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为什么，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会有冲动，想咬他一口呢……
唉……
月影小筑
清晨，明媚阳光自窗口斜射入房，在纱帐上落下点点光斑，几只小鸟在窗外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
沨钬不堪嘈杂地皱皱眉睁开了双眼，看了看窗外鸟语花香，又闭上眼睛思索着如此良辰美景是否该找个人一起临风喝茶，笑看朝阳。于是他再次睁开金银妖瞳，看向怀里仍熟睡的人，谁知一低头却惊讶地发现自己揽着莫羽的不再是那只毛茸茸的黑色利爪，而是与常人相同的肉臂！
“我恢复人身了！”沨钬难以自禁地惊呼。
冷不防被惊呼声唤醒的莫羽，揉着惺松睡眼，赶紧坐了起来，懵懂地看了沨钬一会，终于搞清楚状况：“太好了，沨钬，你终于恢复了！”
“是啊！没想到这次恢复得这么快！”沨钬兴奋地跳下床，在屋里活动着手脚，“看来净炎的作用还真不容小窥。”
“嗯，难怪你那个皇兄对它紧追不放。”莫羽打了个呵欠，又重新躺下。
“起来嘛，我们一起去看小影儿。”沨钬过来拉莫羽的手，“别浪费大好晨光。”
“你先去，我再睡一会。”莫羽拍开他的手，慵懒地翻了个身。
忽然变得如此贪睡？“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此时此刻沨钬才发现他的脸色比之昨晚更苍白了一些，眉梢眼底的疲惫更甚了，清瘦的脸上还是带出难掩的憔悴，原本细嫩温润的光泽也暗淡了许多。
“没有，只是……很想睡……”莫羽无力地挥了挥手，话音未落便已睡得不省人事。
22、解封
这一睡无梦无歌。
掌灯时分，莫羽终于睁开了眼睛，却发现屋里床边挤满了人。
“你们……都在我房里干吗？”他一脸茫然地坐起身，看着这堆平日里各忙各事的兄弟们。
一见他有动静，大伙呼啦一下围拢过来，苏布首先发难：“老大！你怎么样？”
“我……想喝水。”莫羽看着这群神色紧张的脸，小心翼翼地说。
立即有人倒来一杯甘甜的清茶，然后再众目睽睽下莫羽咕噜咕噜地在把一杯水统统灌下快冒烟的嗓子，心满意足地舒了口气。
“老大，你没事吧？”苏布一脸担忧地看着他。
“没事。倒是你们都挤在我这有什么事？”莫羽又重新打量了一遍众人。
“我来！”洛大夫二话不说抓过他的手，替他诊起脉来，一会又伸手探向他的额头，“嗯，脉象稍弱，但不失平和，体温正常，应该除了有轻微内伤外，没别的毛病啊。”
“你才有病呢！”莫羽一把拉下他的手，“你们发什么疯。”
“看来他什么都不知道。”苏布转脸对身边的莫鹰说，而莫鹰则凝眉看着莫羽，非常认同地“嗯”了一声。
莫羽些头大地看着这群太有个性的兄弟们，到底是他说的话听不懂呢，还是他这个堡主做得太失败，居然没人回答他的话。
终于，莫鹰决定在自己大哥抓狂前给他一点为人老大应有的面子，让他明白一下自己的处境：“大哥，你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一整天嘛！”莫羽张望了一下窗外天色，想也不想地说，“我知道你们很关心我，但是人累极了睡一天也很正常，不用这么大惊小怪吧。”
“两天两夜。”
“啊？”
“是足足睡了两天两夜。”洛大夫淡淡地纠正，“兄弟们怎么都叫不醒你。”
居然，昏睡两天两夜？莫羽难以置信地眨了眨仍有些迷蒙的凤目，看着所有的人都表情严肃地向他点了点头。
“沨钬看你昏睡不醒，又找不出什么病痛，就急急忙忙跑出去想请莫知过来一次。”莫鹰坐到床边，“你究竟是怎么了？”
莫羽低头沉思了片刻：“不知道。”
“那你现在有什么感觉？”苏布焦急的瞪着莫羽。
“我好饿！”
众人几乎要绝倒，“老大~我们现在在关心你的健康状况，你能不能认真一点？”
“可是我真的好饿……”莫羽有些心虚地看着众人隐隐跳动的眉角，“你们也说我没吃没喝两天两夜了，当然会渴会饿……唉，你们别这样瞪着我，我会觉得自己又做错事被逮到了……呵呵，也别这么整齐地叹气摇头，连洛大夫都说找不出病痛，那说明我没事啊……”
正在大家对某人束手无策时，房门开了，走进一黑一白两个身影，引起了大家的注意：“莫知。”
