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令————FISH
FISH  发于:2010年06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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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寂静,是的,现在这片雪地上除了云羽外,几乎没有其它的呼吸声,而地上的白雪更已被染的一片赤红,艰难的,云羽迈着虚软的脚步摇摇晃晃的向傲情走去。


 傲情神色安详的躺在雪地里,像是知道自己已经手刃一个仇人了的安心。吃力的俯下身,云羽将脸庞贴在傲情没有起伏的胸口上,良久,一丝安慰的笑容绽放在他惨白的脸上。


 「还活着....还活着...」呢喃着,云羽弯着腰一咬牙抱起傲情,一步步向前走着,离开这片染坊般的修罗场,只是每当云羽走一步,就在身后洁白的雪上留下一个先红色的血印。


 血,是从云羽胸前淌下的,顺着前襟、沿着衫、濡湿着脚裸、浸没着足迹,随着步伐点点滴滴的印入雪中....

 刚才云羽运劲施展身剑合一那招时,早已挣裂了胸前的旧创,殷红鲜血就这样泛流着,可是他却不感到痛楚,痛的是那颗早已不属于自己的心。


 走了十多步,云羽身子一软,便抱着傲情向雪地倒去,在失去意识前,云羽努力地侧身滚开,深怕压着了身下的傲情。

 「唔....」落地的震动将傲情震醒了过来,茫茫然的睁开眼,仰躺着,只见无尽的白雪自漆黑的夜空中飘降着,好美,像诗一般的境地.....


 好一会儿的空白,傲情才感觉到冷,彻骨的冷,这感觉让傲情倏地清醒过来,自己居然还活着!那....第二个闯入心中的念头便是云羽呢?


 「云羽....」吃力的挣扎着坐起身,傲情这才看到云羽就晕迷在自己身侧,着急的审视着云羽身上的创伤,一下子就发觉到云羽胸前的创口迸裂了,鲜血正不住地泊泊涌出。


 咬着牙,强忍着丹田处的刺痛,傲情深吸了一口气,聚起全身残余的内劲,倏然出指,闪电似地连点创口附近的大穴。

 「哇!」血,减缓了流速,从云羽的伤口缓缓渗出,另一股血,却泉涌般地从傲情的喉间喷出,化作漫天血雾。

 眼前骤然一黑,霎时周遭的空气像似被雪的冰寒凝结住....傲情痛苦地按着胸口,任由他张大了口,却吸不到半点空气,无法呼吸的窒息感让傲情快昏了过去。


 「不行....现在还不行...」强撑着,原本按着左胁伤口的右手用力抓扯着,一阵剧烈的痛楚让傲情的神智清醒了些。

 「呼呼....」急急地喘息着,费力的吸着气,好一会儿眩然欲倒的感觉才减退些。

 无意识的伸手抹抹唇边的血渍,傲情出神地望着四周,漫天雪絮飘飞着,正一层层覆盖着人间的丑恶,所有的血腥争斗都将埋在皑皑白雪下,一切有如原来般的洁净,这算是老天怜悯的葬礼吧....


 不远处有着一片许久前荒废的家户,断垣残壁的孤耸在雪地里,傲情思量着那儿应该可以避些风雪,要不这雪、这冷会要了云羽的命的。

 吃力的一步步拖着云羽向那方向移去,短短的三十多步的距离,却让傲情花了近盏茶的功夫,更累的他几次扑跌于地。

 缓缓的将云羽扶在墙角边倚着,傲情闭闭眼喘息着,突然嘴角扬起露出抹淡淡的笑容,笑意却泛着苦涩「....平常是我喜欢这么靠着休息的,没想到....这回却换作是你....」


 轻轻拂去云羽肩头、发稍上的雪花,傲情用着不灵活的手指解着身上的紫貂风衣,吃力地扯下披风替云羽裹上。

 转过身,打量了会儿地势,傲情挖着面前的积雪,他想堆起一道雪墙来挡风雪,赤裸的双手早已被冻的青紫泛白,柔弱的肌肤更经不起雪块冰角的锐利,被刮出一道道血痕,血,刚渗出来就又被冻凝住了。


 割划开的伤口看起来是那样的恐布,傲情却一点也不觉得痛的,只因为痛觉早已被冻的麻木,两手也像似不是他的,只是机械式的挖着。

 终于堆起了一道雪墙,虽然顶头的雪花还是片片飞落着,但这样至少可以替云羽争取些时间,傲情放心的吁了口气。

 回过身轻轻的倚在云羽胸前,傲情只觉得眼皮好重,浑身软的没半点力气,更无半分知觉,连冷都已经不觉得了,他现在只想好好的睡一场觉,纵然傲情很明白这一睡大概是不会再张开眼了....


