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君魅血(上)————半牙月月
半牙月月  发于:2010年05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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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红莲刺(上)

  花千树将手缓缓摸上左胸,那里,以胸口为蕊,一朵红色的莲花正缓缓盛开,无比妖娆也无比邪魅。

  红莲配衬之下,健美结实的胸膛淫靡不堪,却也美丽得令人惊叹。

  ‘红莲地狱,永无尽处。’重霄是这样说的。

  他说,他的主子,眉心有点红痕,当他高兴或者悲伤的时候,红痕会一点一点展做烈火重莲,像是要冲天而起的凤凰。

  他说,他的主子,是带毒的罂粟,他有飘扬的发,柔媚的唇……

  花千树陡然扭曲了脸,你的主子,你的主子,你的主子与我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给我刺上如此耻辱的印记……

  手毫不留情地捏下,血珠顺着胸口滑下,红莲被浸染得更加夺人心魄,深深喘了口气,仿佛巨大的仇恨攫住灵魂,花千树咬牙切齿地念叨着,“重霄……”

  那个时候他不过是孤魂野鬼,是重霄救了他,给了他新的身体,新的身份。可是那个人,那个人……分明是魔鬼……

  第一次被召唤侍寝时,他早已蜕变成冷漠无情的花千树,早已看尽人情冷暖,早已尝尽世间艰辛。

  虽然知道不能惹怒宫主,虽然知道这具身体不过是宫主泄欲的物品,可是自己心里装着一个人,怎么可以肮脏,怎么可以丑陋?

  他不顾一切的反抗,他无地自容的窘迫,重霄只是饶有兴趣地看着,最后冷笑着说你会后悔的。

  全宫的人,黑压压的人群,那些色情的、贪婪的、鄙视的、嫉妒的、憎恨的、幸灾乐祸的眼神,全都集中在他赤裸的身上。

  像野兽般趴伏在冰凉的玉石上,连羞辱都来不及感受,已被彻底贯穿,而最恐怖的是重霄用魔力将他的身体揉碎再重组,在生与死循环不息的无尽交替中疼得快要崩溃。

  他想起凌宇,想起那张强装着怒气的笑颜,想起少年温暖如玉的手,他想他为什么不来救他,为什么不来救他……

  凌宇说过喜欢的,那声音很轻,轻的让人以为是错觉,可是自己听到了,少年一点一点吻下来,他的唇干净而美好,带着三月桃花的香味。

  在自己最需要他的时候,他让自己等了那么久,那么久……

  耳边传来一阵笛音,像是爬上云端俯瞰众生的苍凉,催生出浓重的悲哀与随风即逝的脆弱,花千树怔忡片刻,披上衣服推开窗户。

  墨色的长发倾泻而下,挺拔的身子裹在白衣之中,优雅出尘。察觉到动静,凌宇缓缓回头,似乎有些惊讶,有些喜悦,然后淡淡地笑了,像是冬日指缝间悄悄溜走的阳光。“我想了很久,还是觉得你说的不靠谱。”

  “什么不靠谱?”也许是气氛太过静谧,花千树也不由放柔语调,不动声色地将衣襟拢紧,深怕里面的刺青被对方看了去。

  玉笛在手上轻敲,凌宇走近了几步,月光下才发现男人一张脸竟是白得渗人,“阿夜,你怎么了?”

  “没事。”见凌宇有扑上来的趋势,花千树抖了抖,索性退开身子,让他翻窗而入。

  屋里漆黑一片,只有几缕朦朦胧胧的月光洒进,凌宇皱了皱眉,这人竟是不喜光亮吗?

  屏风后摆放着个大浴桶,桶中水尚在冒着热气,桶边几滴血迹格外刺目,视线停留片刻便离开,凌宇知道有些事已经不一样,这个人不再是他的阿夜,而是与钧天对立的邪宫弟子,如果可以,他一点也不想逼他。

  点燃灯芯,屋内顿时亮堂起来,凌宇将男人压坐在椅子上,责备地说:“头发都还在滴水,也不知道弄弄,非要着凉了才高兴?”

