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才想起，在K场caca总是不太唱王菲的歌曲。尽管他唱得那么好。

观众们鼓掌，诱人喝彩。Caca又鞠躬，然后转身下了舞台，没入了人群。

我的感觉，不知道是甜还是酸，或许是连感觉也迷幻了。

Bob疑惑地看着我：“怎么？被人家迷住了？”

“啊？”我没回过神来，一时没弄明白bob想问什么。

“他是这里的驻唱歌手，叫摩卡。声音特色很明显，一般的女歌手也没他这么柔和的声线。”bob笑眯眯地看着我，“人家可是卖艺不卖身的。”

“他在这里唱了多久？”

“快大半年了吧。”bob不明所以，“你问这个干嘛？”

我沉默着，心里七上八下。

“你小子刚失恋，这么快就找到新目标了？”bob忽然醒悟似的笑起来，就起杯子，“不过，人家可不一定就是我们同类，再说……”

我抬起头来看着bob。“他从来不和这里的人接触的。”

“为什么？”

“明哲保身。”bob摇晃着杯子，看看我，“在这种地方出现的，都不会是太有安全感的人。”

“而像摩卡这种长相无害的人，最佳的自我保护方法，就是别给人家污染了。”

Bob看看舞台，上面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快歌热舞。“他是个聪明的孩子。”

还是个乖巧的孩子，我心里说——我心疼的caca。

Bob坐在对面，饶有兴趣地看着我：“你想追那种人，难度大了点。”

“为什么？”

“因为，他要的不是恋爱。”bob放下酒杯，“你别被他那天真的模样骗到，能这么平静地站在这里唱歌，不是小孩能做到的。”

“可他的确需要被保护。”

“那不代表他不能保护自己。”bob指了指舞台——

Caca又站上了舞台。

“他的最后一首歌了，好好欣赏吧。”

这是一首我没听过的歌曲。

“这首歌叫什么？”

Bob摇着头，“我也不知道。之前也没听他唱过。”

我看着caca走下台，一种强烈的失落感忽然涌上心头。

我呆望着舞台，压根儿没听到bob叫我。

“你怎么了？”bob推了我一下，这才让我回过神来。

我忽然站起来冲了出去。

“喂——”bob在后面大叫着，但我没理会：现在我只想做一件事。

找caca。

酒吧外很冷清，风有点大。树叶边摇晃着，边沙沙作响。

Caca站在树下，正戴上耳塞——他的动作很慢、恨轻，一如既往地小心翼翼。

我忽然有种冲动：哭。

我强忍着泪腺的刺痛，慢慢走了过去。Caca站在那里，安静的神情，他正低下头去看着自己的双脚。

“嗨……”我小声地打了个招呼，就再也发不出声音。

过了一会儿，caca才发觉有点异样地抬起头来。他惊讶过后的神情，变得难以辨认。

我正在努力地忍着眼泪，于是变得面无表情。

Caca慢慢地摘下耳塞，挂在脖子上。

“嗨。”caca打了招呼，可是面无表情。

我努力装出轻松的样子，“想不到你是歌星呢。”

我说了这句，忽然觉得像在取笑他——这实在太糟糕了。

caca笑了笑，带着些寒意——仿佛vincent取笑的神情。

“我刚好来这里……”我吐了口气，“你唱得很好。”

“谢谢。”

我笑着点点头，做作地看看两边，“你要回家吗？”

“嗯。”caca淡然地回答——简短的，而且是……

我已经无法再找任何轻松的话题，只是一味地故作轻松，好让caca看不出，我有多么地难受，有多么地想念他。

一辆出租车开了过来，caca伸手拦截了下来，然后打开车门。

“再见。”

我点点头，笑着，“再见。”

Caca上了车，

车开得太快，我连caca的身影都来不及辨认，就消失在黑夜里。

“你认识摩卡？”不知道什么时候，bob站在我身后。

“你喜欢的人就是他？”bob拍拍我的肩膀，“傻小子。”

我无话可说，苦笑了一下。

“你干嘛在他面前装作若无其事？”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可很多人都这样，越在乎的，偏要装作越不在乎。

我曾经如此地深信，caca就是我今生一直找寻的那个人。

可此时此刻，我只能强迫自己明白，我们只是擦身而过的路人。

这种自我提醒，真让人感到心痛——就像要把自己的心撕裂开一样。

我努力得到的，就是这样的结局？

“别这样。”bob拍着我的肩膀，“如果不甘心，就去争取。”