 贪恋着看着云羽的沉静的面容,虽然心头还惦挂着,但傲情却已无力在为他做些什么了....只希望云羽能安然渡过这一夜,等雪停....等太阳出来....等.....


 傲情无力地闭起了眼睛,好累....累的连想都没法子再想下去....只剩耳畔传来云羽的稳稳的心跳声,让他觉得安心,虽然现在连这声音听来也已是那样的朦胧....


 梦里头会有云羽吗....最后的意识闪过....傲情就这样沉沉地在云羽的怀中睡去.....

 劫后(一)

 等云羽恢复意识时,只觉得有股暖流在体内游走着,十分舒畅,给他一种懒洋洋的感觉。

 「羽儿,抱元守一,顺着我的气,好好运行几周」苍劲慈祥的语音自背后响起,熟悉的语声不由得让云羽欣喜若狂。

 「专心点!」云羽急忙收敛心神,专注的运气调息,约莫一个时辰的后才徐徐吐气睁开眼来,映入眼帘的是一位慈祥的老者,满脸的书卷气,正以关心的眼神看着自己。


 「文爷爷!」云羽高兴的喊着,向前一把抱住了老者,喜悦的神情溢于言表。

 「喔,居然先喊文老鬼,你这条小命可是我救的耶!」吃味的语声酸的可以,不用回头,云羽也知道身后的是另一位爷爷--武狂。

 无奈地松开了抱着文痴的双手,云羽回过头,就看到一个赤金发色的老者正噘着嘴生气似的,云羽不禁被武狂的模样逗着开怀大笑。

 「呵....武爷爷,别气,羽儿给您香一个」边说着边在武狂的脸上大大的亲了一下。

 这下子换成武狂乐不可支,笑的拢不起嘴「哈....我就知道你这小子还是对我最好,好,不枉爷爷我疼你一场」

 「哼,武老头你高兴个什么劲,老头子一个还在喝干醋....」文痴在旁悻悻然撇着嘴,敢情他也喝起了干醋。

 眼看两人又斗起嘴来,云羽急忙用话岔开,否则以往在岛上的灾难场面难保不会在此地上演....

 「婆婆咧?我又怎么会在这儿?」云羽急急问着,他最后只记得自己在雪地里滚着,怎么现在会在这儿,傲情呢?而且文武两位爷爷都在,那婆婆呢?云羽知道他们绝不会丢下云娘一个人的。


 轻轻的叹了一声,文痴的脸色一阵黯然「娘在守着另一个娃儿....」

 几乎要跳下床飞奔下去,武狂急忙一把抓住云羽「等会、等会,你现在去也没有用,何况你失了不少血,娘叫你要好好休息的,别乱动」

 「他呢?他怎么样了?他呢?」云羽用力地扯着武狂的衣袖问着,仓皇焦急的神情是武狂与文痴从来没见过的,不由的令两老心头一震。

 文痴有些怔忡着看着面前的云羽,就他记忆所及,云羽一向是从容洒脱的,不论是如何危难的情况,他那份镇定如盘的功夫一直是三老赞赏着,但现在这块盘石似乎已经开始不稳了。


 虽然在发现云羽他们俩人时,那景象就让文痴觉得眼前这个陌生的孩子对云羽很重要,却没想到会是这样牵系着云羽,让他如此失常。

 「他还昏睡着,情况....不大好,娘说要看这一两天了,如果能醒,或许还有救,如果....羽儿,生死有命,但尽人事,你别太难过」文痴语重心长的劝说着。


 云羽呆住了,两眼的神采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生涩的灰,黯淡的让两老觉得心腔子一紧,揪的有些发疼。

 云羽是深知他云婆婆的医术有多精湛,当今世上无人能望其项背,如果连云婆婆都没把握,那岂不是.....