  我可能着凉吗?花千树撇了撇嘴角,那双手柔软的触感摸上发间,心中莫名漏了一拍,背对着凌宇却是轻声“嗯”了下。他想,我只是留恋这双手,留恋手上温暖的触觉。

  水珠沿着手腕滑入衣袖,凌宇咽下口口水,也是心跳如雷,插入发间的双手微微有些颤抖的弧度。

  “阿夜,你现在头发真长。”

  “嗯,宫主喜欢。”花千树闭上眼,这氛围实在太过美好,他不忍心破坏。

  凌宇毕竟在钧天呆过几年,对重霄此人也是有所耳闻,据说其青面獠牙,性格凶残,一旦露面必是杀人之时,但是他为何关心阿夜的头发长不长?

  “我听说你们宫主丑得紧,平时都戴个白玉面具,可是真有其事?”

  花千树掐了掐手,“重霄并不丑,他戴个白玉面具,只是为了吓人罢了?”

  “吓人?”凌宇噗哧声笑了出来,明媚动人,可惜背对着他的男人并未看到。手指划过纠结着的长发,带出大片的水珠滴落地上。

  “五年前你们家……”察觉到男人身形颤抖,凌宇心中一痛,咬咬唇,“之后钧天教主把我带上钧天学艺,还莫名其妙地收我为关门弟子。”

  “他为何对你如此好?”

  “其实我也不知道,大概是看在我逝去的母亲份上。”

  “辛慕天的关门弟子,多少人求之不得,据我所知你却是一年前离开了钧天教。当时你们教主大发雷霆,将一干教众惩罚了遍,而你凌二公子令人惊异地毫发无伤地回了凌家。别告诉我,你们教主是个圣母,哦不对,是只对你凌宇一人。”花千树眯起眼,声音中有了怒气。

  一年前他还没有如今的武功地位,当真便如重霄的禁脔一般,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整日惴惴不安心神不宁,为此不知被重霄借故罚了多少次。

  后来才知道他的担心完全就是自作多情,人家钧天教主对凌宇一往情深,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如何舍得有丝毫责难。

  “你……你不高兴?”凌宇脸上烧了起来,发间的手悄悄摸上男人耳垂,捏了捏,和以前一样柔软,仿佛能软到心底最深处。

  “辛慕天对我确实是好,但是我对谁好,你心里清楚。”

  “我不清楚。”花千树触电般甩开他手,我管你对谁好。

  “我刚刚到钧天的时候,那些人都讲教主只对我一人笑,他们说教主笑起来的时候便如那破了冰的湖,波光熠熠。可是那个时候,我能想起的却只有你,你笑的时候可难看了,眉毛纠结在一起,眼睛都没了,”凌宇将手重新插入男人发间,模模糊糊间面前又浮现出少年弯成月牙状的眼,嘴边两个酒窝,仿佛满天星光都沉醉其中,“阿夜……我心里只装得下一个人……这一点从未也不会有所改变……”

  心口烧起来,脸上却不由露出几分痛苦之色,花千树将手缓缓摸上胸膛,那里有道刺,生生刺在他灵魂深处。

  凌宇并未发现男人的反常,依旧是满眼的温柔,“阿夜,我很想你。白天想,晚上想,吃饭想,睡觉也想,”颇有几分难堪地低下头,目中潋滟,笑容在白玉般的肌肤上一点一点绽放开来,艳丽如三月桃花。

