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同桌的你————袖刀
袖刀  发于:2010年06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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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气氛似乎好了些,陈圆圆又挑起那个话头:“妈,能不能不去相亲?”
  “为什麽?”
  “我……”话到嘴边打了个圈又咽进去,“没为什麽。”
  陈母见他这样,露出松下心的表情,拍了拍儿子的肩膀:“那个姑娘很不错,人漂亮又懂事,还比你小三岁,你见了就知道。”
  “所以,你就去了?”田恬背靠在椅子上问。
  “恩。”
  “既然去了,怎麽还会把阿姨气成那样?”
  “反正都怪我呗。”陈圆圆焦躁的抓了抓头发。
  虽然辩驳的话说不出口,可是心里还是不情愿的,一整个下午陈圆圆都纠结在去与不去,说与不说之间,犹犹豫豫的很是折磨,想给田恬拨个电话吧,老妈又一直看著,说什麽都不方便。
  “你不会是到了地方才掀牌吧?”听到这里,田恬都替老太太生气,你说你,既然答应了就说明还是想瞒啊,要瞒你就瞒利落了,怎麽能中途拆台呢?
  陈圆圆心里也很不好过,痛苦的揪著那几撮头发苦著脸道:“我知道我做的不对,可是……可是谁知道她那是骗我呢!哪有什麽姑娘让我见啊!早知道我就不坦白了!”
  田恬的镜片寒光一闪:“哎呦?你还後悔了?”
  “也不是啦……”
  陈母计划得挺周详,她是跟儿子这麽说的:时间安排在下午,先在茶楼喝茶,再去饭馆吃饭,茶楼和饭馆离得挺近的,出门右转的事儿。
  看儿子虽然不太乐意,但还是唯唯诺诺的答应了,老太太心里也落下一块大石头,她对儿子和田恬的关系还只是初步怀疑,并没想到更深的那层去,但是陈圆圆早上回来那心虚的样子却让她有点敲小鼓,这种事不好乱讲,身边又没个可商量的人,於是就被她想出了这麽一个法子。
  其实哪有什麽小三岁的好姑娘啊,陈母可没这麽迅速,儿子出国不到一礼拜,对象都给约好啦?要有这效率,还能任他单身著晃荡到现在?
  诳他而已。
  现在他答应和姑娘见面,不就说明他和田恬没那个啥事?
  退一万步讲,就算有……说明也没到那步呢,要不问他原因的时候为啥支支吾吾不敢讲?
  总之陈母今天心情不错,沈积好几天的阴霾终於拨开乌云见明日了。
  谁成想,临到碧云茶楼门口了,陈圆圆给她撂挑子了!
  “妈,我……有喜欢的人了,我不能见她,我喜欢的人……就是田恬!”
  “你……说什麽?你再给我说一遍?”站在茶楼门口,陈母心里拔凉拔凉的,无疑於早春遇上倒春寒,心头结了一层冰渣子。
  陈圆圆这时索性也豁出去了,心想您天天催我相亲找对象,到底啥时候是个头儿,就算今天拒绝了这个,明天弄不好再介绍个这个,说开……就说开吧。
  他是打了一下午的腹稿,这时逮著机会一张嘴,BLABLABLABLA……把陈母气得直捂胸口。
  田恬听到这,忍不住问:“不是昨天晚上送的医院吗?”
  “是晚上,”陈圆圆懊悔的垂下头:“当时我坦白的时候,还觉得我妈心理承受能力挺强的,谁知道……”
  陈母当时被气得手心发凉,但是老一辈的人不舍得在外头丢脸,陈母气哼哼回身招了量出租车。
  陈圆圆也赶紧打了车跟上。
  陈父这会还不知道发生了什麽事呢,一个人在家热剩菜,心说这娘俩真不地道,自己出去吃好的,把我老头子扔家里。
  正委屈呢,门砰的开了,老伴气呼呼走进来,鞋都没换,又砰的一声把门摔上。
  “这是……怎麽啦?你们吃炮仗去啦?”陈父跟在後头问。
  不一会陈圆圆才跑进来,但是被挡在了卧室门外。
  一直到天色变黑,陈母才打开门,陈父这时已经大概晓得事情经过了,气得连看都不想看这儿子一眼。
  陈圆圆已经做好挨骂挨打的准备了,但是陈母却只静静瞧著他,过了很久後才问了一句:“你……还能不能改回来?”
