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
就是现在！
趁那个讨厌的黩渊不在，赶紧把小羽带走！
沨钬在隐蔽处绷着脸看着黩渊离开，他立即三步并作两步的来到莫羽身边，压低声音道：“羽，跟我走。”
“沨钬殿下？”莫羽把头转向声音出处，嗅了嗅鼻子，嗯，是他的气息没错，“你还敢跟来。”
“沨钬殿下？你以前从来不叫我沨钬殿下的！”沨钬的脸顿时黑的像浸透墨汁，“都是那个该死的黩渊把你带坏了是不是？”
“以前？我没有以前。”莫羽耸了耸肩，忍不住低声咕哝。
“你当然有咯！你只是忘了而已。”沨钬瞪大眼睛低吼，随后咬牙低咒，“算了，我就知道黩渊那家伙不会告诉你！”
“不是他的问题，是我自己想不起来了。”他有点失落地低下头。
“所以叫你跟我走嘛！大伙都在找你找得快发疯，你再不回去莫鹰会生病，莫知会切腹，苏布会砍人，洛大夫会忙死，就连小影都要宰了我，大家都在等你回家！等回到家你就能想起来了！”沨钬觉得自己的耐心已经被磨光了，再这样下去难保自己不把眼前这个看上去慢丝条理的家伙扛在肩上打包回莫家堡。
“可是黩渊说要我离你远一点。”莫羽闻言，眉头立即打结。
“你……”沨钬顿时气结，二话不说开始撅袖子，打算抢人。
“不过，我觉得你对我没有恶意。”莫羽缓缓回首，秋阳透过飘纱照亮了他带着笑意的温润脸庞时，他轻轻的话语，像天籁般飘荡在沨钬的耳边。
仿佛被施了定身术，沨钬就这样痴痴地眼前兀自微笑的脸，心中有什么东西正在慢慢飞扬起来。他就知道，他就知道他的小羽对他仍有感应！一瞬间，这笑容和话语就像秋日丝丝清凉的细雨，将这段日子累积起来的烦躁不安焦虑难堪的愤怒火苗，一下子浇熄，让他整个身心如沐春风……
正在莫羽摸索着为自己斟了一杯美酒，端起酒盅慢慢享受时，蹲在他面前静静看着他悠闲自若的沨钬，忽地天外飞来一问：“爱我吗？”
“噗——”刚进嘴的美酒，直接与面前的这张脸做拜访。
沨钬非常冷静地用衣袖抹去脸上的酒水，淡淡下了个结论：“的确是好酒。”
毫无防备的莫羽，一下子呛到，又辣又冲的酒味让他脸涨得通红，剧烈的咳起来，似要把心肝都咳出来一般。“你……咳咳……”太严重了吧，对自己没有恶意就要爱上他？他们兄弟俩还真是像，一个嚷着要他做他的人，一个就追着问他爱不爱，还专挑关键时刻问，想收买人命阿？
“羽？”沨钬刚要伸手替他拍。说时迟，那时快，眼前一阵劲?缙嗣妫频盟坏貌缓笸硕闵痢５人俅挝茸∩硇危砜慈ィ鹨驯淮掖腋匣氐镊蛟ɑぴ诨持小?
