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夜囚狼(美强) 下————俺爷
俺爷  发于:2010年06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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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起苍武曾经跟我说过的话──『绝翅馆里,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故事。』这让我不禁有点好奇,古艳的故事。
「古艳,我可以问你个问题吗?」我脱口而出,语气自然的让我自己都有些惊讶。
「当然可以,我很乐意回答。」古艳对我微笑道。
「你是......为什麽被关进绝翅馆里的?」
「我吗?嗯......因为我杀了我的父亲和继母以及兄姊。」古艳说明原因的同时,脸上仍是挂著微笑的。
十九夜囚狼 34(美强)
「为什麽?」我感到震惊。
「很简单,因为我恨他们。」古艳面色平静的,不像是在说她自己的事情。「我们古家,是武道世家,流派已经流传了久远,在各界都十分有名望。我的父亲是古家武术流派的传承人,而我是独子,为了将武术传承给我,他一直对我很严厉。我五岁时就开始接受武术的训练,当时总是被严苛又频繁的训练弄的哇哇大哭,每天以泪洗面。」
「在我的记忆里,对父亲的印象就只有他那张宛若能剧面具般的冷酷面孔,以及严厉的漫骂与教训。我小时後身子弱,别人又老是说我长得与母亲神似,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所以父亲老觉得我不成气候,更是严峻的鞭策我。」古艳把玩著自己的手指,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情感,我静静的聆听著:「八岁那年,我母亲死後,原本个性就冷漠古怪的父亲,性情变得更加暴戾乖僻,在外界他看似是个严格但同时又慈祥的父亲,但只有我明白,他骨子里对我只有残忍。」
古艳顿了顿,又继续说下去:「母亲死後第二年,我父亲娶了别的女人,那女人自己也有小孩,她带来的小孩变成了我的兄姊。」
古艳的兄长和姊姊跟他没有血缘关系!难怪古艳说他是独子。我在心里忖著。
「继母对我并不好,兄姊也是,他们把我当成像外人......呵,甚至是像下人一样看待,我成了家里被逐渐排挤出来的『异质』,连父亲都对我的兄长比较好。以前有吃的喝的穿的,都是继母的小孩优先,我是捡剩的那一个,偶尔父亲心情好,送玩具给小孩时顺便想到了我,我的玩具也总会被他们抢走,最後再看到被他们玩坏的玩具残骸,四处散落一地。」
「渐渐的,我才发现在这个家里,我什麽都没有、什麽都不是,但是为了存活下来,我还是忍气吞声的苟延残喘。不过狼你知道吗......我父亲教会了我唯一的一件事是什麽吗?」
我摇摇头,凝视著古艳。
「他教会了我,武术是我的利器──我发现,虽然在这个家里我什麽都没有,但是我会武术,武术可以成为我防卫自己的武器。我开始勤锻鍊自己,我的武术愈来愈精进,在父亲的鄙视与轻蔑的眼光之下我的武术在他不注意之时,已经渐渐的超越了其他人,後来连我父亲最疼爱的兄长都打不过我。我开始便的残暴,浑身长刺,因为我找到属於我的利器了,我明白他们再也不能夺走我的任何东西,继母和兄姊也开始对我产生畏惧。」
「既然如此,你为什麽还要杀他们?你已经有足够的力量防卫自己、威吓他们了......」我问,太阳穴的筋络隐隐抽疼著。
「啊,其实我也不是故意的──是他们不好。」古艳的眼神一瞬间变得冷酷,清绿色的眸子善烁著妖豔的光芒:「到我十八岁那年,我才赫然发现原来我的父亲是多麽深爱著我的母亲,爱到企图要侵犯我这个和母亲极为相像的亲生儿子。」
我倒抽了口冷气。
古艳望著我,嘴角上扬著似有若无的角度:「我想那老头也忍很久了.......在我母亲忌日那天,他喝个烂醉回家,叫著我母亲的名字,闯进我的房间,用他习武多年来的蛮力压制著我,意图要侵犯我──真是荒唐,不是吗?父亲冷漠的对待你多年,再次亲腻的主动找你时却是想侵犯你。」
两声不屑的轻哼从古艳鼻间哼出。
「只可惜我父亲算错了一件事,十八岁那年的我,无论是在武术、力量方面,早就远远超越了他这个正宗的流派继承人......我凭藉著自己的力量,冷酷地,在他的求饶声中折断他的双臂、双腿,重击他的脸,想打破那张彷佛能剧面具的脸,当他恶心浓重的血液溅的我满身都是时,他已经断了气,恰好这一目全被听到声想闯进来的继母和兄姊看见了......」
「於是你连他们也一并杀了吗?」我问。
「是的,因为他们指著我叫哭叫,说我是杀人犯、说我是杂种......真可笑,也不知道谁才是真正的杂种。」古艳闭上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围出好看的圆弧形状。
古艳的故事就是一般的悲剧,可以在很多地方听到的悲剧,然而一但套到古艳身上,这让我觉得他很......
