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的拒绝————彼岸之蓝
彼岸之蓝  发于:2010年06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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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的拒绝(第三十六章)[兄弟年下]

  韩承煜从昏昏沈沈里惊醒,陷入极度的惊恐中。立刻用力推拒紧贴著他的身体,可是他本就没有韩承泽力大,又加上刚从梦中惊醒的无力,根本推动不了,反而双手被反剪到背後缚住。
  韩承泽空出一只手压住他躲避的後脑,强势地吻住。在把他的嘴唇咬的发肿以後,强行撬开他的嘴,闯了进去,纠缠住他的舌抵死缠绵。就好象荒漠中干渴了许久般拼命汲取他口中的每一分水分。那是他想念了很久很久了,而不敢霸占的。
  直到口中充满了血腥味,他也不舍放开,再也没有理智去顾及太多对方的感受,只想把自己整个从他的口腔中塞进去,直塞满他冷冻僵硬的心。
  怀中人慢慢停止了挣扎,没有迎合却也没有再抗拒,身体绵软到站也站不住。男人放开钳制他的手,改搂住他的腰贴向自己,用下身摩擦著他,配合著唇舌的节奏般。耳边尽是两人混乱的喘息。
  深陷在迷梦中的韩承煜被跌跌撞撞地带到床上,倒进柔软的被子里。睡衣被扯开了大半,堵住他呼吸的唇舌濡湿了他的脖颈,流连在他敞开的胸前,一路留下的朵朵印记在蜜色皮肤上妖娆绽放,微透著紫色的吻痕昭示著青年突来的疯狂,可是这份疯狂却完全没有感染到身下的人。
  韩承煜四肢瘫软地仰躺在床上,眼神迷茫空洞。没有用发胶固定住的头发散落在深蓝色枕被上,忧郁而深沈。没有了严肃古板的表情,没有了伪装的坚强,没有了他坚硬的外壳,此时的他,终於露出了凡人的姿态,脆弱易折。就像小时候玩过的士兵娃娃,卸下了武装,脱去了迷彩外衣,它就只是一团被遗弃在角落的破布。他甚至都不反抗,任凭男人如何在他身上肆虐,都挑不起他丝毫情欲,只有股股的绝望涌来。至少在准备好之前,他不想走到这一步的,尽管曾经,他也偷偷期望过。可是如今,他多年努力换来的一切,已经化为泡影,他想为自己还有青年铸造的那个保护城堡还没有完成,已然崩塌。难道真的,要走回父亲的老路吗?只为了自己心底澎湃的欲望,毁灭两个人。
  解开他腰间的睡袍带子,在衣物完全滑落的前一刻,韩承泽停住了动作,犹豫片刻,终於还是抬头望了他一眼。那人仰头倒在枕上,微张著嘴,眼珠动也不动地对著天花板。那个不是他一向强势的四哥,而是一个被打败的人偶。
  他拉上了他的衣服,缓缓移到他眼前,低头在他唇上轻啄了一下,把他抱在了怀里,紧紧搂住他的胳膊轻微颤抖。
  “我以为你真的对我毫不在乎。我本没有奢望你会为了我放弃好不容易挣来的地位权势,所以……自己逃了出来。我想给你一个惊喜,我想让你知道,我不是那麽没用,不会每次都需要依靠你,我也可以成为你的依靠。可是,你见到我却是那麽冷淡,连起码的担心焦急都没有,我很气愤但更伤心,我那麽喜欢你,你怎麽可以这样对我……”
  怀中的身体一僵,而後传出了低低的笑声,充满了自嘲的味道。付出的一切,竟然都是白费的……
  他将他搂地更紧一些。
  “後来我才知道,你居然为了救我真的答应了承乾的要求,交出了所有。我明白那是对你多重要的东西,可是我都没有替你惋惜,反而欣喜若狂,一直以来我都以为你……以为你……喜欢的不是我,现在我终於知道了,终於知道了……”
  “你不明白。”
  “什麽?”
  “不明白……”
  韩承泽松开手臂,低头望他:“不明白什麽?”
