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意阑珊————千帆狂舞
千帆狂舞  发于:2010年05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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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落阑珊 第九章补完(虐 慎入)
建档时间: 4/25 2008更新时间: 04/25 2008
第九章
褚澜将头斜斜倚在谈逸肩膀上,双手拢住爱人的身体:"逸,别说那些话,你答应过永远不会离开我。"
谈逸闭了闭眼:"陛下......"褚澜,你这是在搞什麽鬼啊?
皇帝仰起脸,双手上抬,抚过谈逸的脸颊:"逸,出去这麽久,我很想你,做梦都总是念著你,你可曾想过我?"
谈逸瞧著他,古怪地笑了笑:"想......"罢罢罢,你既还没有玩够,我如何忍心扫了你的兴趣?
皇帝习惯性地在他身体上蹭了蹭,一只手悄悄下探,谈逸这次是真地笑起来了:"陛下有这兴致,臣自当鞠躬尽瘁,只是可不可以过些时日,臣现在不是很舒服,别的倒也罢了,万一中途出了什麽状况,岂非要惹得陛下不快?"
褚澜有些尴尬:"不......不是......好久不曾见到你了,我......我......"闷下头顶在谈逸的胸口上。
谈逸被他顶得一阵阵地气闷,心口处隐隐约约的疼痛复又升腾了起来,只是忍著:"陛下,明日还要早朝,睡吧!"
褚澜在他面前总是少有的柔顺,果真闭了眼,死死箍住谈逸的身体,不再吱声,他担心了一夜,直到谈逸清醒过来方才放松了精神,这会儿确实疲惫得紧,不一会儿便睡著了。
倒霉的是谈逸,习惯性地疼痛牵到了四肢百骸,想动一动却又被那个看似深情款款的人拢得全身发僵,别说是翻身,连抬一下手臂都十分艰难。好在他自小多病,二十多年来,忍力早已登峰造极,索性也不动了,睁著眼望著帐顶金线龙纹,再无睡意。
褚澜的突然转变虽然令他觉得措手不及,但此时却已是没了兴致,既谈不上什麽怨恨,也不因其尔後的柔情窃喜,甚至连想都不愿意再想起以前的事情,更多的却是念起了父母。
谈逸勾了勾嘴角,父母过世多少年了?有十二年了吧?犹记得十岁那年,母亲卧床不起,自己站在房外,手足无措。
父亲苍白著脸从屋子里头走了出来,将自己揽进怀里,柔声道:"逸儿,你已经十岁了!"
谈逸抬起头:"爹爹,我想进去瞧瞧娘亲!"
父亲摇头,温和地微笑:"你娘亲要我跟你说,我们的逸儿是最坚强的孩子。"
谈逸沈默,似是领悟了什麽,眼泪慢慢滑过腮边:"爹爹,娘亲是不是已经过世了?"
父亲将他的脑袋按在怀里:"逸儿,不要伤心!或许你娘亲的灵魂正站在这里看著我们,我们若是伤心了,她定会更加伤心。"
谈逸想哭,最终仍是忍了下来,双臂悄悄抬起,环住父亲的腰身:"爹爹,我不......伤心......"
父亲的手臂拢得更深,谈逸犹自记得,似有一滴水珠敲打在自己的头顶上,润得头心处微微地凉。
转过脸,谈逸闭紧了眼,十二年了,自己竟然半死不活地拖了十二年。母亲去世後,父亲开始生病,他的身体本就不大健朗,爱妻的死对他是一场深重的打击,很快便病入膏肓。
谈逸却在这当口被选进宫做了太子侍读,临走前来到父亲床边,病得瘦骨嶙峋的谈父吃力地握住了儿子的手:"逸儿,宫中多事,记住爹爹的话,谨言慎行!"
谈逸不能哭,爹爹病成这般模样,自己若是哭了,岂不是也要惹得病中的爹爹伤心,勉强笑了起来:"爹爹放心,孩儿明白!"
谈父望著他,眼中尽是不舍与怜爱:"逸儿,爹爹真不希望你去那种地方......"
谈逸紧紧地握著父亲的手:"爹爹,您别担心,孩儿知道呢!过两天孩儿回来瞧您,您好好养病,孩儿回来时要看见一个健康的爹爹。"
谈父笑了笑,松开手:"好孩子......"