只见莫知径直走到莫羽面前，将指尖点在他眉心莲花之上，微阖双眼者，仿佛在仔细感知什么。片刻后，莫知收回手掌，对众人一笑：“大家别担心，堡主只是疲劳过度，精力不济，六神恍然，现在没事了，大家都请回吧。”众人闻言刚要散去，却又被某人不雅的腹鸣声拐走了注意力。莫知不由好笑，又加了一句：“还是先请厨房弄些吃的过来吧。”
沨钬和莫知一左一右地坐在餐桌边，叹为观止地看看这满满一桌佳肴点心，又看看那个坐在他们当中吃得津津有味、幸福无比、毫无形象的莫家老大，不约而同地长叹一声。
“唉……你慢点，当心噎着……”莫知动手舀了一碗珍珠银耳桂花羹，端给莫羽。
“偶粉饿……”嘴里塞着小烤牛肉，莫羽的眼睛又看向那盘茄汁大虾。
沨钬忍不住呻吟一声：“用筷子，别用手抓啦……唉，我来我来。”
“谢谢。”莫羽接过沨钬递过来已经剥完壳的大虾，还忙不迭地招呼着两个观众，“你们俩也别干坐着，一起吃吧。”
“拜托，只有你象饿鬼附身好不好？”沨钬头大地抚着额际。
“那你们就当陪我吃，来来来，一起吃会比较香。”莫羽笑得眼眉弯弯。
莫知看着他不由好笑：“看你吃得这么有滋有味，搞得我的肚子也跟着饿起来了，沨钬，你呢？”
沨钬瞪了他们半晌，起身往门外走：“我去厨房多拿两副碗筷。”
他前脚一出门，莫羽脸上的笑容也随之收敛下来，搁下手中的碗筷，凤目凝上莫知的脸：“知，现在就我们两个人，你有什么话可以直说。”
莫知沉默了片刻，才缓缓道：“问题出在你的双月梭和净炎上。”
果然如此，莫羽不由自主地看向自己手腕上的龙型银镯。
“这是你父亲交给你的双月梭吧。我回去查了查，这不是普通的双月梭，而是神兵，是上古的神兵之一，葬月神梭！”莫知压低声音说，“它们上一任的主人，就是你娘，百花之神。当年她就是用这对神梭封印了你体内的灵力。这对梭本该在你觉醒后才自动解开封印，没想到你此次和黩渊对战，它们的封印被残灭刀的强大魔力打开。换言之，现在尽管你仍未觉醒，但体内灵力已经失去了保护。”莫知顿了顿，“而净炎的作用不光光能使人练功事半功倍，它还有一个很独到的作用就是能在不知不觉中把他人的灵力逐渐吸收，转化到佩戴者的身上。”
说到这里，莫知起身，在屋里慢慢踱了两步：“现在，你该明白了吧，葬月和净炎关系，一个就像锁，另一个就是开锁的钥匙。那晚，你无意间和沨钬睡在一起，而他身上正好佩戴着净炎，经过一晚的时间，已被他吸收了不少灵力，所以他才会那么快恢复人身，而你也因为灵力的损失，昏睡两天两夜。”
莫知的话说完后，整间屋子安静下来，好一阵子，没有任何动静。
许久，莫羽才轻轻问：“若是灵力到了另一个人的身上，净炎还能随便把它吸收吗？”
“难说，除非机缘巧合，否则不会这么容易。”莫知思索了一下。
莫羽的目光落在餐桌旁的烛光上，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片刻后才问：“知，怎样的感觉才是觉醒？你曾说过鹰已经觉醒，可是他除了不再自闭之外……没觉得他和以前有什么两样。”
“嗯……”莫知也跟着渐渐皱起了双眉，“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书上说，个人的情况不同，觉醒后的状态也不同，有的可能忽然获得神奇的技能，有的可能性情大变，有的可能变得战斗力超强，但也有可能会平淡无奇，当然也可能保持原状，他们得到的也许只是一些记忆，或者关于前世，或者关于别的。”
莫羽脸上阴晴不定，一时无人说话。
片刻，莫羽才将目光转向莫知：“知……我有一个计划，要你帮忙……”
在他粗略将心里的计划说出来时，莫知的脸色变了变：“你……不行！我不答应！”
“那你还有比这更好的办法吗？”莫羽叹了口气，殷切的看着他，“如果有，我愿意试。”
莫知顿时语塞，怔怔地看着他。
“就照计划先进行，说不定结果并不如我们想象地这么糟糕。”莫羽诚挚说道。
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他俩同时默契地结束了这一话题。
沨钬一手拿着碗筷，另一只手里还抱着一坛酒：“看，我不光找到碗筷，还找到好酒一坛，厉害吧？”
莫羽抬起头来时，脸上已挂上温和柔雅如春日清晨微风的笑容：“那是当然。不过好酒好菜，光我们三个享用实在不怎么尽兴，不如把兄弟们都一起叫来吧。”说完，起身走到门外朗声道：“所有的人，成家的没成家的，都给我从床上下来，吃·宵·夜·啦——”声音沉稳，以内力远远送出去。
沨钬失笑地瞪着眼前这个存心扰人清梦的家伙，嘴巴迟迟合拢不上，没想到，天下居然还有比自己更任性的人存在。
