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浪 第二部+番外【有前部连接】————viburnum
viburnum  发于:2010年05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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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举人老爷何必费心思在意一个下人。”用大扫把挡住了袭击,任天楠红着脸不去看那贼人的表情。

  “你在我心里头可从来都不是一个下人~”梁尚君又绕到另一边。

  “那,终归是个外人,还是别对我太上心的好。”

  “外人……是不假。”一脸斯文的诡笑,梁尚君不知退却的一再试图偷看到对方尴尬或是害羞的表情,言语之间的那股子轻飘飘软绵绵的酸劲儿就甭提了,“其实啊~我倒是想让你从外人变成‘内人’~就是不知你意下如何?”

  “……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再次背转身,任天楠手底下的力道加重了,他确实想像扫落叶那般将这混球扫出自己的视线,可孰知狗皮膏药一旦贴上了……就根本不是轻易揭得下来的了。

  “春秋大梦固然是要做一做的,可与谁同眠尚且值得商榷,我心里是已有了人选的,就是不知……”

  举人老爷还在摇头晃脑,扫地的小院工已经提着扫把大步流星往院子外头走了。

  “又生气了啊,真是……”梁尚君没有追,只是一声轻笑,一声浅叹。

  目前要发生的事儿,还是不让他知道为好,这次若是真应了自己的猜测,原本应该在边疆服劳役的杜明棠逃了回来,那必然要在这座小小的城池内掀起轩然大波了。就如同小池子里两条龙翻江倒海恶斗起来,到那时……估计不闹到削去城池一角,是不可能平息的。

  真的闹起来,自己牵连进去倒也不怕,可要把任天楠也跟着牵连进去成了知情者……终归还是狠不下这个心,所以,算了吧。

  还是舍不得。

  但是,俗话说,纸里包不住火,雪里埋不住尸,任天楠最终还是知道了这件事儿,知道了这件事儿举人老爷准备好好掺和掺和。

  这要从杜安棠的再度来访说起。

  午饭过后没多久,大少爷就到了,同行的还有英姿勃发的沈班头,任天楠从旁边看了一眼,只觉得脸上发烧。他可不是因为见了两位绝对的美男子而脸红,而是一见到沈忱,他就会想起来自己那愚蠢的行刺经历,以及脸上那道可能这辈子也不会消失掉的伤疤。

  伸手摸了摸那一道触感不明显的亮白色疤痕,任天楠叹了口气。虽说代价挺惨痛,但是自己却并不恨沈忱,说起来他只给了他一个疤痕已经够意思了,照他沈班头的功夫,想要他的脑袋也并非难事……

  一想到自己果然还是嫩的很,任天楠开始跟自己赌起气来。

  他看着那两人进屋,看着梁尚君关上了花厅的门,便摇了摇头自顾干活去了。

  那三人商量的事儿,应该完全跟自己无关的,想来顶多也就是要把那把县太爷的宝剑送还给失主而已,嗐,算了,就算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儿又能怎样,反正他一个小院工,管那么多干什么。

  “哎哎哎,楠子哥,帮个忙儿嘿~!”一声低低的喊叫让他分散了注意力。回过头去看,是书童小四。

  那小孩儿端着个茶盘,动作诡异,急着忙着走过来,把茶盘不管不顾放到任天楠手上,转身就要跑。

  “你、你这是干嘛啊?”

  “哦,麻烦你,把茶给老爷端过去啊,我得赶紧跑趟厕所,闹肚子了我!”心急火燎交待了两句,小四撒腿就往跨院儿里的厕所奔去,只剩了任天楠端着茶盘站在原地。

  “这都什么事儿啊……”念叨着,牢骚着,任天楠终归还是往花厅走去了。

  算了,不跟他计较,端个茶也没什么的,我又不会刻意偷听他们的话,再说,他们也没什么可值得偷听的话吧。

  这么想着,任天楠上了台阶,穿过游廊,站在了花厅门前。

  然后,他就听见了里头的动静。

  “沈班头,这宝剑就劳烦你送回去了啊,这次我家小妹回来,给大伙儿都添了不少麻烦。可终究年幼无知,放她一马也就是了。”这是梁尚君的声音。

  “不放也得放了吧,梁举人您都抓不着令妹,我们更是束手无策,就当是贼人胆虚,偷了县太爷的东西不敢卖,这才随手扔了。回头我让差役们四处找找,您只需随手把宝剑扔在个说好了的地方,到时能拿到手就行了。”这应该是沈忱。

  “好,一言为定,我吃过晚饭待天黑之后就把它放到上次你我偶遇的地方,如何?”

  “行,扔在墙根即可。”

  “嗯。”

  “哎,你们俩这个好办,那我这事儿呢?”这次,是杜安棠的声音了,“玉佩我回去跟我那块儿核对过了,一点儿不差,就是明棠的,你说这……”

  “你这个精明得跟鬼似的大少爷,还能想不出办法来?”

