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清楚知道,自个还很喜欢周源,她不知道这算不算是爱,可她知道自个现在还不能失去周源。
她想起刚知道周源这人时,周源还是她一个学姐的男朋友。那时周源根本不知道她这人的存在,她是苦苦暗恋了周源整整一个年头,花了无比的精神与毅力,才能把周源从学姐手上抢过来。她不容许自个跟周源为了这种无聊的争执而分手。
本来,若不是周源先来找她,她也计划著要去找周源了。让她庆幸的是,周源看来还是喜欢她的,周源也不想放弃她。因此当她在宿舍门前跟周源有了眼神接触,她没再犹豫,没再闹多馀的别扭,爽快的走过去,冲周源温柔一笑,柔声说:“怎麽,你不用上班吗?”
周源紧绷著脸,牵过她的手说:“怎麽不用,我刚出车呢,顺道来看看你。走,咱吃饭去。”
婷婷不动,娇声细气的:“不用回公司啊你?”
周源看她一眼,搭上她的肩说:“怕啥呢,走,带你吃好吃的去。”
婷婷轻轻依偎在周源怀里,甜蜜的笑了。她偷瞄著周源硬朗的侧脸,刚毅的下巴,再一次庆幸自个终於跟他和好了。两人就像甚麽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她在心里告诉自己,周源这种男人,不可多得,今後必须更多多迁就著周源,她一定要把周源绑得死死的,她决不能失去他。
跟婷婷和好如初以後,周源的生活充实过来,心境也终於变得没那麽寂寞。他没有再像多初那样时时刻刻也念著给杨海晨拨电话了,这也正是他所希望的。他觉著自个一大男人,做事总不得太窝囊,总不能为著个兄弟,天天魂不守舍、坐立难安的吧。
他很庆幸,跟婷婷和好以後,他终於回复正常。他心想,他这人,也真是耐不得寂寞,没女人,就得有个兄弟让他好好疼疼,兄弟走了,他就必须把女人找回来解闷解闷。倘若兄弟跟女人同时离他而去,这怕是会要了他的小命儿。
现在,周源顶多也是上班时给杨海晨发发短讯,内容无非也是“吃饭了吗?”、“工作顺利吗?”之类,杨海晨有时回覆得很快,有时隔了个多小时才回覆,周源也不介意了,维持著每天给他发两三短讯,不多,也不少。
等下班了,周源就会跑到婷婷的宿舍去找她。两人先去吃了饭,再手牵著手在街上溜达,偶尔也会去看看电影。两人就这麽不温不火的相处著。婷婷有时候感觉两人像是回到了初相识那段时候,可有时候,她又觉得好像比那时缺少了点甚麽,好像两个人比从前更陌生了,每天见面不过是一种规律、一种习惯。
周源当然也感受到了两人之间那股闷劲,这种状态让他挺烦的,他想设法弥补,可又有点力不从心的感觉。
这天吃过晚饭,周源有意领婷婷到宿舍附近閒逛,末了对婷婷说,我带你到我那坐坐呗。
婷婷听罢心里一阵高兴,明白周源是有心制造机会予两人,可还是一脸顾忌的说:“你室友呢?不会不方便?”