  “对我的重要性,你不会明白,交出去的是什麽,你也不会明白。”
  他交出去的,是他们的未来。
  韩承煜推开他坐起来,将凌乱的睡袍整理好,下地站在床边,脸上的表情,已经恢复到平时冷漠的样子。
  “从今以後,我只是你四哥,其他,什麽都不是。出去!”
  青年微甜的表情瞬间变得错愕:“为什麽?”
  回答他的是向外敞开的房门:“马上出去!”
  从那天以後,韩承煜比以前更加地低气压缠身,总是唬著一张脸,走到哪里都让人对他退避三舍。他留著自己的百分之二股份,又回到了祈连城的地盘。行事作风比以往更严厉了三分,若遇著了不满之处,必定要发一顿脾气。旁人都以为他失势了才这样,远远地望见他都要绕道而行,以免一不小心祸及自身变成炮灰。却没人晓得,他是为了名正言顺,不惹人怀疑地避开韩承泽。让他离自己越远,才能让他越安全。
  心中背德的感情,在听到那人的表白後,越来越无法受自己控制,只要一看他的脸,哪怕只是一晃而过的身影,都会让他有不顾一切抱紧他的冲动。可是冲动後的结果,必定是两人瞬间的毁灭。每次他向他靠近的时候,每次他用充满情意、疑惑与不甘的眼神看著他的时候,他就只能大发脾气,来宣泄得不到,守不住的焦躁。然後避开他,离的越远越好。这样的日子是种折磨,可是他找不到解决的方法,现在的他,连像十年前那样,把韩承泽送走都做不到。他失去了保护他的能力,更恍论奢望别的什麽。
  韩承乾也很快就走马上任,将办公室搬进了总部顶楼,接管了集团的一切事务。让所有人,包括韩承煜在内都没有想到的是,他这新官上任的三把火,第一把就烧到了韩承煜的头上。
  这把火,表面上来看是帮了被他挤下去的老四一把,甚至是纵虎归山,而实际上的用心,又有谁能了解呢?
  就连韩承煜,都对这个机会,燃起了一丝希望。
  在新闻发布会後的晚宴上,老九向他传达了祖母的意思,希望他与地产大亨罗成的独生女罗晓娉联姻。
  罗家虽然出现危机,但依然是一块瘦不死的大肥肉,如果和韩氏联姻,即使韩氏不直接出手相助,也可以凭借著这个大靠山重新赢得各方关注,至少能从银行贷出款来解决资金问题。罗氏一旦复活,将是一股极大的势力,依仗著这股势力,韩承煜就有可能对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再次抱有希望。
  所以他动心了,即使代价是他的婚姻,他一辈子的伴侣。对权利的渴望,仍然使他略微动摇後,答应了这桩政治婚姻。对於老九的目的,他也不是没有想过,但是没有想出个结果来,他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却不知道,他这一步,才是真正踏进了老九精心布置的陷阱里。只因为,他太过於急切,想要得到足够的能力,去保护那个人。
  36、
  离除夕还有一周整七天的这日,天气分外阴沈。雨云累积了厚厚一层,一副要下不下的样子。
  韩承煜独自坐在书房里,翻阅最近几日的报纸杂志。很多版面上都刊登著各地的雪灾情况,连少有雪季的南方都影响颇深,今年的雪,下的还真不是一般的大。韩氏的根基虽在S市,但是全国各地都有酒店、餐饮、卖场等需要大量物资配送的连锁经营,即使准备了应急措施,因交通不畅而蒙受损失是难免的,尤其是灾情严重的新藏地区。不过现在这个不是需要他来头痛的问题。
  大略扫过几个版面,继续往後翻。除了财经报上偶尔几条和韩氏有关,又无关痛痒的报导外,再无其他。反而是在第二版右下角一个不大起眼的地方,隐晦提及了罗氏资金紧张的消息。只是简简单单的几句话,看进有心人的眼里,就完全不是那麽回事了。一直以罗氏为首的S市地产界必将有一番大动静,罗氏的股票亦是。
  没有将韩、罗两家的联姻公布,却把罗家岌岌可危的状况透露出来,掌权者在探听地产业动向的同时,也在股市中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一挥手间,多少生命丧身楼底,无从可计。
  放下报纸,韩承煜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踱至窗前。外面已经开始密密地下起了雨,夹杂著缓缓飘落的雪花,触地不到几秒,就在雨水中消融不见。他随手拉了拉领口,才发现今天穿了一身休闲,并没有打领带,可是桎梏的感觉却依然存在,於是仍然扯了扯没有系紧的领口,这才舒畅地吐出一口气。室内空气温暖,哈不出白气,但是玻璃上还是留下了一圈雾蒙蒙的水印。他看著那块慢慢变淡的水印出了会儿神,忽然又凑近了哈了一块范围更大的,然後伸出手指,在玻璃上滑动,圈圈划划地图了一团。仔细分辨,依稀是个“麒”字。受惊般地以手掌迅速抹去,抓起外套便出了门。
  不巧在过道上碰上刚回来的韩承灵,一个急匆匆一个哈欠连天,谁也没注意,撞了个满怀。
  韩承灵“哎哟”一声正要往後倒,被韩承煜一把拽住,无什诚意地道个歉,又投胎似的跑了。被结结实实撞疼的十一在後面嘟囔:“四哥越来越神经质了,不正常!”
