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名湖畔的爱与罚 第二部————逆旅主人
逆旅主人  发于:2010年05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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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可的考场在于雷隔壁三间,等他交卷出来的时候,于雷已经在走廊里晃了一刻钟了。两人直奔图书馆复习明天哲学史的考试,路上于雷对CET委员会的智商大发议论,说从阅读理解的选项上判断,委员们的平均智商决不会超过80,在医学分类上大概是属于"痴愚"那一级的--比白痴还是要好不少,但普遍来说,较正常人为低!
第二天的哲学史考试也十分顺利,几乎没有什么没复习到的。
在名词解释里,有一题要求解释"乾"这个概念。陈可提笔便写了"元、亨、利、贞"四个字,后来觉得实在太过简洁,就又在旁边画了六条横线,以充图释;而于雷则是充分发挥法学生罗里叭嗦的天性,什么"至尊纯阳"、"君子终日乾乾"的写了一堆废话,估计能有三五十字,这才打住。
于是,这两个人的卷子形成了很有趣的对照。陈可用笔纤细,飞动飘逸,外加惜墨如金,从不多作赘笔,因此通篇试卷简洁雅致,留白甚多;而于雷的钢笔字遒劲雄浑,法度严谨,又好二一添作五,两个小时下来满满的两篇龙飞凤舞,却也煞是好看。
成绩在于雷最后一门专业课考试之前就上网了,两个人倒也没差多少,陈可91,于雷92,反正绩点都算4.0,于雷那多写的千八百字也没派上啥大用场。
金融系大一的专业课程以基础类为主,高数上也主要用的是高中知识,所以复习起来还是挺容易的。比较麻烦的是政治课,又要写影评,又要交论文,最后还给你来个闭卷考试,搞得一帮小新生七荤八素。
14号全校停课,27号本科生寒假开始。25号下午光华和法院的专业必修课考试就全部结束了。
那位曾经来送于雷他们上机场的孔叔已经给他买好了26号晚上的火车票;而陈可回青岛的机票也已经定好,同是在26号,不过是白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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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四下午,考完了最后一门试,于雷到312串门,张树和海斌现在都已经拿他当自己人看了,只有何进因为经常不在宿舍,又不爱和别人耍贫,故而也没和于雷有过什么接触。
陈可宿舍一向很干净,但这会儿却乱糟糟的,衣裤鞋袜到处都是,各种京大的小纪念品摆了一桌,不知道的还以为进了京大纪念品专卖呢。
"你们这是准备逃难呢?鬼子又进村了不成?"于雷说道。
"你丫少说风凉话,有闲工夫还不帮大爷拾掇拾掇!"张树在一边骂道。
"爷管你那破事!这北京烤鸭是你的不是?看你也没地放,孝敬爷了吧。我来帮着陈可弟弟收拾东西~"于雷把烤鸭往腋下一夹,朝陈可的书桌走去。
"得了吧,你就添乱上最行。"陈可也在一边打趣,"快把那烤鸭放我这箱子来,我这儿空,全家男女老少过年就指着这点荤腥呢!"
"你那是空!"张树怒道,"那大一箱子,就装俩烤鸭岂不可惜?干脆把于雷哥哥也装进去,回家给丈母娘行个礼,就是做几顿饭也是好的!"
陈可有点脸红了。说实话他倒不怎么讨厌这种玩笑,至少这说明大家都觉得他和于雷的关系比一般朋友亲密一些!
他朋友那么多,交游广泛,我有啥值得人家老跟自己待在一块呢?可这就是事实,他就是和我关系特铁,而且愿意做我特别特别好的朋友!说我们是一对?呵呵,我虽然不满意这种形容,但就其中关系亲密的这一点来说,还是挺让我高兴的......不过......等等......
"慢着!"陈可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又对张树刚才的话提出了质疑:"丈母娘不是岳母的意思么......凭什么!凭什么随口一说他就是男方?我怎么就成了媳妇了?你什么用心!"