“他出差去了。”周源轻描淡写般说著,再牵过婷婷的手说道:“走吧,那儿今晚上没人,老彭他们撞球去了,不到半夜不回来的。”
周源这麽一点明,更是让婷婷面红耳赤了好一阵。回想他们过往的性生活,十分规矩,两人都住宿舍,家里又都有长辈长驻,两人本来就很难得有同床而眠的机会,好几次真憋不住,也是周源掏钱在外面开房间了事,次数真不多,刚开始交往时还算挺频,到後来,一个月也就那麽一两回。
婷婷本身对性并不很渴求。她的第一次是给了周源,除了周源,她没有与其他男人做过。所以她的经验,其实还很浅,她只知道最普通的做法,不晓得玩一些花样儿。
相较起来,周源的性经验是丰富的。他第一次做那事是跟班上同学的姐姐,那时周源还是个十五六岁的小伙子,血气方刚,却甚麽都不懂,办事时只晓得一味儿的捏人家,横冲直撞的,可那女孩却像是很受落,哼哼唧唧的娇呻著。周源还记得完事後,那女孩一巴掌拍在他光溜溜的屁股上,说了句,唤一声姐姐呗,你给我唤一声,以後随时想要姐姐我随时给你。
往後周源又跟很多不同的女孩做过。他渐渐明白到,跟女孩子做爱,其实也需顾及对方的感受。只是周源始终不习惯在床上特意讨好女方,他比较偏爱让对方服侍,他不想连办事时自己也得小心翼翼的样子,他觉得怪没劲儿的。
这也是周源跟方相婷永远无法在床上彻底配合的原因。
今儿个也是一样。两人在周源的宿舍转了一圈,婷婷装著好奇的样子东张西望,其实心思完全不在上面。後来周源主动站到婷婷旁边,从後搂过她的身躯,婷婷转过身来,羞涩地回搂著周源,两人开始亲吻。
亲了好一会,婷婷坚持要关灯,周源心里纳闷,他俩也不是第一次干这事,他不明白为何要做这麽多的前戏,为何非关灯不可,为何不能爽快一点,可他还是耐著性子把灯关掉。
黑暗中两人又继续拥抱著亲吻。周源终於有点动情。两人踉踉跄跄的倒在一床上,周源压在婷婷身上,开始脱自个的衣服。脱了个精光,周源欺上去,开始解婷婷衬衣的扣子,
婷婷羞涩的低著头。周源解到第三个扣子,婷婷也有点激动,闭上眼,搂著周源的脖子又吻了好一阵。
可吻到一半,周源突然停了动作,婷婷本来正忘情的抱著周源,此时奇怪地睁了眼道:“咋了?”
周源拉起了婷婷,沙哑著声音,在她耳边道了句:“咱不在这床做,这床不是我的。”
婷婷无奈地只好跟著周源移到另一张床上去,心里对周源的疏忽很有点不满。往後两人又在周源的床上亲亲抱抱了好一阵,婷婷的欲火很快再次被周源撩起,周源看著婷婷在激情中红扑扑的脸庞,也很有点感觉。
两人折腾了好一段时间,周源几乎使尽浑身解数,好不容易才认真的把该做的事儿都办成了。完事後,婷婷趴在周源胸膛上,很快睡著了。
周源眼睁睁的盯著天花板看。他这次其实不很尽兴。他回想起刚才的整个过程,婷婷也像是死鱼一样,一动不动的躺著,只偶尔发出低低的呻吟,腰身也是一直板著没摆动半点,周源感觉就像是在操一尊蜡像!更让周源吃惊的是,婷婷居然到最後也不愿意把胸罩脱掉,这实在让周源费解,他们明明不是第一次做,他也不是没看过婷婷的裸体,为何婷婷还是要这般不知情趣,别别扭扭的。
周源很是失望。他这人也是个正直的主儿,跟婷婷闹别扭这段期间,他完全没有在外边沾花惹草,性生活他也是很久没有过了。只是没想到,憋了这麽久,婷婷竟是半点没能满足他。
这真是让他欲哭无泪。他忽然又有点想念杨海晨。
杨海晨在东莞换了两家酒店,也是公司安排不周之故,杨海晨这人一向逆来顺受,对这没有太多的抱怨,倒是同行的小陈,怨声载道,用脏话把上头的人都骂了个遍。
杨海晨後来住的那家酒店,更近市中心,比之前的要豪华一点,在一楼的餐厅旁边还有一小酒吧。接下来的几天,杨海晨每天做完了工作,也会跟小陈到那酒吧消遣。
小陈有一个比他小五年的女朋友,跟杨海晨熟络一点以後,小陈便给他看他那女朋友的照片。
照片中小陈跟那女孩脸贴得紧紧的,那女孩双眼特有神,张开口笑著,腮边一对酒窝儿额外可爱。看得出小陈跟他女朋友恩爱得紧,就是在杨海晨面前聊起她,小陈也总是“我家小瑜”、“咱小瑜”的唤著,腻得不行。
这晚上在酒吧,小陈聊起他女友,刚巧他女友发了一短讯到他手机来。看著小陈甜丝丝的回了短讯,杨海晨禁不住打趣道,你家小瑜老是给你发短讯,却从来不见她给你拨电话,是不是嫌你罗唆了?
