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乱 下+番外————lyrelio
lyrelio  发于:2010年06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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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瑞儒抬头看着他:“此事当真?”

  蒙托尔耸肩一笑:“骗你有何好处?说到底,我才是真失望呢。”

  齐瑞儒捂住脸道:“那我三叔呢?”

  “没听说。”蒙托尔耸耸肩,这倒也是实情。想皇上只说审,可没说能对赵壑用刑。况且赵壑何等身份,便是不好下手,且又留在天牢,没皇上命令更不能随意提审。又赶上蒙托尔来书一事儿叫人忙乱,接着便是太子册封大典,谁会有这心思管这事儿呢?

  齐瑞儒心头又苦又涩,嘴角一抽道:“蒙托尔,便是杀了我,我做鬼也谢你。”

  蒙托尔摇头叹气,过去伸手搭在他肩膀上:“王爷,我说句真心话。你才该当皇上,那个甚么太子的我便是不服气的。况且这么一来,我大哥此去也是凶多吉少……”

  “你大哥可是你亲手送他去死的,现在又猫哭耗子了?”齐瑞儒忍不住口出恶言。

  好个蒙托尔,却是不恼不怒,只管正色道:“我只能说,没想到你们皇上这般狠心罢了。我今日起便当这大哥是死了的,害死他的便是囧朝的皇帝!”

  齐瑞儒仰头看着他:“想借口此番我搅乱你们祭祀为由兴兵?”

  “聪明!”蒙托尔眯眼一笑,“不知王爷有何想法?”

  齐瑞儒叹口气,抬眼看着他:“技不如人,有何好说?”

  蒙托尔却一转眼低声道:“原来王爷这般容易打退堂鼓,却是叫我看轻呢。”

  齐瑞儒紧紧一握拳,却又放下:“你想怎样?”

  蒙托尔低声道:“王爷,共享大业,可有愿?”

  齐瑞儒一愣,蒙托尔伸手摸着他的脸道:“王爷如今便是叫囧朝弃了的,他们联合起来不理会你生死,还把你三叔也关了,眼看着便是要斩草除根的。你父皇甚么的咱们且不说,端看这办的事儿就晓得了。你若还当他是父皇,可不是笑话么?虎毒不食子,哪儿有父亲眼睁睁看着儿子送死不管的?”

  齐瑞儒这就低下头来,咬牙切齿。

  蒙托尔柔声道:“便也不是我自夸,这几年我北戎秘密练兵,多次假意输给你们。再加上我大哥那个脾气,囧朝谁还把这事儿放在眼中?再说你们朝廷里,党派相争皇帝也不管,眼看着一个朝廷乌烟瘴气的,叫那些名士心寒啊。如今你堂堂的王爷来了都不救,可谓失尽民心。而我戎族部民,深觉羞耻忍辱偷生至今,便是为着今日!王爷但想,我今日举事,正是天时地利人和!”

  齐瑞儒看着他一摆手:“你要怎样我是管不了的,又何必说给我听?”

  蒙托尔拉着他的手:“王爷,要说的正是此事!”

  齐瑞儒一愣,随即面色大变:“你,你是说——”

  蒙托尔轻轻一笑,贴着他耳根道:“王爷果然聪明。”

  “这不成,我始终是王爷,那是我故土,那是我父皇,那是我的——”

  “可是王爷啊,他们谁当你是王爷,谁当是你儿子,谁当你是要人?”蒙托尔伸手缓缓摸着他的脸颊,慢慢贴着他的面上道,“王爷,若是成事,你还是你的皇帝,我还是我的大王,咱们便是永不互犯了……”

  齐瑞儒打个抖,伸手推开他道:“你要我投降你们,再调转枪头去杀我的子民?这不行,你杀了我!”

  蒙托尔反手拉住他:“王爷啊,你若是不答应,还不是白白叫你哥哥捡了便宜?况且,眼下除了我,还有谁能助你?”

  齐瑞儒这便愣住,蒙托尔笑呵呵重新倒了碗酒来:“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们汉人不都这么说么?况且你若是想要把我分食了,也得有那本事不是?”

