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性·挣扎————青河
青河  发于:2010年06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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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恩师特率领整个暴风雨骑兵(STORM TROOP),军权及影响力是不容置疑的。

「日安,恩师特上校。」贝利斯下意识地紧张起来,也许是恩师特一众人给他的感觉太壮严了,害他不自觉感到自卑,总觉得自己像个远处而来的乡巴小子。

「莱恩、莱尔,替贝利斯把行李拿进A栋宿舍。」恩师特朝身后两名男子命令道。

「哪个房间?」其中一名男子回问。

「先搁在我隔壁的空房。」恩师特接着转向贝利斯,以着亲切疼爱的温柔表情,轻轻搭住连他的肩膀也不及的贝利斯的肩,「跟我来,我有好多事想要和你谈谈。」

「嗯。」贝利斯微笑着点点头,灰眸里有着複杂的情绪。

从今天起,他真的要为纳粹党工作了。他应该要感到高兴的,因为他终於可以为自己崇拜的偶像效劳,而且这样一来,也可以令天上的母亲感到安慰。

只是,为甚么在他的心里,却仍残留着一点点的不安?

X X X X

「拉裴尔.斯巴特!你又在这个地方干嘛?」

一道低沈豪洒的男声在拉裴尔头顶响起,后者反应地抬头,果然看到一张笑得非常讨打的脸。

「又是你呀……」拉裴尔啧一声,合起手中的书本站起。「你又来作甚么?阴魂不散似的。」他拍拍膝盖上沾到的草和泥土,并离开这片不再宁静的地方。

「呐,又躲开了?」与拉裴尔同样高大,同样有着金发蓝眸的男孩咧嘴而笑,虽然他们有着同样纯种的血统,但相比之下,男孩却多了粗野狂暴的味道,「难不成贝利斯走后,你就没有任何斗志了吗?」


听到那唯一令他感兴趣的人的名字,拉裴尔冷冷地回头,道,「这应该和你无关吧?」

「怎么可能无关呢?」男孩哼笑着,「大家都在关注着,被丢下的你到底会就这样像丧家犬般颓废下去,还是重新振作起来。」

「沃尔.哈斯堡四世!」拉裴尔的眼神除了冷漠,只有冷漠,「我告诉你,我的事不用你来管。」

「用不着这样凶嘛?」被称为沃尔的男子挑起了轻率的蓝眸,「因为情人不在,所以就心情暴躁?」

「你!」无法忍受对方一而再的挑衅,拉裴尔上前紧紧揪住了他的衣襟,「你这只衰落的皇朝后代癞皮狗,有资格跟我说话吗?」

哈斯堡这个姓氏,是在德国统一前的皇朝家族名字。也就是说,这位名叫沃尔的日耳曼人,其实是已经不存在的皇室的后代。在德国革命发生,由专制改为民主后,哈斯堡皇室有的被眨为平民,有的被送上断头台,流离四散,到了现在这个时代,皇室后代只会被贱视及轻蔑而已。


「别这么生气嘛!」家族受到侮辱,沃尔却不怒反笑,「说到狗,你和我都是不相伯仲。不过我想,一只癞皮狗只少被丧家犬好,因为我还是很自在地过我的人生。」

「哼。」没兴趣听到这等歪论,拉裴尔推开了沃尔,「你滚!我没心情和你说笑。」

「哟,这么说太伤我心了。我可不是特地来和你说笑的。」沃尔嘻嘻的走到拉裴尔身旁,「我只是觉得,再不点醒一下你,你就会因为自寻烦恼而错失一切。」

「……甚么意思?」

「其实贝利斯这次的陞迁,并不代表你们要永远分开呀!」沃尔一副好哥儿地拍拍拉裴尔的肩,「青年团里不管是谁都有升上S.S的机会,问题是在於你努不努力而已。」


「……你知道我的犹豫。」拉裴尔皱起眉,那天他强抱了贝利斯后想到外面冷静一下,没想到却碰上了沃尔。这傢伙迟自己一年入团,却狡猾得要命,利用拉裴尔难得心情紊乱的时候套话,而得知了贝利斯和拉裴尔发生的关系。


从此,这傢伙就经常缠着拉裴尔,特别是寒假过去后,每当拉裴尔跷课,沃尔总会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出现在他面前。

