傀儡公爵之冰原 ————眠
  发于:2010年06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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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死亡的延续
曾经猜想过很多次,自己究竟会如何死去。

西国的国土是辽阔的,只不过和其他国家不同,西国的土地上似乎永远都不会缺少一样东西——战争。然后跟随在这个字眼后面的就是权利、力量、强者、弱者、生存、死亡……

我想我是幸运的。在城与城、族与族、团体与团体之间的无数场争斗中,我只是一个小小的佣兵医师,但我却一直依靠部分的力量和大多的运气一直活到今天——没错,我想是因为运气的关系。身边很多人离开、死去,所谓的“同伴”换了一批又一批……

不过无所谓。即使我只是佣兵的医师,却也是个魔族呢!而魔族,本来就应该“一个人”就够了的存在!

在争斗中偶尔的平静和休息,我会好奇的幻想——我会怎样死去?

是像早上还在我身边的那个弓箭手一样被岩人的巨大利斧砍成两段?或者被只有现在和我同一阵营的齿族骑士的坐骑一口咬掉脑袋?或者简单些——就像我自己杀死的那么多家伙那样——身中剧毒,痛苦而亡?

再或者……

……

我联想过很多,这基本上就是我平时的“消遣”了。可惜,最后的方式还是和我想到的那些都不相同——

头部感觉到尖锐穿击的同时,我发誓自己清楚听到头盖骨穿孔的声音;还有就是血液还是脑浆的液体激烈涌动。来不及闭上的眼睛看到了紫青色的电流——在那支没有箭头的金属长箭上窜动。

结果是魔法加持的远程箭吗?用在我这种小角色的身上……还真是浪费哪……

意识有些模糊了,即使是身为魔族的生命力,在这种情况下应该也维持不了多久了吧?身体已经没办法动弹,耳朵依稀还捕捉到一些模糊的声音,像是我背后的剑士说着类似“真是浪费了一个难得的医师”的话。

远程箭上可能不止电流——还有毒。痛觉神经麻痹,完全感觉不到应有的剧痛。这样死掉的话,也许比我想象到过的那些……稍微好些吧?

无法闭上的眼睛已经无法捕捉准确的影像,只能看到一些模糊的、飞速窜动的影子。身体偶尔好像还受到冲击,不过从额头扩散的麻痹却让那些应该跟随冲击而来的痛楚全部消失……

视线中,最后突兀的是一抹模糊的蓝黑色影子——执拗地在我身前晃动。

是不是……他就是所谓的……死亡之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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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什么清脆的金属响声在我身侧响起,然后是一种闻起来还不错的药草香味。

什么人……在我身边?

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指、足踝——很好,好像没有受到任何的束缚。静静地保持原有的动作躺在那里,我能从空气的拂动感觉有人正慢慢地靠近我——那种香味也渐渐变浓……

气息上能够感觉出来,来者对我伸出了手或者别的什么东西,然后额头接触到一点冰凉……就是现在!

用左手撑起自己的身体,让我向右边侧着躲过那冰冷。眼睛同时睁开,感觉身体下坠的瞬间看到的是急速接近的地面——右手一支、双脚抓住平衡。我能感觉到那个刚才接近我的人就在身侧!!

处于被动状态是不利的!所以我的下一个动作就是直接靠右手和双腿的力量跃起、扑向来人的同时探手到腰间……

空空如也!——我抓到的只是柔软得令人惊讶的衣料!

武器!我那把一直藏在腰带内的短刀为什么不在它原本的位置?!——对了,我最后把它送进了那个从侧面偷袭过来的岩人的眼睛……动作在记忆回溯的瞬间停顿,直接导致的结果就是后颈间受到强烈的撞击!

一双手臂——虽然它硬的像是两块石条!他们交叉迎击上我脖子的同时将我压制在下方——还好是柔软的垫子,似乎不必担心因为身上压着的体重而造成任何的伤害。只是受到攻击的脖子痛得像是骨头断裂。

对了,我不是已经死了吗?死了怎么还可能像现在这样……疼痛?

