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性·挣扎————青河
青河  发于:2010年06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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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与贝利斯隔邻被关的,就是这对早有打算做亡命鸳鸯的同性情侣,沃尔.哈斯堡四世及维克.曼彻尔。

「嗯,你喜欢的话。」贝利斯不置可否地回道,双手双脚Q铐上手铐的他黑色的长发凌乱地披着,本来白雪无瑕的脸也佈满污垢,被关进牢已经有一星期,但除了基本的生理需求外,他没有任何自己行动的权利,即使是洗澡也不可。


待在监牢中其实就意味着将要被处决,既然是将死之人,又何必那么关注卫生?以此为藉口的狱卒们,甚至连饮食也时常故意忽略,每每到了犯人们饿得前胸贴后背时,才又大模斯样地送上已经馊掉的面饱和混浊的水。


「呵~~假若现在拉裴尔看到你这副样子,一定会嫌弃你吧!」像是想要舒缓气氛般,沃尔说着一些言不及义的冷笑话,然而这非但无法令贝利斯快乐起来,更惹来维克的不耐烦。


「沃尔,我现在很想把你的舌头割下来。」维克冷冰冰地道。

「呃,好、好,我不说话好了。」沃尔认命地点头。

彼此沈默了好一会,突然听到外头传来打开大门的声音,接着一连串的军靴脚步声传来,狱卒们连忙上前迎接,而四周那些已经被关了一段日子的犯人们也都发疯似地摇着铁柱,叫喊着自己所受的冤屈及恐惧。


难怪别人都说监狱和地狱无疑,看着这昏乱阴森的景像,贝利斯有种置身炼狱的错觉,而那些叫冤的哀哭声,就像是饿鬼狰狞的叫喊。

教官与狱卒们交谈了好一阵子,接着分别差使了几名警卫来到维克、贝利斯及沃尔面前。

「是时候了吗?」苦笑着,沃尔在步出监牢后第一个举动,便是朝同时被抓出来的维克唇上印上一吻,当然,接着马上就被警卫们送上一记拳头。

维克轻啐了声白癡,但却还是淡淡地笑了起来。

站在身后的贝利斯沈默地看着到这地步依然彼此支持着的二人,心里却有一股空虚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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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两旁附有手枕的帝王皮革椅上,手里叼着雪茄,目光有如肉食动物般狠戾、阴险的男人,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打量着陆续走进来的犯人,在捕捉到那道黑发灰眸的瘦削身影时,眼神瞬间降至零度。


在谒见元首以前,狱卒们容许犯人进行了简单的梳洗,并换上比较洁净,象徵罪人的白袍,然而连日以来的营养不良,使每个人的脸色都是病恹恹的,身体更是骨瘦如柴。


心底划过一丝心痛,却又马上被被背叛的怒意所覆盖,希特勒更加狠辣地盯住被强压跪在地上的贝利斯,以及他身旁的沃尔及维克。

「先解决掉不重要的。」希特勒朝身后的黑衣警卫冷冷一说,对方马上会意地朝部下们命令,拿着枪的军人们马上朝着贝利斯、沃尔及维克以外的人扫射,才不过一瞬间,他们身旁的犯人们已经成为了倒地不起的屍体。


然而,这却无法令三人有所动容,甚或露出半丝恐惧的眼神。

希特勒微瞇起眼,心情更加烦躁了。这三个傢伙竟然如此自以为是?看见同侪的下场却还能够这么冷静?他们是造反了吗?

口气渐渐渗入一丝不悦,希特勒道,「维克.曼彻尔,沃尔.哈斯堡四世,根据报告说你们和安置炸弹的斯陶芬伯格有直属关系,而你们更是这连日来藏在总部刺杀党人的叛徒,我可有说错?」


