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臣 下————红糖
红糖  发于:2010年06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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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窥心卷】

三十三

直到现在络绎也不相信苏霁真的会这样对他,但是手间脚间叮叮作响的锁链却不争的提醒着他这个事实,细长的金链,小指粗细,由稀缺的玄金打造,双层,可调节长度,韧性佳,强劈不断,用力的话会拉长一些,代价是手腕上细细的血痕,扣环雕工精美,箍在四肢手足那里不像手铐,倒更像华美的镯子,可惜却带锁,钥匙只一把,在苏霁那里,这些都是苏霁告诉他的。

他不知道苏霁在想什么,但有一点他很肯定,那就是苏霁变了,变成了陌生的另外一个人,这个人残忍且自私,这个人企图用这玩意禁锢他一辈子,这个人不动声色的看他发狂,看他挣得太用力而伤到自己,看他手臂留下细细的血色时淡淡的说:“至多不过添朕几副伤药而已。”

他愤懑的怒视这个人,恨不得用目光穿他十个八个孔,这个人却全似不见,嘴角翘着,挂着一丝淡淡的笑,令他看起来更加可恶。

“陛下琢磨出的东西,都如陛下的人一样阴损。”说这话时,络绎的腿叠起来,脚间金链在对方脖颈处缠了三圈,只要再用一点力,就能活活把他扼死。

苏霁一点也不惊惶,还是笑着:“络家的儿郎就是有出息,能弑君了。”

为什么这样狼狈的境况里,他还能笑得一派自在,说着恶毒的话?

看着那人苍白的面皮一点一点被血色晕满,就像他们初见时一样,自眼梢末端跃上淡淡的粉。腿再用力,面上红晕扩大,开始变成深红瑟,人也开始急促的喘息,很狼狈,可嘴角仍向上勾着。

“你还可以喊救命,喊啊。”

“……朕看卿的……腿功着实……不错……”

“混蛋!”

只要再用一点力,再久一点,就可以杀了这疯子,桃之夭夭。

但是他没有。

“苏霁”已经被他杀过一次了,所有的恩怨是不是也在那一刀里撇清了?他举起手,手间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伤口与金属摩擦,是冰凉的痛,他懊恼的看着自己,可笑又屈辱的自己,旧恨难消,新仇又在累积。

当天晚上,御医监的刘远之奉旨疗伤,不但细致的处理了伤口,还留下几盒去疤止痛的药膏,“我用不着这个,男人留点疤无妨。”络绎并不领情。

“呃……络大人说的是,臣也觉得这伤根本不致落疤,只是圣上格外担忧罢了。”

“哼……”

刘远之将去疤的药膏收入匣中,但剩下的那味却怎么也不肯拿走。

“这一味,臣是死活不敢不留啊。”刘远之微躬着腰,想抬头又不太敢,“这是圣上特地嘱咐要的,此药不但止血止痛,还有……润滑的功效……而且,臣在此中特地添了一味楠花,因此有暖肌生热的效果,再者,臣还添了一味风前草,这样味道不但不会刺鼻,还有馨香的效果……”

“够了!”络绎一拳击在桌上,“啊……”忘记了手间的金链,这一拳不但没拍到桌子,伤口还再次飚血。

“络大人当心啊!”刘远之放下药匣,心痛道:“唉……被血一冲,药粉又散了,上好的止血圣品啊,唉!”

是夜,络绎死人一般躺在床上,苏霁也不着恼,只松了衣衫搂着他,手若有若无的在他身上滑着。

“你就倔吧,跟朕服个软,说永不离开有那么难?”说着,苏霁拽了拽那金链,“是你逼朕的。”隔着衣襟,手拂过络绎的胸膛,没有刻意触碰那两点,却能明显感觉到手下肌肤一阵发热。

“手,拿开。”络绎喝道。苏霁轻笑,“耳垂都红了,还装什么?”手探进衣襟里,终于触到那温热细腻的皮肤。

“苏殒,你觉得这样很有意思吗?!”

“你指什么?”苏霁问,手却不停,细致的滑进小腹,描绘着他胯骨的形状。

“现在的你我,我抗拒,你却……这样。”络绎的手抬起,很快又放下,“如果我真的答应你不离开,你就会解开这玩意吗?”

玄金比一般金料珍贵,因为同样体积的玄金比普通足金要重上十倍,看似轻柔的金链,实际上沉重得要死,天知道他从哪里找来这么多,还打成了锁链。

苏霁停下动作,注视着络绎的双眼,说:“不会。”过了一会又道:“你这个样子,让我安心。”

“你不是苏霁,也不是苏殒,你……是一个疯子!”