  “你那张嘴就不能说点儿好听的?”

  “我也是实话实说啊~哎对了,尚洁今天上午在你走后来了一趟,我问了问她,她说那人的相貌她大致记得,可我一听她说,就知道那不可能是杜明棠。”

  “是嘛……那,许是偏巧那人得了明棠的玉佩吧。”叹了口气,杜安棠不说话了。

  屋子里片刻的沉默。

  任天楠本打算趁着这段沉默赶快进去,放好茶具赶快出来,再不进去就跟听窗户根儿没什么区别了,可就在他要迈步还没迈步时,梁尚君的话猛的灌进了他的耳朵里。

  “那,这样吧,我今晚先去探探永祥客栈的虚实,看看究竟有没有这么个人!”

  那语气相当肯定,好像天王老子也拦不住梁尚君夜半三更去客栈搜寻线索似的。

  对此,任天楠没有做过多的反应,他就只是在门口轻轻喊了声“回事”,待里头有了回应便进屋去了。只是一进门就被那三双眼盯着看的局面,确实让他接受起来颇有困难。

  “哟,茶来了啊。”先开口的是杜安棠,他看着任天楠走近,看着他倒茶,故意装作看不见梁尚君很是不爽的眼神,就那么一直盯着人家,直到茶水沏好。

  “有劳尊管~”杜大少爷笑得开了花儿。

  “什么尊管,我可没说过他是管家吧。”梁尚君斜了杜安棠一眼。

  “啊?你还没给人家晋升呐?”杜安棠来劲了,他干脆拉住了微微脸红起来的任天楠,“不如你还是来我家吧,我那管家岁数不小了,正愁没个接班儿的~”

  “去去去去,非礼勿动。”举人老爷终于忍不住的拉开了杜安棠的爪。

  “得~勿动就勿动。”杜安棠看了一眼脸色也有点发青的沈班头,脸上稍微收起了一点点笑容,心里却笑翻了天。想着“不让我动,你肯定没少动吧”,杜安棠吁了口气,然后在任天楠拿着茶盘走出屋子之前突发奇想来了一句,“哎,要不……还是你带着任先生一块儿去探探底细吧,不管怎么说,你们俩当初帮沈忱了结官司的时候就合作过,想来……应该是颇为默契了呢~”

  依照任天楠的个性也好,习惯也罢,管别人家的闲事儿终归是不好的,而且没有什么意思。

  可是杜安棠开了个头,他说让任天楠帮忙调查什么客栈里的什么人,而且还笑着说什么默契不默契。

  那该死的笑,那该死的跟梁尚君差不多的坏笑……透着生意人加倍的精明,那就更加令人不爽了。真不知道沈忱是怎么降服这只狡猾的山猫的……

  不,山猫如何降服都好说,关键是山猫家里的事儿,他是真的没兴趣掺和。

  然后,梁尚君……

  “算了吧,这回就别让他跟着了。”

  他拒绝了?

  “又不是什么大事,我自己就能办了。”

  他真的是在拒绝么?

  “行了你先去忙你的吧,啊。”

  梁尚君站起来,伸手过去,极轻的在他背上拍了一下。

  “哎,我说你……”杜安棠显然是不解的。

  “我就是觉着没必要让他跟着,不就是去趟客栈嘛,小意思了,我自己来。”边说边稍稍推了一下任天楠,梁尚君示意他先出去。

  该怎么说呢,其实这样的情况让他有点不舒服的,自己好像怕被听见了家里是非的闲杂人等那样被赶出去?就算有什么隐情,可表面现象终归如此啊。

  任天楠皱了一下眉头,终究还是出门去了,屋里就剩了最初的三个人。

  “看来……你还真是在乎起他来了。”大少爷轻轻笑,喝了一口香茶,“连夜探客栈都舍不得带他去?我是想无论如何也能跟你就个伴儿嘛。”

  “不用,原来也没人跟我就过伴儿。”举人老爷说得挺骄傲。

  “是啊,你是孤胆英雄。”杜安棠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屋里的几个人又聊了一些时候,待到茶还没凉,杜安棠跟沈忱便起身告辞了。

  梁尚君一直送他们出了宅子大门,回转身来往里走时,正见着帮书童小四缝衣服的任天楠。

  “下回走道儿慢点。”把最后几针缝完,任天楠把线打了个结,继而凑过去用牙轻轻咬断了线头。

  “楠子哥,我不是说了嘛,我闹肚子……一着急,结果就摔了个大马趴,袖子也破了……”小孩儿挺委屈。

  “得了,弄好了。”任天楠把缝好的地方抻了抻,没有褶子了方才松了口气,“估计你娘不会那么轻易就看出来你摔过,来,针线给你,藏回笸箩的时候留神啊,要是让你娘瞅见了,我可也没法儿帮你瞒着了啊。”

