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情 第一部(生子)————蛾非
蛾非  发于:2010年05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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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息──沈敛,稳实,有几分不容抗拒的霸道,萦绕一身。十指相扣,身躯交缠,深深地吞纳对方,承受他的律动,接受他的热情… …

他知道,那个男人是这世上对他最为有用的蛊毒,中了,便解不开,陷下去,便再难回头……

初十这日,京城霍府一派忙碌和热闹,大红的幔子绕墙缠瓦,各路宾客络绎不绝,抬着寿礼进门的队务一直绵延到街口,何等
      的壮观与铺张。前些时日庭仪公主的出嫁队伍都比不过这样的排场。

霍府後门,几道人影鬼鬼祟祟。

「什麽人?」门口的侍卫还不待看清来人,已被几枚锁魂针放倒。三寸长的铁钉,生有倒钩,一入皮肉便直往里钻,是晏清派 的绝学。

晏清派掌门作了个手势,後头有人上去将侍卫的尸体拖走,不一刻便换好了侍卫衣服出来。

见状,晏清派掌门回头轻了下头,隐在暗处的人陆续走了出来,打扮成武生的东离暮云和打扮成小生的凌青,身侧本应放戏服
      道具的箱子里放着他们的剑器,另一些江湖人士也打扮成戏扮里的各色人等。

见晏清派掌门示意可以了,便抬上箱子进入霍府。

霍府极大,飞檐廊曲,装饰华丽。

走了没多久,便见安阳王和一统领模样的人迎面走来,安阳王暗暗朝东离暮云使了眼色,左手五指屈紧,右手作了一和三,将 府内的守卫情况尽数透露给他们。

东离暮云回头,见安阳王和那人转过拐角,低声和几大门派的掌门说了几句,那几个人分带着自己人朝不同方向离开。

他和东离暮云以及剩下的人继续沿着长廊往前走,没走多远便被人拦了下来。

「你们是什麽人?」

东离暮云微微欠身,「回这位爷,您一看便知我们是戏班。」

「戏班的?」旁边一个侍卫脸上露出几分警惕,「戏班的人已经到了,都在後台候着,你们到底……」

凌青握着折扇的手手心微微冒汗,扇中藏着几枚飞镖,若是情况不对便要抖将出去。东离暮云却是沈静,「这位爷,您看我们
      这模样抬着这些东西怎好走前门辱了霍大人的门面?」

那两侍卫将他们打量了一圈,似乎觉得东离暮云的话也有道理,便就放了行。众人不禁都舒了一口气。

戏台搭在园子里,隔着个荷花塘,对面小楼上坐满了宾客,霍贤坐在二楼的正中央,身边两侧全是身穿绣有双头赤练的护卫。

凌青从台後透过布幕望了望,小楼周围的守卫已全是自己人。

戏台上一出演完,对面小楼里掌声如雷。

「凌青。」

应声回头,东离暮云从装道具的箱子里将归梦取出递了给他,然後在他肩上拍了拍,「这里你轻功最好,就看你的了。」

凌青没有出声,只是点了点头。

前台鼓点云锣,东离暮云带着一众武生上了台。踢腿、拧身,一连十八个的空翻,对面小楼爆起一阵盖过一阵的喝采声,声动 如雷,经久不息。

台下观众看得正来劲,台上十几人站成两排,对面的小楼里也安静了下来,众人以为他们又要表演什麽花样。

蓦得站在前排的人身子向前一弯成躬身状,後排的人猛得上前一跃,脚踏过他们的背脊上,借力高高跃起,齐唰唰地撩开左袖
      ,每个人左手上都搭了只个细巧的弓弩,搭上三支短箭,不过瞬间,一排利箭朝小楼的二楼飞了过去。

「有刺客!保护大人!有刺客!快保护好大人!」

霍贤身边的护卫想也不想径直上前用身体挡下弓箭,府内的侍卫闻声赶来,守在楼下的那几位掌门和属下纷纷亮出身份抖出剑
      来,一时刀光剑影,宾客叫嚷着争相逃窜,场面乱作了一团。

射箭的人刚一落地,便换作另一批人上,两波箭射过去,霍贤身边的护卫也倒得差不多,此刻霍贤贴着墙正要逃命。

东离暮云回头喊了一声「凌青!」,便闻「唰」的一声,布幕被剑气撕开。青天朗日,一道身影擎剑而出,惊如鸿翔。

凌青脚踏过那些人的肩膀,借力腾跃而起,东离暮云站在台边近荷塘的地方,凌青脚踏上他的肩膀,他握住凌青的脚踝往前一 送,助他跃过荷塘。

便见一池的荷花清涟,一人身上青衫过风手里长剑银亮,振臂掠影,身姿翩然,剑指霍贤心口。

霍贤被吓得魂不附体,脚也像被定在地上一般,贴着墙瑟瑟发抖,嘴里不停地哆嗦着,「来人……快、快来人……」

凌青踏过围栏,轻盈落地,擎剑的手伸平,归梦直向霍贤刺去,心里暗道,莲姨,凌青这就为你报仇!