小陈闻言笑了笑,呷了口啤酒,淡淡的说:“她其实是个哑巴。”
杨海晨还以为他开的玩笑,奇怪道:“你这是甚麽话儿呢?”
小陈却一脸认真:“不,真的,她讲不到话儿。”
杨海晨听罢心里一惊,这是他万万没想到的事儿,小陈从来没向他提起过。小陈只总是夸他女友乖巧,脑筋好,晓得写科幻小说,晓得弹钢琴,晓得画扫描。
杨海晨心里很是歉疚,正要赔罪,小陈却是摇摇头打断了他:“没事儿,你别介意。小瑜她年轻时遇过车祸,下半身基本是废掉了,脊椎神经也伤到了,走不到路,也讲不到话。”看杨海晨还一脸自责,有口难言的样子,小陈居然笑了一下:“真的,你别这样子,好久的事儿了,你真甭介意。哎,你看,我起初就是怕你尴尬才不把事儿说出来的,你看你看,我没算错呗,你看你这一脸的苦相。”
杨海晨这才勉强的扯出个笑容,心里却还是无法释怀,愧然的说:“我之前,真完全不知道这事儿,我是真没想到。哎,你看,你看我刚都说啥屁话了。”
“没事儿没事儿,别放心上!”小陈大力拍拍杨海晨的肩膀:“来,咱不聊这个,多没劲,咱来喝酒,来来来!”
然後小陈就真喝醉了。他喝醉以後的话题就更是离不开他女朋友,杨海晨听著那叫一个心酸。
小陈说:“我认识小瑜都五六年了,可那事儿是一次都没干过。也不是没尝试过,可她那腿,真全毁了,盘骨也破了。医生说过是可以的,可我抱著她一坐上来她就痛的掉泪,你知道,她声音都发不出来,也不能喊痛,只能一个劲掉泪,我一看她哭,我还哪里敢继续,当场就蔫了,几次也那样。
“你是不知道我们多痛苦。我去看心理医生,那老头跟我说,说我如果是爱她,我们根本可以没有性,说爱跟性是两码子事。我说那他妈根本就是放屁!歪理!我爱她,我想跟她上床,就是那麽简单!
“你不知道,有一次我都忍不住了,跪在她跟前就自慰了,完了就趴在地上痛哭,我觉得我真他妈不是个男人!小瑜看著看著也哭出来了,她执起我的手,在我手心划著,她说,明哥,你找女人去吧,我不介意的。我冲她摇摇头,她就扇我一巴掌,又在我手心写著,说你不去找,我就跟你分手。
“然後我就真的跑旅馆去了。你说,我还是不是人。我找来一个卖的,连她的脸也没看清,就扑上去把她压床上。可当我头昏脑涨的撕著那女的的衣服时,我手机响了,我喘著粗气跑去接,那边甚麽声音都没有,可,我,我还不知道吗我,我立马就哭著跑了回去。我告诉她,我他妈不是人,我以後不会了,就是今生也无法做那事都好,我也不会碰她以外的任何人,我怎能做出那样的事……”
说到後来小陈都哽咽了。杨海晨不知该如何安慰他。
他想,圈内的惨事他是看多了,可其实即使活在圈子外,也不一定就是能幸福的。这世上残酷的事情太多了。
(十四)
宿舍的床很小,睡两个人是挺勉强的。
周源睡著了一个小时不够就醒了,右肩一直让婷婷的头颅压著,麻得紧。
他伸手推了推怀中的人:“起来吧,很晚了。”
婷婷慢慢转醒,睁开眼睛,迷糊著说:“几点了。”
“十一点多了,起来吧,我送你回去。”周源边说边坐起来,捡起地上的衣服,递给婷婷。
婷婷没接,翻过身又睡下来:“我今个不回去了,就在你这留一宿呗。”
周源皱眉:“这怎麽行,来,别闹,快起来。”
“我说认真的,这麽晚了,宿舍不让进的。”
周源真万万想不到会这样,他忖度一会,还是伸手要把婷婷拉起来:“那我送你回家去吧。”
“不太好吧这?”婷婷家里父母也在,她今天没说过要回家,心想父母肯定都睡下了,若惊醒了他们,她要怎麽解释?再说她现下累的紧,刚在床上睡得正香,看天又这麽晚了,她根本不想动身。再看看周源这种态度,她心里更不是滋味,她心想我是你女人,睡你的床怎麽了,在你屋里过夜怎麽了,还让你丢脸了不成?