视线摇晃着。仰起头,终于恢复正常视力的眼睛看到的是一个穿着蓝黑色长袍的成年男子——他正用一种奇妙的表情看着我,看起来实在和我过去曾经有过的几次被俘经历不太相像。

男人开口了:“夜羽,放开他。”

“公爵大人?”压在我身上的声音是疑惑的。

“没关系,他不会造成任何的麻烦。”我发誓,眼前这张端正的脸上是好整以暇的表情。没错,我能感觉出来他是一个强者,不但是力量上的,更是……

身上重压消失的瞬间,男人的手指印上我的额头——冰冷的感觉,那种散发芳香的草药软膏被涂上我的眉心:“起来,我的孩子。乖乖坐下,你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他突然勾起了唇角:“不过你刚才能有那样的反应,说明你的身体已经复原得差不多了。”

不可思议,男人的声音里有着让我无法抗拒的力量。那力量直接迫使我服从了他的指示——躺回原来的地方。身下的软垫和被褥比我这辈子尝试过的都要来得舒适……

男人的手抚上我的头发,奇异的感觉,我没有丝毫躲开的念头。好似那双手能够给我十分珍贵的东西……他再度开口:“告诉我你的名字。”

“肖。”简单的回答,我的声音还和活着的时候一样。

男人突然发出了轻微的鼻音,双眼眯了起来:“肖,你还活着……虽然不是那么完全。”

“我死了。”不喜欢他的这种说法——我能清楚记得远程箭射穿我头骨的感觉。那并不尖锐的箭身穿过了我的肉体,突出在额头上——一阵阵的电流……

自己的手抚上额头,但摸到的却是略有凹陷的眉心皮肤——以及一手冰凉而带着药香味的黏液。

“这是我调配的药剂,它能让你的皮肤更快地愈合……如果你希望的话,我可以教导你这种药剂的配置方法那并不难。”男人拿过一方丝巾擦拭去我手上的黏液,但是香味一直在我鼻翼缭绕。“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曾经是一个医师对不对,肖?”

“为什么我没有死。”我不明白。复生法术是一种高阶法术吧?怎么可能有人为了我这样一个小小的佣兵医师而使用?但若果不是这种法术,我又怎么会还活着?

“我是东国的‘公爵’。”男人看着我说出自己的身份,但那对我而言只让我知道了自己的所在而已。

“这里是东国?”为什么我不但没死,还会出现在距离西国十分遥远的东国?

“没错……”他停了一下才继续说着:“看来我的身份对于西国的人来说并非那么奏效?那样我就直接告诉你吧,肖……”

“虽然我的确是让你活了过来,但现在的你和过去的你已经不能算是同一种‘生物’了。”古怪的说法让我感到奇怪:“现在你必须开始熟悉——‘傀儡’这个名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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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转在硕大的厅堂里的乐音、食物和香料的气味充斥在空气中,到处都有人以不大的声音说着话。或是静立、或是走动、或是滑入舞池……我想我永远都不可能习惯这种场面。

没错,这里是东国——放眼整个暗界最为强大、最为和平的国度。我至今对于自己正身处东国的事情都带着一种不可致信的感觉。

但是更不真实的却是我现在所谓的“身份”——傀儡。

公爵将我从战场上带回来,将我从死亡的泥沼中拉了出来。他给予我一种新的生命,那就是所谓的“傀儡”的生命形式。过程并不是我这种平凡的医师所能了解的,但是他却能经过他的医术与魔法,让濒死的生命重新活过来……

我知道他说的并非骗局。因为那缠绕在我身上的魔力迫使我完全遵从他的指令——只因为他是身为“傀儡”的我的“制造者”。

我必须完成他的命令,就好像他今天让我来参加这个为了让傀儡们寻找主人而办的所谓舞会的时候,我也无法拒绝。

主人……如果像公爵说的那样的话,如果我今天被别人“标到”的话,是否意味着我变成了别人的“物品”?

不,怎么可能……

内心带着一点自嘲的感觉——放眼扫过会场的每一个傀儡,不是面貌娇美的女子,就是让人惊艳的美丽少年……怎么可能有人会看上我这个平平凡凡的“前”西国佣兵?

所以今天以后最大的可能性还是留在公爵府吧……和所有没有被标走的傀儡一样。

然后,打断我思绪的是一种强烈的“视线感”——就像是一个人正直直地盯着我看,丝毫不加以掩饰的。

来不及想为什么会有这种视线感,我的身体自动单手按上腰侧——感觉到经过公爵同意而藏在腰带内的短刀。粗略地寻找了几秒就找到那炽热视线的主人——

那是一个正站在公爵身边,像是和他说话的男人。和我差不多高的瘦削身材穿着裁减简单的浅蓝色长衣,深红色的长直头发在脑后扎成一束。那对金色的眸子正带着一种兴味的眼光看着我……我?

