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海情天————松冈なつき
松冈なつき  发于:2010年06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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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
"你......你来一下!"
敬太脸色大变,事态似乎不单纯。义乔连忙站起来冲向敬太身边。
"那边!"
敬太猛拉着义乔的手,带领他跑向浪花拍岸的沙地,接着指向有小溪的森林。
"你看......那是不是烟啊?"
义乔也把头转向同一个方向。敬太说的没错。那里正飘着袅袅白烟。义乔不曾在林子里生火,离海边这么近的地方也不可能自然起火。既然如此,代表的意义只有一个。

"没错......有人在那里。"
敬太睁大眼睛。
"有人......?什么人?"
"我怎么知道?先去看看再说。"
义乔摸了摸口袋里的刀。能拿来当武器的只有这个,可能的话,他希望这把刀别拿来当作这种用途,但一切也只能看上帝的旨意了。
"你留在这里等我。"
顾虑到有危险的义乔嘱咐敬太,敬太却摇了摇头。
"不行,我要跟你一块去。"
"我只是去远远地瞄一眼,搞不好对方不希望有人靠近。等我确定了会回来找你......"
"你的意思是或许会有危险吧?那更应该带我去。一个人留在这里反而心底发毛。"
的确,对方也可能穿过树林来到这里。义乔改变了心意,他不希望留下敬太造成终身的遗憾。
"好吧,我们一起去。"
两人沿着海滩前进,悄悄躲在岩石堆的角落窥视。蹑手蹑脚地来到小岛后面的他们为意想不到的景象大吃一惊,当场呆若木鸡。海边黑压压地挤满了男人,几乎找不到立足之地。人群中包括了斐济群岛的原住民和拥有美拉尼西亚人特征的男子。

敬太茫然地嗫嚅道:
"这些人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海上并列着附有大型浮标的船,这种船称之为双体船,上面装饰着万紫千红的热带花卉,以及鲜艳的图腾。
"这个小岛可能是他们的领地,只是平常没住在这里......"
义乔说出自己的猜测。
"他们或许想用那个骷髅祭坛举办什么仪式吧?"
不只是船,每个人头发上都插着花,身穿体面庄重的民俗衣裳。照他们的打扮推测,八成是为了婚丧喜庆中的某一个吧!
"仪、仪式?......该不是......"
敬太用力吞了一口唾液。
"拿......拿活人祭神吧?"
就点倒是不用担心。从现场的情况义乔已经领悟到了。穿着民族衣裳的都是长老级的人,后面则跟着一群腰围着传统束腰、上面穿着名牌POLO衬衫或T恤的青年。既然是欧美文化根深蒂固的地方,不人道的仪式应该也废除了才对。可是,看敬太吓成那样,义乔恶作剧的基因又不安分了起来。

"很难说。外国的习俗不是一般人能想像的......"
"我们回去吧!"
敬太拼命扯着义乔的手腕。
"这里太危险了,我们还是躲起来的好。"
义乔耸耸肩对胆战心惊的敬太说:
"危险也来不及了,我们已经被发现了。"
"咦!"
全身犹如五雷轰顶的敬太转过头去,只见一群男人走了过来,他吓得攀住了义乔手臂。义乔忍着笑把敬太藏到自己背后。
"要是我出了事,你马上转身逃跑,千万不要回头。坐上救生艇之后,能划多远就划多远,知不知道?"
"那你怎么办?我不能扔下你一个人逃走啊!"
敬太心急如焚地说。
"我看我们还是一起......呜哇!"
发现神秘的岛民们正站在两人伸手可及的距离,敬太发出了惨叫。义乔拍了拍握住自己手腕的手。
"你很有男子气概,直到最后关头都没有扔下我,这份胆识值得赞赏。不过,接下来的事就交给我处理吧!"
义乔把头转向一脸狐疑的男人们,用流畅的英语说道:
"我们是滞留拉多卡的邮轮的旅客和接待员,在旅行中遇到海难漂流到这里。请问你们是这座小岛的人吗?"
听完他的解说后,体格最魁梧的男人睁大了眼睛。
"原来就是你们啊!海难的事我也听说了。拉多卡海巡警也准备派搜索队搜寻,却因为最近海面气候不佳无法远行。大家都担心你们的安危呢!想不到你们被冲到这座岛上啊......"