「没有,完全正确。」维克的蓝眸眨也不眨的正视着希特勒,彷彿自己是个无罪的正直之士,而他盯着希特勒的眼神,就像是把对方看成十恶不赦的恶魔般。

竟然这样正截了当地承应?希特勒挑挑眉,按捺住益加炽热的怒火,道,「你知道你们将会受到甚么惩罚吗?」

「非常清楚。」这回,沃尔也是非常爽快的回答,那清明的眼眸像是不把死亡当成一回事,在别人眼里绝对是勇敢壮烈的,但看在希特勒眼里,却只有绝对的厌恶。

贝利斯垂下头,紧皱着眉,他知道希特勒是不可能宽恕身旁的二人。然而,他却很想尽最后的力量去保护他们。至少,让他们能够存活下去。

难得地能够相爱的二人,如果因为这样而死掉,就实在太可惜了。

贝利斯开始细心地打量四周,并把注意力集中在自己身后一名以枪瞄准自己的军人。

机会只有一次。

「很好,既然这样,我就直接了当的下判决。」深深感觉到此二人绝不能留下活口,希特勒点头,再一次往身后的警卫示意。

就在众士兵们举枪瞄准维克与沃尔的时候,贝利斯突然使尽全身的力气往身后的军人撞去,然后抢过手枪,快狠准地射杀那些还未从震惊中回复过来的军人。

「走!快走!」贝利斯连忙催促着二人离开,维克与沃尔马上朝门外奔去,在身后的希特勒因而铁青了脸,按下了警号铃。

整个总部同时响起了防卫铃声,注守在各阶层的警卫们也都快速的结集起来,直往发出讯号的地方奔去。

「这边、这边。」贝利斯拿着手中唯一的枪,亡命似的带领着维克及沃尔在楼梯间穿梭,把所有在前头挡路的警卫们都轰掉。

当他们来到了一楼大堂的时候,大门却已经聚集了大批的武装亲卫队。贝利斯率领二人绕着回廊转,到最后躲进一所未被使用的会议室。

「贝利斯……算了吧,我们是走不掉的。」才刚走进来,维克便歎息着道。

倚在门前戒备的贝利斯皱了皱眉,沈默。

「整个柏林都是希特勒的爪牙,我们绝对无路可逃。」沃尔也认命的点头。

「不行。」贝利斯却倔强地摇着头,「我不能让你们死。」

「我们早就已经有了殉死的打算。能够活到现在,我已经很感谢上天了。」维刻苦笑,道。

「不行!不行不行!」贝利斯垂下头,声音渐渐变得哽咽,「你们要活下去……替我传话给拉裴尔。」

「这是甚么意思?」这回换成沃尔不解地皱眉了。

「希特勒一定不会饶了我,因为我背叛了他太多次。」贝利斯侧着脸,不让别人看到他此时的表情,「我也背叛了拉裴尔,没有遵守诺言,又回到了柏林,所以……活下去的不应是我,而是你们。」能够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才是真正幸福的活着呀!


「你在胡说甚么?」维克强行扳过贝利斯的脸,只见那白皙的皮肤上没有半点泪痕,就连双瞳也没有一丝的湿气,然而那绝望灰暗之意,却比哭泣还来得令人心痛,「难不成你不打算再见拉裴尔了吗?」


「不是不打算,而是无能为力。」贝利斯敛起痛苦的表情,「待会我往左边走,引开那些警卫,你们乘机从右面离开,知道没?」

「你不走,我们也不走。」维克强硬的道。

「那我现在就杀了你们。」贝利斯把枪指向二人。

「贝利斯,你这又何苦………」沃尔连忙上前护住维克的身子,蹙起浓眉。

贝利斯因为二人亲涩的举动而更加忧伤,他和拉裴尔,注定一辈子也不可能这么完美的在一起。

不是贝利斯离开,就是拉裴尔别离,他们就像是两道平行线,永远没有相交的一点。

看到贝利斯难过的神情,维克的眼中却闪过些微的瞭然。他轻拍着沃尔的手,「我们就听贝利斯说的。」

「甚么?」沃尔讶异地睁大眼。

「贝利斯,待会就有赖你的掩护了。」没有多说一句,维克随即拉着沃尔做逃跑的准备。

贝利斯点点头,手中的枪已经用尽了子弹,意味着他无法再作任何抵抗。只要自己能够成功引开所有人的注意,那么维克和沃尔就自由了。

51

 