那天晚上,苏霁并没有进行下去。

只是反复的抚摸。

脖子,下巴,锁骨,腹沟,腿侧,一分一毫都没有放过,好像要用触觉把他整个人记牢似的。

温柔却无比强势,这样的爱抚里,络绎脑中是一片空白,但身体却随着这样的抚摸渐渐复苏,那个不太美妙的晚上,快感被逼尽的晚上的疯狂记忆一点点被拱了出来。

苏霁的手掌瘦长苍白,拿惯了毛笔的地方有两个小茧,摩擦皮肤的感觉,既轻柔又残酷。

朦胧里络绎发出了一声呻吟,不大,却相当撩人,苏霁随即发出一声轻笑。

“还说抗拒……朕怎么没看出来?”苏霁的气息暖烘烘喷在颈窝里。

络绎闭着眼睛不看他,手在身体两侧揪着床褥,强自镇定,连回嘴都不能,怕是一张开又会飞出什么可耻的声音。

热气下移,苏霁撑在他身上,轻笑:“只是摸了几把,你就有反应了,卿的身体果然离不开朕呀。”

灼灼的对他昂扬起来的性 器注视了一会,便翻身躺下了,络绎被热乎乎的撂在了半途。

没多会,平稳的呼吸声在身旁响起,苏霁,睡着了。

第二日,苏霁神清气爽的自早朝归来,似笑非笑的对络绎道:“卿没睡好?”目光有意无意在络绎眼下两团乌青上打量。

络绎自然不理他,你能指望一个被锁起来的人对始作俑者点头微笑么?

“你这个样子,只怕要被他们误会了。”苏霁毫不介怀的在他面前更衣,正统的龙袍被换下,取而代之的是白底绣银纹的长袍,金冠也换成了简单的银钗,头发被手巧的宫女理顺,结成髻子,若是忽略那最后披上的银狐大氅,手中再拿上本书的,就是活脱脱的俊秀书生一枚。

“误会?”络绎冷冷看他,“还有谁会误会?”这禁宫深处哪一个人不知道他的身份?还用得着谁来误会?

“那些大臣啊,一会卿要随朕去御书房。”

“什么?!”

“这么吃惊做什么?卿是朕的掌书大人啊。朕去御书房,卿当然要同去。”说完向殿外瞪了一眼:“还不给络大人更衣?”

早已侯在殿外的小内监赶忙上前,手里托着一叠衣物。

穿上所谓的官服,络绎不自在的拉拉袖子,幸好这劳什子的衣服袖管足够宽,下摆足够长,只要走得慢些,手不作动作,应该没人看出个中端倪。

抬起头,苏霁正在看他,目光碰上,对方戏谑道:“穿上这身皮,还真像个读书人。”

真正走在阳光下,情况又完全不一样。

被关在和鸾殿太久,刚一出来就被阳光晃到了眼,跟在苏霁身后不敢离得太远,又不敢离得太近,步子又要尽量迈得轻巧,饶是如此,走动起来还是会发出叮铃铃的声音,同行的常善自然面无表情的低着头,听到了也只当是风在吹,但偶尔碰上人,络绎的脸还是忍不住烧得通红,他总觉得那些向苏霁请安问好的禁卫宫女太监一定在心里憋着笑,直到走出很远了后背还觉得莫名的发烫。

御书房还是那样,苏霁坐在桌案后头,左右看了看,把伺候的宫女屏退了,手指又在桌上敲了敲,“掌书大人,研墨啊。”

常善很快取了皇帝惯用的砚台,道:“络大人,请。”说罢又轻手轻脚的同小太监耳语了一番,后者很快端上一壶浓香的滚茶,半开了盖凉着,袅袅的茶香升腾起来,清冷的大殿多少也染上了点热气。

研墨这活儿络绎没少干,只是天气太冷了,一路上手藏在衣袖里又不敢乱动,因此动作就有些僵硬,一边动作一边想着,上次来御书房是什么时候的事?那时天还不冷吧,但也许是两人靠得太近所以不觉得冷……正胡乱想着,脸颊一热,回眼去看,苏霁正好也在盯他。

这么一分神,手下一乱,竟然溅出几滴墨来,浓黑粘稠的,在晶莹的玉石桌面上分外惹眼。

“……”络绎顿住,心里扑腾乱跳,隐约觉着这应该算是很大的失礼,下意识想用袖角揩去,但衣服明亮簇新得连褶皱都不见一丝,用来揩墨着实有些不忍,加上被苏霁看着,心里一下没了主意。