看着我的眼睛当然知道我已经察觉了他的注视,魔族的青年男子向我走了过来。

戒备,但我只是在略退了一步以后直盯着他看。

薄唇勾起简单的弧度,他开口说话的对象却是身后不远处的公爵——“你的意图太明显了,公爵。”

“我有什么意图吗?”公爵站在原来的位置上没动,只是向我面前的男人举了举手中的水晶杯子:“你又看穿了什么,卡克伊?”

面前的男人莫名其妙地显得很快乐:“我总算知道你为什么要把这个长相并不特别的小子带回来了……”对象是公爵的话明显只到这里为止,青年修长的手指碰触上我额侧的皮肤。

我的手只是在藏着短剑的部位颤动一下——让我无法作出任何行动的是他的手——柔软,却带着金属般的冰冷感。似乎从来没有听说过一个魔族会拥有这样的温度。

“他有一对很特别的眼睛!” 声音在离我很近的地方响起,他突然皱起眉头仔细打量我:“恩……一定要形容的话,感觉实在是很像某种野生动物吧?充满警戒的眼神实在是很可爱!”

好像很满意自己做下的结论,他自得地笑起来。一枚小小的徽章被那双冰冷的手放到我的手中:“你的名字?可爱的小家伙……”

我不明白看似年轻的他为何这样称呼我。不过在暗界发生年龄比外表大上很多的事情也是常有的。我维持着公爵告诫过的、起码不算冒犯的面无表情:“肖。”

“我会期待结果的,肖!”最后用那让人感觉不适的手碰了我的脸颊一下,他笑着走回公爵身边去。

结果?最后选择的结果吗?

看着手中被塞进的物体——刻着公爵府标记的小小徽章:主人和傀儡之间的“契约书”。当然,现在还是没有签署的契约书……我实在不懂他为什么会看中我。还是说,东国都是些奇怪的人?

不过……手心中都是汗啊。多年佣兵的经验告诉我,这个俊美的青年并不像他外表显示的那样柔弱——起码他身上有一种强大的、诡异的,让我感到毛骨悚然的未知力量。

手中万分不愿地拿着他留下的徽章——公爵的命令让包括我在内的所有傀儡都无法拒绝任何来自客人的徽章。开始觉得情况可能和我预计的不太一样,我开始四下打量……寻找一个视觉上的死角、不容易被别人注意到的地方对我来说是十分简单的事情。不过我还是在思考了计算了很久以后才找到那个位置。

——将会成为最后仪式地点的高台左方,巨大的灯柱后面。那幅巨大的落地窗帘——幸好公爵从没有规定过傀儡需要在会场内看得到的地方。

但是,才走到窗帘边上我就知道自己晚了一步——墨绿色的窗帘边缘微微拍打关上的琉璃窗,华而不实的流苏颤动着。窗帘里面显然已经有人捷足先登。

驻足判断的片刻,窗帘突然被人掀了开来,和我擦身而过的是同为傀儡的一个美丽女性。她有点不稳地整理自己腰部价值不菲的宝石别针,脸色微红,手中拿着一枚徽章。

随即就明白了窗帘内可能存在的另一个人的身份,那也让我决定好了要放弃这个“藏身处”。但即将转身的时候,视线还是扫到了敞开窗帘内走出来的男人。

银色的长发在水晶的光芒下有点刺眼的感觉——在西国只有极少的种族中的贵族才有这种颜色的头发!那身浅色系的华丽衣服我无法说出式样和质地,不过一看就能知道穿着者地位不低。装饰的宝石多为蓝色,但是种类也多到让我无法计算的程度。

价值很高而且行动不便的衣服呢!

当看到那对似笑非笑打量着我的深蓝色眼睛,我才猛然醒悟到自己正直接盯着别人直看。真是不利的条件……刚才的男人也就算了,我不喜欢被一个人这么近的打量,更没有兴趣在无法确保自己安全的情况下观察别人!

转身欲走。

一只手拉住了我的手臂——我的右手再度放在腰带上……

男人开口:“真是无趣的式样。想不到公爵的喜好范围还挺广的?”

我不喜欢他的语气,只不过抓住我的手让我最终还是打算继续执行公爵的命令——男人的手十分结实,但是那种并不粗糙的皮肤让我知道他并不属于十分危险的人物;而且他身上也没有明显的魔法气息。

手掌虽然也很冷,但和刚才的青年比起来还是属于魔族体温的范围内的。

瞬间总结下来,我静静地看着男人的脸,等待他松手让我离开。他应该只是好奇而已吧?对于我身上自己十分习惯的佣兵简装?反正即使是公爵的要求,我也不会穿着那种无法迅速行动和应变的衣服——就好像眼前这个男人的一样。

我估错了男人的下一步举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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