 武狂伸手拍了拍云羽的肩膀安慰着,缓缓叙说着整个经过....

 「几天前我们在接到你的讯号后,便依着你说的路线一路赶来,还好来的早,那片雪地上还有些蛛丝可循,发现了你们....要不错过了,恐怕就再也见不着羽儿你了」武狂想到这可能性,不由得更加搂紧了云羽。


 文痴接着说道「那娃儿真是个好孩子,大雪夜里他把风衣让你裹着,还挡在你身前遮着风雪....你胸前的伤口大约也是他替你点穴止血的,要不等我们三个老的找到你,大概是来不及了」


 霎时间云羽只觉得全身的血液像似迅速地抽离了身体,双手冷的发颤,脸色更是倏地刷白,一股锥心的痛楚从胸口蔓延开来....

 「怎么能...他怎么能这么做!」云羽嘶喊着,泪水夺眶而出「....他根本不能运劲....而且...他几乎没有了内力,大雪里....怎么能抵御那风寒啊....
 他太傻了...他怎么这么傻!」

 两个老人沉默着,的确,当他们发现云羽时,着实让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云羽晕迷着,脸色惨白,满身的血迹,但胸口还在微微起伏着。

 反观他身前的年轻人,背上已经积了一层薄雪,整张脸冻的泛青,唇色泛紫,更有一丝凝住的血丝挂在嘴角,但表情却含着笑,像似睡着了做着好梦。


 武狂伸手探视着这个在云羽怀中一动也不动的年轻人,赫然发现他已经没有了呼吸,只剩胸口还有微温,心跳也是那样的迟缓无力,似乎随时都会停下来。


 武狂急忙以渡气的方式挽救着这条年轻的生命,文痴更在一旁辅以内力维持着他的脉相,好一会儿,年轻人终于抽动了一下,开始浅浅的呼吸起来,武狂这才吁了口气,暂时是捡回这娃儿的小命。


 「武爷爷!」云羽摇着武狂阻拦他的双臂「让我去!让我去看他....爷爷....」哽咽的语声令两老不由得一阵酸楚。

 武狂为难地伸手抓了抓乱发,长叹一声,伸手一把将云羽抱起。

 「好羽儿,别难过,爷爷这就带你过去」转过头又向文痴道「文老鬼,待会可别扯我后腿,得帮我跟娘解释解释」边说着边向楼梯上走去。

 劫后(二)

 甫推开门,一股浓浓的药味扑鼻而来,云娘正拧着湿毛巾擦着床上人儿滚烫的脸颊,转身看到武狂抱着云羽进来,轻轻的摇了摇头。

 云娘心想着,床上的孩子既然能为云羽舍命,可见得两人的交情非比寻常,自然,云羽也不可能放着不问....这回可难办了....

 还没开口,就听到云羽抢先说着「婆婆,别怪爷爷,是我央着他过来的」

 武狂轻轻的将云羽放在床边坐着,云娘爱怜地伸手抚着云羽有些憔悴的脸庞「唉,看你折腾的,婆婆看在眼里有多心疼啊」

 忧郁的露出一抹苦笑,云羽注视着床上昏睡的人儿「婆婆别担心,我没事,您也知道的,只是血流了些,其余没什么....」

 「还没事?」双目直盯着云羽无神的瞳眸「你胸前的伤怎么来的?差一点就要了你的小命!」眉头皱了皱,云娘思索着。

 「有谁这么厉害,能给你扎上这一剑?」越说口气越见严厉,像恨不得把伤害云羽的人抓来挫骨扬灰一般。

 回避着云娘询问的眼神,云羽暂时不想解释,这始末实在是说来话长,而如今他的整个心思却都在床上昏睡的人儿身上。

 「婆婆,这事以后羽儿再跟您禀告....他怎样了?」心不在焉的回着云娘问话,云羽的视线却始终不离那张苍白带着病态红晕的脸庞。

 严厉的神色转为和缓,云娘低低叹了一声「这孩子的情况约莫你也晓得的,之前是你帮他医治的吧!」

 响应着点了点头,云羽望向云娘的眼中尽是着急的神色。

 「那你也该知道,这段期间他应该无法凝聚真力的,若是勉强为之,那后果....
 不但使你之前为他化解的成效大打折扣,也会更使经脉受损....」

 「再加上再雪地里待了太久,寒气侵入与他体内那股至阴的异息相呼应,引起高热不退,所以一直昏迷着,唉...」云娘又叹了口气「说实在的,婆婆这一手你也晓得,可是对这娃儿....婆婆实在没把握....」