我第一次从bob眼里看到了鼓励。

“你还有权力那么做。”bob笑笑，用力地按了按我肩膀。

回到家，已经是凌晨2点。

躺在床上，不自觉地想到了caca。要是这时候打电话过去，他会接吗？

我知道他还没睡。

我又想到了vincent，如果不是他，我和caca或许已经有一个美好的开始：我们会开始牵手，开始在电影院窃窃私语，在饭桌上互相喂饭……

然而，我不恨vincent。

bob说，如果决定要爱了，就彻底一次；以后，也就明白该怎么把情感塞进生活的夹缝中生存了。

这其实，是我的问题：vincent只是个诱饵，bob也只是个旁观者。

可是当拿起手机，我却又犹豫了。

忽然，手机响了起来！我的心用力地跳了一下，有种异样的紧张感。

是caca发短信来！

“今晚还好啦。情绪也没那么差……刚刚在酒吧还遇到他呢……偶没事，晚安 ^^”

我愣了：这条短信不像是发给我的……

那是发给朋友的？

情绪没那么差……那证明caca这两周的心情也不好受。而且还是因为我——后面说，刚刚在门口遇到的人，不就是我吗？

我也让caca感到苦恼，这起码说明：caca对我并非全无感觉。

可是，他已经否决我了么？

从这条短信，无从证明——或许在尝试放下我，或许还在挂念着。

我的心底，忽然又涌起一丝希望。我感到胸口一股热流涌上大脑——这是激动，还是兴奋？

但，我该怎么办？

打电话给他，还是回复短信？

翻来覆去去，我最后还是回复：

我是不是让你感到难受？

我握着手机，在迷糊中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Caca没回复短信。

他真的是错手发短信给我而已——我迷迷糊糊地这么想着，感到脑袋不断膨胀……

第二天上班，我头疼得厉害……

第四节 坦白的代价 12

下班的时候，收到caca的回复：

现在聊天觉得蛮尴尬的，工作加油吧。

我茫然了好一会儿，回了一个字：

嗯。

Bob告诉我，这个周末caca又会在lucky吧唱歌。

“我不知道该去做什么。”

“为什么？你得向他解释清楚啊。”bob在电话那头鼓励着。

“他发短信说我们现在很尴尬……”

“可你如果什么都不做，这种尴尬就会抑制存在，直到有天你们终于变成陌生人……”

Bob说得对。

可要打破这种僵局，只用言语的解释就行了吗？

我发现自己在变得多愁善感，变得犹豫不决，做事也拖泥带水的——整一个草包。

我很讨厌这样的自己。

难得的，毛虫约我们几个人出去喝酒。

难道他准备结婚了——向Jimmy怂恿他那样？

当看到毛虫红得发紫的脸，我知道自己猜错了。

毛虫发疯似的和我们抢着喝酒，可喝得最多的是Jimmy，因为他不怕妻子责骂，更因为他不想毛虫酒精中毒。最后，只有毛虫喝醉了，酩酊大醉。

我在充当司机角色，自然不能灌醉自己。

出了酒吧，毛虫扶着灯柱吐了一地黄胆水，全身发软，得我和Jimmy扶着才走得了路。

“哈…我们再、再喝……”毛虫举起双手无力地挥舞。

“再喝你小子就没命了。”jimmy把他的双手按下，然后打了个嗝。

我看看他，苦笑了一下：“你这乌鸦嘴，真让你说中了。”

“我承认我是。”jimmy也苦笑了。

毛虫失恋了。下个月人家就结婚了——新郎，当然不是他。

幸好也不是我们认识的人。

“好、好……酒……你噢……”毛虫喃喃地胡言乱语着，努力地抬起头来看着我：“墨鱼，还是你、你最聪明……女人啊——”他打了个嗝，说不下去，猛吞口水。

“想说他没找女人是聪明的选择？”jimmy没好气地说，系上安全带。

“哈哈……”我笑得像哭一样。

毛虫忽然抽搐起来，肩膀一抖一抖的，伴随着沉重的喘气声。

我和jimmy没再作声——毛中已经放声大哭起来，就像一个小男孩在玩耍后忽然发现不见了妈妈一样。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的眼眶也红了。