「不抱都抱了,你后悔那么多干嘛?」沃尔夸张地歎一口气,「又不是没享受到,你就不该有任何遗憾呀!再说,我觉得以贝利斯这么天真及倚赖你的个性,绝不会为了这种事而对你却步的。」


拉裴尔漠然地望着沃尔,只是眼神已不如先前般充满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感觉。

「所以,死脑筋的傢伙。」沃尔回视拉裴尔,「若真想要他,就应该努力争取到和他一同相处的机会………」

X X X X

「贝利斯,请在。」进入虽没有富贵之气,但佈置得相当雅致的房间里,恩师特扬手要贝利斯在沙发上坐下,自己则接过部下送来的花茶,在茶几上亲自张罗。

「我自己来就可以了……」十分惊讶恩师特会亲自为自己斟茶,贝利斯惊讶的灰瞳微睁,连忙上前想要帮忙。

「不用,你坐下吧!欢迎远客是我的职务。」恩师特瞇起眼微笑,「介意告诉我,你在青年团主要学到些甚么吗?」

「呃……」贝利斯顿了一顿,道,「军训、军令、基本的党令及法律都有涉猎,另外就是体能训练。不过………我都学得不好。」

「呵呵,没关系。知识是虽然长时间培养的。」恩师特把温热的茶杯递给贝利斯,「事实上,我提拔你的主要目的,是想你当元首的守卫,而且是秘密那种。」

「守卫?」贝利斯怔呆住,小脸上佈满疑惑,「我………」

「不必先拒绝我。」恩师特自己坐到贝利斯对面的沙发,交叉而坐的双腿因为过分修长而无法伸展,只好勉强屈曲起来,「你的职责,其实有点像S.S,但却是更加的亲近元首。而且就如秘密警察盖世太保(GESTAPO)一般,名单是不公开的,但你的身份与这又不太一样。」


「那…究竟……」贝利斯弄迷糊了,以他那样的能力,真的有资格去保护他崇拜的男人希特勒吗?

「我也不晓得该怎么详细解释,只能说,你要做的是非常地机密的职位。」恩师特笑得别有深意,「而且,你必须二十四小时待在元首身边。」

「甚么……」贝利斯完全茫然了,因为他无法想像,自己竟能那么快亲眼见到阿道夫.希特勒。

对他来说,希特勒几乎是他的神、他的理想,他是遥远而不可及的,原本贝利斯只以能在他底下工作已经很高兴了,然而现在的情况却是……

不可思议!

「今天下午元首出巡后就会来这里拜访。」恩师特看了看手錶,「现在你可以先休息一下,待会和元首照面后,就要随他回别墅去。」

「别、别墅?」贝利斯更加不解,「为甚么我要……」

「二十四小时的护卫嘛!当然是要一直伴在元首身边啦!」恩师特以『怎么?你还不明白吗?』的表情讶异地望向贝利斯,「你放心,今天晚上我就会着人把你的行李也一并送去别墅。」


「不、我……」贝利斯慌张得说不出一句话来,事情来得太快太突然了,他根本无法适应,「上校,我真的不可能………我的能力……」

「别顾忌太多。」也许是感受到贝利斯的忐忑不安,恩师特露出安抚的温柔微笑,「我既然挑选你,自然就认为你能胜任了。」

面对恩师特如此肯定的口吻,贝利斯即使有千言万语的推辞也说不出口。他只能勉强地点头,低头啜饮已经略微变冷的花茶。

14

 

「拉裴尔,真有你的。这次的小考又是你拿第一了。」

下课的铃声才刚响起,刚经过考试的同学们好不容易释放所有精神的压力,纷纷围着班上最为知名的人物----有着金发蓝瞳的俊师男孩对问答案。

几番闲谈过后,同学们有的捶足顿胸,有的则兴幸地大拍心口,拉裴尔.斯巴特虽然并没有露出任何和善可亲的表情,但至少已经失去平常拒人於千里的冰冷态度。

在青年团里,他自傲的气魄早已成为不少同辈中憧憬的对象,如今他重新投入课堂,而且在爱好结交朋友的沃尔帮助下,令许多同学终於得以和自己仰慕已久的拉裴尔见面。


而最令所有同辈感到讶异的,就是拉裴尔已经不再如一头孤高的野兽,躲在暗处孤方自赏,对一切冷漠不在意。只要是同学的搭话,以及班上的活动,他都一一参与----即使那只是被沃尔强制拉来的。