男人操的是纯正的英国腔。斐济共和国曾是英国的殖民地,英语是他们的共通语言,学校上课当然也以英语讲解,这里人这么多,所以义乔猜想起码有一、两个人会说。不知缘由的敬太下巴都快掉下来了。回过头去,义乔看到他的脸忍不住嗤地一声笑出来。

"太好了,他们跟那些古老习俗似乎没有瓜葛。"
"你......你又耍我了......?"
敬太双手胡乱在头发上抓扯,气得拼命跺脚。
"我的心脏差点停摆了耶!开玩笑也要挑场合啊!"
望着用日语大声咆哮的敬太,男人困惑地问义乔说:
"他怎么了?"
"这次的海难带给他太大的刺激了......"
义乔夸张地愁眉深锁,男人也寄予深深的同情。
"原来如此......总之,恭喜你们得救了。我叫乔治,你们呢?"
"我叫义乔,他叫敬太。请多指教。"
义乔挂上那张好感度百分百的笑脸,和乔治握手。
"对了,这个地方是不是有特殊涵义?我们该不会污染了你们神圣的禁地吧?"
"只要没做坏事就不要紧,这座岛是我们部族祖先长眠的处所。"
怪不得这座无人岛上的树林不甚荒芜,一定是乔治他们来访时顺便伐木整顿过的缘故。
"那,那些骷髅就是你们的祖先罗?"
"是的,那是历代的酋长。他们会守护海洋,保佑我们平安。今天是一年一度的安魂祭典。"
乔治笑着说:
"我们的祖先似乎也庇佑了你们。要不是漂流到这里,以当时海面的情况,你们恐怕小命不保。"
"是啊,更得感谢上苍让我们遇见各位。不好意思,等祭典结束后,可以带我们去拉多卡吗?我们一定会好好酬谢各位。"
"不用谢了啦,我们会送你们一程的。你等一下,我去跟大家说明。"
乔治回到同伴身边说明义乔他们的遭遇后,岛民们纷纷发出感叹和同情的声音。等他们再次看向义乔他们的时候,眼中写满了理解和温馨。
"他们答应帮我们了。今天应该就能回到拉多卡。"
义乔也把谈话的内容转述给敬太,原以为他会欣喜若狂,但敬太的表情却闪过一丝失望。
"你不开心吗?"
听义乔如此询问,敬太摇了摇头。
"不是的,我很开心......只是觉得有点全身脱力......"
义乔也隐约可以理解这种心情。野外生活虽然辛苦,却能体会到生命的充实。那种感觉太鲜明了,所以突然回到衣食无缺的环境,或许会因为紧绷的神经松驰下来而感到怅然若失吧!

"以后再也不会踏上这座小岛了吧......"
视线落在沙地上的敬太喃喃地说。
"你看起来似乎很寂寞。"
抱着一线希望的义乔试探地说。要是敬太有那么一点点舍不得两人朝夕相处的生活就好了。可是,敬太只是露出苦笑。
"怎么可能?不过,这里的确是个记忆深刻的地方。那个人......他叫乔治吧?帮我向他打听这座小岛的名字好吗?"
巧妙地掩去失望之色,义乔歪着头说:
"为什么?既然想早点忘掉,又何必去记住它的名字?"
"要跟大家叙述的时候比较方便嘛!"
到头来,这一切对他的意义也不过如此。义乔有种心灰意冷的感觉。
(算了吧,别再痴心妄想了......)
一切都结束了。美好的戏剧终于宣告落幕,只剩下笑脸迎人的谢幕,对那个同台演出、却也是唯一的观众--这么告诫自己的义乔再面向敬太。现在的他已是遥不可及的顾客。