  “哎。楠子哥你真好。”小书童摸了摸相当整齐的针脚,然后笑逐颜开,“楠子哥,将来你都不用娶媳妇儿了,你跟我娘缝的一样好~!将来你要是有了媳妇儿都未必比你手艺强。”

  “傻小子说什么哪,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甭说我了,你将来不也得娶媳妇啊?”任天楠站起身,摸了那小屁孩儿头顶一把,“行了赶紧回去吧。”

  “哎。”痛快的答应着,小家伙揣着针线跑了,任天楠拽了拽自己的衣襟,回过身时正对上躲在月亮门旁边偷看的梁尚君的视线。

  “……鬼鬼祟祟……天生来的贼模样。”小声嘀咕着,任天楠准备走开。

  “哎哎哎,别走别走别走。”梁尚君跑出来了,他拉了任天楠一把,脸上是很有代表性的那种笑,“我说,刚才你没生气吧?啊?”

  “我有什么可生气的。”

  “杜安棠让你帮忙,我不拦着你来着嘛。”

  “我本来就不想插手你的事儿。”

  “那也不能说就是我的事儿,要是我的事儿,你想不掺和我也得拉着你,可这回……”扭脸看了看四周没人,梁尚君略微压低了嗓音,“这回是他们杜家兄弟内斗,要是杜明棠真回来了,不活活咬死他哥吃肉喝血才怪呢,我是怕你搅和进来,这是非太大。”

  “不是……你等会儿。”拦住了举人的唠叨,任天楠问,“杜明棠?就是杜家二少爷?”

  “是啊。你还记得吧,那些年不是尽人皆知嘛。”

  “嗯,不是说,把他发配边疆了嘛?”

  “可他似乎又回来了,尚洁偷着的那块玉佩,就是他的。”

  “还有……这等事?”任天楠犯了嘀咕。

  “总之不可不防,万一呢,对吧。所以我才说不让你管,你是不知道杜明棠有多阴,他要是玩儿坏……”

  “可……”任天楠听着,不自禁打断了对方的话,“可毕竟是兄弟之间啊,怎么如此苦大仇深的?”

  “唉,兄弟是兄弟,可毕竟不是亲生的啊。”

  “那,老父健在,也不该闹个没完哪。”

  “我的宝贝儿哎……”梁尚君那张流氓脸上竟然有了些许没那么肉麻的,宠溺的表情来了,他摇了摇头,露出一个苦笑,“这要是全天下的男女老幼,都跟你似的这么又单纯又谦恭,世上也就没有烧杀掳掠了。”

  这话说得让人一阵阵脸上发热,任天楠低了头,嘴上仍不投降。

  “我哪里谦恭了。”

  “是,对我是没那么谦恭。”梁尚君冲着那特别容易害羞的小东西坏乐,“不过也好,这咱俩要是忒客气了,一天到晚夫唱夫随举案齐眉的,也就没意思了哈。要说这人呐,就是怪,非得有个人老顶着你说话,你才觉得有奔头,邪行了。”

  心里想着“你自找的”,任天楠低头思考了片刻后抬起头来,他看着梁尚君。

  “……杜安棠这事儿,还是我去帮他一把吧。”

  “啊?”梁尚君不可思议,“不都跟你说了你别管的嘛。”

  “你先听我说。”任天楠低垂着眼皮,极为少见的露出来一个不易察觉的浅笑,“上次若不是他帮忙,又让我将功补过,兴许我现如今已经让韩大人拖出去砍了,不管怎么说,沈忱算是官差,刺杀官差,又是为虎作伥,不可能简简单单几天劳役就了事的。这事儿,我欠他一份人情,这次……我觉得,是时候该还了。”

  第十回

  梁尚君起初确实是不想让任天楠去的,他都已经想好了,要把这件事从根儿上就跟任天楠划清界限,可没想到到最后,这小子竟然自己主动揽生意来了。

  “你知道自己在掺和什么嘛?”他眯着眼问。

  “知道。”任天楠紧了紧腰带,“我不会给你添乱的,你尽管在屋顶上偷听,我扮装成住店的客人进去看看情况……”

  “等会儿等会儿。”梁尚君拦住了任天楠后头的话,那飞贼用飞贼的眼神仔细打量着面前的人,直到把对方看毛了才开口,“你先告诉我,你知不知道我拦着你,不让你去,是为了什么?”

  这话正问到裉结儿上,任天楠迟愣了一下,有些脸红。

  “知道。”

  “知道说来听听?”

  “有什么好说的。”

  “嗳~此言差矣,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知道?就算你说了你知道,我也要听了才知道你到底是不是真知道吧。”

  “你在说绕口令么?”

  “不是啊,这话多清楚啊宝贝儿。”

  “够了。”毫不客气打断了梁尚君的贫嘴,任天楠只抬头看了那家伙一眼,就又低下头去,然后,他轻轻的,堵着气,又带着点复杂情绪的说了声,“我知道你是……怕我受牵连。”

  “就是啊!”举人老爷来劲了,“知道你还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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