  “这么多年来,我最后悔的事,便是没告诉你,我喜欢你,”两人同时一颤,花千树动了动身子,难以置信地回头,不期然便撞进那双深沉似海的眸子。

  凌宇的声音轻飘飘的,目光却渐渐涣散,依稀中看到流逝的时光,轻轻摇晃如一首动人的歌谣。

  他无法表达这种感受,当他想要诉说的时候,这个人却已经离开了他。

  自己只能在那些或明媚或晦涩的往事中,去猜测他是否也曾有一刻,有过同样的情感。

  阿夜,我喜欢你,就像你想一生一世照顾月谰一样,我也想照顾你一生一世。

  “这几天我已经想得很清楚了,哪怕你排斥男人,哪怕你嫌弃我,我也要告诉你我喜欢你。”搂住花千树肩膀垂首靠在他颈窝,寂静之中,连自己的心跳声都清晰可闻。

  鼻翼间飘荡着对方沐浴后的清香,凌宇多希望时间就停留在这一刻,可是他又想,想要个答案,告诉他这么多年令人疯狂的绝望,不过是命运开的一次玩笑。

  他是他的阿夜,他的阿夜回来了……

  “恶心!”花千树陡然阴沉下脸,薄唇中冷冷吐出两个字。

  “男人和男人,可以有友谊,有兄弟之情,如何能相互喜欢?这般天理不容之事,亏你说的出来。”

  “为何不可以?”凌宇愤怒地板过他的脸,直视着那双漆黑如墨的瞳,“我凌宇便是喜欢你苏影夜又如何?”

  男人神情不变,“我叫花千树。”

  “名字罢了,总之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你也应该喜欢我,不是吗?

  凌宇忽然狠狠咬住男人的唇,发了疯地啃噬,名为理智的弦轰然崩断,他想也没想,牢牢扣紧花千树的脖颈。好不容易知道他还活着,好不容易再次遇见,怎么可能放手?

  你厌恶我,没有关系,我会让你习惯这一切。

  凌少爷的吻比狗啃好不了多少,花千树拼命挣扎,两人跌倒在地上,凌宇却依旧压制着他,红艳的唇滴落血珠,眼睛亮得骇人,“我从来没有如此渴望过,无论是物还是人,可我渴望你,我渴望你……”

  11.红莲刺(下)

  凌宇的眼中有种孤注一掷的疯狂,像是要燃烧一切,花千树愣神的几秒,对方已一把抓住他衣襟,眼见就要撕开。

  “滚!”

  动作停了下来,凌宇不可置信地盯着愤怒的男人,“你刚才说什么?”

  “我叫你滚,”花千树一把推开他,别过眼,“我不喜欢男人,我讨厌男人,我不能接受。”

  “为什么?”凌宇猛地将手在地上锤了下,“小时候不都还好好的,那次你病了我跑来看你,我亲了你,可是你没有反抗,你明明就没有反抗。”

  “那时我不懂,可我现在懂了,”花千树眉眼阴沉,语气嘲讽,“男人与男人,这种肮脏的结合,大概只有你家教主才能想到。”

  “我和辛慕天什么关系都没有,要怎样你才相信?我对他若是有丝毫遐想,一年前又为何要不辞而别?”

  白衣上浸出鲜血,凌宇方才想起几天前自己被这人刺了剑,只怕是伤口又裂开了。痛吗?应该是痛的吧,否则他怎么会感到心脏一阵阵缩进,像是有只手在狠命地挤压。

  火一样的唇再次贴上去,他要得到这个人,这种渴望是如此强烈,以至于他觉得胸腔里有岩浆在喷涌,如果不找个出口,他会被活活闷死的。

  阿夜……阿夜……为什么如此近,却如此远……

  以前还在一起的时候,凌宇只想好好守着这个人,哪怕他娶妻生子,自己也只要他平安幸福,可是自己失去了他,亲眼看着那道刀光斩下,斩断了所有缠绕的思慕和朦胧的爱恋。那个时候凌宇才知道,自己的生命中,不能没有这个人,他是自己唯一想要触摸的温暖。

  小时候,谁也不愿理他,只有这个呆子,握住他的手,说,‘没有关系,我不怕你吸’。男孩黑墨般的瞳滴溜溜转,第一次见面便把手上的泥土蹭过来,可是自己破天荒没有发火,他喜欢男孩真诚的笑容,比头顶撒下的星光还要纯粹。

  后来,凌宇曾无数次仰望夜空,唯有和他在一起时看到的星辰最美。

  “你大概还不明白,”凌宇沉声说,“我想我已经疯了。”

  “什么?”

