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浪 第二部+番外【有前部连接】————viburnum
viburnum  发于:2010年05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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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说到最后半句话,任天楠才总算把住了梁尚君话语之中的主题,然后,他无以复加的窘迫起来。

  “怎么?觉得我有辱人伦?”举人老爷很轻易的就捕捉到了那种窘迫,他斜着眼儿看着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任天楠。

  “不……只是……”都快要呼吸困难了,任天楠重重喘了口气,才总算嗫嚅着出声,“只是……男人与男人……行此苟且之事……”

  “啊哈?”梁尚君来了精神头儿,他嘴角挑起来一个笑,松开了一直牢牢攥着的,任天楠的手腕,然后带着那该死的斯文劲儿凑了过去,凑到对方耳边,轻语道,“怎能说是‘苟且之事’呢?贞洁烈女尚且有‘白天望牌坊,夜半情郎会’的,你我皆未曾娶妻,无论是罗帐春梦,还是荒原野合,都没人能说出个一二三的不是来,你说呢?至于男人与男人嘛……你既说过自己是念过几年私塾的,那,何谓断袖?何谓泣鱼?想来你也不至于全然不知吧……”

  “我……”

  任天楠卡住了。

  接着便一阵无名火起。

  “你是说,你是君王,我是男宠么?!”

  “啊?”梁尚君被问住了,不过只是暂时的,“没有啊~红口白牙你可别冤枉我。我只是随随便便找个例子说说而已,再说了,平头百姓之中男欢男爱就算比宫廷内的多之又多,可终究难以名垂史册不是嘛,你可曾见过谁家史籍故典是为你我这等下里巴人着书立转的?君王之事,名扬千古是要多容易就有多容易啊~”

  “可……”好吧,就算他说的有道理。

  “别‘可’啦我的宝贝儿,‘渴’了喝水,闷了喝酒,病了喝药,困了喝茶。”梁尚君感觉到自己再度从语言上占了上风,很满足的摇头晃脑得寸进尺起来,“还有啊,你以后少跟我犟嘴听见没?再犟嘴我就亲你,亲到你无力反抗为止,违约就违约,约这玩意儿,还不就是用来违一违的?”

  这次,任天楠是真的无力反抗了。他只想扑上去干脆掐死这个祸害。

  见他那亲爱的小哥没了言语,举人老爷带着幸福感和胜利感转身往外走去了。

  “我先去睡一觉啊,实在是再好的灯油也经不住天天干熬,睡一觉夜里爬起来抓小野猫喽~”

  第七回【嘴嘴了><】

  如果说梁尚君这个飞贼还有一个仅存的优点的话,那就是他从来说到做到。

  不管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

  然后,现在,明月高悬,入夜无风,如此不适合盗贼活动的晚上,梁举人穿着那身宝贝夜行衣,出来抓小野猫了。

  小野猫并不好抓,因为她躲藏和逃脱的技巧都太过高超,尤其是……当后头又来了添乱的。

  刚走出没多远,就听见身后不远处有细碎的脚步声响,梁尚君低头在心里轻叹了一声,接着一隐身形,躲在一处墙垛子后头,等着那脚步声再靠近一些。

  然后,就在脚步声已经接近到不足三五尺时,他一个箭步迈了出去,然后伸了两手,一把就将跟踪他的人拉到了墙垛子后头。

  对方确实是吓了一跳的。

  “你……我只是……”声音略微发颤,同样一身黑衣的任天楠被牢牢顶在了墙上动弹不得。

  “嘘……”示意他别出声,梁尚君松开了束缚着他的手,“你跟着我,是想看见什么?”

  “我是……怕看见什么啊。”任天楠压低了音量,“你兄妹若是……”

  “我就知道……”没辙的叹了口气,梁尚君看了一眼任天楠的来路,“你从哪儿来的就给我回哪儿去,听见没?现在就回去。”

  任天楠的倔强,梁尚君是记得的,是知道的,是了解的。

  当初两人在保护沈忱进省打官司的途中相遇,梁尚君把他“挟持”到自己家里想要给他疗伤的时候,那个脾气刚硬的小东西就死也不让他给他包扎,后来又在无意偷看了少爷班头鸳鸯浴时扔出来“从树上掉下去摔死也比让你上下其手强”这样的话,最后……还在茶楼上团了举人老爷伪造的雇工合同,一甩手扔进了茶杯便拂袖而去。

  任天楠是个天生来的倔脾气,所以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这只大野猫,比他要逮的那只小野猫,也好对付不了哪儿去。

  “不。”果然吧,任天楠果然拒绝了。

  “傻宝贝儿,我是怕待会儿打起来伤着你。”

  “你、你居然还要跟你妹妹动手?!”