谈逸眼中闪过泪光,不敢再呆下去,向著床榻双膝跪地,磕了三个响头:"爹爹,孩儿走了!"
谈父深深地凝视著他:"逸儿......"
谈逸莫名觉得父亲的眼光带著几分诀别的意味,心下又惊又怕:"爹爹......"
门外传来太监尖利的声音:"小公子好了吗?可以走了吧?"
谈父的眼神黯淡了几分:"走吧!"
谈逸转个身,眼泪夺眶而出,勉强压住颤抖的声调:"爹爹保重。"旋即快步走出了房门。门内,似是溢出了一声呼唤:"逸儿......"
万万没想到,这一别便成了永诀,谈逸在宫中不过呆了五天,小太子的活泼或多或少抚慰了他念家的心。好不容易在褚澜的帮助下求得了假期,可以出宫回家一趟,却不料府里有人跪在了宫门前,丧报传来,谈父病故了。
谈逸得到消息时正与太子一起翻读著书本,当朝国母脸色凝重地走了进来,身後跟著一个青衣小帽的孩子。谈逸瞧清楚了孩子的模样,心下忽地格登,抢步上前:"小荛,你怎麽来了?"
童荛呜呜咽咽:"公子,呜呜呜......"
谈逸脸色猛然刷白,隐隐地明白了几分,下意识地张口:"小荛,是爹爹让你进宫来的吗?"
褚澜走过来,眼瞅著他的气色越来越差,担心地扶住谈逸的胳膊:"逸哥哥......"
谈逸直愣愣地瞧著童荛,这个小小的书童,是爹爹拣回来的,进府时瘦得皮包骨,长得像根竹竿。爹爹抚著自己的头,指著陌生的孩子做著介绍:"逸儿,小荛以後便是你的夥伴了,好好和他相处。"
谈逸的性子像极了父母,不仅不觉得面前这个脏兮兮的孩子讨人厌,反而上前牵起了他的小手:"我带你去洗个澡好吗?"
孩子傻乎乎地点头,脸上全是依赖之色,谈逸觉得开心,伸手掐了掐他的鼻子:"真可爱!"
谈父笑了起来:"逸儿,可不能欺负小荛!"
谈逸快乐地回头:"爹爹,您放心,我一定把小荛当作我的弟弟一般看待。"
谈逸知道,童荛与自己一般自幼由父亲教导,对父亲的感情极深,父亲病重,年仅六岁的童荛上上下下服侍得比自己还要妥当,平日几乎不离开父亲身边,若不是......若不是......
谈逸觉得眼前黑乎乎的,身体飘飘向下便倒,似乎听到了太子的哭喊声:"逸哥哥......"再没了意识。
醒来时皇後坐在床边,太子蜷缩在床头,童荛立在一旁。谈逸眨眨眼:"小荛!"
童荛凑了过来:"公子。"
谈逸脸色苍白:"爹爹的後事办了吗?"
皇後接口道:"陛下亲自下了旨,命人妥善办理,你放心吧!"
谈逸闭了闭眼:"什麽时候出殡?"
太後抚了抚他的脸颊:"明日。"
谈逸撑起双臂,褚澜连忙扶住他:"逸哥哥,你要做什麽?"
谈逸茫然地瞧了瞧他:"我要回去,我想再见爹爹一面。"
皇後别过了脸,褚澜呜呜哭了起来:"逸哥哥,呜呜......逸哥哥......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硬拉著你做我的侍读......"
谈逸拍了拍他的手:"这与你无关,爹爹病了很久了。皇後娘娘,本来谈逸只得了一天的假,但是......"
褚澜忽地大声道:"逸哥哥放心,你只管回去,愿意住多久便住多久,若是有哪个混蛋敢说闲话,本太子砍了他的脑袋。"
谈逸摇摇头:"左右不过七日,七日後自当回宫,只不过,谈逸要为父戴孝,宫里......"
皇後宽慰他:"该怎麽做你自做便是,有哀家在,没人敢说你一个不是。"
谈逸点头:"多谢皇後娘娘,多谢太子殿下。"褚澜不管不顾,一把抱住他,淅淅拉拉地哭出了声。
谈父的後事操办得异样的隆重,以至於谈逸有种错觉,那上等玉质的棺木里躺著的不是自己的父亲,而是一个具有皇族显贵身份的人。迷迷糊糊地慢慢走到棺前,有人在耳边喊著:"小公子,要盖棺了!"