虽仍不能和拉裴尔交心,但基本上的交谈也令同辈感到欣喜。他们都纷纷趁着课余时间围在拉裴尔身边,仿如蝴蝶围绕着花朵一般。

「没这回事。」面对正友好地搭着自己,一脸咧嘴调侃的沃尔,拉裴尔冷冷一瞥,接着不着痕迹地拨开对方的手,「我本来就学过这种东西,所以会懂得作答也不出奇。」


出身容克阶级,也就是军人家庭的拉裴尔自少就被灌输纳粹及军法的思想,也受到父亲的严格操练,因此才复课不到几星期,就比一般人跟上进度,甚至学习得更多。

其实青年团教的都还只是很表面的东西,这对於从少就被父母把军纪耳提面命的拉裴尔来说,当然是游刃有余。

「哈哈,我就是喜欢你的谦虚。」沃尔不但没介意拉裴尔的刻意疏离,反而更热情地大拍他的背,与其说他厚脸皮,还不如说他没神经,「希姆莱上校很欣慰呢!我想他现在最疼的就你。」


「这和我无关。」拉裴尔瞪了沃尔一眼,不耐烦於他的多事。希姆莱是拉裴尔父亲的同僚,因此一直都很纵容拉裴尔,即使他不上课、不念书,还是照样能留在团里。而现在难得拉裴尔奋起念书,希姆莱更是高兴,认为终於可以对其父亲有所交代。


「你应该感到高兴。」倏地,沃尔在拉裴尔耳畔压低了声音,别有深意地笑了,「这样你就能更快升上S.S了。」

拉裴尔瞪他一眼,并没有再回话。但是无疑地,沃尔所说的正契中了他的心思。

X X X X

青年团的营地说大不大,但也佔上一两个山头。在『川』字排成的一列列宿舍的旁边,有着好几个大教室、校场,以及老师、员工的办公室。

拉裴尔来到别着『希姆莱』名牌的房间,轻敲了门便走进去。

「拉裴尔。」希姆莱微微一笑,充满着亲切。自从拉裴尔收心养性念书时,便成了团里难得的优等生。因此导师们对他的态度也好了几倍。

「找我有事吗?上校。」拉裴尔连问也没问便坐上沙发,凭他的身份,以及近来与希姆莱益发进步的交情,他们已经不再讲究客气了。

「这里有封信,是给你的。」希姆莱取出一个白色的信封,上头印着柏林的邮票,地址是纳粹总部。

「………」拉裴尔慷懒地撕开信封阅读,却在看到熟悉的字体时微微一僵。

希姆莱像是不打算打扰拉裴尔般,自己做着自己的事,也不问来信者是谁,或者,他早已猜出来了。

拉裴尔反覆的看了两三遍,才将信纸紧慎地收进衣袋里,启口道,「是贝利斯。」若不是这封信,他早已把这个朝思慕想的名字封锁进内心深处。

自贝利斯离开至今,拉裴尔再也没有提起贝利斯,也刻意想去把他忘掉,因为越思念得多,只会让他越痛苦而已。

尽管贝利斯以最怯懦的态度,不告而去,但拉裴尔还是念着他,爱着他,很爱很爱。

他原想到即使自己进入S.S,贝利斯也会对自己不屑一顾,甚至恨自己一辈子,却没想到对方会主动写信回来慰问。

「他好像到元首身边工作了。」希姆莱点点头,「有好几次召开会议,都远远瞧见他和元首一起。」他的语气中不无羨慕,因为纳粹,甚至整个德国的人,都崇拜希特勒,能在他身边工作,实在是非常光荣的一件事。即使是党内地位颇崇高的希姆莱,一年也只能见希特勒十多次而已。