  “那怎样,抓着了她,我非打她屁股两下儿不可,这死丫头……”

  这死丫头,竟敢跟她大哥抢男人,这死丫头,竟敢比她大哥偷盗技术还强,这死丫头,竟敢给她大哥下檄文上战表,这死丫头……

  这死丫头竟然就那么悄无声息不知何时站在了高高的墙垛子上,俯视着下头两个你有来言我有去语的人。

  “大哥,这话还是莫要说得那么死了吧,待会儿动起手来,还不一定谁打了谁呢。”

  “……尚洁!”梁举人低喊了一声小妹的名字,接着在看到那丫头扬了扬手里一块被月光照的晶莹剔透的翠玉佩时,整个人就都僵在了那儿。

  这小丫头,竟然已经下手了嘛?!这是何方偷来的宝贝?!倘若这不是谁家传家之物,他梁举人干脆连这个举人都不必当了,如此漂亮的玉佩,绝非凡俗的存在!

  “交出来!”向后撤了半步,梁尚君一个纵身,窜上了墙垛。

  “没门儿!”大小姐也向后撤了半步,轻轻跳下墙垛,落在檐头。

  那十足是一场耗子戏弄猫的表演。

  任天楠现在倒真是觉得自己跟过来是多余的了,因为这兄妹二人的交手就好像令人眼花缭乱的杂耍,你来我往甚是热闹,而就即便是这般的热闹,都没有弄出一丁点儿嘈杂的声响,至多就是脚步踩在瓦片上产生轻微的噪声。

  这两兄妹……都是何等的功夫高手啊……

  “尚洁!把玉佩给我!”梁尚君在过招的间歇强调了一声。

  “休想~!”大小姐的拒绝也是理所当然,她虚晃一招,接着转过身便打算逃跑。

  举人老爷没有追,而是从墙垛子上随手抄起来一块儿碎瓦,直接冲着小姐的脚踝就打了过去。

  没有比这个更准的了。

  碎瓦片儿一下子打在了小姐脚脖子上,小野猫一声“哎哟”,整个人就重心不稳朝地面栽了下去。

  梁尚君没有及时伸出援手,他心里有数,可是他没想到的是,有人伸出援手了。

  一直在旁边干着急的任天楠总算有了用武之地,他眼看着大小姐朝着屋檐下头跌落,一纵身扑了过去,接着在最后一刻,一把拽住了她的袖口。

  人的分量是不容忽视的,尤其在坠落的时候,小丫头再轻盈,也终究是个十八岁的成年人,挂着风声,整个人的重量就都悬在了任天楠的右手。这并非平地,这是屋顶,瓦片上残存的湿气加上顶棚的坡度,让任天楠一个没站稳,整个人就被梁大小姐拽着往下滑了过去。

  破碎的瓦片碴子在下滑过程中刮破了他的衣袖,继而便是衣袖里面的手肘,一阵难耐的刺痛,任天楠咬着牙没喊出来,他拼命抓了墙头的衰草,但是草根太浅,完全无法承受两个人的重量。终于,直到一只手牢牢从背后抓住了任天楠的腰带,下滑的局面才总算得以控制住。

  瓦片在下滑中发出的恐怖响动停止了,几声碎石块落地的响动之后,是一段短暂的沉默。

  然后紧跟着,就是一声不堪忍受的责骂。

  “你疯了?!”

  一向处变不惊,就算明显就是找茬来的小妹出现,都没能拦得住他嬉皮笑脸的,伟大的梁举人,此时此刻,是真的受不得了。

  紧紧攥着梁小姐的手不敢松开,任天楠真想回骂他一句“有劲儿就先把我们俩拽上去!”,但就在他出声之前,被这三个人骚扰醒了的住户就从屋里喊了一嗓子。

  “谁啊?!”

  一个粗鲁的男人嗓音,紧跟着就是个纤细的女人声音。

  “你别喊呐,万一是贼……”

  “不是贼我还不喊呢!”

  “哎呀你别出去!”

  行了,差不多该散场了。

  梁大小姐从腰间抽出匕首,刷拉一下子割断了被任天楠死死拽着不放的衣袖,接着一个半空之中的翻身,便灵巧巧的落在了地平川。

  “原来我摔死与否,跟你都毫不相干的!”带着更加忿忿不平的腔调,大小姐冲着房檐上的梁举人喊了一声,接着便把手中玉佩一使劲甩手扔了过去。

  “尚……”举人老爷没来得及追,他下意识的伸手接过玉佩攥在掌心,然后一个用力把任天楠拽了上来,接着便在他站稳当之后,拉着他就往回跑。

  待到屋里的男主人披衣服出来看,房顶上早已空空荡荡没了半个人影。

  放下逃走的梁小姐不说,先说梁尚君这头儿。

  带着胳膊上有伤的任天楠回到家,直接进了自己的寝室,他一句不发,把伤员按在椅子上就转身去翻找跌打损伤药。

  “这点伤,不碍事的。”话一出口,才觉得似曾相识,任天楠有点无奈的回忆着自己刚认识梁尚君的时候,是如何被他嬉皮笑脸强买强卖抹了药的。那一次,他伤着的是脸颊,原本受人指使要行刺沈忱,却被对方断裂了的木枷在脸上刮了一道子血痕,伤口不深,可是相当疼。那时候,是举人老爷的药救了他,药效好得出奇,不到三天工夫就结了痂,半月之内就完好如初的伤口,虽说留了个浅浅的疤痕,可是痛苦真的少之又少。