「这件事情闹的不小,但因为我的祖父是政府的高官,家丑不可外杨,他动用他的权力将所有的事情压了下来。同时,他虽然痛恨我杀了他的儿子,但毕竟我是他遗留下来的有血缘关系的唯一子嗣,他不能真的放我在普通的监牢里自生自灭,於是他利用他的身分关系,将我关进了绝翅馆里,以便他能随时照应。我在绝翅馆内简直是如鱼得水,我有力量、也有祖父这个外界权势,一下子就当上了绝翅馆内所谓的王,转眼间,从我进来之後,也过了七年了......」古艳张开眼,伸手拉起我的手,将我的白手套脱下,把玩著我的手指。我沉默不语的任他玩著我的手指,凝视著他低垂的脸。
随後,古艳抬起头来,和我对望的瞬间,他的神情显得有些讶异,然後他对微微一笑。第一次──我从古艳的笑容里看到了某种情感。
「狼,为什麽露出这种表情?」
「什麽表情?」我不明白我露出了什麽样子的表情?我以为我并没有将任何情感表现在脸上.......
倏地,古艳伸出食指,抚上我的眉心中间,压按过去,顺著我的额际,又将我头上的警帽抢了下来。
「你的眉头紧紧皱著呢......一脸难过的模样,你是在同情我吗?还是觉得我很可怜呢?」古艳的手指攀上我的领子,整个人再度压倒我的身子,我被他扑倒在方才撞倒的书堆上。
「我......」
「如果同情我、可怜我,就别违逆我吧,只要听我的话,乖乖的待在我身边就算是你最大的施舍了。」
古艳轻抚著我的脸颊,指尖插入我发间。他低俯下头,轻啄著我的唇,然後是紧密的贴合,将我想说的话全部吞入了他的口中。
情况有些失控,那种唇上和口腔内的热度是以前从未有过的,黏腻和湿热的触感集中在唇瓣之间......我并没有什特别的感想,厌恶感、恶心感没有,甚至连一点排斥感也谈不上,情感好似中断而呈现空白,就像是绝翅馆外的天空,如同一片片白幕无尽头的绵延著。
我任凭古艳吻著,手很自然而然的摆放在他的背上,我没有注意到自己正轻轻将他揽著,像是安抚一样的动作并没有为了什麽,只是因为身体下意识的告诉我,好像我应该要这麽做才是对的。
十九夜囚狼 35(美强)
很冷,二月份的绝翅馆,温度又开始骤降,白色的天幕甚至开始降下雪花。
几朵白色晶莹的雪花落在我的眼睫上,因为我的体温而熔化成水,我眨眨眼,抖落了水滴。
地上铺著一层薄薄的白雪,沾在鞋底的雪踏上大理石地板後,沿路留下了水渍,导致地板变得十分湿滑,因此,下午时,犯人们的的清扫时间变得更加忙碌了,除了铲雪外,还要清理地板。
我拉紧了身上大衣,防止冷风灌入,天气冷的时候我们狱警都会在外面加罩一件统一规格的深灰色制服风衣。
我抬头望了眼天空,虽然我向来都不喜欢绝翅馆里阴沉的天气,但不得不说,这里的雪景实在很漂亮。连高大的针叶树上都连挂著雪白冰柱的雪景对在家乡里只看过炽热太阳的我来说很是新鲜,没有人注意时,我还会偷偷抓起一堆雪玩,只不过有一次被古艳当场逮到并调侃了一翻之後,我便不这麽做了。
现在想起这件事我都还会觉得丢脸。
我越过转角,正打算穿越中廊回到宿舍换一套乾的(我的大衣被雪沾湿了)衣服时,却发现远方站在雪地中,围墙旁的少年。
少年身上穿著的衣服单薄,白雪在他肩膀上堆叠起一层晶白,他仰高著头,像是凝望天空,又像是凝望著围墙之外。
乔许?我心里觉得奇怪,他一个人站在雪地里做什麽?连穿著厚大衣的我都还觉得冷,乔许只穿著那一点点的衣服不是更冷吗?
