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的拒绝————彼岸之蓝
彼岸之蓝  发于:2010年06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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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且这些消息的内容,也不过是像做宣传一样的不痛不痒,关於韩承宇的身世还有韩家的一些底细,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秘而不宣的。
  酒会当日的事件也并没有影响韩承宇在韩家的地位,反而变得比以前更受祖母喜欢。从来都一脸严肃的韩老夫人在对著他时脸上的笑容也多了。
  可是除此之外,大宅里的生活也没有多大的变化,韩洵仍然每天忙碌,韩麒仍然围著韩承宇转,韩承宇仍然想出些稀奇古怪的方式来打发多余的时间。而韩承洁在参加完酒会的第二天下午就飞去了埃塞俄比亚。
  韩承宇开始几天还在对那件事情耿耿於怀,後来祖母告诉他已经安抚好那两兄妹,他也只是存了点愧疚,感叹失去了一个平凡的朋友。
  韩洵问过他那天是怎麽一回事,他也糊里糊涂的说不清楚,说根本就不记得,但有发生过什麽是确有其事。可能是喝的饮料里有酒精成分,他是碰不得酒的,一醉就酒疯。
  韩洵知道,其实韩承宇单纯到有点没心没肺。干净的像孩子一样的心,有时候却是最容易伤人的。
  欧阳彤是韩氏的前身欧阳集团总裁儿子的私生女。在十岁之前都和自己的母亲在一种见不得阳光的状态下生活著。直到那一年,欧阳集团唯一的继承人,也就是她的父亲,带著正牌的妻子和儿女去郊游的路上发生车祸。
  从原本连下人都会给她脸色看的私生女一跃成为欧阳家的大小姐,这是她人生转变的第一个开始。而後是严格到近乎残酷的教育历程和一连串慢慢撕裂她人生的境遇。
  因为是要继承家族事业的独女,所以并不需要政治联姻,自由选择的婚姻大概是欧阳彤这一生中最可以称为幸福的事情,然而,也是一切噩梦的开始。
  她的丈夫是欧阳集团的一名小职员,在交往一月被发现後即举行了婚礼。第二年生下韩允然,老总裁就把位置传给了她。
  欧阳彤是一个内心刚强的女人,事业上的眼光和手段都不输给前任,雷厉风行的作风也让退居二线观察著的老总裁很是放心。
  然而,让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是,在她接任的第四年,老总裁因为突发的心脏病去世,欧阳集团居然在一夜之间改名换姓。欧阳集团是家族企业,欧阳彤的手中握有半数以上的股权,因此在董事会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之时,“欧阳”已经改姓了“韩”。
  欧阳彤从来没有表现过对这个“家”的任何不满,也绝口不提童年时不好的经历。对於曾经轻视过她们的那些人,她也一概以德抱怨。没有谁能够想到,她的积怨会埋的那麽深,深到可以亲手把几辈人打拼的血汗拱手送人。对於曾经受过的屈辱,她的报复来的猛又快。
  有互相深爱的丈夫,有可爱的孩子,有成功的事业,本来,从此她就可以一直幸福下去了。
  可是,如果真有“注定”这回事的话,她的人生簿上大概就写著“悲剧”两字吧。
  韩氏成立的第二年,她的丈夫就得了脑癌,从发现到去世不过是半年的短短时间。
  这是对外界的说法。
  事实上,韩平是感染了艾滋。
  不能接受丈夫背叛的欧阳彤疯了样的去调查那个“感染源”,却意外的发现,原来一直以为是孤儿的丈夫是有父亲和哥哥的,更令她震惊的是,他的父亲和哥哥都是同性恋者。韩平是因为上次见到父亲时发生了争执不小心沾到了他的血……
  突来的打击几乎崩溃了欧阳彤的坚强。刚强到极至其实就是一种脆弱,一旦失去了坚强的理由,她的世界就土崩瓦解。欧阳彤试图割手腕的时候,还不懂得悲伤的韩允然抱住了她的腿,小小的头仰望著她,黑黑亮亮的眼睛里隐约有著水汽。欧阳彤在听到他说“饿”的时候扔掉了手里的刀,抱住小允然痛哭了一整夜,流尽了她这辈子的泪水。
  结果,连她唯一的希望到最後也成为她人生的一种嘲笑。有时候欧阳彤会想,如果她没有担心同性恋会遗传这回事,如果她没有把韩允然逼的太紧,是不是就不会有後面的事情了呢?