23、承诺
飞云阁
微风醺醺，窗边的半几上放着精致的小茶炉，炉里点燃的橄榄核慢慢煨着上面极品紫砂壶里的翠羽荷叶，发出淡淡的清香，若有若无地飘散在整个房间。莫羽认真地翻看着医书，不时拿笔摘记。
沨钬依在香妃榻上瞅着坐在书桌前看医书的莫羽，悠悠伸了个懒腰：“小影怎么样了？”
“小影真是幸运，这样都能捡回一条小命，这次要不是你和你的‘闇灵珠’，恐怕也是回天乏术，造化阿……”莫羽放下书，起身走到窗边的半几上，取下紫砂壶，倒了杯喷香碧绿的荷叶汁端到沨钬面前，“养气凝神的，喝吧。”说着，在椅边坐下。
“等小影儿好一点了，你打算怎么怎么做？”沨钬接过茶杯，品着香茶随口一问。
“家规伺候！”
“什么？！”莫羽话音未落，沨钬猛地坐了起来，“影刚捡回一条命，身子虚的吓死人，你对他动家规是不是想他再死一次？再说，他搞得自己这么惨还不都是为了你？”怒气冲冲地将手里的杯子塞回到莫羽手里，“我不管，你要是敢对小影动家规，我以后就再也不来找你玩了。”一扭脸，再也不要看莫羽。
看看，看看又来了，莫羽忍不住暗自叹了口气，心底隐隐传来酸痛，每次说到小影，沨钬都一副不顾一切，不惜翻脸的架势。莫羽很想知道，为什么这个脾气狂放不羁，眼高于顶的沨钬偏偏对小影偏袒到几乎摒弃理智的地步，但凡与上和影有关的问题，绝对把影放在首要位置，究竟是什么让他这么迷恋……
想到这里，莫羽忽然有些自嘲地笑了，这样的感情有理由吗？自己还不是莫名其妙的被那双金银妖瞳给拐去了？哪怕他对自己如此的若即若离，心还是义无反顾地陷了下去……
也罢，反正分离的日子也不远了，这个秘密就这样埋着吧，到时候随着自己消失无踪对大家就好。
“其实你很早就认识小影了对不对？当初你想办法接近莫家堡就是为了接近小影的对不对？”莫羽平静了一下自己的心气，状似随意地问。
忽然被人揭穿目的，沨钬微含惊讶的看莫羽一眼，显得脸上微微有些难堪：“这个……恩……”踌躇片刻终于决定坦白，“对，当初我来就是为了他。我父王在各界都布有眼线，以便在时机成熟时一举吞并，正如我皇兄在人界以七杀门为俺护一样，我的任务是监视灵界，可是……我一向对那种事情不感兴趣，所以只是把事情交给手下人去做，自己整天在各界乱逛。”
“呵呵……倒真是你的风格。”莫羽撑着下颔，斜睨着沨钬。
有些恼怒又有些无奈的看了他一眼，沨钬索性在把自己的身子背过去一点，不受他干扰：“不要吵，等我把话说完。几个月前我在回魔界的路上，看见小影和他兄长在一起，阳光下，好单纯好清秀的笑脸，让我心动不已，便悄悄尾随，下属疑惑，我为了掩饰推说是对他们的族的镇族之宝感兴趣。那之后，我便回去魔界复命，可谁知两天后我竟收到消息，说我的属下因为净炎与烨焱族起了冲突，原来我的属下知道皇兄也想打净炎的主意，便打算先下手为强。等我赶到想阻止为时已晚，战事已经两败俱伤，烨焱族的族长战死，烨焱族被灭……我听说烨焱族只有一个活口，就是小影，所以千方百计想找到他……”
“原来导致烨焱族灭族之祸的不是你皇兄，而是你。”莫羽暗暗吃了一惊。
“恰巧?笔被市忠苍谙胍堑木谎祝饨缰坏牢一市治峋谎酌鹆怂且蛔澹床恢勒獾敝小?沨钬长叹一声。
莫羽皱着眉：“你想找到小影做些补偿？”可这灭族之恨岂是随随便便就可以补偿的。
沨钬缓缓点头：“虽然我不知道要怎么去补偿，但是我告诉自己一定要找到他，至少可以代他的亲人照顾他，让他不至于飘零一人。当我找到他确切的下落时，他已经被你救回了莫家堡。当我看到他的脸时，我就越发不能原谅自己，他还那么年轻，以魔族的岁数论起来，还是个没有成年的小东西，却因为我的失误成了孤儿。我回魔界，将这次冲突的责任统统揽上身，趁机向父王辞去了所有职务，为的就是能专心守在莫家堡，守在他身边。”
这真是……有点麻烦阿。“小影知道这件事吗？”莫羽看着沨钬，眼中闪过一丝痛楚。
沨钬摇了摇头：“我没对他说，若是让他知道，他一定会杀了我为族人和亲人报仇，我不是怕死，我只是想在他身边多留些时日，能多照顾他些时日，至少在他能杀死我之前，多宠他一些……”
原来如此。
“这次你豁出性命地救他，也算还了债。”莫羽在沨钬的背后，静静地凝着他的侧脸，一遍又一遍描绘着总是让自己失神的面容——这个傻瓜，到如今，他竟还未清楚对小影是怜惜还是爱慕。只是，现在这个情形，点穿了也只是徒增烦恼……要不就再帮他一次吧，在自己离去之前，再帮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