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名湖畔的爱与罚 第一部————逆旅主人
逆旅主人  发于:2010年05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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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边往外走的时候于雷听见楼长跟坐在床上的老太婆说:"还有叫鱼雷的,没准他爸是开潜水艇的。"于雷听了有些恼火。虽然从小到大,自己的名字被别人开玩笑也开过几百次了,以至于每次一碰到陌生人于雷总是先拿自己的名字开涮一番;但是,猛然间听见一个半大老头跟一个整个没法看的老太婆也在拿自己开涮,总还是有些不是滋味。于雷的父亲虽然不是开潜水艇的,但确实做过军舰的大夫和舰长,现在也仍然是海军的现役军官。从于雷很小很小的时候起,父亲就是他的偶像,虽然父子关系在于雷的青春期遭到了极大的破坏,但所有人都能看出父子之间极其相似的地方,或者说,看出于雷对他父亲的模仿与崇拜。尤其是走路和吃饭的样子,于雷模仿的程度简直到了惟妙惟肖的地步。
于雷用尽最后的一点力气,几乎是撑着自己的行李立在了301室的门前。于雷听见门的那一面闹哄哄的,有少年的声音,也有中年妇女的声音,间或一些敲敲砸砸。于雷伸手推门,果然没锁。屋内的四张床上都是人,靠门的下铺坐着一个长腿的哥们,肱二头肌在短袖衬衣里面若隐若显,衬衣里面是件小背心,很结实,也挺性感,长得也不赖,胡子拉喳的下巴显示着雄壮的荷尔蒙和散漫不羁的个性。于雷心想八成这个就是字写得象油条的李明。
靠门的上铺正躺着一个白白净净的男孩,衣服也是一水的白白净净,让人觉得和这个烤炉里的北京城不太协调。男孩原本正躺着看书,见到于雷进来,便也坐了起来。
靠窗的铺及旁边的空间里挤了一群人,于雷仔细地在一群大叔大婶中辨认,却仍然很难确认自己的第三位室友究竟是这一群人中的哪一个。
现在所有的人都看着他,于雷挺大方地自我介绍:"HI,我叫于雷。"性感男伸出手来和于雷握了握,"李明。"果然,于雷微笑着想道。
白净男也从铺上伸出手来,"林闻,名字有点拗口。"这时对面站着的一个男子也伸出手走过来,于雷惊诧得差点昏过去,说你是我爸我都信!党员也不能长成这个样啊!这不是成心要让群众脱离你嘛。
"我是张勇的父亲。"于雷再一次晕到。
这时,他看见上铺有个黑黑的人影在朝他猛点头,象是抽筋了一样。于雷于是确信他就是张勇,如果仔细看得话,还是能看出他不到三十岁的。于雷于是也冲他点了点头。
于雷把行李放在靠窗的下铺,和大家打了个招呼,就带着钱包出去了。因为一来宿舍里人太多,没有他整东西的地方,二来他实在是又饿又渴,已经到了晕厥的边缘了。从宿舍楼出来,天气还保持在一天最热的时候。于雷再次从裤子口袋里摸出地图。因为今天穿的是一条比较贴身的七分裤,这张可怜的纸已经被汗浸得透透的了。于雷用四根手指夹着,小心翼翼地打开。糟糕!上面没有画食堂!于雷仰天长叹,可低下头来却发现前面就有一个很大的灯箱,上面写着"家园餐厅".于雷很高兴,就直奔家园餐厅而去了。
吃饭的时候于雷回想了一下他的几位室友,总得来说,这几位室友的长相很是不能让他满意。虽然李明可以算是个帅哥,但实在不是于雷喜欢的那一型;林闻也不难看,甚至算是相当清秀的,但就象他的字一样,整体给人的感觉格调太小。
于雷一直很相信字能够很忠实地反映一个人的性格。字的布局大,人的气度也大;字的布局窄,人的气质也窄;字工笔整齐,人也必然是谨慎规矩;字龙飞凤舞,人则一定奔放不羁。一个人非要去练和自己不协调的字是练不出神韵来的,就好比是削足适履。而于雷自己的字说实话是非常令人赏心悦目的,字体舒展大方,转折毫不含糊,就象他爸爸的一样。