"好的,我马上去办。"
敬太讶然地张口结舌。他也明白了吧!就在这一刹那,他们回到了现实世界。
(梦境来得快去得也快。醒来之后,再也延续不了同样的梦。不论作梦的人如何祈求。)
也因此,刻骨铭心的梦更令人难忘,尤其是稍纵即逝的片段。无法预测的未来把心掳攫不放,让人为抓不着的美好深深遗憾。
(然后,一生一世沉浮在永不磨灭的憧憬中......)
义乔背对着敬太走向乔治,心想自己这一生大概都忘不了敬太吧!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像他一样,用利爪把义乔的心撕扯得伤痕累累的人了。义乔注视自己的灵魂正流着看不见的鲜血,然后他终于明白了,这是爱上一个人又失去后的代价。

***
义乔是客轮接待员,敬太则是代言人,将他们认定为自己人的CM代理商,为了维护安全豪华巨型邮轮的形象,决定隐瞒他们遭遇海难一事。
因此,微风号的行程并未受到任何影响,在拉多卡停泊了两天后,留下搜寻义乔他们的搜索队,继续朝一下个停泊地特鲁克群岛和关岛出发。
"幸好你们平安回来,要是一命归西的话,真不知道怎么收拾这个烂摊子了。"
回到拉多卡的义乔听说了这件事不禁苦笑。参加团体旅游发生海难,对邮轮的形象将是致命的打击。被乘客知道的话,只需一天便传得世界鸡飞狗跳。微风号有最尖端的通讯设备,不论船在何处,都可以透过卫星连线拨打电话。但是,这么一来,微风号成功进军太平洋航线的美梦将成为泡影。CM代理商费尽心思想把这桩意外压下的心态,义乔也能体会。

从留在拉卡多的搜索队规模亦可一窥他们严阵以待的心情。他们雇用三艘快艇,准备了直升机,还找来退役后定居当地的前SAS(英国空军特种部队队员)加入搜索行列,紧张的程度可见一斑。可惜天公不作美,让他们没有表现的机会。

(算一算,敬太反而成了我的救命恩人呢!)
义乔嘲讽地笑了笑。
(是啊,能搭这架飞机赶回去和大家会合,也是托了他的福。)
两人此刻正搭乘豪华的出租小型喷射机前往微风号目前停泊的关岛。敬太坐在夹着狭小通路的右方最前面的座位,义乔则坐在左方最后面的座位。其他还有敬太的经纪人靖人,和微风号总公司韦斯普奇派来的事故调查部门的男性职员。

当然,义乔已经把游艇故障的事向他报告了。负责维修的人员将接受彻底的调查,得到应有的处分吧!不用说,他并没忘掉查出罪魁祸首之后,要痛扁那家伙的誓言。崇尚敬业精神的义乔无法原谅那些做事敷衍的人。

(一动也不动,是不是睡着了?)
义乔望着敬太摆在座位扶手上的手腕。自从登上这架喷射机后,两人没有交换过一句话。义乔被韦斯普奇的职员缠着不放,敬太也有靖人如影随形跟在身旁。他好嫉妒这样的靖人。纵使知道那是他的工作,仍不由自主地羡慕他能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陪伴敬太左右。

"敬太啊--!你还活着!太好了!"
被乔治他们送到拉多卡港的敬太,一抵达目的地,整张脸扭成一团的靖人立刻扑过来抱住了他。卸下心中大石开始大哭特哭的经纪人丑态毕露,原本需要人家慰劳的敬太不得不反过来安慰他。