3个男人坐在车里，只听见1把嚎哭的声音——但是3颗不欢愉的内心。

都说爱情美好，是否因为通常都不得长久？

在这场爱情追逐的游戏里，有人胜利了，比如Jimmy；有人失败了，比如毛虫；还有人不得中途离场，比如我……

这就是注定？

第四节 坦白的代价 13

虽然还习惯看手机里存留的短信，虽然还习惯在夜里思念，虽然还会想起……但我没再联系caca。

一个月了。

我的生活，又恢复到以前的模样。毛虫颓废了一个月，还在和伤痛抗争着；jimmy老婆的肚子应该越来越大了。我们都是凡人，都不再青葱，都习惯带着伤痛生活了。

bob一直没和我联系，不知道他近况如何。

而我这无味且孤独的日子，仿佛将要延续到生命的尽头……

偶尔在网络上和陌生的某个人聊天，谈到419，谈到MB……我最终都没去尝试，就像三岛由纪夫努力说服自己的性欲、结果换来不举的尴尬——我能预视自己无力的欲望在退缩。

看过一个MB写道：现在只有钱才能我兴奋了，反而做爱让人反感——我越来越喜欢穿着衣服的自己。我已经好几次在和客户做完爱后躲在厕所里呕吐……

我不想欲望张狂过后，给心灵留下恶心的感觉。

我有几次做梦，梦见了caca——他一直都是对我微笑着。

我从没想过，caca会再联系我。

当看着手机来电显示，我的呼吸停顿了几秒。

“我们能见面吗？今晚好吗？”

我们第一次逛江边——广州的夜景很不错，特别是沿江的长堤一带。霓虹灯无疑是夜景的主角，在长堤可以看到数以千万计的彩灯，拼凑成华美的彩图，映照出夜空的绚烂。

caca站在江边，风吹起他的外套，摇摆不已。

天气渐渐回暖了。

我走了过去，向caca笑笑。他嘟了嘟嘴，露出了久违的笑脸。

我的心却感到一阵难受。

他穿着白色的衬衫，配了条红色的领带——灯光把他的脸照得太过斑白，显得通透起来。

我觉得自己隔了一个世纪之后，终于得以清晰再见这张脸孔。

“最近怎么样？” 我开口。

“不算好。”caca轻轻地说，笑容消失。

我的心咯噔了一下。

“工作不顺利吗？”我问了个愚蠢的问题。

Caca摇摇头，抬起头来：“是有困扰。”

我没作声。

“你的朋友来找过我。”

“朋友？”我吃了一惊。

“是一个叫bob的，长得很帅气。”Caca看着江上的巡游船，把手靠在栏杆上。

“他找你干什么……”我有点犹豫，但还是止不住问了。这才是caca今晚约我出来的真正原因吗？

“他说你是好人，值得信任——”caca笑了笑，“还说你很喜欢我。”

我怔了一下，到现在我确定bob真把自己当兄弟。

“bob说，我该听听你的解释。”

“他去lucky吧找你？”

Caca点点头。

“那你愿意听我的解释？”

“在那之前，我想先和你说件事情。”caca沉默了一会儿，认真地看着我：

“对不起。”

“为什么道歉？”

“因为我很野蛮地挂了你97次的电话。”caca红了红脸。

“你数了我打电话的次数？”我的心忽然温热起来，仿佛在冰冷的大海中得到最温暖的救生圈。

“caca……我不知道怎么解释……但我和那个人，什么都没发生过。”我的声音有点颤抖起来，手心开始冒汗。

“……”caca欲言又止，终于转过头去看江景。

“你不相信？是真的！”

“我没看到的事情，改用什么去判断真假呢？”caca摆正了被江风吹歪的领带，轻轻地说。

“vincent是个很有吸引力的人，你会否认这点吗？”

我摇摇头，“他是，可——”

“好了~”caca松了口气的样子，“我不喜欢判断事情真假，起码，现在我们可以做回朋友，不是吗？”

caca说完，认真地看着我。

“不！”我握紧拳头，咬了咬牙。

“我们别这样子……我们总是这样兜兜转转……其实我一直都想说，我想和你在一起。”

“我想好好地爱你，我想在早上第一眼睁开看到你，想和你一起吃午饭，想和你一起做晚饭，每晚和你说晚安。我想一直牵着你的手，我想好好照顾你——”

我吐了口气，近乎执着地强迫眼光看着caca ：“你懂吗？”

caca动了动嘴，还是不作声。

“你真的不懂，你真的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吗？”

我喘着气，感到头再变钟，脑袋晕沉起来，有点站不稳。大脑因为激动而缺氧的麻木感开始爬满身。

Caca终于点点头。

“我一直都想找一个人，一起好好过生活。我知道我是gay，只能喜欢男人，爱上男人——可那也、就算是通知，也有追求幸福的权利。”

“我只是想和自己喜欢的人一起，过简单的生活，就、就是这样而已。”

“我一直等、等了很久，也找了很久……直到预见你年，我队自己说，那个人就是你！我想和你一起……”我开始语无伦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