诉相思————涉水可采莲
涉水可采莲  发于:2010年05月21日

关灯
护眼

  但就是这样的苏从霖,也在某一天出去张贴画像而没有再回来……姚远害怕的牙齿都疼了,这个世界是真的疯了吗?那样单纯美好的两个人,怎么就这么不被上天怜见,安宁还没有任何消息,苏从霖就又失去了踪迹。

  “姚哥姚哥……城北的流花湖里淹死了个人”小跑堂带着哭腔的声音让姚远的眼泪都下来了,撒开了腿就往流花湖边跑,尸体被泡变了形,褐色的衣袍不是安宁的也不是苏从霖的,可还是不放心,把尸体翻来仔细的看,一直到他的家属哭着过来认尸,姚远才在旁边哭哭笑笑起来,真好,不是安宁也不是苏从霖,只是别人……

  可是人都去了哪里……姚远只是个少年人,再冷静再内敛再沉稳,也有应付不了的事情,压力已经挤压到了临界,哭哭笑笑间突然爆发,爱着的人,还有如兄弟的朋友,连连的失踪,是他承受不了的打击。

  忘记了自己向师傅发过的誓言,忘记了自己曾经许过的诺

  摸出包裹里一直密封的那一支烟火,夜深人静,向天空深处点燃,点着尖锐的啸音,花火闪亮四溅,空中洒满暗香,飘飘堕堕的花火,让长安的7月如同下了场盛雪。

  天涯百里门的花火令,能召集所以天涯子弟,对不起师傅,过了太久的太平生活,忘记了自己的武林身份,当年在你面前发誓“远离江湖,退出天涯百里门”,可我毕竟还有自己想要保护的人,一旦踏入江湖,就没有回头的余地,当年的契约里,现在开始……

  百里门在江湖中并不算大门派,门众不多,且多隐匿于三教九流之所,姚远的花火令发出后,陆续而来的门众寥寥数人,在参拜过新教主后,所得的第一个命令皆是在长安城内寻找两个人,这个任务说是简单,可长安何其之大,仅凭两张画像,实难寻觅。

  所幸的是百里门门众虽少,却也都是精英人物,在他们各自领域,皆是振臂一呼,应者千万之人,百里门能在江湖屹立不倒,并千百年来占据"散仙"称号,并非没有道理,既然新门主下令,其他人自是领了任务各自离开。

  姚远一人站在月色下,明白自由闲散的日子已经结束,当年下山之时信誓旦旦的对师傅说“我要吃一辈子,玩一辈子,才不要回来当什么门主”,师傅那了然的笑容还历历在目,定下了契约,如果使用了花火令,就代表正式接掌百里门,从此背负百里门的命运,是生是死,绝不离开天涯……忍不住苦笑一番,原来自己从未离开过江湖,找到安宁和苏从霖后,从此他们就和自己生死无忧……他们是爱是恨是聚是离,都注定在自己视线之外……而我姚远所得到的,是往后余生的杀伐决断,运筹千里,一生的禁足令,回天涯后,再无离开之日。

  凌厉的声音呼啸而至,侧身闪过,沉闷的一声,身边的梧桐树被暗器钉入,以为是袖箭,仔细观看,却是朵女子所簪的珠钗,那颗南珠还颤颤巍巍的闪动,钗体却全根没入桐木,姚远暗叹好险,来人如果不是自信自己能够避开,就是存心要自己的命。从花火令发出时刻起,姚远就知自己继承的除了权利,还有恩怨情仇……超然的散仙天涯百里门,在众多江湖人眼中,亦是个聚宝地,秘籍,珍宝,武器,名利,即使是散仙,其实手中也全是杀戮血气……

  不知偷袭者是什么人,姚远深吸一口气,朗朗说到:“天涯百里门姚远,敢问阁下有何要事?”