“你没事吧？”黩渊搂着莫羽，轻拍着他的脊背。
“没……没事。”莫羽又咳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平静下来。
黩渊伸手招来自己的心腹：“蛰薕，好好看着小问。”说着把莫羽交到蛰薕的手里，在将目光转向沨钬时变得冰冷而毫无温度，“沨钬！我忍你很久了，今天就来做个了断！”说着，伸手在身后一探祭出魔刀残灭，刀上黑焰暴涨数尺，散发出令人不敢逼视的灼人气势，仿佛要撕裂大地似的来势汹汹！
“来就来，怕你不成！”沨钬昂然而立，异色双眸中烈焰狂暴而汹涌，缓缓卸下腰间的幽魂鞭，振臂一抖，魔鞭犹如灵蛇一般静静栖息在他的右手，蓄势待发。
两位在两界大战中分立奇功，又是今天庆功宴主角的皇子突然彼此剑拔弩张，一场恶斗一触即发，赏花庭上顿时鸦雀无声，所有的参加宴会的朝臣战将都看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整个赏花庭山雨欲来风满楼，静谧的御花园中杀气腾腾。
“沨钬，你总是这样苦苦纠缠，到底想怎么样？”黩渊昂首瞪视着这个整天不务正业，毫无责任心的弟弟，恨声道。
沨钬眼中愤恨之火却丝毫未减，吼道：“我纠缠？是你百般阻挠不放他回去才对。”
“放？放他回去再死一次？放你再伤他一次？”黩渊脸上现出狂烈的戾气，冷冷笑着。
沨钬玄衣如墨，怒发冲冠，厉声道：“不放，我就抢回来！”说着，腾空而起，翻跃飞舞，身体如坚丝韧柳，柔软而有力，幽魂鞭灌注灵气伴随着尖锐的啸声自空中交织成细密鞭网，丝毫不给黩渊任何闪避的余地。
黩渊见状也不闪避，他将黑眸一瞇，单手扬起残灭刀，不顾一切地重狠挥出，撕裂大地的刀风，像是一双双利爪般地扑向沨钬。
两种力量在半空相遇，顿时迸发出耀眼的灼光如天降大火于深山之林，冲天而起，席卷一切。震耳欲聋的爆裂声，震得整间赏花庭摇晃不止，碎裂瓦砾纷纷往下坠落！
“快走！要塌了！”
不知谁大喝一声，大家纷纷向外逃去。蛰薕见情况不对，也携着莫羽到庭外躲避。当众人刚刚跑到花园空地上，只见赏花庭在轰然巨响中，坍塌了一半！
“住手！”吵嚷的人群中，莫羽挣脱蛰薕的手，跌跌撞撞向仍然站在已成废墟的赏花庭中兵戎相向的兄弟俩走去。
突然，他撞上一副结实宽阔的物体！“什么东西？”他揉着被撞疼的鼻子，伸手向挡在他面前的不明物体摸去。
魔王陛下！
整个御花园霎那间安静了下来，蛰薕更是惊恐地瞪大眼睛看着莫羽正肆无忌惮地在魔王胸前乱摸一番……那场面真是难言地诡异！
百花神？她不是在二十年前就被神界抓回去囚禁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魔王瞪着眼前这张熟悉的面容，不禁愕然：“花花！？”
花，花花？谁？
莫羽听见眼前阻碍物忽然开口，不觉吓了一跳，掩着嘴低声惊道：“原来……不是东西。”
花园内顿时响起几道抽气声，蛰薕简直要瞪着眼睛昏过去，活到几百岁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一个肉体凡胎的人，敢当着魔王的面，脸对脸鼻子对鼻子地说魔王不是东西！
“完蛋……”蛰薕一手掩着脸，现在怎么办？他忍不住向废墟那边还在和他那个火爆兄弟打个没完的主子看去，脑子飞快地转着要如何打破僵局！突然他眼珠一转，迅速走到魔王面前，纳头便拜：“魔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声音沉稳，以内力远远送出去。在一旁的众人见他叩拜，纷纷回神也跟着行礼，顿时，花园中跪倒一片。
