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叫我弟弟————溺文
溺文  发于:2010年06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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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陈美好在客厅里拨通了何恺的电话,方晓冉却跑上了楼躲在自己房间里。他不想听见这样的对话,更不想去猜测何恺在那一端的表情,他已经残忍过一次,无法再有第二次了。
何建民醒了以后就立刻办了出院,陈美好劝说他提前退休,他却一脸不满地反驳着:“我才50岁就退休这像什么话,让我呆在家里你想把我闷死啊。”实在是拗不过他的顽固,陈美好只好提醒了一句,“上班的时候别忘了按时吃药。”何建民嘴里嘀咕道:“我又不是孩子。”“对了,说到孩子。。。”陈美好故作神秘地一笑,看到自己成功地吸引了饭桌上另外两位男士的注意力。“恺恺说他下个月会回家一趟。”“啊?!”“什么?!”他们两人异口同声地叫了出口。“没办法,他说春节不能回来,只能挑年底了,那个时候没什么课,回来呆一个星期没问题。”何建民的表情奇怪极了,似乎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只是拿着筷子的手抖个不停,嘴里还叫骂着:“那个混小子。。。现在知道回来了,要不是看到我就快。。。”陈美好瞪了他一眼,插嘴说道:“别胡说,恺恺假期都忙打工呢,累积点工作经验,以后找起来才方便啊。”可能是因为精神兴奋的关系,何建民说话的声音变得比往常大得多,“打什么工?!又不是家里养不起,以后找工作有我这个老子在还怕找不到好的嘛?!”“老公啊,你真是个老古董啊,这都是什么时候的思想了。现在是竞争时代啊,靠关系那套很难吃得开啊,你说是不是啊,小冉?”看着家里的气氛一扫过去的沉闷,方晓冉终于也开心地笑了出来,附和了陈美好一声,好笑地看着何建民由于尴尬微微转红的脸,听见他说:“你们两个联合起来对付我一个啊,不公平啊。”“什么不公平啊?!等恺恺回来不就行了?到时候咱们2对2,看看谁更厉害。”有一种温馨的喜悦,此时爬上了三个人的心头。方晓冉无意中抬头眼睛扫过房顶上那盏吊灯,发现它的光不再像他以为的那么刺眼,而是渐渐散发着一种温暖,直奔心底。
第二天在学校,方晓冉把这个消息告诉了邵曲文,那家伙不正经地开着玩笑说:“恭喜了啊,这回你不用学那个孟姜女跑去北京哭长城了。”方晓冉一脚踢在他桌下的小腿上作为警告。“其实我很矛盾,他回来我不知道该开心还是难过。”“怎么了?”邵曲文抚着自己微疼的腿问道。“啊!我知道了!”还没等到方晓冉回答,他就惊呼了出来。“知道什么?”“你的心情恐怕就是那种。。。看得见吃不着吧,哈哈哈。。。唉呦。。”好家伙,又挨了一记。不同的是这次方晓冉的脸上带着心虚的红晕。“别脸红啊,我能理解的。”天晓得邵曲文花了多大的功夫才忍住笑。正好这时上课铃响了,方晓冉扔下一句“下次再敢笑我就掐死你”后,就悻悻然地跑回座位上去了。
像是因祸得福一般,何建民虽然病了场,却赢回了儿子的关注。看着站在门口只轻松带了一个背包的孩子,曾经态度强硬的男人终于软化了,抱着自己的儿子说着:“恺恺,我的宝贝儿子,我再也不怪你了,你也别再扔下这个家了。”何恺轻拍着他的背说:“爸,你知道我没有扔下你不管。”这个家似乎又像回到了三年前的那个合合融融的样子。