眼看剑尖离霍贤胸口不过寸许,蓦得斜刺里一道内劲扫来,凌青一心要手刃狗贼,想自己的剑应该够快,但剑尖只挑破了霍贤
      的衣服,凌青已被那股内劲震飞来了出去,摔在丈外的地上。

胸口一阵闷痛,凌青手撑在地上支起身体,喉口涌上一阵腥甜,张嘴便是一口鲜红喷在身前地上,回过头想看看究竟是何等高
      手,只是这一看,宛如被天雷击中,他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得看着眼前的人。

墨色的氅衣,金线飞走的纹样,隽朗飞扬的容颜,嘴角挂着淡淡的邪肆的浅笑。

他绝对不会认错……

燕、云、烈!

藏情 30(第一部完)

为什麽他会在这里?为什麽他要救霍贤?

凌青脑中腾起一连串的疑问,而燕云烈袍袖一振,灌了内力的声音响彻天际,「天绝教教众听令,拿下刺客,死生不论!」

一声令下,於暗处出来不少天绝教教众,卫禹也在其中。

本来占尽了优势,须臾之间却倒向了另一边。刀剑无情却抵不过毒和蛊的无孔不入,一时哀叫惨绝,死伤无数。

凌青还在震惊中没能回过神来,燕云烈屈了屈手指向他走来,只没走两步,一道剑影扫过,东离暮云擎着他的断水剑拦在凌青 和燕云烈之间。

「燕教主,天绝教一向与世无争,何故要助纣为虐?」东离暮云将剑一横,银亮如镜的剑身挥过点点寒星。

「拿人钱财与人做事,我天绝教上下千余口人也不是不用吃饭的。」燕云烈背手而站坦然而道。

愣在地上的凌青似被一剑刺中,猛然醒神,抬起头,又茫茫然地望向燕云烈,为什麽?怎麽会这样?燕云烈你不应该是最恨霍
      贤的麽?不应该是最想手刃霍贤为莲姨报仇的麽?为何如今……为何如今却是和霍贤狼狈为奸?!

两边僵持之际,霍贤趁机要逃,东离暮云见状要追上去,燕云烈翻掌扫来一阵掌风,「东离盟主,日前你的人於尘山下设伏伤
      了本座,东离盟主是否还欠本座一个解释?」

东离暮云眼神闪烁了下,气势上却是丝毫不让,「在下还未找到那误传消息致使误伤燕教主之罪魁祸首,待到在下找到,定缚 上给燕教主处置。」

燕云烈嘴角一弯,「恐怕是找不到了吧,不过本座也不在乎,若是东离盟主真有意致歉,请允许本座讨一个人走。」

「谁?」

「秦林。」

凌青的身子蓦地一颤,东离暮云只是微微然的笑,是不曾想这天绝教教主竟放肆至此,虽然他不知道燕云烈口中的秦林是什麽
      人,然若是答应又是将整个武林置於何处?「莫说在下从未听说过此人,就算知道也断然不会同意。」

燕云烈垂着的手,手指屈了屈,勾成鹰爪。

两人默默对视了片刻,几乎同时出招。

东离暮云的剑招浑朴,稳如磐石,断水的铮鸣声震人耳膜,燕云烈亦是使出全力,掌风过处如刃刀削,墙上木栏皆都留下道道 刻痕,非常人所能为之。

小楼之下,两边人各有损伤,但显然不宜再战。

凌青眼见着面前两人厮斗,却不知该要如何。数日不见,男人依然倜傥如斯,而他也没有忘记秦林……可是究竟为何?

那个时候分明对莲姨好得如同自己的亲娘一般,自己冲动之下灭了整个衙门的人,他也没有多加斥责。为什麽现在居然投靠贼 人,为仇人卖命?

燕云烈的武功深不可测,东离暮云几欲不敌,肩上腿上已有好几道被他狠厉的掌风刮到的伤口,狭长狰狞,触目惊心。凌青握
      着归梦的手有些用力,抑制不住地震颤。

不,他不认识这个人!这人不是燕云烈!燕云烈绝对不会这个样子!

脑海中浮出一系列的画面,深沈的,温柔的,抑或是孩子气的,嘴角总是挂着淡淡的笑,眸眼里的柔情化水一般……

『秦林,我喜欢你……』

那边东离暮云快要抵挡不过,忽见燕云烈被他的剑势逼退,胸前露出破绽,於是长剑一震直指上去。

凌青见状,暗道一声不好。他和燕云烈过招多次,多少了解他的路数,这一势「回风揽叶」实以退为进,下一招「麟龙出云」 便是直朝对方要害!

凌青猛得执剑而起!