  陈圆圆咬著牙说:“改不了。”
  大概就是类似的对话,陈圆圆也记不清了,总之过程很混乱,他反复在那里刨白自己就是喜欢就是喜欢田恬而且已经喜欢很久了,陈母哭了一声就背过气去。
  这时两人已经回到医院,在住院部後面的小花园停住。
  事已至此,田恬能给出的评价只有一句:“笨,有勇无谋。”
  陈圆圆悔得不行,眼眶红通通的,低著头不言语。
  田恬知道他悔的是自己的方式不对,而不是这件事本身。
  “没事的,身体方面,我妈已经打电话问过了,阿姨没事。至於其他的……”田恬从侧面揽上他的肩膀,把人往自己怀里一按,让他暂时在自己胸口上靠著,低声说:“本来就该咱俩一起扛的,你还瞒著我,到底要逞强到什麽时候。”
  陈圆圆的眼皮无力的眨了眨,才一天不见,仿佛连睫毛都憔悴了。
  再多的话也不必说,这种时候需要的仅仅是一个倚靠,这也正是田恬想给的,一个随时可以让他依靠的臂膀,永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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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对方眼里看到熟悉的光彩,呼吸著自他领口散发出的温暖气息,仿佛连心跳都平和下来。
  两天来的紧张和心惊好像都在这短暂的倚靠里消散了。
  “你们原来在这啊!”一个陌生的声音插进来。
  陈圆圆忙向旁边跳开,下一秒被田恬笑著拉住:“没事,是我小叔叔。”
  “啊!”不就是在网上和他聊过的那个人?陈圆圆更紧张了,怎麽能在这种时候碰见对方的长辈呢?自己这样子……太糟糕了。
  “……您好。”
  看他这无措的窘状,田恬忍不住小声告密:“不用紧张,他和我们一样~”
  “啊?真的吗?”闻言陈圆圆忍不住仔细打量来人,虽说是田恬的小叔叔,但是看来年纪并不大嘛……
  田斯文有著和田恬相似的脸型,都是一副文质彬彬的模样,但是不笑的时候却给人不好接近的感觉。
  而陈圆圆早就因为多年的职业素养训练出一张极有亲和力的脸,所以当田斯文笑眯眯踱到两人近前时,双方都没有陌生人初见的违和感,尤其是田恬的小叔叔自来熟的伸出手:“久仰了呀!还记得我不?聊过几回的那个……”
  “恩,您好。”
  从田斯文口中得知陈父现在不在病房留守,房门处於半开状态後,陈圆圆便火急火燎向大楼奔去,田恬也顾不上研究小叔叔嘴角露出的暧昧笑容,紧追而去。
  当田恬赶到病房门口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情景。
  陈圆圆僵硬的站在距离陈母躺著的病床两米远的位置,说话声音堪比蚊子哼哼。
  “妈,您好点了吗?”
  “妈,您别不说话啊……”
  “要不,您打我吧。”
  陈母则始终面向床里,不闻不动。
  看来还在气头上。
  田恬暗中叹了口气,挺起胸膛,向室内走去,顺便将房门轻轻关上,擦过陈圆圆身边时顺便握住他的手。
  像获得力量一般,陈圆圆僵硬的细胞瞬时得获新生,但是与此同时又想不明白这种时候田恬进来干什麽。
  还没等他出言阻止,已被田恬带著向床边走去。
  陈母面向床里的动作透著冰冷的决绝味道,这令他害怕。
  但是田恬却穿过那层雾障直达彼岸,他沈稳的态度令他感觉好过一些,同时用力回握住田恬的手,对方拉著他一起在陈母的床头蹲下。
  “阿姨。”他轻声唤道,“阿姨,我是田恬。”
  陈圆圆非常紧张,他不知道田恬要说什麽,也不知道母亲会作何反应。
  但是只要是田恬做的,他就认为靠谱。
  “阿姨,我知道您气,我是来道歉的,是我不好,我没处理好……”
  陈母侧对他们,脸依然面向墙壁,像什麽都没听到似的一动不动。
  陈圆圆不由捏紧了田恬的手,两人手心里都是热烘烘的汗水,感觉到他的不安,田恬也回握住他的。
  “可我是真的喜欢他,我知道这条路不好走,可如果有的选的话,谁也不想让自己的生活变得艰难,尤其,还会伤害到身边的人……”
  “可是,我们真的没得选啊。”
  “您看,我们分开过那麽久,如果能忘记,早就忘了。”
  “是,是我不好,是我先开始找他的……可过了这个秋天,我就二十九了,人生都过去三分之一还要多了,我都从来没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过,我觉得不值。”
  “认识他那年我十三岁,十五年过去了,我们从没忘记过对方,就算是男人和女人,也不一定有这麽长情啊。”
  “我知道同性恋在很多人眼里都是怪物,但我自认为自己做得不错,我不抽烟,不酗酒,不喜欢夜生活,下班按时回家,周末会抽出时间和家人聚会……哦,对了,我家人都知道他的,也能接受我们,其实,上次装病也亏了有我家人的帮忙掩护……因为他们了解我,我知道自己要什麽,怎麽做。”
  “找他之前我就想好了,如果他已经成家了,或者哪怕已经有对象了,那我就决不多动一分那个心思,我们就还是老同学,好朋友,我祝他永远幸福快乐。可是他不是,他和我一样!……您知道那时我有多高兴吗?我觉得上天对我不薄,这麽多年的等待没有白废……”
  “阿姨,我是真的想和他好,我向您保证,一定不让他觉得孤单,就算拌嘴什麽的,也我先闭嘴……我觉得没有人比我更适合他。”
  之後是长久的静默。
  第一次听到田恬这样直白的袒露心迹,陈圆圆有种这是在做梦的感觉,偌大个房间他只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
  在之前的表白里,对方也只是步步为营用儿时记忆一点点引他入甕,从没这样直接的坦诚的说过自己要如何如何,将来会如何如何,陈圆圆也从没问过,他对田恬的用心毫不怀疑。
  因为田恬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话说三分,做足十分──即使被误会他也懒得张口去解释,只会继续笨拙的按照自己的方式对他好。
  就像初中某年那张判阅得格外认真最後却被揉烂的作文卷子。
  陈圆圆觉得鼻腔有些酸胀,那些即将喷薄的情绪随著每一次呼吸直往上顶,几乎就要从眼眶溢出来,可是母亲还是执著的面朝墙壁躺著。
  说完那些话,田恬也没有其它的动作,除了把陈圆圆的手攥得更紧外,身体的其余部位都僵硬著。
  他也在紧张吗?