  齐瑞儒定定看着那碗酒,心头百转千回,终是咬牙接过来,一口干了。蒙托尔哈哈大笑,伸手与他握紧:“好,好!有熟知囧朝行军阵法布防的王爷在,何愁大事不成?”

  齐瑞儒心里酸涩,却道是为了救出三叔为了成其期盼,便是投敌,亦在所不惜了!这就看着蒙托尔道:“事成之后,便是——”话音未落,却觉着手脚酥软,这就大吃一惊瞪起眼睛来。

  蒙托尔笑呵呵伸手拉住他,只一带便将他拉入怀中。转身便做到椅子上拥他入怀,呵呵笑着伸手抚他的脸:“怎么,王爷觉着头晕?”

  齐瑞儒只觉着身上一阵冷一阵热,便是胸腹内腾腾的冒起邪火来。蒙托尔轻轻俯身吻着他耳朵道:“王爷莫慌,不过是叫你舒服的药罢了……”却见齐瑞儒眼中又是惊惧又是狐疑,这就轻笑道,“方才我也喝了,只不过……”说着伸出小指一晃,“秘密在此,不过是个障眼法,王爷你不察罢了。”

  齐瑞儒怒声道:“你这卑鄙小人,分明说——”却又觉着气短,便说不下去了。

  蒙托尔只是一笑:“王爷啊,我们草原上的规矩是要歃血为盟的,可是我看着你这一身细皮嫩肉的如何下的去手?不若……”说着就将最贴着齐瑞儒耳朵轻轻言语一番。

  齐瑞儒惊得面无人色:“你说甚么?你,你,你是男——”

  蒙托尔接过口去,款款情深道:“自然,可是王爷啊,自从战场上一见,我就晓得,我是放不开你了……”说着便探手入怀拨撩起来。

  齐瑞儒只觉着全身滚烫发热,却又动弹不定。心里荒凉冰冷,但身下却又……

  蒙托尔将他打横抱上床去,挥手灭了灯轻道:“王爷,便是结盟之时,又何必想其他呢?”

  这个晚上,便是齐瑞儒毕生难忘。从未容纳过异物的地方,却被硬生生挤进一物来。那被撕裂的瞬间痛彻心扉,忍不住落下泪来。恍惚中耳边听见的是蒙托尔心满意足的笑声,和自个儿心中甚么碎裂的声音。昏死过去之前想的无非是,今日之耻,势必百倍还之!当日后踏平北戎,将之灭族,剩下的赶至西北荒漠戈壁之时,齐瑞儒只是冷冷一笑,心头之恨终究难消。

  只那也是后话了,诸位看官,这情势便又是异峰突起。究竟其后齐瑞儒又待怎样,哈乞萨到了京城会如何,赵壑便是困死在天牢了?如此种种,咱们下回“一叶知秋难言雨 片叶障目不知春”再说!

  第四十三回

  诗曰:

  耳侧悠悠茜草,眼前郁郁秋早。壁斜默默无靠,竹君寂寂又高。庭中空空春逃。

  诸位看官,上回书说到这蒙托尔与那齐瑞儒一番云雨交会,自个儿便是心满意足,紧紧搂了齐瑞儒便睡去。齐瑞儒彻夜辗转反侧,心里便是腾起汹汹恨意,几次都欲翻身下榻拿剑刺死这蒙托尔。但转念一想,如今朝廷便是指望不上,更何况还得想法子救出三叔,眼下唯一可依仗的便是蒙托尔。便又压下怒意,细细思量,这一夜直如脱胎换骨一般。

  且说蒙托尔一觉醒来,只觉浑身舒爽。转眼看去,却不见了齐瑞儒。这便大惊失色,翻身坐起。四下张望,这才见齐瑞儒不知何时已起身,正环着手臂立在帐门口,一只手斜斜拉开帘子,背影看来孤寂惆怅。

  蒙托尔心中一动,这便裸着上身下床过去,从后背搂了齐瑞儒。齐瑞儒只微微一动,便不挣扎。蒙托尔垂首贴着他耳朵道:“在想甚么?”