  “不是澄风?原来百里门终于换了新门主了”声音柔媚,是个女子,月色下她款款现身,明明是出手狠辣之人,此刻却全无半点杀戮之气,姚远闻的空中脂粉香浓,看到佳人媚眼如丝,长发斜挽,只簪了朵大红的花儿,红色衣裳水袖宽袍,全无半点肌肤裸露,却又有说不出的体态风流,年岁已然不小,却更像是盛极的花,燃烧般的艳丽。她不清纯不娇柔不俏皮,却有漫漫而溢的柔媚,姚远不是没有见过美人,可即使是沐雪和双成这样的倾城女子,再她面前都青涩如孩童……

  姚远突然想起师傅酒醉时的描绘,脱口而出“你可是20年前享誉江湖的红花娘子?”

  美人掩口一笑,更是暗香浮动“小小雉童,倒有见识,20年前我红花教几乎一统江湖,却功败垂成……想不到我隐姓埋名20年,竟然还有人记得我当时的胜景……”

  江湖人至今谈红花而色变,20年前,红花圣母在江湖上渲染的海天巨浪至今仍让人心有戚戚,那段岁月腥风血雨,杀到性起,连不涉足江湖事的百里门,也染红了整个天涯,那一片极美的百里杜鹃,至今还悼念着那段杀伐岁月

  虽然面对的是江湖人人避之不及的魔女,姚远反而安了心,红花为花火令而来,可自己并非她要找的人,虽非故人,可姚远却要为故人带段话,从怀中取出一方丝帕,帕上寥寥数笔,却勾勒出绝世风华,红裳女子迎风而立,发丝飞扬,“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画飘逸,字潇洒。临下山时,师傅嘱托,如遇到红花娘子,转告她几句话:"我欠你一命,余生偿还,忘却生死,不离不弃。"

  接过丝帕,却变的怔怔的……红花娘子竟然也有失神时刻,如果此刻有其他人,必然叫嚣着趁机为武林除害,可姚远之心,却并非以此为善恶之分。再可怕如红花,在他眼里,也不过是师傅的故人,更何况此刻,她更只是个为情所困的女人。

  幽幽的叹了口气:“原来是他的弟子……他躲了我12年……我以为我已经死心。”绝色的容颜变得凄楚,姚远突然觉得自己能理解师傅当年为何甘愿为她而负天下人

  “我师傅在百丈岩的离恨居……你找遍天下,为何不回那里?他从来没有躲过你”,姚远感慨爱情,再美丽如红花,再超然如师傅,在情爱上都变成傻子,更何况只是自己……突然想起安宁和苏从霖,姚远不禁变色,眼前之人,当年能在江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只是找人而已,她一定能帮到自己。

  “姚远请求前辈看师傅的面上,帮我找两个人。”未肯求人的姚远第一次俯首求人。

  “找苏从霖和安宁是吧……我刚才就已看到你们百里门的人说要找的人……说起来,我和苏从霖也算相识,这个忙帮你也可,你5天后来流风馆找我吧,我本名芙二……”话未说完,人已飘远,这一手轻云纵的轻功,果然够资格独步武林。

  姚远暗自欣喜,以红花娘子之名,找人之事变得顺利,只是她说和苏从霖是旧识是什么意思?流风馆?芙二?

  半晌,姚远才明白,原来20年前血洗武林的红花娘子,竟然埋名长安城内的勾栏之地,原来流风馆的芙二姑娘就是当年的红花娘子,原来红花娘子化身为现在的芙二姑娘……果然大隐隐于市,江湖中当年扬言活捉女魔头的人,如果发觉他们一心要杀戮的女魔头不仅没有偷生逃遁,反而大摇大摆的纸醉金迷,大概要气到走火入魔……果然师傅是最了解红花娘子的人,多少次酒醉后呓语"红花,你宁愿负天下人,也不负自己"

  第 13 章

  姚远并未等到第五日。

  在他与红花娘子会面后的第四个夜晚,正是夜深人静之时,整个观澜楼内只剩姚远一人,寂静悄无声息,姚远在二楼打开每一扇房门,只不过几日光景,房内满室冷落。姚远走至平时他们玩乐的舞榭,丝竹管弦俱在,安宁和苏从霖俱爱古琴,幽幽的月光下,仿佛能听见他们一唱一和的声音。