  可惜,时间是不会用倒流来回答的。
  韩家终究还是到了这个局面,她是那个心狠手辣的母亲,她是严厉威严的祖母。儿子结了婚,养了很多孩子,韩氏有优秀的继承人,但这些似乎都不像是她想要的。
  在众多的孙辈中,虽然是韩承宇最得她的喜欢,但和她最像的还是韩洵。
  一丝不苟的严谨态度,倔强刚烈的性格,甚至是少有笑容的严肃表情,都几乎和她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她已经经历了几十年的狂风暴雨,早已把所有情绪内敛於心。而那个刚趋向於成熟的少年,仍然保持著一份纯粹,愤怒的时候会发火,著急的时候会大声,烦躁不安的时候眉间会深深皱起,像个过早衰老的小老头子。
  看著餐桌边默默吃著早饭,脸色憔悴的韩洵,欧阳彤已经如铁的心软了一下,夹了一筷子菜进他碗里。
  韩洵惊讶的抬起头来,抿了抿嘴算是微笑,轻声说:“谢谢祖母……”
  欧阳彤从他的颤音里听出了真诚的感激。虽然韩洵并不和她亲近,但绝对是心离她最近的。
  韩承宇和韩麒都回到各自母亲那里了,到过年前半个月才会回来,韩洵没有地方可以回,餐桌上就剩下祖孙两个人。
  似乎只有韩承宇不在的时候祖母才会特别留意到他,不但给他夹了菜,还叫他坐她的车子一起去上班,这是从来没有过的。
  由於实在是太忙,韩洵已经没有去上学,反正学校也放假在即,各科都在复习应考阶段。反而是工作上的事,变得忙碌且棘手。
  坐在祖母的旁边,韩洵显得拘谨,很规矩的靠坐在位置上,还把手放上膝盖。
  闭目养神的欧阳彤忽然开口:“广星商厦的问题解决了吗?”
  “潜逃的财务主管找到了,追回大部分款项,财务上已经基本没什麽问题。”说到工作,韩洵就放松很多,“受电梯事故的影响顾客流量有减少的趋势,也有部分商铺退租,但我和各级主管已经商量好对策,相信在年前就会让商场的情况好转。”
  “嗯。”欧阳彤以一个单音节字做结尾,不再说话。
  给他打理的那些企业对整个韩氏来讲是九牛一毛,就算全部倒闭也不痛不痒,但韩洵那麽用心的去做还是很让她欣慰。将来如果韩承宇接了位,他一定是最忠心最得力的左右手。他很能干很勤奋,但不是一个有野心的孩子,而且态度虽然冷淡,也可以看的出来他对韩承宇是很有好感的。
  欧阳彤先把他送到了办公地点,韩洵下车,恭敬的道了再见後从专用通道走进广星商厦。
  上月中这里发生了一起不大不小的事故,载著几名乘客的一架自动扶梯忽然故障紧急刹停,导致一个老人和一个小孩从第三阶上跌下来,虽然只是受了不同程度的轻伤,但由於保安人员的不恰当的处理态度,使影响非常恶劣。这种事情根本用不著媒体去报导,消息很快通过网路传遍了全市。广星商厦数十年经营的良好信誉差点毁於一旦。
  韩洵召集各层人员进行紧急会议,第一时间公开发布了道歉声明,并且对受伤顾客做出高额赔偿,还不止一次的亲自去医院和伤者家里道歉慰问。
  激发矛盾的保安也被抓了出来,在他的求职档案上重重记上一笔然後叫他卷铺盖滚蛋。连同把他裙带进来的保安主管一并开除。
  以这个事件为契机,韩洵对广星商厦以及他管辖下的所有企业单位都做了一次大整改。撤换了一大批靠关系或者喜欢利用职务之便带亲戚朋友进公司混吃混喝的人,从外吸收了一些新鲜血液,从表现出众的老员工中提拔了不少可信任的主管。除此之外还专门成立了一个培训部,给所有直接面对客户的服务人员做思想以及语言技巧等的要求和培训,最後不通过考核的马上辞退处理,彻底整顿了一下服务行业长久以来的服务品质问题。
  这些其实他都观察研究了很久,就是苦於无从下手罢了。在他手下工作的老员工很多,尽管他是韩氏未来的继承人之一,但资历和年纪都太小的原因,有时候难免会束手束脚的开展不了实际工作。总不能因为不听话而把所有人都换掉,凡事都是有个过程的。
  但是,韩洵毕竟年轻,以这次的事故为引线还是显得操之过急了。
  新政实施的第二天,也就是祖母亲自送他来上班的今天,刚踏进办公室,一眼就看到了堆积在桌上的蓝色封皮辞职报告。
  张劲帮他整理著数了数,不多不少,正好三十三份。除了已经被他撤换掉的,这个数正好是主管会议时长桌边上坐著的人数。
  韩洵气笑了,拿起一份在手里颠了颠:“很好嘛,早知道他们会来这招,真是太快了!张劲!”