1944年8月25日,由美国艾森豪威尔将军所率领的盟军正式攻陷了法国的德军,巴黎光复。

同年9月4日,盟军长驱直进收复了比利时,逼近德国边境。

随着盟军的攻势,陆续有不少国家脱离纳粹的统治,他们都为了别离那黑暗的专制日子而欢呼,特别是侥倖存活着的犹太人们,他们都非常庆幸自己能够逃过灭族的灾难。


当然,德国境内则是更加的沈郁忧愁,彷彿可以预见到战争失败的人民们除了感到伤痛绝望外,也开始诅咒起一切的始作俑者——阿道夫.希特勒。

柏林近郊

一所有如死牢般幽暗的铁牢房静静地伫立在集中营及乱葬岗三十里以外的森林中,表面看上去,那似乎并不属於纳粹的建筑物,然而仔细留意,就会发现到每隔三十分钟,就必定有数位武装军人来回巡视牢房四周,可见这铁房子正关着犯人,而且是颇为重要的人物。


铁房子的门因为被推开而发出了『咿』的声音,踏着一双雪亮军靴走进来的男人,有着色素极淡的棕发棕眸,狰狞的样子就有如猛兽般使人望而生畏。

然而,这对於牢房中抱膝坐在角落的身影来说,却不具半点影响力。

阿道夫.希特勒把抽得只剩尾部的雪茄丢在地上,缓缓地走近那被六条绑了重型铁球的锁链锁着的身子,对方却动也不动地把头贴在膝上,用双手环着肩膀,没有半点反应。


「被关了两个月,觉得如何?」希特勒清冷的声音响起。

细瘦的身子微微抖了一下,却又没有了反应,那瘦得有如皮包骨的身躯,虚弱得彷彿一折便会断掉。

「从没有人胆敢违逆我,就只有你,竟敢一而再,再而三地以下犯上。」希特勒像是在向身前人诉说,又像是自言自语般道,「然而,连我自己也不明白,为甚么到目前为止,我还是没有对你处以任何的刑罚。」


贝利斯终於抬起了脸,本来小巧的脸蛋因为营养不良而双颊下陷,颓废苍白之姿有如将死之人。

「为甚么你到现在还是违逆我?身边有那么多活生生的例子,你难道没有从中学习过吗?」希特勒的眸变得阴险,「你应该是最清楚背叛我有甚么下场的人呀!」

就在两个月前,盖世太保们把好不容易逃出总部的维克和沃尔抓回来,盛怒的希特勒为了警诫贝利斯,於是在他的面前,将这两个可恨的男人活生生的,用钢琴的絃线吊死。


虽然不如恩师特的死法般残忍,但在琴弦渐渐收紧时,二人由苍白转至铁紫,最后成为可怕的灰黑色的脸,却绝对是非常震撼的。

希特勒以为这样,贝利斯就会再次服从於他。然而贝利斯非但没有,反而採取消极的抵抗,不言不语,就像是木头娃娃一般没有了生命。

气恼却又不知所措的希特勒只好把他关进这所铁牢房之中,希望在两个月的冷静期后,贝利斯会明白自己除了服从一途外,别无他法。

然而,对方到现在似乎也未有这样的体认。

「现在,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希特勒抬起了贝利斯的下巴,凝视着那曾经美丽得教人心折,却在此刻失去一切光芒的灰瞳,「想要和我一起步向天堂?还是被我打下地狱?」


贝利斯没有回应。

希特勒迷恋似地低头,攫住那乾燥无色泽的唇,口腔内壁的滋味依然是那么地美好,他情不自禁伸进舌头,开始採撷甜美的蜜津。

然,一股剧痛使他不得不马上退开,口里化出的腥毡血味令他知道自己又再一次被拒绝了。

贝利斯竟然咬了他,该死地拒绝了他的吻!