那一对原本在废墟中酣战的兄弟，也听见了动静，赶紧各自撤招，飞奔到魔王面前参拜：“父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都免了！”魔王扫了一眼众人，伸手托起莫羽的脸，“你是谁？”
“回禀父王，他就是这次助儿臣退敌的莫问。”黩渊急忙说。
“我在问他，要你多嘴？”魔王看都没看黩渊一眼，听似声音平静，语调舒缓却露出不容反驳的霸气，着实让黩渊背上一寒，吓得他赶紧噤声。魔王又看了看莫羽的脸，忽然嘴角勾起一丝冷笑：“魔石城一战成名的莫问，今日一看果然是足智多谋的美人军师，庆功宴还未开始就让我最得意的两个皇儿兄弟相残，为你大打出手了。”
“我？”莫羽无辜地睁大无神凤目指着自己的鼻子。
“对！就是你！”魔王说着，将莫羽向身边的护卫一推，“来啊，把这人界派来，惑主作乱的祸害给我抓起来！”
立时有两个孔武有力的魔卫一左一右地按住莫羽，将他带了下去。
“父王！你误会了……”沨钬大惊失色，急忙拉住魔王欲离去的脚步。
“住嘴！你们两个不争气的东西，中了别人的美人计还不自知。”魔王冷冷打断他的话，“还不给我滚回府去好好忏悔！”说完，一甩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御花园。
“父……”沨钬还想申辩，却被身边的黩渊暗暗拉住了手腕，用心声传道：稍安毋躁，为莫羽安全，切勿激怒父王。
沨钬转念一想，不无道理，便不再出声。
而这一场庆功宴，也成了有史以来代价最大，魔王出席时间最短，气氛最诡异的庆功宴，当然也是第一次搞的不欢而散的皇族庆功宴。
35、渊源
入夜
黩渊所住的湛泽?词堑苹鹜鳎对锻シ路鹨蛔换鹧嬲樟恋牧鹆Ч畎憔вㄌ尥福畲丝叹拖袼闹魅艘谎宋匏猓挂鼓衙摺?
“沨钬，你能不能先坐下来？”深吸了口气后，强行命令自己必须冷静应对的黩渊，坐直了身子看向心浮气燥的沨钬。
在殿中踱来踱去的沨钬，踱至他的面前停下，撩大了嗓门：“都怪你，非要把他带去见父王，这下见出祸来了吧！”
“你——”黩渊本也已是心烦不已，听了这句话更是火上心头烧，忍不住想跳起来再和沨钬大战三百回合。
“消息来了。”正在这时，坐在一边从不说话的莫影，及时出声。
六道目光立时集中到被派出去打探消息，此刻正气喘吁吁赶回湛泽宫的蛰薕身上。
“回二位殿下，陛下把莫公子囚禁在无妄天牢。”蛰薕赶紧把打听到的消息奉上，“此外我还打听到一个小道消息，听陛下身边的老随从说，今天下午陛下口中所提到的花花，是陛下年轻时的……死对头。”
“死对头？”沨钬意外的扬了扬眉。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和他那个无敌老爸做对头？
“对，听说还是个女的，叫百花。”蛰薕继续说，“相传当年陛下去人界游历，遇上了一个四处行医采药的郎中，两人一见如故，相携一起纵情江湖，畅游于山水之间，轻歌狂马过了好一阵子自由自在的日子。但后来那个郎中有了意中人，就是这个叫百花的女人。结果陛下一气之下回了魔界，再也没去过人界。”
“你是说……父王是因为觉得百花抢走了他的朋友，所以心存怨恨？”黩渊难以置信地瞪着蛰薕，顺便抬手帮沨钬合上那张惊讶得合不拢的大嘴。
“那郎中是否姓莫？”一边久不开言的莫影，此刻面色冷淡，慢条斯理地启口。
“这就无从得知了。”蛰薕摇摇头。
“影，你刚刚问那郎中是否姓莫，是什么意思？”黩渊微扬起唇角，侧首绕高眼眉，若有所指地看着莫影。
“和你猜得差不多。”莫影回头睨着他，微微颔首。
“你们究竟说什么？”沨钬对他们的哑谜感到越来越不耐，他都快急死了，这群家伙还在说这些有的没有的。