"我、我还以为......没指望了呢......!"
"幸亏我福大命大。你是不是担心死了?"
"这不是......废话吗......我......这一个......礼拜......急得差点去......跳楼了......"
敬太问道:
"鸟饲社长怎么说?他是不是臭骂了你一顿?"
"嗯,社、社长......都快气炸了......他说......除非你活着回来......否则我就不用回日本了......"
"摇钱树失踪也难怪他气得找人开刀。"
"我......我也有自己的家人啊......"
靖人说着说着又哭哭啼啼了起来,敬太被他搞得开始不耐烦了。
"反正我都获救了,你也可以回家啦!啊--好了啦!再哭我扁你哦!"
跟过去一样,敬太的命令是绝对的。吸着鼻子哽咽的靖人掏出手帕按住眼角,擦完眼泪再次望敬太的他一瞬间脸色大变。
"黑了!你的皮肤变黑了!"
敬太叹了口气。
"没办法,没擦防晒乳液被扔在南方孤岛上一个多礼拜,不黑才怪。"
"啊啊啊啊!"
靖人抱头惨叫。
"这副模样健康得太过分了!病患的角色完蛋了!我又要挨社长骂了--!"
敬太凶狠地瞪着经纪人。
"臭小子!对一个经过九死一生才历劫归来的人,居然一见面就迫不及待地满嘴工作!"
"对、对不起!"
被杀气腾腾的敬太吓得缩起身子的靖人自觉理亏地谢了罪,却又忍不住迟疑地说。
"可、可是,难得的大好机会就这样飞了啊......当演员不是你的梦想吗?"
"现在放弃还言之过早,还得看制作单位怎么决定。"
目光缓和下来的敬太撇了撇嘴,一副随便怎样都好的表情。
"从今天起,我每天都涂上厚厚的美白乳液保养,假如这样还是拿不到角色,也只好认栽了。社长那边我会去跟他说,想当演员也得先保住小命才行。"
接着,他回头望向义乔。
"多亏了福地先生我才能得救,你也跟人家道个谢吧!"
靖人朝义乔深深鞠躬。当初哀号着生还后要控告人家的事,似乎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了。
"谢谢你,福地先生。多亏有你帮助,敬太才得以平安归来。"
"您太客气了。追根究底都怪我们的维修不良才会让各位饱受惊吓,应该道歉的是我们才对。真对不起。"
以发自内心的诚恳说完后,义乔把脸转向望着自己的敬太。敬太挑起一边的眉毛掉头就走。
"我累了,小靖,带我去休息。"
靖人好比金鱼的便便黏在敬太后面跟着走掉了。
(唉,冷漠得叫人心如刀割。)
忆起当时的情景,义乔叹了口气。基于工作上的责任,义乔对于把敬太卷入事故由衷感到过意不去。可是,听在敬太耳中却是普通的社交辞令,只是有口无心的寒喧,因此他才生气了吧!

就在此时,敬太手腕滑落扶手的景象映入他的视野里。
义乔在新的空杯中注入适量的玉米酒递给他。
"刚才聊的都是公事,其实我个人觉得你的表现相当杰出。"
听调查员如此夸赞,义乔苦笑道:
"你过奖了。身为船员的一分子,救助顾客是分内之事。"
可是,义乔却索取了酬劳。这种行为并不值得嘉许。
调查员感触良深地说:
"真是漫长的一个礼拜啊!"
义乔停下达到嘴边的酒杯望着他。
"或许你会很意外,我倒是觉得转眼间就过去了。"
"就好比过眼云烟的感觉,是吧?"
义乔只是微微一笑当作答覆。不是的,在岛上的时候他就想过,如同珊瑚碎屑的白沙不断滑落的时光若能用双手留住该有多好,只可惜天不从人愿。
(无法随心所欲才叫做人生......好像有人说过这么一句话。)
义乔微倾玻璃杯,混着苦笑把酒咽下。


第十二章
停泊在关岛的微风号甲板上,手持相机的根本正连续按动快门捕捉敬太疲惫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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