「东离!让开!」

东离暮云正欲擎剑逼上,猛得听见凌青在身後叫他,身形一顿,几乎同时一道身影从旁闪过。

归梦直指对方心口──

燕云烈,记得我说过,若再遇到霍贤的人呈威作恶,定杀不论!

眼看剑尖要刺上时,凌青鬼使神差地抬头,这一抬,却正对上燕云烈的眼眸,眸底有些许掩示不住的惊惶。

凌青只觉这一眼似曾相识,在哪里见过……他一定在哪里见过?

『秦林……你不可以死!本座不许你死!』

猛然忆起拾君山下潭水边,自己重伤神智未清之时,恍惚间依稀见过。

只是瞬间,手抖了一下,「噗──」,归梦刺进对方胸膛里。

周围仿佛都安静了下来,凌青的视线牢牢地盯着那露在墨色氅衣之外的一小截剑,有红色的细线缓缓地蜿蜒着爬上银亮的剑身 。

凌青只觉脑海中一片空白,身旁东离暮云喊了声「走!」,同时拽着他的手用力一抽……登时鲜血四溅!

有几滴飞上了凌青的面颊,被火烫到一样的感觉。凌青依然尚在失神中,被东离暮云抓住胳膊拉着直往小楼下冲。

回身霎那,凌青看到燕云烈手捂着胸口站在那里,鲜红的液体从指缝间不断漏出来,止也止不住,而看着他的眼神……恐怕这
      一辈子都忘不了那个眼神,那样狠戾,冰冷,墨色的瞳仁宛如无底的深渊……

背脊上掠起一阵寒意,凌青一个激灵,却是回过神来。此时,霍贤的人已将小楼团团围住,凌青心思情势凶险,自己再不可分
      心,便擎着归梦和东离暮云两人杀了出去。

是夜,苍穹如墨,星辰隐匿,仿佛也披了一层郁郁不欢。

凌青将自己关在房内,坐在榻上,明明是伏天却将自己牢牢卷在被褥里,怀里抱着归梦,双眼愣愣地望着面前的床铺,丢了魂 一般。

东离暮云安置下各门派的掌门,便往凌青住的地方走去。远远地看见房内还点着灯,东离暮云不由地皱了皱眉。回来这一路上
      ,凌青一直都闷声不出,东离暮云是见着他长大的,自然看得出来其中不对劲的地方。

站在门口,抬手正要敲门,蓦得,里面的灯被熄,只余下一片黑暗与沈静。

东离暮云抬着手在门前犹豫了下,又将手收了回来。

此时另一边,京城某个青楼後院,袁不归捧着药箱从某间厢房里走了出来。

房内燕云烈静坐在书案前,因为失血过多,脸色和唇色都有些晦暗,中衣只穿进一边的袖子,另一边松松地披在肩上,胸膛上 缠着的纱布依稀透着血色。

燕云烈拿起桌上的书信看了两眼,又放下,然後掂起搁在桌上的一个银质面具,手指轻抚过,跃动的烛火下银质的面具上划过 一道柔软的光亮……

燕云烈的视线痴痴地落在面具上,仿佛看着这面具,就好像看到他本人一样。

那一晚,明知他在酒里下了药,他还是义无反顾地将那酒喝了下去,心里暗道他的笨,天绝教的人个个擅毒养蛊,区区的迷药 能瞒得过他?

但是他说过不会迫他,也愿意遵从他的选择……

醒来後,便只余了一个面具在自己手中。

曾经很多次,他都想一看这面具下的容颜,如今面具已取了下来,而人,却已经不在了。

为什麽要走?既然要走,又为什麽还要将这个东西留给自己?

他想不通,也想不透,曾以为纵然天下之大,凭天绝教的势力和眼线,要找一个有名有姓又有几分特征的人绝不是件难事。但
      是这一次他显然错了,他根本找不到秦林这个人,将近一个月,属下回复来的消息莫不让他越发焦躁。

他所认识的那个秦林就好像消失了,又或者从未存在过。

想他身上还中着「及第」,袁不归的药也许可以牵制一时,但是……

胸口一阵刺痛,将燕云烈游走的神思拉了回来。这一剑虽不致命却也伤得极重,燕云烈手抚上胸口,若有所思。

隔壁房间里,卫禹正坐在窗台上,静静望着窗外某处,手指间捏着一个细巧精致的银铃。只是静静捏在指间,没有动作那银铃
      却发出阵阵声响,长长短短、轻轻悠悠,仿佛拨动银铃的人正百无聊赖得拿它打发时间。

传闻世有银铃成双,名唤牵魂,不论相距多远,银铃其中一只响,另一只也会跟着一起响。

铃声响过一阵,便趋於安静,卫禹低头看向手里的铃,总是平淡而无起伏的眸眼里,竟掠过一丝温柔。

一夜无风黯淡,各怀心思。

此一役後,天绝教正式为霍贤所用,魔教一称再不为虚,江湖中人,人人得而诛之!

─第一部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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