何恺身上的背包里几乎没有自己的东西,都是给家里人带回的北京特产。陈美好拿着一盒茯苓夹饼说道:“听说慈禧爱吃这个啊,能养颜的吧。”何建民调侃着她,说:“你够美的还养什么啊,我养养还差不多。”陈美好鼻子一哼,回了句,“你再养下去就又得肥上一圈了,这阵子可没给你少做好的。”何恺点着头说:“是啊,爸是胖了不少。”“恺恺倒是长高了许多啊,不像我们家小冉,三年才好不容易爬了这么点。”陈美好说完还比划了一下差何恺大半个头的儿子。方晓冉听着可不满意了,回嘴说:“妈,你怎么这么说我,这是遗传造成的好不好,你也有责任的。”何恺伸手挠了挠他的头,对着陈美好说:“没事,他还能长呢。”方晓冉的脸“唰”得一下就红了,幸好父母的注意力暂时不在他身上,也自然就没有看见他怪怪的脸色。
睡前刚洗完澡,方晓冉正想拉上窗帘,却看见何恺在阳台上抽烟。只穿着睡衣的他就这样打开阳台门走了出去,也没在意外头正是12月的天气。何恺看着他这副模样,皱了皱眉说:“怎么湿着头发就跑出来了,又忘了上次怎么生病的了?”说完他拧掉手里的烟,把方晓冉抓回了房间,帮他拉上窗帘。方晓冉坐在床上,问他:“这次你会留多久?”何恺在他身边坐下,说:“下个星期四就得回去,星期五我有考试。”“你以前不回来究竟是为什么?”这个问题埋在方晓冉心底很久了,他潜意识里觉得何恺是一直在逃避。“可能是我害怕面对我爸,以前让他太失望了。”何恺望着墙上的一幅风景画,沙滩边碧蓝碧蓝的海水上耸立着一排排的小木屋,他问:“你知道这是哪里吗?”方晓冉随着他的眼光看过去,说:“是马尔代夫,听说那里很漂亮,像天堂。”“嗯,是个小小的岛国,据说光飞机场就占了整一个小岛。你很想去吗?”何恺带着淡淡的笑看着他,方晓冉侧过头,也直直地看到他眼睛里,心里回答道,我只想和你去。空气和时间凝滞在这一刻,方晓冉的心思飘回了过去,呆呆地回忆起何恺曾经留在自己嘴唇上的温度。小腹的突然一热,让他不自觉的一把抓紧身下的床单,真实的触感把他再度拉回现实,他警觉到自己的失态,于是率先别开眼。
“早点睡吧,明早还要去买书呢。”何恺站起身,交代了一句就出了门。方晓冉再次抬眼看着那幅画,叹了口气,低声骂了一句,“我真是个傻子。”就翻过身钻回被窝里去了。
每个双休日上海书城就挤得和个农贸市场似的,好不容易搭上电梯跑到了四楼,放眼望去也全是中小学生和家长。“好多人哦,怪不得爸妈说不进来了。”方晓冉说道,身边的何恺也说了句,“生意这么好,书城肯定赚疯了。”
方晓冉在数学参考书一角里看得浑然忘我,何恺便跑到另一头,想帮他找几本实用的英语书。“哗”得一声,方晓冉手里的书突然被人一把抽走。“咦?你怎么在这里?”抬头一看,原来是邵曲文。“我们心有灵犀啊。嘿嘿。”邵曲文随意翻着手里的那本书。“你正经一点好不好。”方晓冉踮起脚想从架子上再拿一本,冷不防身侧被人一撞差点摔下去,幸好邵曲文一把抱住他。“惨了,又扭到了。”方晓冉抱怨了一句,感觉到右脚裸上传来阵阵地痛。邵曲文扶正他的身体,蹲下身撩起他的裤子帮他揉着脚裸,却没注意身后突然出现了个人。
“你怎么了?”方晓冉正一手撑在书架上,闻声抬头一看是何恺,没来由地突然感觉有点心虚,希望他没看见刚才一幕。“脚又扭到了?”邵曲文此时也站起身,向何恺打了声招呼,方晓冉忙对何恺说:“这是我同学。”何恺看了邵曲文一眼,点头示意,然后继续问道:“疼得厉害吗?”“还好,等会就没事了。”邵曲文这时插了进来说:“那我先走了,”还对方晓冉使了个眼色,“我们星期一学校见。”在外人看来他们之间极具眉目传情的味道。直到他走远了,方晓冉才回过头看着何恺若有所思的样子,刚想开口就被打断了。“数学的找好了?找完了就过来看英语的。”方晓冉点了点头,拿起刚才的那本,却看见何恺没理他自顾自地走远了,心里突然闷地难受。