谈逸伸手握了握父亲没有温度、交叠在胸前的双手:"爹爹,您见到娘亲了吗?"
童荛跟在後头,眼睛红肿:"公子......"
谈父的神态看似十分安祥,俊朗的眉目栩栩如生,谈逸怔怔地凝视半晌,额尔缓缓道:"盖棺吧!"
童荛"咚"地跪下:"老爷......"身後缠著白巾的家人尽皆跪地,哭声一片:"老爷......"
棺盖沈重地移了过来,父亲的容颜渐渐被遮住了,谈逸眼睁睁地看著最後一条缝合闭,恍然明白,爹爹也走了,最疼爱自己的双亲一个都不在了!
第十章
童荛哭得停不住,却又为谈逸突然地没了声音感到忧虑:"公子,公子,您怎麽了,您说话呀!"
谈逸回过头:"我没事!"
童荛爬起来,担心地扶住他:"公子......"
谈逸拍拍他的手,吩咐道:"落土。"
几名壮实的家丁用绳子将棺材扣了起来,齐齐使力,将棺材架到坑的上方,缓缓向挖好的坑里沈下去。
泥土飞扬,很快盖住了棺木,隆起的坟与旁边一座坟头相偎相依,按照谈父生前的遗愿,将他与已故的妻子葬在了一起。
谈逸其实知道不是这麽一回事,谈父留下的遗言是要与妻子合坟,却不知到了最後为何变成了另起一坟,童荛也曾困惑地问他是不是自己没听明白老爷的话,谈逸却清楚其中必定另有隐情。
风吹衣卷,谈逸看著新坟,眼中涩涩的。自回府後,半滴眼泪都不曾流过,以至於府里的下人议论纷纷。除了童荛,谁都想不通这个不过十岁的小公子,性情怎会如此坚韧?
童荛比谈逸小了四岁,却是自幼极为懂事,因他身体长得壮实,虽然年纪差了许多,却已与谈逸差不多高了,眼见公子不言不语、不哭不闹,小小的孩子只是一个劲地感到害怕。
老爷走了,若是公子再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这是童荛最简单的想法。他默默地陪伴在谈逸身边,跟小主人说些谈父临终前的事,说著说著忍不住便要哭开来,谈逸伸手将他搂住,拍著他的背心:"小荛,别哭了,爹爹说不定正在瞧著我们呢!"
事实上童荛的话令谈逸痛彻心扉,谈父临终前一夜,神智不是很清楚,只是喘气,迷迷糊糊喊著谈逸的名字,声声不歇,偶尔插进一句:"逸儿,爹爹要走了,爹爹对不起你!"沈默片刻,复又喘著气低低地喊了起来:"逸儿......"
谈逸想著,若是当时自己在爹爹身边,若是能握著爹爹的手,若是能与爹爹悄悄说上两句话,也许爹爹不会想念得那麽痛苦,也许爹爹不会觉得对不起自己,也许爹爹会用他温和的眼睛注视著自己,告诉自己要坚强,要好好生活......
但是这世上总是憾事羸羸,没有那麽多的若是,也不会有那些个也许,谈逸是清醒的。母亲死了,在同一年里,父亲也过世了,他不能倒下,他是父母的骄傲,是父母的宝贝,他要让父母在天上放心地看著他,不再为他焦心忧虑。
慢慢转过身,语气平静:"回府吧!"
童荛牢牢地扶稳了他,早有家人前头引路,谈逸无意中环顾了一下四周,眼光瞬间凝聚。
远远的一株大树下,站了三五个人,其中一人明黄衣袂显眼夺目,正默默地望著这边。
谈逸皱了皱眉,便是眼神再不好,那种鲜亮的颜色也不会瞧错,当今世上,能穿明黄衣色者除了一个人,再无其他,连太子也只能著浅黄之服,这个人......他怎麽来了?便是母亲为皇後的亲姐姐,爹爹毕竟只是个小小的京都府尹......
带著满肚子的疑惑回府,刚到门前,便见府门口停了一顶八抬大轿,圆润的小脸探了出来:"逸哥哥......"紧接著,孩子躲开宫女的搀扶,跳下轿子,直直冲了过来:"逸哥哥、逸哥哥!"