至于张勇就实在是不必谈了,他与中年人接近的相貌、他预备党员的身份和他父亲严重扣分的举动都让于雷对这个人产生极大的偏见。
于雷一边吃着,一边这么想。
2、于雷
于雷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男人的呢?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好象从懵懂时期开始,于雷就晓得自己对同性感兴趣。小的时候玩医生游戏,他总是匆匆把几个小女孩应付过去,而把主要精力投入于其他小男孩的诊断治疗之中。于雷还记得自己第一次了解到同性恋这个概念——那是在小学三年级,在部队给家里定的《大众医学》上登了一篇读者来信,很长,但大意就是向专家咨询自己是不是同性恋。看完了以后于雷得出了他这一生关于他自己的唯一的一个确定不变的结论:我是同性恋。
于雷在初中以前都在东部沿海的各地四处迁徙。从辽东到胶东,他住过很多海滨城市;直到上初中的时候才因为父亲调动的关系,迁到了上海,一直住了下去。于雷的中学是位于市区的一所名牌学校,很快,于雷就发现自己在这里很是受到欢迎。因为于雷人长的帅,脑瓜聪明,为人又大方,阅历也比同龄人丰富,是以同学们都以和于雷关系好为炫耀的资本。当然,可以想象的是,不久之后,小孩子中间就在风传哪个哪个女生喜欢上他的故事。到上了高中以后,男生也渐渐敢于公开地向于雷示好,一是因为上海市区的小孩本就比较开放和时尚,二是因为于雷在学校里并不被当成一般意义上的男生,因此追求他也就不被默认为一般意义上的同性恋。因为一个男生可以轻易地为自己开脱道:我并不喜欢男生,我只是喜欢于雷。当然,这种托词只能糊弄糊弄局外人。
然而,越是被仰慕者包围,于雷便越是固执地保持自己独身的姿态。还是后来张树的一句评语最为中肯:于雷独身的最主要原因是因为他享受这种被人追捧的感觉更甚于他享受一分爱情,或者说,他爱自己胜过爱别人。但于雷并不是这么认为的,他屡次对自己的好朋友解释说:"我并不是有意要伤害别人,只是现在我即使和她(他)在一起,最后的结果也只可能是伤害。我想要的爱情是从一而终的,完美的爱情。我现在并没有准备好自己,也没有出现合适的人,所以就单身咯。"于雷说这话的时候并非是在演戏给谁看,他是真的相信自己说的话,并在实践中把这个所谓"完美的爱情"作为他感情生活唯一和终极的目标。
但于雷并不排斥没有基础和目的的性,他自认为只要能把性从爱当中剥离开,就不算是违背他自己的理想。他的第一次性经验发生在初二的时候。
他和一个同班男生在家里玩三国志四,玩着玩着就玩到一个初中男生常做的游戏上了。这个游戏相信很多男生在那个年龄的时候都做过,简单地说就是趁着对方不注意的时候把手伸到对方的档下,然后一把抓下去,接着笑闹着逃开。那天于雷他们就是在玩这个游戏。正闹着的时候于雷发现同伴的心思似乎不太单纯,因为本应抓下去软软的那里居然是硬邦邦的。于雷于是就把男生的裤子给扯了下来,尽管对方极力作出挣扎的样子,但并没有什么实质意义上的抵抗。于雷给那个男生打手枪,然后照着那些小书的描写,迫使那个男生给自己口交。要知道,那是一次极其不成功的性经验,男生的牙齿每次都在于雷的龟头上擦过,让他觉得很难受。但是这种姿势,这种让一个男生含住自己的猥亵的情景,却给了于雷极其强烈的性冲动,让他忍着不舒服把这个过程进行到底。
在那次以后,于雷便总是躲着那个男生。他打心底里感觉到羞耻,因为,一,那个男生甚至并不好看,二,于雷每次一看到那个男生冲着自己笑就觉得他是在潜意识中评论自己的那话儿,那里的形状、大小和味道,这种想法让于雷很难受。不过,这种羞耻感并没有促使他放弃寻欢作乐,毕竟有些东西一旦开始就很难停止。