  齐瑞儒看着外头青草悠长轻轻道:“在想王子说的结盟是何意。”

  “结盟便是结盟。”

  “哪里有这样儿结盟的?”

  蒙托尔心里一颤,却听他这声儿并无怨怼,只得嘲弄苦笑。这便收紧手臂,将头搁在他肩头:“王爷可记得咱俩头回见的情景?”

  齐瑞儒转目望他一眼,却未答话。蒙托尔抬手轻抚他脸颊:“你必然不晓得。我不过是一时兴起亲自前去探哨,谁晓得你也亲临阵前。当日你骑在马上,一身光鲜扬鞭指斥。”说着手指头点着他嘴唇,“我隔得远,听不清你说甚么,只看见这张嘴,你们汉人说唇红齿白,我便想,这么个年轻人,便是堂堂的绥靖王了么?”

  却又往上摸着他的眼睛,齐瑞儒不由合上眼睛:“我便是王爷,有何好稀奇,你也是王子。”

  蒙托尔却不理会,自顾道:“于是我就看着你的眼睛……该怎么说呢,便是飞得最高的雄鹰也没有这样明亮的眼睛了……亮闪闪的,分明是个聪明人。”

  齐瑞儒正要说话,蒙托尔却抢道:“然后有个小兵给你送了甚么过来,你看了一眼,突地就笑了。”

  齐瑞儒说不得话,只得听他说,脑中便想当日是何情景。一听蒙托尔说这话,便想到那日是哨兵来报蒙托尔的队伍进了自个儿设的陷阱,不由笑了:“说的是,那日我接获密报,晓得你行军路线。”

  蒙托尔轻轻道:“我自然不知道你笑甚么,但你那一笑……”却又低声吸气,“比草原上最漂亮的花儿还好看。”

  齐瑞儒面上一怔,心头微恼:“花?王子,好歹我也是个男人吧?”

  蒙托尔扣着他的腰:“我是不会说你们那些汉人的东西,我只知道若是能多看几眼你的笑脸,便是怎样都行呢。”这便放下手来拉着他转过身来,定定望着他眼睛道,“故此先前我刻意输了几仗,故意丢下辎重兵械,想引你深入草原腹地……”

  齐瑞儒心头一颤,便想到那时自个儿却是踌躇满志,首战告捷便想一鼓作气。时得骆柯劝告,只言若是三叔用兵,大胜必有大疑,故此没追击,不然……如此一想,不由打个抖。

  蒙托尔拉着他手:“我便想,若你是囧朝的公主,我一定去求亲。”说着拉了他的手一路出了大帐,望着自个儿营帐便去。

  齐瑞儒见周围北戎士卒皆举目来望窃窃私语,这便有些薄怒,但蒙托尔拉得紧紧的便是挣脱不开,只能由他拉着进了帐内。蒙托尔带他行到一架子前,伸手拉下面上罩着的绒布,齐瑞儒便呆住。

  只见架子上放满种种典册,齐瑞儒顺手取下一本来便惊异:“你看汉书?”

  蒙托尔面上一红,转过头去轻道:“我便是想知道你们汉人想些甚么呢……”

  齐瑞儒心道,口中说的好听,只怕是想晓得汉人如何用兵好一举击溃,真是其心可诛!口中却又道是别有深意,更加可恨。面上却淡淡道:“那你看出甚么来了。”

  蒙托尔上前一步拿起一本道:“我看你们汉人中此事亦是古已有之,并非稀罕事儿……”

  齐瑞儒嘲弄的看他一眼:“故此二王子便铁了心要把我弄到手?”

  蒙托尔看着他眼睛:“王爷何必如此说?莫非你觉得打战真有必要?我大哥是个武夫,想的只是一时之利,若然能结盟交好,岂不是比打仗更有益处?”

  “这话说来真叫人寒心。”齐瑞儒冷笑,“可别忘了,每次挑起战端的都是你们!”