  “我说我已经疯了……”

  不给花千树再次说话的机会,灵活的舌乘机伸入,勾连挑逗,张狂而暴力。我不能忍受近在咫尺而远在天涯,阿夜,就算你恨我,我也要将你紧紧攒住,我多么想把你捏成极小极小的一块,这样无论我去哪里,都能将你带上。

  大概真是疯了吧。在压抑得令人窒息的绝望中享受快要灭顶的快感和破碎的激情,甘愿用生命、鲜血、热情,去浇灌一朵背负诅咒的花朵——就算——没有明天。

  阿夜,只有你,是我心口一道刺,不拔它梗在那里,可若是拔了,那种痛,如何能够承受?

  花千树只是面无表情地任他吻着,凌宇的吻让他很难受,这个人夺走了他的呼吸,攫住了他的灵魂。可是花千树知道,这是一出无声的戏剧,汹涌澎湃的歌声欢呼着要飞舞,最后……无非是被冻结在黑暗的长河。

  柔软的手顺着腰线滑下,凌宇在他腰部轻捏,空气中的温度越发炙热起来,顺着脖颈吻下,沿路留下暧昧的红印,他从未如此满足,这个男人是他的,他一个人的,此时他温顺地躺在他怀中,就像曾经无数次那样。

  “这是什么?”凌宇豁然张大眼,撕裂的衣襟中,半裸的胸膛强韧宽厚,而胸口之上,胸口之上……那么漂亮的红莲,一瞬间便吸引了所有的视线,大片大片妖娆的花朵盛开在小麦色的皮肤之上,再没有比这更美丽的景象,兼具阳刚与柔美,纯净与邪恶。

  凌宇着迷地伸出手,抚摸上健美结实的胸膛,胸前两颗红缨微微颤栗着,可是瞬间,他的血液凝固在那里,红莲竟是以两粒为花心,蔓延而出。

  妖娆得惊心动魄,却也淫靡不堪……

  没有一个正常的男人,会在自己胸口刺上这种令人作呕的图画。

  “阿夜……这……这是什么?”凌宇被烫到般突然收回手,甩甩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不能相信自己所看到的,这实在太过匪夷所思。

  “红莲刺。”花千树冷静地回答,眸中半点温度也欠奉。红莲刺,红莲刺,一旦印上,便再也无法消除,这是重霄赐予的所谓的‘荣宠’。

  如果以前的承欢是十八层地狱,那么左右胸口这两朵红莲,则是直接把自己投入六畜轮回,永世不得超生。

  红莲地狱,果然没有尽处。

  凌宇,你现在明白了吗,这个印记,代表着肮脏与耻辱,这样的身体,你怎么可能喜欢?

  “你不是说你厌恶男人?”凌宇已反应过来这刺青的意思,可他宁愿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自己刚到钧天时辛慕天也有几个固定的宠姬,会在身上刺青竹为记,宣誓属于男性的所有权。

  可阿夜是个男人,这宽厚的胸膛这柔韧的四肢,怎么可以被当作女子对待?

  “啊……”凌宇怒吼一声,陡然将人提起,双目充血,“你刚刚不是还说你厌恶男人,难道全是骗我的?”告诉我这一切都是假的,求你,阿夜……

  “我一直觉得你很聪明,凌宇,”花千树无力地向后仰了些,对方动作太大,让他喉咙都痛起来,“你那么聪明,怎么这次就犯傻了呢。”

  是,我就是犯傻,可是只有你能让我犯傻啊。

  凌宇颤抖着将手捏住胸口,他觉得里面肯定破了个洞,偏偏还有人似乎是嫌他不够疼,非要残忍地撒把盐才甘心。

  竭尽全力也无法平息的哀伤与悲痛,想要用力呐喊的不甘与愤怒……将他的心生生撕裂!

  这个世界,是怎么了?

  “原来,你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吗,而且还是个和你一样的男人。”凌宇强迫自己稳住声线,这是他仅存的尊严,却脆弱得不值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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