  窗棱发出吱呀的声音,姚远回首,只见红花娘子携一人从窗而入,姚远慌忙上前。“前辈……”话未说完,红花娘子把来人往自己怀里一推,一个形容憔悴的少年,不正是自己所寻找的苏从霖,看他脸色苍白,闭目喘息的样子,姚远忙扶他坐下,倒上茶水,待他喘平气息。

  芙二也自己寻了位置坐下,随手撩了撩发丝,只见风情不见疲累,姚远待要询问,芙二已先开口:“你尽快带他离了京城,我刚才失手刺伤了当朝尚书令大人,刺杀朝廷命官本是死罪,我是马上就要离开京城,他也最好躲过这阵。”

  姚远心内烽火纷杂,京城官员虽多,可苏从霖又怎么和尚书令沾染上关系,如要避祸,自己又能带他去哪里。我自是转身就必然走进腥风血雨的江湖中人,自己尚且不能保证平安又怎么能顾他周全。苏从霖还未从刚才的危机中缓过来,面色青白的呆坐不动。看到他这样子,姚远难免想起另一人来:“前辈,可是安宁……”

  芙二斜斜的撇了他一眼,倒是有嘲弄之意:“你何必非要齐全?左拥右抱又怎及得上一心一意。”姚远苦笑:“前辈误会,两人俱是我至交好友,百花门自古就有禁令,门主须孤身一人并不得离开天涯,不然我师傅何至于与你分开这么多年。”一番话说的芙二失色动容,她十指芊芊抚上苏从霖的肩膀:“苏从霖亦知安宁在辅国将军府,只是连我都探不进去的戒备森严之地,你们更是无法带他出来。”

  姚远诧异,苏从霖从尚书令处救回已经很是诡异,而安宁又如何会沦入辅国将军府,苏从霖和安宁,身上皆无半点功名,又不是争权好斗之人,怎么样也不该卷入朝堂中去,唯一的可能是……姚远面色一黑……早听闻京中权贵中有那龌龊之人喜爱男风,眷养男宠,以苏从霖和安宁的容貌,难道遭此一劫?

  姚远骤然抓住苏从霖的手,撸起衣袖,所幸并未看见伤痕,心内仍是不安,吞吐发问:“苏从霖……你可有,被欺辱?”苏从霖怔怔的看了他,半晌未搭上话,倒是芙二在旁嗤的一声笑了出来:“我看王大人抓他倒不是为了那事,你莫做无用担心,等他缓了叫他详细告诉你就是了,你立刻带他离京,在十里亭处等我,我明晚再探将军府,看能否带安宁出来,等这事完了,我也就去百丈岩找你师傅。”说完这段话,芙二倒是娉娉婷婷从从容容的走了

  “苏从霖。”姚远忍不住碰了碰一直有点发呆的人 ,也不指望他一起收拾行李,只求他不要一直这么失了心神。“你去给你爹娘留封信,我们连夜动身离开长安城。”苏从霖听到离开二字突然回神,唰的站了起来:“我不离开,我要去辅国将军府。”辅国将军乃朝廷正二品武官,岂是寻常庶民相见就能见到,而且听闻辅国将军远驻边关,此刻不过是每年一例的进宫述职,在京城呆不过月余就要启程离开,怎么会突然掳了安宁。

  姚远满心的疑惑,却不得不先制止冲动的苏从霖,稍稍使力,苏从霖已是挣不开,他转过身面对姚远,满面哀容:“姚远,不要离开,他答应过把安宁还我,你等一等,你等一等好不好。”姚远还未来得及问清楚他是谁,过度的疲累与压力让苏从霖瞬时晕厥过去,他之所以支撑倒现在,不过是心里的那一股子执拗,在尚书令府呆了这几天,让他胆战心惊,突然见倒姚远,心里一松,身体马上无法支持。

  只得扶了苏从霖上床,姚远晓得苏从霖是个固执的人,如果自己趁他昏迷强行带了他离开,他必然是不甘心争闹着会回来。只是怕京兆伊的人来捉拿……不过自己这身功夫,应该也能带的苏从霖离开吧,而且辅国将军府,怕是高手如云,自己和芙二一起潜了进去,带安宁出来的几率也就更高了吧……或许明晚可以带两人一起离京。