  “洵少爷。”男人上前一步。
  “拿公章,全部盖上!”
  张劲迟疑了一下,什麽都没问,照著他的吩咐拿著章面无表情的一个文件一个文件翻开,在同一个地方利落的敲下蓝印,然後递给韩洵签字。
  在翻到一个叫黄信的名字时,张劲顿了顿,把没有盖章的辞职报告递给了他。
  “他的也要批准吗?”
  张劲在他身边那麽多年,连他动下眉毛都知道他在想些什麽,自然对他生活学习工作的事情都了若执掌。韩洵明白他什麽意思,这个黄信是公司里出了名的墙头草胆小鬼,向来都是别人说什麽他做什麽,随波逐流型。但是韩洵和他接触过几次以後就明白,那个人是块还未经雕琢的璞玉。
  韩洵又从中挑出十来份,和黄信的一起摆到一边,把剩下的都盖章签字完毕後就叫张劲送出去。想了想,又按铃把刚走到秘书处门口的张劲给叫了回来。
  扣下了那堆辞职信,韩洵亲自打了份通知。
  那帮老狐狸,是该用个狠招治治他们。

  谁的拒绝(第九章)

  下午两点整,广星商厦,还有韩洵治下其他九家单位年满四十五的各级主管都从公司邮箱收到了一封提前退休通知书。
  这是韩洵上 任以来最清闲的一天。
  桌上堆著厚厚一叠待批文件,而管理者则转著笔和坐在访客沙发上的人谈笑聊天。
  来访者是韩承宇和韩麒,奇装异服的两人像是刚从隔壁银行打劫回来的抢匪。
  韩承宇把腿交叠著搁在茶几上,伸展双臂舒服的靠在那里,一付吃饱喝足的样子。
  “小洵,我终於知道你为什麽那麽喜欢坐办公室了。一个小小的房间代表了绝对权威,主宰的感觉真好啊!”
  韩麒笑著打了他一下:“什麽主宰,你是喜欢把人呼来喝去吧。小心李伯伯去祖母面前告你一状,居然叫他帮你倒水,还一会儿冷一会儿热一会儿又嫌淡的让他跑了四趟。”
  “什麽李伯伯!”韩承宇像鱼一样从沙发背上弹起来,“那个老头子我早看他不顺眼了,总爱摆个老资格,背地里不知道向祖母告了我多少状了,以为我不知道!今天他自己送上门来的,不整他整谁啊!”
  韩洵说:“知道他会告状你还惹他?”
  韩承宇赶苍蝇样的挥挥手:“上回他骂我是败家子被祖母贬到你这儿来了,这回再来点厉害的,直接给他贬到西伯利亚去。”
  “主意不错,那边分公司的主管明年正好要退休了。”
  韩承宇一愣:“真的有分部在那?”
  韩洵笑:“西伯利亚是没有,意大利的分部倒是真的需要考虑下任主管人选了。不过那边的发展并不理想,和发配也没什麽区别。”
  “那好,就让他去意大利,看那只老头有本事瞎捣腾什麽!”