谈逸拢住了扑进自己怀里的孩子:"殿下,您怎麽过来了?"
女人柔和的声音响起:"逸儿,我与澜儿放心不下,来瞧瞧你!"
谈逸施礼:"有劳娘娘牵记!"
褚澜抬起头:"逸哥哥,你的脸色真难看,是病了吗?跟我们回宫吧,我让太医替你瞧瞧!"
谈逸摇头:"没有,殿下不用担心。"
温暖的手抚上头顶,皇後低低叹息著:"澜儿,不要再缠著你逸哥哥,让他进府休息一会儿。"
褚澜乖乖地站直身体,瞧见童荛一直扶著谈逸,自觉地走到另一侧,伸手扶住谈逸的胳膊:"逸哥哥,我送你进去歇息。"
想到这里,谈逸轻轻叹了口气,褚澜养尊处优,懂事得反而比差之一岁的童荛还要晚一些,只不过後头读书多了,见的事情多了,渐渐地,这位大褚的储君越来越成熟稳重。除却在谈逸面前仍是一副孩子的模样,面对其他任何甚至是其亲生母亲都尽量做到举止有度、威严得体。
那之後,皇後取出了一封信,竟是谈父生前写进宫的,求皇後通容,让童荛进宫照顾谈逸,信中言及自己仅谈逸一子,因其自幼体弱多病,实是放心不下,有个知根知底的人在爱子身边,方能安心。
小荛......谈逸深深吸了口气,感觉胸腹间升起了一股冰凉的感觉,冲得心脏突突乱跳。不知道宗郅有没有找著小荛,那孩子一直跟著自己呆在宫里,真怕他出去後不通世事,遭人欺负。
拢著自己身体的双手动了动,谈逸侧了侧头,透过丝帐,窗口略带灰蒙,想必快要天亮了。
隐隐五声谯响,帐外老太监轻声呼唤:"陛下,该起身上早朝了。"
谈逸闭上眼睛,若被褚澜瞧见自己清醒著,按照以往的惯例,必定又会念叨一番,反复问著是不是身体很疼,疼得睡不著?给太医瞧瞧好不好?
谈逸微微弯起了嘴角,澜......
一个冰冷的声音骤然响起:"你怎麽会在朕的床上?"
谈逸睁开眼,褚澜已坐起身,眼光凌厉地瞪向他:"你怎麽会在朕的床上?"
谈逸默默叹了口气,果然来了,褚澜,这样的游戏你玩得也太上心了吧,不觉得反反复复很没劲吗?
褚澜见他只是看著自己不说话,心头火气,飞起一脚,谈逸猝不及防,顿时被他踢落到踏板上,劲势不歇,床外的老太监根本还没搞清状况,便见内庭侍中清瘦的身体在踏板上滚了两滚,摔落在地。
容蜉大惊失色:"谈大人......"一旁端著金盆丝帕的梅芳骇然惊呼:"谈大人!"
老太监赶紧几步待要扶起谈逸,却被他一把推开,自己翻身直起跪在地上:"臣有罪,请陛下降罪。"这句话从昨日褚澜回宫到现在已经说了多少遍了?谈逸有些糊涂,自己的脑子是不够用了,次数都记不清了。
龙床丝幔唰地打开,褚澜怒气勃发:"谈逸,谁给你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与朕同、床、共、枕?"最後四个字几乎是咬著牙一个一个恨恨吐出。
容蜉"咚"地跪地:"陛下......"梅芳痴愣,四周宫女太监面面相觑,搞不清这是出了什麽状况。皇上昨天晚上亲自将谈大人抱进来,那模样活像谈大人死了他也活不下去一般,怎地只这一夜,便突然变了脸?
谈逸不让容蜉有开口的机会:"臣万死难赎其罪,臣罪孽深重,请陛下重重治罪!"
褚澜跳下床,走近谈逸,一把揪起他的衣领:"先别认罪,说,究竟是谁让你进的寝宫,睡到朕的床上?"眼光瞥向了容蜉。
谈逸被他揪得呼吸维艰:"是......臣偷偷......进来的......"
皇帝不相信:"你一个文弱书生,怎麽能够偷进寝宫,莫不是这宫里头......"忽地放开谈逸,走到太监总管面前:"容蜉,是你放他进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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