唉……果然是个超级迟钝的家伙。莫影无力地垮下双肩，在心底叹了口气，决定揭晓谜底：“有一次我无意间听见莫知和羽在梅亭中说话，羽的娘亲是神界的花神，名字就叫百花。”
“所以百花的夫君，那个和父王轻歌狂马，纵情江湖的采药郎中就是你家小羽的父亲大人。”黩渊一手端着下颔，继续推测，“就是因为莫羽的容貌长得太像他娘亲，所以今天父王一看到他就想起了当年的恩怨，正巧你我又毁了庆功宴，这才让他大发雷霆。”
“不知道陛下会怎么处置莫公子。”蛰薕颇为同情地摇摇头，深感以魔王的脾气，怒极攻心起来把这个聪明漂亮的人类咔嚓掉也不一定阿，唉唉唉，真可惜。
“我们去劫牢！”莫影一把抓起桌上的剑。
“不行！”沨钬和黩渊同时阻止！
“若是发现羽不见了，父王一定会下追杀令，说不定这就成了他攻打人界的借口。我答应过羽，无论如何要守护人界，我不能失信于他。怎么救他，要从长计议。”沨钬沉吟片刻，断然道，“不过我现在要去天牢陪他，那里阴冷潮湿，他眼睛不方便，一定很需要人陪。”
黩渊颇感意外地看着眼前的皇弟，忽然感觉?ご罅瞬簧伲辽儆腥私袒崃怂攀爻信担Ｆ鹪鹑危踔粱乖谘叭绾喂匦奶逄鹑恕０肷魏螅酒鹕恚砹艘幌乱屡郏骸昂冒桑俏揖腿ハ氚旆ù蛱揭幌赂竿醯木龆ǎ纯茨懿荒馨研∮鹋隼础！?
沨钬回首打量着这个从小到大喜欢和他对着干的皇兄，回想着这些天来发生的一切，心中纳闷不已：“黩渊？你……为什么帮他？”
望着殿外静谧似水的夜色，黩渊沉默了许久，才幽幽开口：“你们有没有见过他的眼泪？”
眼泪？沨钬和莫影都微微一怔，在他们的印象中莫羽永远是个坚强乐观的人，哪会有什么眼泪。
黩渊看着他俩茫然的脸，微微一笑，分别拍了拍他们的肩：“等你们见到了就会明白了。”说完，转身向殿外走去，不一会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无妄天牢
幽暗潮湿，不见天日的阴森石牢中，散发着阵阵腐臭味，粗重的铁栅栏上隐隐透着斑斑陈年血污，黝黑的石壁上长着滑腻的青苔，整间石牢冰冷而压抑。
“你究竟是谁？”魔王魁梧伟岸的得身形站在石牢中央，更突显了牢房的狭小。
“嗯……这个问题对我来说……有点难度。”莫羽拉拉手腕和脚踝上粗重的铁链，皱了皱眉有些为难地说。
“你来这什么目的？”魔王面无表情地追问。
“我不懂你说什么。”
“百花是你什么人？”
“不认识。”
“你父亲是谁？”
“记不得。”
“你家开药铺？”
“不晓得。”
终于，魔王耐心宣告用罄，霍地出手，捏住莫羽看来脆弱而毫无防备的颈项：“你胆子不小，竟敢耍我！”
唉……这就叫跳到黄河也洗不清。莫羽轻轻叹了口气：“我失忆了，以前的事情全都不记得了。”
“你这招骗我那两个不成器的儿子行，骗我还差点。”魔王森冷地说着，微微收紧了五指。
莫羽被勒得呼吸困难：“欲加……之罪……何患无词……你是魔界魔王，要对付……我这个失忆的瞎子……当然易如反掌……”
“哼！”魔王一挥手，掌风将他推倒在地，“你的意思是你和我的儿子之间真心以对？”
“即使我说是，你也不会相信，那我又何必申辩。”莫羽摸索着从地上站起来，挺直了腰板，昂起头，用不能视物的双眼直直地对着魔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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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温暖
沿着黝黑的石梯拾阶而下，石梯两旁的火把将幽深阴暗的通道照得忽明忽暗，越往下不时有带着霉味的寒气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