「是吗………」拉裴尔冷冷挑起眉,複杂的神绪却没有收信时应有的欢喜。

「还有一件事。」希姆莱瞥了瞥拉裴尔,「恩师特被处决了,就是提拔贝利斯那个男人。」

「哼。」拉裴尔并不甚在意,「早就该了,反正他只是元首的姘头罢了。」

「话可不能这么说,恩师特的确有他的厉害之处。」希姆莱苦笑,「他和你父亲可说是不相上下的。」

「我最瞧不起这种人。」拉裴尔瞇起美丽的蓝眼睛,「所以我才一直没有心想进纳粹。」

「不管你有没有心,这是无法不做的。」希姆莱以十分现实的角度去说,他是真的把拉裴尔当成一个成年人,而不是老师对学生的语气,「在这片日耳曼的国家,除了巴结那个男人外,你再也没有生存的空间。」


「那我就离开,到没有日耳曼的地方。」拉裴尔耸耸肩,开门离去。

门把被摔上的清脆声音,回响於只有空调格格的机械声。

希姆莱摸摸下巴,哼笑了起来

「如果……贝利斯的事被他知道了,又会怎样?」

X X X X

回到只剩下自己独居的寝室,拉裴尔深呼一口气躺在床,又再次取刚才收到的书信。

书白的笺纸上,是他熟悉,相处了差不多一年的字迹。有好几次因为怕贝利斯没赶好功课会被导师责罚,甚至特地冒写他的字迹,趁他入睡后帮他完成功课。

然而,现在就只剩下他一人而已。

这个令自己宝贝到连一点苦也不想让他受,纯真洁净的男孩,竟就这样离他而去。

拉裴尔反覆咀嚼信上的名字,只觉得男孩已经变了,在自己所不知道的地方。

拉裴尔:

分开已有两个月,不知道你现在的生活如何。我在柏林的总部工作,生活还过得去。特地写信慰问,是出於友情的思念。最近因为总统快要辞世,元首正在预备接任的事,故我也连带地忙碌起来。请代我向希姆莱上校、团里的众人问好。


勿念。

曾几何时,贝利斯竟学会了咬文嚼字。拉裴尔念来念去,还是无法相信这封信是出於那位率真坦然的贝利斯手笔。

他起初期待,贝利斯的信的内容多是写友谊和思念,然而信却只是浅浅\地以一句『问好』带过,甚至对那天自己所做出的暴行绝口不提。

而且,贝利斯的文笔里,丝毫不感到对新工作的雀跃及快乐。

他只是说着忙碌,交代着正在处理些甚么工作,然而却没有讲及自己的工作细节,也没有分享自己的心情,这以向来都乐於表达自身感受的贝利斯来说,是非常诡异的。


纯真的贝利斯,就像小孩子一般,往往是想到甚么就说甚么,而且很喜欢向别人剖析自己的心情,让彼此知交、瞭解。然而,乍看完这封信,拉裴尔却感觉到一道鸿沟自二人之间筑起。


那虽然不是刻意,却是有迹可寻的疏离。

是发生甚么事了吗?

拉裴尔直觉地有了预测,其实这是早该料到的事,以一个有着东西血统的混血儿,即使有幸进入S.S,也不一定为人所接受。

是歧视吗?还是……受到欺凌?

所以才要闭起心房,不再向别人暴露心意吗?

拉裴尔沈思着各种可能发生的事,然而他怎么也无法料到,贝利斯所经历的,比他所预测的,更要震撼千、万倍。

15

 

四月,春暖花开的缤纷季节。即使在政局不稳的情况下,天气还是一样地晴朗、和绚。

阳光与春风彷彿两条交缠挥舞的綵带,一同透过大开的窗户,轻拂床上沈睡中的人儿。

这里是彻尔森古堡,在专制时代是某位极尽奢华的贵族为玩乐而建造的。现在则成为了纳粹至高无上的领导人,阿道夫.希特勒的私人别墅。

闭目躺在上的人儿,肌肤有着一般白种人的雪白娇嫩,然而他的脸蛋却富有浓厚的东方气息,紧闭的眼睫有如一把扇子,在欧洲国家罕见的黝黑发丝,犹如高贵的波斯猫一般,柔顺而又充满光泽。


「唔…………」

未几,少年翻了个身,闭紧的双眼一皱,微微抗议着外头射进来的和暖阳光。接着,像是睡意全然被打消,少年微微睁开眼睛,露出一双透澈如冰晶的灰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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