张树怔了一下,大笑了起来:"好啊,你们一对奸夫淫妇!我老树干子琢磨了这些日子,今儿可算是抓着口实了!嗨!既然已经成了,谁还管你们谁当媳妇谁当老公的,爱咋玩咋玩呗!"
陈可知道自己说走了嘴了,涨红着脸,从衣服架子上抄起一条裤衩就往张树嘴里塞。于雷刚才就已经听得兴高采烈,心满意足,这会儿也跟海斌一块在边上兴风作浪,助纣为虐。
张树吃了半截内裤,大恶,强争着把裤衩吐了出来:"我操你家祖宗!这上头也不知道都是些什么猴精马尿的,你就往里塞!"
这时何进刚回到屋里,莫名其妙地看着宿舍里的场景,指着张树嘴边的内裤说:"那......那是我的。"
众人狂笑。
何进脸上的表情有些古怪,直直地走过来要把裤衩拿回去。
"抱歉啊,我给你洗了吧。"陈可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说道。
"不用了。"何进撇下一句话,拿着裤衩回自己铺上去了。
张树、海斌和于雷对看了一眼,都耸了耸肩。倒是陈可自己没觉出啥来,下床继续收拾东西去了。
第二天上午九点,于雷把陈可送去机场,替他办了机场建设费,又在办票处托了行李,领了登机牌,这才依依不舍地向他道别。
"这去就是一个多月见不着你了......"于雷可怜巴巴地说。
"哇~你要不要'执手相望泪眼,无语凝噎'啊?我这边可是'兰舟催发'啦。"陈可笑着扫了扫于雷的头发,揪了一下。
"你个无情的家伙!"于雷有点恼,"你见不着我都不觉得寂寞吗?"
陈可见于雷语气硬了,有些发蒙,脸上热乎乎的,嘴巴张了张,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于雷笑了,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去好好玩吧!有空想着哥们点就成了。"
他们留了彼此家里的电话,便互道珍重了。
飞机在一万米的云层中穿梭,陈可乱七八糟地想着于雷说的话。
你见不着我都不觉得寂寞吗?
于雷,你不会明白的,是因为见到了你,我才重新知道了什么叫寂寞。在这之前,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感觉到这个词的分量了。
人在世上就是孤零零的,我本以为。
一个人走上舞台,一个人演戏,一个人谢幕,一个人离开。再多的喧闹,再多的浮华,不过就是布景而已。有人上来跟你对戏,与你唱和,同你交响,那也无非是一段小小的变奏,最终,还是要回到一再重复的主题上来--寂寞。
生命的主旋律,只有自己。
而你来了。
带来了从未有过的音符,用不同的旋律线,编织着相同的主题,让我惊诧,让我感动,让我沉醉。
我明白了。
一个声部,是寂寞;
两个声部,就成了复调的美。
我想这就是世人所赞颂的友情吧,就像伯牙子期。
高山流水尚在,七弦瑶琴不存,我鼓之为谁?
你让我明白了,也许我"只是"一个人,却并非"只能"一个人。
在见不到你的每一天里,我都会想着你,向满天的神佛--如果他们在的话,祈祷你平平安安,因为我还想和你把这首曲子弹下去。断弦再美,也终归是悲剧。我用不着离别来知晓你的重要性,让我们就做活着的伯牙和子期吧!