  于是这次,任天楠虽说嘴硬,却并不排斥上药,事实上那种浅红色的药粉还有着一股说不上是草药香气还是脂粉香气的味道,让人晕乎乎的那么舒服。

  “碍事不碍事,可由得了你?”仍旧带着些许责怪的语气,梁尚君轻轻拉过任天楠的手臂,把已经刮破了的袖子慢慢翻卷了上去,然后,他皱起了眉头,“你啊……尚洁那丫头轻功了得,就算是从三楼跌下去,她也能轻松落地。我刚才是给她一个顺理成章的逃脱借口,才打她那一下让她落地走了也就是了。你没见她应付起来已很是吃力了么?终究是女儿家,偷盗功夫虽强于我,可拳脚还是我有取胜的把握。”

  “鬼才看得出你们之间的暗号。”任天楠别扭起来了,时方才他只顾跟着紧张,确实没有看出来梁大小姐在忙于抵挡,至于他抓住了人家的袖口……男女授受不亲什么的且放在一边,闹了半天,自己在阻挠她逃走啊……这么一想,确实让人难堪不已。

  “别的都甭说了,来,我给你上药。”梁尚君轻叹一声,拿起小小的药瓶,准备把药粉洒在那伤口处,“忍一下疼啊宝贝儿。”

  “疼倒是不至于,你就不能不那么叫我么?”赌气的看着梁尚君,看到对方投降的撇了撇嘴才收回视线,任天楠忍着那种上药时候轻微的刺痛,直到伤口被小心用棉布包裹住,才微微松了口气。

  “那你让我如何称呼你啊?小哥你不干,小郎君儿你不乐意,宝贝儿你又不答应。”梁尚君边收拾东西边牢骚,“任老弟这称呼我实在是不大喜欢,太俗,原是想直接叫你天楠来着,可……”

  停顿了一下,那斯文败类凑过去了。

  “可我转念想着,还是等你肯叫我一声‘尚君’,我再叫你‘天楠’不迟。”

  任天楠当时就全身发热了。

  “想得美……”他低声嘀咕着。

  “想得当然美了。”梁尚君挑高了一边眉梢。

  又是片刻的沉默,看着梁举人收拾了东西,放回柜子里,任天楠始终不知该如何找到新话题开口,于是,他就只是坐在那儿等,可最后,他等来的,是梁尚君一连串流畅的解盘扣的动作。

  那身黑缎子的夜行衣被脱掉了,里头是赤裸的胸膛,和纯白的中衣。

  这、这混蛋大冷的天,只穿的这么单薄么?不……关键是……那个胸膛……

  他真的是个念书人么……

  “怎么,春心荡漾啦?”浪荡腔调冒出来了,举人老爷简单整理了一下头发,随后从床边的架子上拽了一件外衣披在肩头。

  “都是男人,荡漾个屁。”任天楠侧过脸去。

  “都是男人才荡漾呢,忘了?我白天刚跟你说过的……”

  “不用你提醒!”慌了,乱了,任天楠站起身,准备赶快离开这是非之地。

  但是梁尚君不许他走。

  自己被拽了回去,紧跟着就是一个极其灼热的怀抱。

  隔着衣服,他能感觉到那男人的体温。

  还有那卷过自己耳垂的气息。

  他吓着了。

  “放开!你……”

  “别动别动,弄开了棉布药粉就白撒了。”梁尚君似乎很正经的在劝说,跟着,那双手臂就把怀里的小哥锁得更紧。

  “……你放开我……我真不想这样……”用几乎就是求饶了的口吻说话,任天楠郁闷到想要轻生,可是现在这种情况这种局面,他想挣脱,不可能,让他成全了那飞贼,又实在不乐意,那么,不求饶还能怎样?

  “……不想,那是羞于此事,还是根本就恨透了我轻薄于你?”

  “我……”耳边的疑问让迷惑的人更加迷惑了,任天楠开始微微颤抖,但就在他因为承受不住想要拼命逃脱之前,一个极其低沉温柔的声音就灌进了耳轮。

  “你啊……不管怎么说,你先记着,以后可不许再这么傻了,为了尚洁你都敢把命豁出去,可真是吓得我够呛啊……”

  “你这样的人,也会害怕?”逞强一样的反问,任天楠准备开始挣脱,但是对方不允许他挣脱,而且那阻拦他挣脱的方式异常特别,也异常有效。

  “怕啊,真是怕了你了……”一声没辙的低语之后,是一个轻浅却滚烫的亲吻。

  这次,那平时总是荡漾着“淫词滥调”的薄嘴唇,不偏不倚,正封住了任天楠的所有言语。

  不是唇角……这次竟然,不是唇角。

  嘴唇相碰触的感觉太过奇妙,柔软的,温暖的,带着血脉的热流和心脏的搏动,一点点让周围的世界安静下来,让任天楠耳朵里只听得见那热流那搏动……

  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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