在四层结完帐,方晓冉怀里揣着书就听见何恺说:“还要看什么吗?我爸刚才打电话和我说他们在对面的‘万家灯火’里等我们,所以不急。”“那我们去一下楼上的音像区吧。”何恺点了点头,跟着他又坐了两层的扶梯来到视听音像馆,同样也是人满为患的样子。
这次何恺都是尾随着方晓冉,没有再走开过。手上拿着一张周杰伦的CD,方晓冉有点犹豫不决。“你喜欢听这人的歌?”何恺好像有点惊讶。“不是的,只是他这里面有一首歌的歌词还不错。”“哦?”何恺也从架子里抽出一盘看着背面的歌曲列表。“那别想了,就买这盘好了。还要别的吗?”方晓冉摇摇头,想拿着CD去结帐,却听见何恺又说:“我来买好了,就当是迟到的生日礼物吧。”“啊?!”是不是自己听错了,方晓冉心里一惊,“你知道我生日?”“很奇怪吗?户口本上有的啊。”何恺倒是一副天经地义的样子。我真是有病,没事那么敏感干吗,方晓冉真想打自己一个巴掌,好让自己别有是没事就胡思乱想。
万家灯火是上海一家不错的杭帮菜特色饭店,底楼为大厅,楼上是包房。晚到的两个男孩在楼底找了半天,一打手机才知道原来父母在楼上的包房里。“爸,你也太夸张了吧,就4个人还开房。”何恺说了这么一句,不禁觉得自己的父亲太浪费了。“恺恺啊,他也不过是知道你怕吵嘛,我怎么说他都不听。”陈美好端着茶说。自从知道了何建民患了心脏病后,全家都不敢和他唱反调,就怕他一激动又发病。“来来来,你们点菜吧。”方晓冉接过何建民硬塞给他的菜单,有点手足无措,说:“我不懂的啊,你们看好了。”何恺附和着他,“就是啊,爸妈你们看就行了。”“那好。”何建民乐得像个孩子似的,点了足足够7,8个人可以吃的份。陈美好看着自己的丈夫只好无奈地摇着头,方晓冉嘴里也是嘀咕着:“的确够夸张的。。。”何恺在一边笑着劝着他爸,说:“好了好了,够了,爸。这样到明天咱们一家都吃不完。”像为自己的特权辩护一般,何建民嚷道:“你难得回来一次,花点钱算什么。”听罢另外三个人只好在心底叹一口气,别人是越老越智慧,何建民却是越老越孩子气。
“天哪,我饱得都快走不动了。”方晓冉一边捂着肚子,一边还帮母亲提着一袋袋吃不完而剩下的打包菜。何恺不引人注意地帮他拿过手中的东西,责怪地看着自己的父亲,“爸,你别忘了医生的嘱咐,以后油腻的东西少吃点,今天算是破例了。”何建民不好意思地笑了几声,嘴里反驳着:“难得一次嘛。”伸出手在马路边拦着出租。“爸妈,你们先回去吧,我带小冉再逛逛。”一部大众正好停在他们面前,陈美好点了点头,接过那些大包小包,嘱咐了一句“早点回来”便和吃得满脸通红的何建民钻进了车里。
“啊?我们去逛?”方晓冉惊讶得半死,今天何恺竟做些让他咋舌的事情。“你不运动消化一下怎么行?”何恺似乎心情大好的样子。这能算是变相的约会吗?这么一想,方晓冉的脸上又突然火辣辣的。“好啦,别发呆了。”来不及回神的他就这样被何恺一把拉过往南京路走去。
“什么东西?”在某个商场里,何恺接过方晓冉塞给他的塑料带,从里面抽出一条围巾。“算我还给你的。”方晓冉有点不好意思,急急忙忙地补了一句,“北京那么冷,没有围巾可不好。”何恺笑了笑,说:“傻瓜,我不会自己买啊?!”“那不一样,这是心意。”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觉得这条深蓝色的羊毛围巾与何恺很相配。“那就谢谢你了。”“那么客气干吗?!”说得方晓冉怪不自在的。“嗯。来,过来帮我挑点东西,我明天去看奶奶。”何恺拉起他的手就往楼下走去。方晓冉想到上一次在北京,何恺也是这样牵着自己的手走回宿舍的,心里就有一阵暖意流过。