  “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三哥。”
  韩承宇兴奋起来:“你真的要把他弄到意大利去呀?”
  办公桌後的人往上推了推工作时才戴上的眼镜,笑笑不语。
  被激起兴趣的韩承宇蹦过去,直接坐在他桌上,缠著他挖消息。韩洵难得心情不错,把最近发生的一些事和接下去的打算一一说给他听了,韩承宇拍著桌子直夸他做的妙。
  韩麒也靠在他桌边,看著他跃在眼角眉梢的喜色,忍不住一阵悸动。从来只看的到他严肃或皱眉不悦的样子,这样灵动的笑容,属於一个十七岁少年该有的带点狡黠的快乐,却是连梦中都无法准确描绘的。和韩承宇比起来,他的五官不算是出色的,但从他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里,都可以捕捉到令人心动的地方。小时候因为畏惧而更多的留意,直到这种特别的注意变成一种习惯,甚至想要去靠近,就像面对明亮而温暖的火焰,飞蛾一般的心情。
  “你今天笑的好多。”韩麒几乎是控制不住的把手伸到了他脸上。
  韩洵的笑意立刻僵在嘴边,不大高兴的挡开他,但没有往常的严厉。
  韩麒也惊讶於自己的大胆,如梦初醒般的收回手。以为又要受到谴责,但韩洵只是轻咳了一声,什麽也没说。韩承宇轻轻撞了撞他肩膀,使了个眼色。
  韩麒还楞楞的没明白过来,就见他突然跳下桌子:“糟了,下午我还有课呢,我先走了,小麒你等会儿让小洵送你!”说完一阵风似的冲出门去。
  韩麒心想,三哥你跷的课还少麽?
  两个人相处的气氛有点尴尬,韩洵把注意力放到计算机上,神情贯注的也不知道在看什麽。韩麒试著和他交谈了几句,得到的都是冷淡的反应,於是无趣的退回沙发上,时不时的偷偷抬头看他两眼。
  第二个沈不住的气的是广星商厦的副总,原先在正位上的赵茗自韩洵来後才被降到了副位上,虽然是一人之下之职,但副总的权利基本是被架空的,说他对韩洵没有排斥是不可能的。
  赵茗进来时并没有看到靠墙坐的韩麒,开门後直直走到韩洵面前,自顾自拉开会客椅坐下。
  韩洵当作没看到他,仍旧专心於他的计算机桌面。
  赵茗忍了一会儿没忍住,用一种十分别扭的口气说:“洵少爷,您天天这麽忙,很伤身体的。”
  没人理,他又说:“洵少爷,也让我们下面的人分担分担如何?”
  如果说李耿明是个冥顽不灵的顽固派,那赵茗绝对是个阴沈狡诈的小人帮。在高位坐的久了,连原先的一点聪明都快消磨怠尽。
  “洵少爷,您这叫目中无人麽?”
  当他阴阳怪气的说到第三句时,韩洵终於不咸不淡的回了他一句:“赵经理,请注意你的措辞,再不济,我也是姓韩的。”
  泛著油光的面皮抖了抖,想发作而不能发作。韩洵的言下之意是,就算没有名分,他也始终是韩家的子孙,比起什麽都不是的外人来,地位还是高人一等。说的难听点,他的脚还是踩在他赵茗头上的。
  赵茗一副憋气的样子,恨不得长个胆子扑上去揍人,而浑身都散发著高傲之气的少年只是抬起眼皮不屑的睨了他一眼,仿佛那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不过是一张不小心飘到他面前的纸片。
  “没什麽事的话你可以出去了,赵经理。”韩洵平静无波的声音说。
  “当然有事,要请教洵少爷!”
  “说。”
  赵茗忍了口气:“刚刚我收到了一封很奇怪的邮件,李副总还有其他主管也收到了,我特地代表他们来问问您这是怎麽一回事!”
  专注於电脑的少年似乎很烦恼的皱起了眉头。
  赵茗哼了一声:“洵少爷,你不会是想说只不过和我们开了一个玩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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