「很好。」抹去唇角渗出的血水,希特勒双目失去了温度,「这一次,我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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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裴尔和隆美尔回到了柏林的家,早就听闻到丈夫与儿子归来的好消息的母亲从早到晚守候在家门前,在看见那象徵纳粹军官的高级轿马时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母亲。」拉裴尔步出车门,微笑着与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的美丽女人拥抱,头发已经半白的隆美尔夫人,即使脸上略有岁月的痕迹,却丝毫不减其高贵雍容。

「听到你父亲出事的消息,我可是吓得夜夜失眠。」夫人安慰地道,并走到轿车前扶持头上依然包着白布带的丈夫,「身体还好吗?除了头外有没有其他受伤?」

「他前几天才刚退了高热,但还是很虚弱。医生已经严格禁止他再操劳战事了。」拉裴尔说着为父母打开家门。

就在三人兴高采烈地打算一叙天伦之乐时,一辆深黑色挂有纳粹旗号的轿车接而驶至家门前。

两名穿着黑色军服的德国人从车中走出,无表情的脸容令人深深的产生厌恶感。

特别是拉裴尔,因为他深知道黑色军服只意味着一个可耻的职位——盖世太保,希特勒的走狗。

隆美尔微微一愕,接着回复军人镇静的个性,上前道,「你们找我有甚么事?」「隆美尔上校,元首有命令给你。」二人同时启口道。

「很好……」隆美尔的眸中闪过一丝瞭然,「来我的房间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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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在书房里两小时后,隆美尔徐徐打开了房门,在外面等待的妻子以及拉裴尔马上走上前来,询问二人的前来是为了甚么事。

隆美尔深深一歎,从他微白的脸色可见,那绝对不会是好消息。

「上校,我们会在外面等你。」二人冷冷地道,接着快速地离开。

「亲爱的,有甚么事了吗?」隆美尔夫人蹙起眉,问。

「不。」隆美尔转向一直引以为傲的儿子拉裴尔,「拉裴尔,你和母亲去休息,整理行李。我们这么久没有回来,房间一定都佈满了尘埃。」

「才不是。」隆美尔夫人连忙抗议,接着马上转身往丈夫的房间走去。她可为了丈夫和儿子的归来而大大打扫了一番,怎可能会髒呢?

「我去帮母亲。」就在拉裴尔也打算转身离开时,隆美尔却突地拉住了他的肩膀。拉裴尔不解地转身,却发现隆美尔哀戚的神色,有如将要面临世界末日一般。

「元首还是怀疑我。」隆美尔苦笑着,歎道,「他连最忠诚的部下也鄙弃了……」

「父亲,刚才到底是甚么回事?」知道隆美尔刚才的话只是为了支开母亲,拉裴尔压低嗓音问。

「你跟母亲说,我回去总部处理一点事情。」隆美尔呼出口气,绝望的神色可见他已经彻底失去了自傲的军官精神,「儿子,我想我做错了,或许我打从一开始就该留在元首身边,而非往北非援助那弱得可怜的意大利。」


「到底是甚么一回………」

「今天傍晚。」隆美尔垂下头,连凝视儿子蓝眸的勇气也没有,「沙漠之狐就要死在柏林的荒郊,原因是在驾车途中中风病发身亡。」

「甚……」拉裴尔讶异地瞠大眼睛,然后敏锐地发现了在隆美尔手中紧握着的……药瓶,「希特勒要处死你?」他感觉到自己的声音正逐渐变得唦哑。

「这是天意。」隆美尔试图露出释怀的笑容,却怎么样也无法压抑内心的郁闷,他纵横战场这么多年,为纳粹立下了多少的军功,如今却因为一个微小的动乱,而对他这位老将军有所嫌疑,岂不是太不可理喻了么?


「不行,你应该去总部上诉呀!」拉裴尔紧握着父亲的手臂,力度大得几乎要把手指嵌进对方的皮肉里,「怎么可以这样……太荒谬了……」

「拉裴尔!」隆美尔喝止着快要失控的儿子,安抚似地轻拍他的手,「听着,我亲爱的儿子……」

拉裴尔迷蓝的眼眸充满着不满、不甘、以及无处可诉的怨愤,希特勒凭甚么要将他的父亲处死?凭甚么?

「我为我一生所立下的功绩而感到骄傲,我亦希望你能够继承我,成为一个出色的军人。」隆美尔恳切地在爱子额上印上一吻,「请永远紧记着,我所教过你的每一点知识。」


知道隆美尔已经不打算违抗希特勒的决定,拉裴尔放弃似地,缓缓松开抓着父亲的双手。

「我走了。」隆美尔拉拢好熨得硬直的前襟,确定好军服整齐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去。

拉裴尔目送着父亲最后的背影,紧握着的拳头在颤抖,过了很久很久,才终於放弃似地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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