  刚跑到楼下,喊过小李去取车准备提前出门,又遇见韩承乾。老九手镶口袋,悠悠踱著步,像是专门在这候他多时了。
  “四哥,这麽早就要出门吗?天气这麽差,一会儿肯定要下场大雪,不如就不要去了吧,在家休息一天不好吗?也好养养身体,准备准备。”
  他的笑容里掺著三分真七分假,语带十分揶揄。他说的准备准备,无非是指和罗晓娉的婚事。
  韩承煜瞥他一眼,无甚兴致地“嗯”了一声,也不知是回答他前一个问题,还是答应他後一个建议。然後径自退回到大厅里坐下,也不理他。
  老九也不为他冷淡的态度著恼,反而笑意更深,也跟著坐在他对面,脸上始终笑意盈盈。韩承煜正被他别有深意的眼神盯的浑身不自在,李从原取好车停在门前广场上,走进了大厅。与此同时,一辆外型和色彩都颇为张扬的明黄色跑车驶进韩宅大门,与他的坐驾反向并排。
  韩承煜一回头,便看到男子优雅的身影。米色的长风衣修出他纤长完美的身材。
  “哦……”正疑惑早搬出去的韩承泽为什麽会在下著雨的早晨到来,就听不知何时跟著他走到门口的老九拖长著声音道:“差点忘了,祖母吩咐,今天所有人都要在午饭前到齐,似乎……是有事要宣布呢。”
  果然,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除了半个多月前就住进大宅的还未正名的几个子孙以外,其他几个兄弟姐妹,包括已出嫁的韩承洁和刚躺上床又被管家挖起来的韩承灵也都聚齐。不过既不是在楼下大厅,也不是在祖母书房,而是在欧阳彤的卧室里。
  欧阳彤斜倚在床上,唇无血色,脸上发青,完全是病入膏肓的状态。
  韩甄将少爷小姐们一一请进,叮嘱他们不要围太前,又把窗户打开小半扇来帮助空气流通,就关门退了出去。
  欧阳彤吃力地喘著气,眼神一一扫过这些孙子孙女们。
  韩承洁(一)、韩承煜(四)、韩承业(五)、韩承泽(六)、韩承薇(七)、韩承媛(八)、韩承乾(九)、韩承慧(十)、韩承灵(十一)、韩承姗(十二)、韩承仪(十三)、韩唯、韩奇风。
  还有已故的韩承洁的双胞胎妹妹韩承静,已故的老三韩承宇,已故的韩凌,失踪的韩宵,以及五个不够出色而未被承认进韩家门的孩子,总共二十二名孙子女,是她与唯一的儿子韩允然斗争的胜利成果。可是,当她看著这些出众的孩子,想起韩允然,想起最最疼爱的韩承宇时,心中就无法抑制地痛,那是一种身上的病痛远远无法企及的、深沈的痛。
  或许此刻她是後悔的,她不择手段得到了想要的结果却还是失去了心爱的儿子。即使是百个,千个孙子孙女,在她的心里,一起加起来也比不上她深爱的丈夫和儿子。她把自己一个人的悲剧,延续到了几十个人的悲剧。
  欧阳彤掩住了眼睛,有晶莹的液体,自指缝间渗出。
  屋内的十三人面面相觑,表情都带著几分骇然。他们从来只见过祖母严厉训人的样子,却从来没有看到过她哭,甚至连半分的柔弱表情都没见过。
  韩承洁缓缓上前,拿起床头的巾帕,按住欧阳彤的手,慢慢拉下的同时,替她拭了拭脸,把她的那份柔弱,依然很好的掩藏。
  欧阳彤深吸了口气,调整好表情,反手握住韩承洁的手。
  “承洁,让你嫁进董家,怪祖母吗?”