  只是这几日之事,一直在姚远预料之外,第二日观澜楼一开门,就见门口被兵甲包围,车马仪架赫然打的是辅国将军府的家徽,糟,姚远暗叫不好,趁手的兵器未带在手上,门口又都是训练有素的家兵,自己想毫发无伤的带苏从霖离开,大概没有想象的那么容易。

  袖中抖落了颗烟雾雷捏在手上,还是当年云游至唐门时他们所赠的玩物,拿来吓人做烟雾还可以,杀伤力却不如轰天雷,只不过求拖延一点时间让自己可以带苏从霖脱身而已。

  但苏从霖却在看见辅国将军府的标记时从楼内冲了出来,速度之快连姚远都没有来得及拉他,“安宁,安宁”苏从霖盲目的叫嚷,姚远投鼠忌器,这颗烟雾雷倒投不下去,怕苏从霖被抓俘,忙喊:“苏从霖,回来。”

  那架华丽的马车上,听得姚远喊苏从霖的名字时,有人掀帘而下,不过是个20左右的少年,皮肤细白,身材高挑,本应该是阳光少年,却满面愁苦,轻声叫唤:“苏从霖……”苏从霖看了他,不发一言的盯着他看,那少年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亦不见笑容:“安宁在车上……我本不想送他还你……但我想他活着。”

  苏从霖没有看他一眼,静静的上了车,片刻后抱了一人出来,那人裹在绫罗里,只露出头发和额头,姚远看苏从霖轻轻的亲吻了那人额头,瞬时觉得眼角有泪要出来,找了那么久几乎找倒自己都要绝望的人,此刻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出现在别人怀里,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事,不知道他遭遇了什么苦,只听的他气若游丝,只闻的他满身药味。姚远看了看那个送安宁回来的少年,必然是挣扎到最后,自己又能理解他的心情……不在乎他和谁在一起……因为,想他好好活着,想他活的比任何人都好。

  苏从霖在抱着安宁经过那少年的身边,少年突然伸手拉住安宁身上裹的绫罗,拨开安宁脸上的发丝,露出他精细的容颜,大约是病的久了,连唇都褪成了浅浅的白色。“安宁……我送你还他……你看我一眼好不好?”少年的脸上纠结着难舍。安宁艰难的半开眼眸,从睫毛的缝隙中看见面前的人,他默默的看了少年一眼,然后转过脸,眼眸中水色闪动:“苏从霖……我回来了。”苏从霖低下头,用脸颊轻轻厮磨他的脸颊:“嗯,我知道。”

  少年被完全忽视,姚远看他紧咬自己的双唇,心里暗自叹息。又是如自己一般的可怜人。那两人,对于情爱上的事情,都特别残忍。

  在苏从霖抱着安宁走进观澜楼之时,那少年终是忍不住叫到:“安宁……你答应过我送你回来你就不会死的,你一定要活着……王大人因为苏从霖而受伤,虽然王大人不追究,但我哥不会放过你们的……辅国将军府的兵力,我只能拖的一天……你们赶快离了京城吧。”转身恨恨的上了马车,车架离开的那一阵帘卷翻动时,姚远似乎能看见那少年拭泪之举。

  来不急追问安宁和苏从霖这几日遭遇之事,姚远已知道京城是必须要离开,匆忙叫了软轿,3人赶忙赶往芙二的流风馆,却见馆内全无平日的歌舞升平丝竹靡靡之景,诺达的楼阁竟然空荡荡,“有人吗?有人在吗?”

  只见楼梯上下来两位娟秀女子,却是双成和沐雪,她们二人见安宁苏从霖来到楼内,惊喜万分,两人失踪之时双成和沐雪也是四处寻觅,楼里的其他姐妹都已离开,她们之所以还在也不过是想等安宁和苏从霖的消息,看到两人安然无恙,她们也都安心了,也就说起流风馆的变故来:“芙二姑娘5日前突然决定散了流风馆,说是要去寻一位故人,把卖身契都还于了各人,姑娘们自己去寻安身立命之所。我们担心苏公子和安公子的安危,所以拖到现在并未离开。”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