深夜了,方晓冉原本是窝在沙发里看电视的,后来觉得有些累了就关了电视拿起DISCMAN听起那盘周杰伦的专辑,设定成反复播送他的那首“安静”,没想到听着听着就睡着了。何恺洗完澡看见方晓冉敞开的房门却不见人,就跑下楼找他,却发现他侧窝在沙发上均匀地呼吸着,可DISCMAN却还在运转。他没有惊动他,只是轻轻地摘下耳机,也仔细倾听着那首歌,翻看着茶几上的那本歌词。一曲完毕,何恺关掉了DISCMAN,侧过头看着熟睡中的男孩,嘴里喃喃了说道:“小傻瓜。”便从楼上搬了条被子下来盖在他身上,替他关掉了客厅的灯。
冬天已经是够可恨的,现在加上突然的一场不知是雨还是冰雹而愈发变得可憎。方晓冉和邵曲文面面相觑地站在学校楼底,心里期盼着雨势能尽早转小。明明还未到晚饭时间天却是早已黑了一大片,耳边只能听见滴滴答答的水声。他俩放下书包,找了一侧的墙壁,背靠着它就坐下等雨停了。底楼的低年级早在1,2个小时前就放了学,阴暗的走廊里没有一个脚步声。“晓冉,你哥很酷哦。”邵曲文不敢说得响,整个空荡的楼厅特别容易造成回音。“你别叫他是我哥,我听着别扭。”平时在外人面前老被称作兄弟兄弟的已经让方晓冉够受不了的了。“你知道吗?他这样的帅哥很抢手的,无论是对男人还是对女人来说,都是个诱惑啊。你却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我根本就没资格!我们算什么,兄弟罢了。”方晓冉的口气有点自暴自弃。“你也够死心眼的,干吗在一棵树上吊死?!”邵曲文重新绑了绑右脚上松掉的鞋带。“还说我呢,你不是也一样。”五十步笑百步。“现在可不一样了,我已经决定放弃他了。暗恋毕竟是件很痛苦的事情,况且他又是只对女人有兴趣。。。”邵曲文突然住了口,因为看见楼上跑下来一个人。那个男生在经过他们时侧脸稍稍瞥了邵曲文一眼,也没多在意,就撑起伞走了出去。“最惨的是他还喜欢装作不认识我。”邵曲文不肯死心地瞪着那个背影,好像想用眼神杀死人似的。方晓冉也看了看走远的身影,叹了口气,说:“你不主动一点别人永远不会知道,况且他都高三了,恐怕忙学业还来不及呢。”“我都说要放弃了,你就别再刺激我了。”邵曲文说完干脆侧靠着墙壁背对着门口,坚持眼不见为净的原则,却突然想到什么而瞪大眼看着方晓冉,像看见宝似的。“晓冉,不如我们。。。你也扔了你那个,跟我好吧。”说完他的嘴就半强硬地朝着方晓冉的脖子攻去。“别傻了。。。停停停,哈哈哈,好痒,快放开我。”这可是他最怕痒的地方了,恶搞也不是这么个玩法。总算被邵曲文放开,方晓冉差点笑得岔气,头刚一抬,却看见不远处站了个人,手上正拿着一柄淌水的伞瞧着他俩。
“晓冉,你完蛋了。”邵曲文也看见了那人,在方晓冉耳边嘀咕了一句。方晓冉从地上爬起,捡起书包走向何恺,问道:“你怎么来了?”“前面你打完电话后,妈就让我来接你。走吧。”方晓冉有点不放心地看着身后的邵曲文,他却只是挥挥手,说了句,“你先走吧,我再等一会。”
刚走出校门口,就看见方才回家的那个男生又折了回来,急急地往楼里跑去。方晓冉心领神会地咧嘴一笑,邵曲文,恐怕你逃不掉了。“你很开心?”何恺犀利的口吻,让方晓冉脸上的笑霎那冻结了。“呃,没有。”一路上,气氛沉闷地可怕,方晓冉反复思索着是不是自己做了什么得罪了他,却找不出个头绪。站在家门前,何恺把伞交到方晓冉手里,说:“你先进去,我想抽烟。”那一刻,方晓冉突然觉得自己的存在是如此的苍白无力,他想做的事情都往往被“资格”这个词所约束。他没有资格过问何恺的心情,就像他没有资格去爱他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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