他能介入,叹了一声,也只能把契约塞进东手里。

=====

三天来,只要是工作空档东都会到医院,到了病房所在的楼层,并不靠近也不要求进去,只静静的坐在保全守护范围外的长廊椅子上。

社长有他的坚持,他也有自己的原则。

“叮”…电梯到达的声响之後,款款走出一名女子,并不让人惊艳,一身不失时尚感的简俐套装、举止大方、气质高雅,看得出是优渥环境里教养出来的千金却又带著女强人般的干练。

东和她二人视线匆匆交换而过,一个平静无波,一个却是澜起涛生,那女子走过东面前时,刻意抬起下巴,一脸倨傲。

 


後觉 49

东和她二人视线匆匆交换而过,一个平静无波,一个却是澜起涛生,那女子走过东面前时,刻意抬起下巴,一脸倨傲。

病房里老人气色其实不差,至少不像身患重病,见到自己侄女堆起笑脸:「景子怎麽有空来看舅舅啊?」

「舅舅,我真不明白,你为什麽非要把事务所交给东不可?」坐到椅子上,景子嘟著嘴,略带撒娇的口吻:「难道我就不行吗? 还是舅舅不信任我?」

「傻丫头,舅舅怎麽会不信任你? 这偌大产业将来还不都是你的。」社长对著景子宠溺的笑:「不是舅舅偏心,现在这社会说是开放,但游戏规则早就是男人定好的,女孩子家终究吃亏一些,很多时候还是非得男人出面才行。」

「就算您说的有理好了,可事务所中比他学历好、比他聪明机变的人多的是,就算您都看不上眼,外面专业的管理人才那麽多,又何必非他不可?!」景子此时哪里还有商业女强人的形象,嘟起嘴唇,半是埋怨、半是撒娇:「您还嫌我在他面前不够丢脸嘛!」

社长叹了口气:「你和东都是我看著长大的,要是舅舅不疼你,当初就不会插手了,最後你到底是嫁了个好人家,可是东到现在还…」

景子冷哼一声:「那是他活该!」

社长虽然不赞同但也不再对此多说什麽,小儿女的恩怨他管不了、也不想再管。

「我看吉川比他合适,国立大学毕业,学的又是管理,人又聪明、又比东年轻,舅舅你尽在东那里下功夫不如早早培养吉川接班。」

社长摇摇头,说道:「景子,你连这点都看不清楚,让我怎麽放心把事务所全交给你?」

「舅舅…」

伸手阻去景子的辩词,老人说道:「我要东接掌事务所不是因为他的学识经历、长袖善舞、或是管理才能,而是他个人本身,他能让人心甘情愿为他付出、不求回报的帮助,同时他能带领他身边的人一起成长,这才是我看重他、也非他不可的原因。」

见景子已经开始在思索自己的话,社长接著又道:「你自己想想,事务所里有谁能像他一样,随口说个事,业内马上有人把计画书捧上来? 你再想想,现在支撑事务所的中坚哪个不是他带出来的,所里哪一个人有他这种影响力? 所里又有哪一个人能像他这般无私? 再说,东的个性你该比舅舅还清楚,虽然没娶你,但他终其一生不可能背叛我们。」

景子抬头看著自己舅舅,眼中的抗拒已经全然消失。

「舅舅承认是偏爱他,一来他确实值得人疼,二来…也是为了你们母子,如果景子现在能说出一个比他更值得信赖、比他更好控制的人,舅舅便重新考虑。」

确实没有这个人选,即使是自己刚才说的吉川,景子也能一眼看透他的野心,沈默一会儿,景子才道:「舅舅到现在还不肯出院,便是为了这事?」

「可不是!」老人笑了笑:「这小子放任他轻松太久,这时不趁机逼逼他,他真要以为自己已经挣脱鍊子飞上天了。」

「我…刚才看他真的挺担心您的。」

社长露出一个恶作剧的笑:「他这次可真把我吓坏了,心脏病发也不是假的,让我白著急担心,不要回来我怎麽能甘心!」接著叹了口气,语调一转:「再说,不这样能逼得了他吗? 这小子的倔强,我们可都领教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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