于雷很擅长用言语试探和挑逗别人。在任何不知情的人看来,这都不过是一些生理发育期的男生孩子气的表达。可是在三言两语之间,于雷就可以差不多拿准这个人是不是有意思。就算在言语上拿不准,还有下一个关卡,他可以找机会把瞄准的对象压在身下——初三就达到一米八的于雷力气很大——当然,依然是开玩笑的方式,因为这样就可以随时在不引起尴尬的情况下结束自己的"玩笑".但若对方并不把它当成是玩笑的话,那就可以是一次非常愉快的性经验。
因此,屡屡得手的于雷既不想、也没有必要急着寻找自己的爱情。
于雷吃完了饭,把最后一口可乐咽了下去。食堂的饭菜比他想象的可口一些。他揉了揉肚子,端起盘子象其他人一样往碗碟箱走了过去,把盘子扔在了一堆泔水似的剩饭剩菜的旁边。于雷掏出一张餐巾纸擦了擦手,推开门走了出去。
到学校的第一天很快就在铺床,买必需品和整理内务卫生的忙乱中过去了。于雷发现张勇的存在还是很必要的。也不知道那小子从哪儿打听得这么详细,所有在京大日常生活中需要的东西都早早地采办齐全了——竹竿,床帘,小桌子,应急灯,热得快,整理箱……他妈恨不得把夜壶奶瓶都给她儿子买上,免得宝贝疙瘩着凉生病。张勇就在于雷的铺上坐着,和忙碌的哥们有一句没一句的搭话,直到于雷用褥子被单把他给赶下来为止。于雷于是惊讶地发现,在这副中年人的面具底下原来是一个动手能力低于等于十岁的低能儿。参照着张勇的装备,一屋子的哥们很快都营建起了自己的补给基地,除了床帘需要订做,一时还拿不到之外。
李明一脸坏笑地冲于雷说:"也不知道要这帘子干啥?有什么事不能跟哥们面前做的呢?"于雷也笑着回应道:"说的是,以后你啥也都别瞒着咱们,哥们都等着看呢。"林闻在上铺也笑了起来,就是张勇依然面无表情地在于雷的下铺上坐着。过了半晌,才憋红了脸说道:"也没什么不能让大家看的,就是想有点自己的空间,因为我觉得我们现在虽然是一家人了,但是还是应该有一些个人的隐私……"于雷见他竟当真起来了,忙笑着打个哈哈:"别介,大家开玩笑呢。再说咱们也不是想看你,好戏全在小明哥身上呢,是不是?"于雷冲林闻挤了挤眼。
"没错。要我说咱们就该准备些DV、DC什么的,小明哥没准想和广大师生一同分享床帘下的喜悦呢。"林闻显然很能跟上于雷的节奏。
"你们都是些人精啊~我个大老粗恐怕是要失节在你们这些个*的手里了。"李明很快就把两个调侃的哥们引为朋友,也顾不上见面时的那些繁文缛节了。
张勇感觉到自己在短短的几分钟内就处于被孤立的地位,在床上不知所措地搓动着手。
于雷觉着他很可怜,就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包口香糖,先给他扔了一支。可怜的张勇只顾着搓手,竟然没看见于雷的动作。口香糖于是打在他的眼睛上,张勇"嗷"地叫了一声,然后连忙慌张地去抢口香糖,最终还是没抢着,勉强是用两条大腿给夹住了。于雷看着他小心翼翼地把手绕到屁股底下,把口香糖给抠出来的样子,心里乐得翻上了天。
晚上于雷做东请宿舍的哥们在家园楼上点菜的餐厅里小撮了一顿,这个地方是他下午吃饭的时候发现的。家园二楼的水煮鱼很好吃,几个哥们都吃的满头大汗。尤其是张勇,连水煮鱼底下垫着的豆芽都捞了个干干净净。吃完饭张勇忙不迭地表示明天他要请客,而且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彻底扭转今天的被孤立的局面,尤其要报答于雷对他单方面的友好之举。张勇隐隐感觉到结交于雷对于他在整个宿舍地位的重要性。
在宿舍里度过的第一个晚上,于雷和其他几个哥们都很兴奋地谈论彼此的生活,城市,家庭和以前的女友。于雷还是很有些可以谈的,只要把性别变一变而已——他目前还并不打算向宿舍的哥们透露自己的性取向。
李明是体育特招生,练短跑的。这也就合理地解释了他的一笔烂字和极其发达的臀部。
林闻是南方人,这一点从他的皮肤和长相上就可以很清楚地判断出来;口音到是很标准的普通话,甚至还带点京腔,就是有的时候会把zhi,chi,shi里的h给漏掉。
张勇是东北人,家里似乎是官僚世家,在他出生的那个小城市里好象相当有些影响。这种环境是最能造就一个无聊刻板的书呆子的,于雷心想。