我眉头纠结,转往乔许所在的方向移动。
青少年就是这样,自已为年轻,身体好就可以这样胡闹。
「乔许。」我对远方的他唤道,但他似乎没有听见。
我脚步加快了些,鞋印踏在乔许的脚印旁,绝翅馆里的犯人是不穿鞋的,因为怕他们用鞋带自杀,顶多也只让他们穿拖鞋,所以有很多人像古艳一样几乎都是乾脆不穿的。我一走近,发现乔许果然是赤脚站在雪地上。
我感到有些不快,不明白乔许为什麽要这样。
蓦地,原本静止不动的乔许朝围墙移近了些。绝翅馆外的的围墙是由两大片、两大片石柱中间用铁杆围出的,如果由栏杆往外爬,其实是逃的出绝翅馆的,只是从没有人这麽做,因为逃的出绝翅馆,在外围偌大深林里也会迷路,没人想死在树林内。
当我看见乔许攀上铁栏杆时,我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我开始拔腿往乔许狂奔而去。
「乔许!快下来!」我大喊著。
这时乔许才注意到我,他停顿了下,又继续向上爬。
「乔许!」我啧了声,加快速度。
最後,在乔许还没来的即逃离前,我伸手一把将他从栏杆上抓下来,乔许向後跌在我怀里,我泽是整个背撞进了雪堆中。
我喘著大气,紧紧抱著怀中的少年。警帽掉在一旁,白雪溶进了我的发梢中,我整个背既冰冷又疼痛。
「你在搞什麽?」我忍不住怒斥著怀中的少年。
乔许不语,沉默的从我身上下来,我从雪地上坐起,用责难的眼神瞪著他:「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做什麽?」
我轻哼了声,将一旁的掉落的警帽拾起戴好。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乔许开口,声音细若蚊蚋:「我想要逃......」
「逃?你在想什麽?」我眉头纠结的更厉害了:「你明明知道绝翅馆外是片荒芜的深林,现在可是下雪天耶!你可能会冻死在树林里的!」
乔许又沉默了,低垂著头,但表情是倔强的,像个不认为自己有做错事却被处罚的小孩。
「好,不论那片深林好了,你应该明白林外布满的严密的警力,就算你逃的出深林,最後也还是会被抓回来的!」
「我明白!我当然明白!」乔许抬头,激动的对我大吼道。
「你明白为什麽还......」
「因为我受不了了!」
乔许开始哽咽,他的脸孔充满悲愤,热烫的泪珠滚落。
「我受不了!受不了!为什麽我非得被囚禁在绝翅馆里?为什麽我非得待在丽的身边?我明明什麽事都没有做!我明明......明明什麽罪都没有犯的!」乔许近乎崩溃的跪倒在雪地上,哭的连肩膀都剧烈抽动著。
我看著他一拳一拳的打在雪地上,手都红了,一脸不甘心的啜泣著的模样,心脏有些揪疼。
「乔许,你冷静点,先起来吧,这里很冷......」我扶起乔许,他的手、脚和脸都已经冻的通红。「你冻伤了,我先带你去医护室给绘梦医生看一下吧?」
乔许没有回话,也许是哭得无法回话,他任我扶著他走。
我将乔许带往医护室,沿途有很多人看见了,这让我感到有些紧张,我暗自祈祷著,这些人没有这麽大嘴巴!
进医护室时,里头暖气开的很强,甚至有点闷热,但绘梦罗罗并不在。我将乔许服到病床旁坐下。
我翻了翻饮水机下方的茶几,找出摆放在底层的一盒茶包,随手拿了茶杯,便替乔许泡了杯热茶。希望绘梦罗罗不要介意我擅自动她的才好!