  韩承洁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露出微笑,轻轻摇了摇头。
  “没关系,你就怪祖母吧,怨我、恨我都行,只要你心里好过一点。”
  “祖母”韩承洁趴伏在她枕边,“奶奶,我不怪你,也没有资格怪你。我的一切都是你给的,任何人都没有只享受而不付出的权利。”
  虽然几乎算是没有父母,但从小受欧阳彤颇多宠爱,给了她最高的物质条件,也给了她最高度的自由,就算是游荡在外几年不回一次家,也没有说过她半句不是。欧阳彤对她的好,不在语言的表达上,而是化在二十几年的分分秒秒里。对於被一手包办的婚姻,或许是早就有了这种心理准备,或许在董家不曾受过半点委屈,也或许是她本无心中所爱,所以并没有特别排斥。无论她有多厌恶这种家庭,无论欧阳彤的做法让她有多看不下去,她都没有资格从个人的立场去憎恨欧阳彤。
  欧阳彤拍拍她的背,僵硬的脸上勉强牵出一丝笑容。
  “承业。”
  韩承洁退开,韩承业站到床边,半弯著腰握住那只枯槁苍白的手:“祖母。”
  “小时候我就教过你,别人的东西不要去抢。你不是贪欲太盛,而是好胜心太强。世上没有一样不输的人,也没有一样不赢的人。守住自己的能处,莫要强求不属於你的。若是不改,以後定要吃亏在这个性上。”
  老五韩承业应了声“是”,脸色灰灰地退开。
  “承薇。”
  老七上前。
  “当初在你和小莫之间,我选了你,你知道为什麽吗?”
  小莫是韩承薇同母亲妹妹。姐妹俩相貌才智都不算出色,再加上她们的母亲有精神方面的家族病史,因此欧阳彤原本不打算将她们收进来的。她们的母亲在大宅门外跪了两天一夜被赶走後,出车祸而死,因此欧阳彤给了他们姐妹一次机会,选一个进门,另一个送去国外,虽没有名分,也给了最好的照顾。
  承薇睁著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木木地摇摇头。
  “你妹妹比你坚强,同时也比你敏感。你的心思单纯,是她比不上的。我知道你怕祖母,以後祖母不在了,有哥哥姐姐们保护著你,希望你也一直那麽简单明朗,你是祖母用来照亮这个家的明珠。”
  在听到“祖母不在了”这句的时候,韩承薇的眼泪便掉了下来。欧阳彤抬手替她擦去了一连串的泪珠,视线扫向老八。
  “承媛,在你所有的姐妹中,祖母最不担心的就是你,我给你取名叫媛,正是因为你的得体大方,名门媛秀的风度仪范,在你身上,都像有刻度一样标准。只是有一样,你该随性的时候便要随性,千万不能一直把自己放在条条框框中,会苦了一生的。”
  韩承媛低低应了,声音婉转悦耳。
  “承乾。”
  室内的空气因欧阳彤遗言一般的话语而变得无比阴郁。此时,韩承乾早已收起嬉笑之态,现出一抹哀伤之色。他垂首立在床边,欧阳彤却看著他,并不说话。大约过了半分有余,她才无力般地叹了口气。
  “对你,我没有什麽可说的,作为无懈可击的强者,你要把自己的弱点隐藏好。心中有所牵挂的帝王,称霸不了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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