也不知道是几点的时候,于雷在听一个漫长的感情故事的时候睡过去了,一觉醒来天已大亮,于是忙着洗漱去参加院学生会的校园巡游。后来他才听林闻说,当他讲完那个故事的时候宿舍里竟已鼾声四起,让他好不伤心。于雷还为此内疚地赔上了一顿晚饭,认真地听他讲了两个小时——关于那个远方的姑娘,和他们之间曾经的种种暧昧和悲伤。
在学校的第二天,学生会的干部领着这一级的新生在学校里转了一圈,向他们介绍学校里的各个食堂,图书馆,体育场和那个十分闻名的未名景区。学校里的景致很美,篮球场的条件很好,图书馆的气度也很大,于雷强烈地感觉到了大学生活的召唤。
第二天的晚上是新生情况介绍会,年级主任——一个刚刚留校的漂亮女老师跟大家介绍了一下京大法学院的制度,一般的学习方法和查找文献资料的途径。于雷很喜欢她,觉得亲切得象个大姐姐一样。
女老师以一个简短的欢迎结束了发言,大家都报以热烈的掌声。接下来粉墨登场的是张帆,矮胖的学生会主席。张帆上台的时候被麦克风线绊了一下,摔了个标准的狗吃屎。张帆的失足还直接地连累到女老师,只听女老师一声尖叫,也摔在张帆的身上。这个场景引起了台下的一片哄笑,但后来看到女老师狼狈的样子,底下的人也就开始同情了起来,止住了笑声。张帆从地上爬起来,装出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尽管皱皱巴巴的西装上全是灰),结实地握住话筒(于雷发现他好象握什么都很有力),向大家打招呼:"大家好,我是学生会主席张帆——"就在张帆两个字刚出口的时候,步履踉跄的女老师拉开自己的凳子,在地上划出吱拉吱拉的声音,于是大家又都想起来那个经典的狗吃屎动作,便又哄堂大笑起来,于雷更是笑得泪眼朦胧。
张帆倒是没有受什么影响,接着往外倒自己的讲稿,当中还有一个什么关于猪和猴子的笑话。笑话倒是不好笑,只是因为应了刚才的景,全场便又第三次爆发出激烈的笑声。张帆还以为自己的笑话讲得不错,忙不迭地作出领袖的手势,示意大家不必过于捧场。
张帆主要是介绍了一下学生会的组成情况和各部的职能,也以一个假情假意的欢迎结束了。接着是各部部长的发言,大意都是说自己的部怎么怎么好,如何如何重要,欢迎大家参加什么的。
于雷在高中的时候就一直是学生领袖,和坐在台下的大多数人一样,但与他们不同的是,于雷确确实实对学生们有一种不基于校方认可而产生的无言的领导力。于雷在台下暗自思忖是否要加入院会,加入院会的好处是不用说的,这是一条让人迅速融入法学院精英部队的途径,但京大的各种组织社团极多,一个人只有两只眼睛四条腿,怎么也只能专务于其中的一二,何况此时于雷还没有磨练到可以不存愧疚地放任学业的地步。
在介绍会结束的时候于雷拿定了主意,报名参加了文体部。部长是个女生,叫胡丹,已经大三了,据说在各条文艺战线上都活跃着她的身影。于雷后来听一个同时报名的女生说,胡丹在看见他朝自己走过来的时候连眼都直了,还一个劲地用笔桶她们,说:"你看你看你看……"被人喜欢不是一件坏事,被上司喜欢更是一件好事,被一个有影响力的上司喜欢就是一件天大的好事。胡丹马上把于雷推荐给了校团委新生文艺汇演"工作委员会"."工委"的"七人评议会"(于雷很反感给自己的组织冠上各种似是而非的名称)立刻一致同意由于雷担任主持人的工作。工委的领导同志马骏是一个戴眼镜的男瘦子,说话拿腔拿调、故作深沉,总是把自己的用词减到最少,又把语速提得很快,显示出自己的干练和效率。可是,亲爱的同志们,就象陈可曾经说的那样,现代派是一种结果,但如果把它变成一种行为的动因或者指导原则,那么它的结果一定是愚蠢和不知所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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