  蒙托尔一摆手:“没法子,以前父王都是听大哥的,我也是这几年才能说上些话。我父王私心爱我是多些,但他觉得我尚不足以服众,故此先前大哥打了败仗,我才有机会出头的。”

  齐瑞儒看着他突道:“因此先前哈乞萨入京,便是你故意的了?”

  蒙托尔淡淡一笑:“我是很想去,去了便可见着你……只是大哥去,你便会来。每次都是我追着你,便也想你来找我一回。”

  齐瑞儒忍不住道:“你怎么晓得我一定会来找你?”

  蒙托尔垂目道:“王爷以为你们汉人便是真聪明?大哥去了囧朝,自然会找人相帮。你们朝中营垒分明,不是找太师和你们大王子,便是找你和你三叔。无论他找谁,剩下的那个便是我的盟友了。”

  齐瑞儒皱眉道:“那也不一定就是王太师和你大哥……”

  “这便有何干系?”蒙托尔一耸肩,“你们那个王太师为人阴狠,当我们不晓得么?他自然会抢先出手,我大哥是个没脑子的,自然上当。而祭蒙托不达神便是大好时机。无论哪方势力都会来王庭,我便有的是机会。”

  齐瑞儒后退一步:“你说甚么?”

  蒙托尔看着他道:“你们囧朝谁当皇帝我不关心,但是你的命,我在意。”

  齐瑞儒一挑眉头:“故此无论如何,你都要把我搞到手?真是叫人受宠若惊!”

  蒙托尔柔声道:“你想当皇帝呢,你哥哥也想。便是与我不同……大哥想做大王,我却不想。但是我不做大王,我族必然要败在他手上,到时候我便是阶下囚,又有甚么法子去见你呢?”

  齐瑞儒皱眉看他,蒙托尔失笑:“我大哥便是利令智昏,只想着报仇雪恨,可他自个儿都不明白心里便是爱着你三叔呢,遇着他的事,我大哥只得手忙脚乱,甚么法子都没有的……”

  齐瑞儒嘲讽道:“那倒是,能如王子你这般游刃有余演技精湛的,还真没几个。”

  蒙托尔轻声道:“父王要杀你,我便杀了他。”

  齐瑞儒一愣:“甚么?”

  齐瑞儒轻轻一笑:“赵壑想借祭神时机挑起动乱,这并不难猜……他和王太师总归是有罅隙的,我便有可趁之机。”于是苦笑道,“赵壑令兵士埋的火药是我负责去找的……你以为呢?”

  齐瑞儒想到周围火药自是除去不少,然北戎大王所在之地,却是不仅原先计量,还多出数倍。时三叔也觉有异,曾令他彻查,可他只想到已然夺下北戎便无必要,故此轻视之,谁想……便抬眼看住他:“你杀了自个儿父亲,还真是下得去手啊!”

  蒙托尔转过头去:“你可知道为甚么我一定要从大哥手中将蒙托不达神祭的掌祭夺过来?”

  “我怎么晓得?”齐瑞儒冷笑,“不过是打压他,令他失措惶恐,你才有机会——”

  “此其一。”蒙托尔幽幽一叹,“另一个,便是我族传说,若是犯了大错,便向蒙托不达神祈祷,请神宽恕。”

  齐瑞儒看着他,蒙托尔盯着他的眼睛,突然张口念出一段戎语来。齐瑞儒自然不懂,蒙托尔念完了方道:“我祭祀的时候儿,心里念得便是这话。用汉话来说,便是我告诉蒙托不达神,我爱上了一个异族男子,求神宽恕我所爱之人,他并无错。无论今后我做甚么,便请神灵降罪与我个人,与他无关。”

  齐瑞儒大惊:“你……”

  蒙托尔上前抱住他:“你喜欢你三叔呢,便去喜欢他。你心里有何人我不在乎,但你要甚么,我帮你就是了。”

  齐瑞儒心里有些烦乱,伸手推他:“如此有甚么意思?你现下口中说喜欢我,自然我如何你都能忍耐,但日子久了,你能保证——”却又想起父皇与三叔来,想必他们亦是如此。而父皇对三叔所行之事,委实叫人难以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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