这头周源对婷婷心中的不满浑然不觉,还放柔声调哄著她说:“把衣服穿好再说吧,当心著凉,来啊,快,别赖床上了,啊?”
方相婷听罢却是心里一沉,瞅著周源轻蔑地笑了起来:“周源,我说你这死性子怎麽就是改不掉呢?你说那麽多,无非是怕明个让你那些同僚瞧到了我,失礼你了吧?行,我明个一天亮就走,那还不满意吗你?”
周源让方相婷把痛处戳了个遍,自然一阵窘迫,可言语间却还是不愿认输,含糊著说:“你撒啥疯呢你,胡说八道,咱宿舍这床多挤呀,我是怕你睡不习惯呢……”
方相婷看周源这模样,心里又是一阵耻笑,可她想起自己之前曾叮嘱自己得好好对待周源,多多迁就他,又想他俩才刚和好不久,也是不想为了这种破事儿再闹意见,便也放软了声音说:“我不怕挤,刚就睡得好好的。”
周源又皱了一下眉,掏出一根烟点著。他这人,一不耐烦了,就想抽烟儿。吞云吐雾了好一阵,他终於憋出句话来:“你不怕挤,你不怕我还怕呢,我右肩都让你压得全麻了。”
方相婷真觉难以置信。她心想,周源这人真不可理喻,真不是男人。她自个都让步了,周源竟还咄咄逼人,三更半夜的,他女人只穿个胸罩躺他床上,他自个没甚麽事儿,居然要把她赶走!
方相婷在心中把周源骂了个遍,可最终居然还是没有发作,而是好言好语的对周源说:“你要真怕挤,我睡你室友的床也行。”又补充一句:“我明早也有课,我是真的天亮就得走,你那些同事不会看到我的。”
她这话说完了,周源心里却是更不愿意,他不想让婷婷睡杨海晨的床。他心里烦得紧,他开始有点後悔把婷婷带来了。看著这个只穿著个胸罩,坐他床上喋喋不休的女人,他心中居然泛起一种陌生的感觉,他忽然很想让耳根清静清静。
他就不明白,跟杨海晨同寝室了一个年头,他从来没感到过半丝厌烦。可现下他不过跟婷婷共处一室了几个小时,他就浑身不自在。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想把婷婷马上送回家去,自己再舒舒服服的睡上一觉,或是给杨海晨拨个电话,痛痛快快的聊上一个晚上。
为何会这样呢?从前也不是这样子的。回想从前,他跟婷婷也尝过再外面开房间,双双渡过一宵,那时他感觉也是甜蜜的、快乐的。是不是因为他习惯了跟善解人意、温驯乖巧的杨海晨相处,因而无法再忍受婷婷那种任性娇纵的性格呢?
周源站在床边,就这样跟方相婷对峙了好一会。最後,他叹口气,按灭了烟头,弯腰给婷婷拽好了被铺,柔声说:“你睡这床呗,我睡那边,明早咱一起去吃早餐,我再把你送学校去呗。”
婷婷看周源终於放软了态度,也是大大松了一口气。她心里想,周源这人有时虽不讲理,大男人主义,还喜欢过份执著一些破事情,可说到底,他还是愿意迁就她这个小女朋友的。她想,自个在周源心中,还是有一定的份量。
这麽想著,婷婷便浅浅的笑了,也想冲周源说几句好话,没想周源却是掉头往门口走去,便急急的说了声:“你去哪呢?”
周源在门边朝她笑了一下:“没事儿,你睡吧,我去洗把脸。”
站在楼道里,周源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怔怔的盯著那小小的营幕。
杨海晨还有两天就回来了。
这些天他是少了给杨海晨拨电话,他一直没有觉得怎样,可此刻,他忽然觉得好累好累,很想找杨海晨说说话儿,把心中的郁闷都告诉杨海晨。可转念又想,其实也没甚麽好说的,他也不是跟婷婷吵架了,婷婷也不是做错甚麽了,他俩刚还在床上翻云覆雨呢,他应该高兴才是。他根本没有甚麽值得向杨海晨抱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