  对方手心里不断渗出汗水,但掌心却是冷的。
  良久之後,床上传来低低的啜泣。
  “妈!”
  “阿姨……”
  两人连忙站起身,却因为长时间蹲立以致小腿酸麻又先後摔倒。
  “妈!您……怎麽哭了。”
  “你们这两个孩子……你们就是要戳我心窝子是不是……”陈母一边低泣著一边说:“也不知道养你这麽大干什麽……好哇,你喜欢男人……竟然瞒了我这麽多年……”
  “妈……”陈圆圆刚要开口,被田恬用力按住肩头。
  能出声埋怨,就比不声不响好得多。
  陈母用被单蒙住脸,声音断断续续的:“每回打电话问你,有对象了吗……你都答得脆脆的,现在呐?那些韩国的印度的姑娘都哪去啦?!隔著半拉地球,你就骗我吧……每年都跟你说,回国吧,留在家别走了。你不听……他叫你留下你就留下……你把我这当妈的放哪了?!”
  “……妈,我错了……您别哭,伤身体……都是我不好……”一开口,眼泪也流了满脸,勉强绷住的情绪再也控制不住。
  隐瞒这麽多年的东西,终於被揭开,到底还是伤害了至亲的人。
  母亲坐起来,“我问你,你……还改不改得回来了?”
  望著母亲红肿的眼睛,陈圆圆低下头,想了想,还是抬起脸:“对不起,妈,我是真的……喜欢他……我,我改不了了。”
  一直缩在自己小小的壳里,孤独或寂寞什麽的,都可以不在意,因为没有对比,就能自己骗自己:我很好,我的世界就是这样的。
  直到有一天壳子里住进另一个人,还是一直念念不忘朝思夜想的那一个……即使再嘴硬,也不得不承认,两个人,比一个人好。
  所以即使伤害了亲人,他也没办法再回到那个只有自己的壳子里去了。
  “对不起,妈……”我其实一直很寂寞。
  “你……你……”陈母按住胸口,花白的零落的头发垂在耳边,“你太让我失望了!!”
  陈圆圆呆呆的看著母亲,张著嘴却说不出半句安慰的话,如果不是田恬在後面扶住他的腰,他几乎支撑不下去……
  门在这时打开,陈父见到这一幕,尤其田恬也在,他们俩还紧握著手,气急败坏的冲过来,“你们来干什麽!?还嫌气得你妈不够吗?!给我出去!”
  在陈父眼里,田恬就和勾引自己儿子的狐狸精差不多,但毕竟是人家的儿子,自己管教不到,他一把将陈圆圆薅起来,指著田恬道:“让他走!!”
  “爸!”
  “叔叔……”田恬也站起来,愧疚的说:“对不起,没想到会弄成这样,我只是……”
  陈父哪有心情听他辩解,他把儿子拉到妻子床前:“跟你妈认错!说以後再也不犯了!”
  “爸!我又不是小孩,这也不是犯错误……啊!”还没说完,脸上挨了一巴掌。
  这一下很重,陈圆圆几乎被扇懵了,脸颊热辣辣的却感觉不到痛。
  父亲几乎没对他动过手,即使在最顽皮的年岁。
  “都是我不对,您打他干什麽!”田恬把他扯回去,挡在前面,“如果是错,也是我们一起犯的,您打我吧!”
  陈圆圆的脑子嗡嗡,一片混乱中止听母亲带著哭腔嚷道:“老头子谁让你打他了?!”
  父亲却回吼道:“打死他算了!省得活著丢人现眼!”
  陈圆圆捂著脸,脸颊已经肿起,却仍感觉不到疼,田恬对他说什麽也听不清楚,从口型上判断应该是问他疼不疼,他呆呆的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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