飞机平稳地着陆了,陈可又重新脚踏实地地站在了他熟悉的土地上。
母亲来机场接他,陈可从上衣口袋里拿了一个京大的校徽递给她,她开心地把它当成胸针一样别在厚厚的大衣衣襟上。
家里还是一样的冷清,只有老阿姨的脚步声,沉重而又迟缓,让陈可想起了外婆在的时候。母亲把他接回家就直接去公司了,她就是这样的人,放着清福不会享,非要替陈可父亲管着点事情,天天上班上得不亦乐乎。至于他父亲么,更是不用提了,基本上陈可越清闲的时候他就越忙。要不是他的信用卡帐单每个月都有确切的着落,陈可有的时候都怀疑自己到底有没有这个父亲。
他是搞工程的,到了年底,总免不了要忙着答谢各处官员,和上下游的企业老总吃饭,偶尔还要犒劳一下员工,家里的饭桌前基本上是见不到他人的。不过这对陈可倒是有好处,由于从小形成的阴影,只要父亲在他旁边坐着,他就心里发毛背上发凉,一口饭都咽不下去--谁知道为什么事又会挨上一顿臭揍。
早已习惯了的生活。一个人看书,弹琴,看电视,打游戏,到篮球场去蹭球,再不行了就干脆睡觉,或者出去跑上一小时,先累个半死,然后再回来睡觉。
现在他正坐在地板上,电视机前头,开着PS2,打实况。
比赛正是激烈的时候,齐达内已经处在了射程之内,而他却垂下了头,把手柄放到了两腿之间。电视里法国队的小人都傻了,任由西班牙狂灌狂灌......
于雷你个该死的,一张臭乌鸦嘴。我真的寂寞了,因为我知道要有一个月都见不到你。唉......不过我还是挺高兴的,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只要再过一个月我就又可以见到你了,哈哈!
陈可关了PS2,随便挑了一个台,依然爬回床上躺着。
盯着电视发了会呆,又拿起书瞟了两眼,翻出张CD放着,把音量开得很大。
忘了是什么时候买的了,这是张帕格尼尼的专辑,里面有陈可最喜欢的小提琴作品--《无穷动》。陈可就那么百无聊赖地躺着,等第七首曲子的到来,他懒得连遥控器都不想摁。
不知道是在演奏哪一号小提琴协奏曲的时候,陈可的手有些"不在位置上"了。他很少很少做这件事,只是偶尔在梦里会有一两次自然的发泄。他对那种快感没有强烈的需求,加上每次要自行解决的时候他总会无中生出一些内疚感,这就更阻止了他经常去从事这种行为。
说出来都有点可笑,他之所以会去做这件事居然常常是因为无聊!
他现在就很无聊,所以他做了。他全身的肌肉渐渐绷了起来,喘息也渐渐粗重,他的左手搭在脖子上,身体略微向上弯曲着......
他捏起一把雪,塞进了他的领子里,雪是凉的,手是热的......
他也把手伸进他的衣服,手是凉的,脊梁是热的......
他把衣服脱下来,扔在他脸上,一股汗臭味......
他嗅了嗅,挤了挤鼻子,又给他套上......
他站在他旁边,脱了衣服,从脏乎乎的篮球鞋开始,白色的运动袜,衬衫,牛仔,底裤......
他站在他对面,一丝不挂,对视着,双唇稍稍向前凸起,围成一个圈,吹着口哨......
他压在他身上,嘴对着嘴......
他被他压着,嘴对着嘴......
当无穷动的高潮迭起正一再穿透着他的耳膜时,他从没有呼吸的状态中解放了出来,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象散架了一样躺在床上。
他从衣柜的内橱里翻了一件内裤出来,光溜溜地跑进了两步开外的浴室里,身上还都是刚才奋斗的成果。这个挨着卧室,只有淋浴房的浴室是他专用的。
"吴奶奶,水不够热!我要洗澡!"他冲外头喊。
老阿姨赶紧给他调了调水温,一会儿就正常了。
天哪!于雷,打死你也想不到我会在这个时候想到你吧!哈哈,还真的是满好笑的,你肯定愿意听这个笑话。不过我决不会跟你说的~否则还不知道你会怎么损我呢。看来咱们关系是太密切了啊,要我以后打飞机的时候也老是想到你那还了得!陈可一边冲着水,一边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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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就是年三十了,陈可他爸终于歇了下来,关了手机,和家人一块吃了年夜饭。这是陈可自回来以后第二次见到他。第一次是二十六号当晚,全家人在银海给他接风;后面几日陈可起床的时候他爸已经走了,他爸回来的时候他已经睡了(或者至少已经关进他自己的房间去了),一个多礼拜居然硬是连个照面都没打。