我将热茶递给乔许,他的情绪已经回复许多。
我轻叹口气,凝视著眼前些许憔悴的少年:「乔许,为什麽做这种傻事?」
乔许凝视著茶杯里金黄茶色液体,久久,他用虚弱的声音说道:「因为你,都是因为你......我好忌妒你。」
「忌妒我?」乔许一瞬间闪过阴骛神情令我感到心慌。
「对不起。」乔许对我深深的低下了头。「可是我真的好羡慕,同时也好忌妒你......为什麽只有你可以这样?」
我用沉默催促著乔许继续说下去,他的声音有些颤抖:「我听说了,古艳为了你,动用关系让你去见你的妹妹,破了绝翅馆里的规矩。」
我凝视著乔许,不知道该说些什麽,他说的是事实,即使我不愿承认,古艳却时是替我做了这些事情。
「所以我很忌妒,为什麽只有你可以见你的家人,见你的妹妹?我也想见我的妹妹、想离开这个鬼地方、离开丽的身边呀!」乔许紧握著茶杯的手指泛白,麦色的脸胀红著:「可是丽不会让我离开的!他甚至连让我见我妹妹一眼都不肯,他要我眼里只有他、只有丽红染!其他人都不允许出现在我眼里!」
「乔许......」
「你不能明白的,夜十久大哥,因为你的王是古艳,而不是丽──我快被丽逼得喘不过气来了,所以当我站在围墙旁时,我想到你可以见到你的亲人,而我却不能,心里十分不平衡,所以我才会兴起想逃的念头,不顾一切的,我想逃出这里,和你一样,去见自己的妹妹。」
乔许对我露出了十分苦涩的微笑。
我轻叹了口气,诚恳的凝视著乔许的双眼说道:「我明白的......乔许,我明白的。」
要是今天换做我是乔许,我可能也会很忌妒自己。
「不,我认为你还是不明白,因为你没有参与过我们之间的事──」乔许的这番话让我想起了苍武也曾说过一样的话。
「这样呀。」我忍不住苦笑。
在一片沉默中,我将手上湿透了的白手套摘下,好半响,我才开口唤他:「乔许......」
乔许抬起蜜色的双眸,和我平视。
「我可以问你......你和丽之间、以及你为什麽会近来绝翅馆的事吗?」我温和的微笑:「我想也许这样,我可以比较理解一点,当然,如果你不愿意的话,不要说也没关系。」
乔许对我的问题静默了许久,足足有几分钟之久,他才开口跟我述说他和丽之间的过往。
「丽是我的大学同学,我们在大一那年认识。丽是个纨袴子弟,他们家很有钱,据说是某个世界有名的大集团,他是家里的么子,虽然父母亲忙於工作,但他的下仆们都把他当宝一样宠溺,我想,这可能是造成他这种偏差个性的原因。」
乔许继续说下去:「丽从我们认识时就是这样,仗著自己家里有钱、仗著自己会打架,在学校也是称王,所有人都要听他的。虽然大家都认为他这样为所欲为、好像得意的很,但我却觉得他很可怜......」
「为什麽会觉得他很可怜?」我问。
「因为他总是一付很孤单的模样,像只孤傲的兽类,在他嚣张的外表下,只是因为孤单缺乏安全感而防卫自己的兽类,没人看得出来──但我真的看见了,看见他的孤独。」乔许垂下了脸,轻声叹道:「我很同情他,但也许就是因为这份同情心,把我自己害惨了。」
「怎麽说?」我觉得心情十分沉重。
「夜十久大哥......」乔许抬起头,我在他眼里看到悔恨:「一开始是我先接近丽的,我秉持著自以为是的大爱接近他,却替自己惹上大麻烦。」
十九夜囚狼 36(美强)
「你先......开始接近他的?」
「是的,那时候我认为,丽的这些霸行不过是因为缺少真正足够他信赖、亲密的朋友所做出的本能防卫,所以我以为,打从心底和他交朋友,从旁了解他的内心,可以让他回复成一般人一样,降低他嚣张的气焰。」
乔许对我苦笑:「我的个性很好相处,大学时朋友很多,家里的背景单纯,我是在温暖的小家庭长大的,也许就是因为如此,才让我天真的以为接近丽、衷心的和他做朋友会融化他冷酷的心。我一直很有自信我能和丽当上朋友、我能成为第一个了解他的人......然而我忘了一件最重要的事──生活背景以及个性和我完全相反的丽,并不是我能轻易理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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