 像是瞬间失去了依靠,云羽的身躯大大地晃了晃,脸色也急速转白,云娘急忙扶着他的臂膀支撑着。

 茫然的看着云娘,云羽艰难的挤出声音,语音沙哑的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婆婆....您是说....连您....连您也....」

 「羽儿!先别急!娘又没说没救了,对吧?娘」文痴急忙用话稳着云羽,看到云羽那付凄楚失魂的模样,三老的眼中满是疼惜与不忍。

 「对啊」云娘也接着安慰着云羽「羽儿,不到最后的结果,谁也难说会如何,怎么就放弃了呢?这不像你啊」

 深深吸了一口气,云羽努力地找回失去的理智,对,这时候他绝对不能乱,不能绝望,傲情现在是最需要他的时候,他怎能在这时候放弃呢!


 「婆婆说的是。婆婆,您也累了吧,换羽儿来照顾他,您歇着吧」云羽想留在傲情身边陪着他。

 摇了摇头,云娘伸手轻轻拍着云羽的手背「婆婆不累,倒是你该好好休息」不待云羽出声反驳,云娘又接着说道

 「你先去休息,现在才刚上灯而已,你去调息会儿,等下半夜再来接婆婆的班,这总行了吧」云娘满是疼惜的口吻「要照顾人,自己也得先养足体力,要不若是你先倒下了,婆婆岂不是还得分心顾着你,嗯?」


 一番合情合理的话说的云羽莫可奈何点了点头,虽然云羽片刻也不想离开傲情,但云娘顾虑的也是,这时候,云羽不能再添麻烦了。

 「文哥,你先带羽儿回去休息吧」转过头又对武狂说道「武哥,麻烦你再打盆水来,我待会儿再替这孩子下回针,想法子先把热退掉」

 「嗯」答应了声,武狂先端起盆走出门,文痴也随着抱着云羽向外走去。

 「爷爷,羽儿能走....」回途中,云羽有些扭捏的说着。

 「怎么?害躁呀?呵....」文痴打趣着笑道「你小时候爷爷不都这么抱着你跑来跑去,怎么现在不喜欢爷爷抱了?」

 走进房,将云羽放在床上,文痴问着「对了,一直没能问你那把『绛雪』你是怎么找到的?还有你这回怎么会这么狼狈啊?」

 「我们三个老的收到讯息时还真不敢相信会是你发出的,可是除了你又没旁人知道这联络方式,你就不知道武老鬼那时的脸有多难看」文痴倒不提自己那时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去。


 「爷爷,这真的说来话长,『绛雪』是傲情的,他是冷飘絮的儿子,说也凑巧,羽儿跟他相遇是在....」

 云羽低低细细数说着与傲情相遇来的点点滴滴,直说到他受伤后,自忖无力救出傲情而发出求助讯息,只是其中技巧地跳过傲情杀伤他的那段。


 「喔,原来这娃儿是冷飘絮的孩子,也算老天有眼....」文痴沉吟着「照你这么说,当初救他的离恨宫宫主恐怕也是血案凶手之一」

 仰首长叹了声「唉,又是什么样的仇恨让他们下这样的辣手,留着冷娃儿不杀将他当作棋子用,这等居心....恩恩怨怨的,一代不够还绵延着好几代,这就是所谓的江湖....」文痴不胜唏嘘的感慨着。


 「冷飘絮当年有个拜把知交....」文痴回忆思索着「嗯,是『龙腾手』齐百严,血案后他曾组队四处访查,最后大伙都放弃了,他却仍坚持着,只是最后不知何故也消失了踪迹....」


 云羽蓦然想起了一个人,于是追问着文痴「爷爷,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四十许的年纪吗?有什么特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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