年夜饭是在外头订的--从年三十到初三吴妈放假,因此也就没人做饭了。
陈可他爸最近似乎对车比较感兴趣,看春节联欢晚会的时候居然提了三次(他把一件事说得超过一遍就很不正常了)--也是,那辆本田还是他好几年前买的,现在连他的小跟班都不屑去开了。但他似乎倒也无意给自己换车,就象他在任何自己的事情上一样--还能看得过去就行了,只是说了好几遍:"陈可(他就叫他陈可,十几年都是这样)明年就能考照了吧,我看也整辆车给他开开,本特利怎么样?还是你们年轻人喜欢三菱宝马什么的。平时就停学校,放假就开回来,走高速也就没几个小时。"
他讲话的时候从来不看陈可,"你"啊"他"啊的又乱用,陈可总是搞不清楚他到底是不是在跟自己说话,于是也就没吭声。直到他爹说到第三遍,才吱了一句:"不知道本特利是什么车。"
他爸摇了摇头,没再说话。
不要对陈可的言行感到奇怪,因为他根本就是恨自己的父亲。
无数人都告诉过他:"不管你父母怎么打你,骂你,他们的出发点都是爱啊。"但他始终不相信那个经常没事找事把自己儿子拽出来一顿胖揍的男人会爱自己。爱有必要用那么暴力的方式表达出来么?
他也不是没想过要和他父亲修好,但时间一长,当彼此的沉默成了习惯,这种机会也就不复了。
这么多年过去,亲子关系这个议题早已无法在陈可心中占据显著的位置了,大概是因为在这个问题上他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而他现在经常想到的就是那个叫于雷的男孩,也许是因为他害怕会在这个人身上失去他所能期待的全部。
我到底有哪一点引起他的注意了呢?我和他是多么不同的人啊。他在哪里都是焦点,在什么地方都吃得开,在任何组织里都是中流砥柱;人人都喜欢他(包括我在内),他一个学期交的朋友就比我十年还多......我和他比起来......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孩子。他总有一天会发现,我就是这么一个怯懦的,幼稚的,孤僻的,不招人喜欢的怪胎......
我想要改变......想要自己变得更象他一些,和他多一点交集,多一点共同语言--虽然我们无时无刻都有话说,但谁知道哪天就会说完了呢?
好吧!这就是我的新年新希望!陈可,不要犯懒,不要退缩!为了你和他的友情,努力一回吧!
36、于雷的寒假
于雷站在机场大厅,看着他离去的身影越变越小。
他一次次地转过身来冲他挥手,于雷也一次次地回应着,直到他消失在安检通道的后方。
于雷的心里说不不出的难受。他坐上了一辆车,一边胡乱地回忆着方才的场景。
他不知道那句话怎么会就脱口而出了:"你见不着我都不觉得寂寞吗?"
于雷,我知道你自恋,可也不必表现得这么明显呀!难道只是因为你见不到人家会寂寞,人家就也必须为见不到你而寂寞吗?
他想起来陈可白里透红的脸颊,欲言又止的表情,心里一阵酸楚。
他拂了拂自己的头发。啊......这是陈可刚刚摸过的地方......他的指尖,他的掌心,曾经在这里逗留......心里顿时又充满了幸福。于雷仔细地回忆他所认识的陈可,似乎也没有发现他对谁还曾经做过类似的动作,这一点让于雷异常地高兴--就算他没有爱上我,但至少我在他心中已经是个有特殊地位的朋友了!
我们还有三年半的时间,这是一个多么美好的开始啊!
带着这样简单的快乐,于雷踏上了南下的火车。
于雷很愤慨为什么自己不是坐飞机回去--在路上就得多耽搁十几个小时,这不是谋杀我的青春么!但他爹坚持说驻京点的规模很小,火车票比较好处理,又不好为这个事麻烦外单位的人,便还是打发他从铁路走了。
其实火车上的条件还是很不错的,13次京沪特快的软卧车厢在每个铺位前都安着一个小电视,放一些新闻和电影之类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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