正迟疑时,苏霁忽然站起身,朗声向殿外道:“可以了,宣吧。”说着,借由挥手的动作,用一个大拇指就把那墨迹抹了。

“是。”常善没料到今天的议事竟开始得这么早,赶紧将屏障拉上,又吩咐了小监将暖炉拨拨亮,才回首向殿外呼道:“准御书房觐见~~~~~~~~~~~”

三十四

皇帝身边总有那么一些格外贤的贤臣,注意,是贤,不是闲。

两个时辰的早朝时间对他们来说永远不够用,他们恨不得能一天十二个时辰都把皇帝堵在龙椅里,自个身边,只和自个说贴心话。显然,抱有这种想法的人不是一个两个,而是十一二个,因此,御书房议政时间应运而生。

御书房是个长条形的大厅,尽头正首,是皇帝的书案条几,顺次往下是几把椅子,再往下稍远些是一袭翠色的屏障,屏障往后,再往后,靠近大门的位置又是几把椅子。

屏障是翡翠雕的日映山河,高丈余,宽丈余,平日贴墙立着,议政时间一到,便由几个小太监吭哧吭哧的把它抬过来,拉开,将长条形的御书房隔成里外两部分,正在“议政”的大臣在里面这部分,等候的大臣则在外面那部分。

曾有人质疑苏霁,直接将议政地点设在里外两进的厅堂不是正好,不但不必每每劳动那屏障,而且隐蔽性更佳,要知道屏障虽高虽宽,却不甚隔音,用来阻隔,颇有掩耳盗铃之嫌。

苏霁笑而不语。

心道朕就喜欢它不隔音,那群家伙才能收敛些,若真有私密事情商议,朕不会偷偷传么?

所以,屏障甚好。

大臣们在屏障外候着,有的捧着茶杯貌似品茶实则在倾听内里动静;有的在与某同僚低声交谈,气氛融洽,实则都在想稍候如何告对方一状;也有的,既不品茶,也不交谈,就那么面对面坐着,除了冷冰冰的对视,连相都吝啬装,这样的人,自是顾慨然与柳光禄。

以上的光景,坐在尽头的苏霁看不到,站在苏霁身后的络绎也看不到,若是看到了,只怕他会比现在更紧张。

不是没见过这阵仗,只是今天,站在苏霁身后连头也不敢抬,手缩在袖子里动也不敢动,因为手脚间说也说不清的耻辱的锁链。

幸好苏霁没再支使他,大臣们走马灯似的一拨换了一拨,谁也没注意到皇帝身后多了这么一位“掌书大人”。

金漏终于指向一个新的刻度时,络绎松了口气,这顿总算熬过去了,至于明天,后天,大后天……且再说吧。

从来没这么累,手脚已经麻木,汗却湿透衣衫,脸上更是水洗似的,却不敢擦一擦。

然而,皇帝身边就是有那么一两个眼神好,又缺心眼的家伙,这个和另一个是最后进来的,两人刚吵完嘴,眼神好缺心眼的那个完胜,心情大好,正待退下,一斜眼就看到皇帝身后杵着的人。

“咦?”俯身细瞧,脱口道:“这不是络……络大人吗?”

亏他还留了个心眼没叫出络绎的全名。

此缺心眼者正是顾慨然。

在这种地方碰见,很为他高兴,既然和陛下一起,就说明他们情投意合了,看看那袍子,可不是正四品的样式?不错啊不错。

络绎不知道此时该不该答话,但手已抬起,下意识抱拳为礼,手臂辅动,就发现大事不妙。

清脆的锁链撞击声在御书房的上空回旋……余韵袅袅。

“呃?!那是锁……”顾慨然惊呼出声,话说一半赶紧用手掩住,吵架完败的柳光禄听到声响也惊讶的回过头,一双妙目在苏霁,络绎,顾慨然身上转来转去。

顾慨然已经很不幸的欣赏到了某人的脸皮由白变红的全过程,以及……咳咳……咱们万岁爷的脸皮由白变得更白的过程。

屏障外头的几位也听到了。

“络大人?那是哪位?”

“新封的?”

“咳咳,不会是……那个吧?”

“哪个?”

“就是……络家的那个啊……”

“啊!你说圣上夸过的那个?……可怎么锁起来了?”

“叽叽喳喳的,成何体统!?”苏霁一拍桌子,立刻鸦雀无声。

顾慨然的脸也白了,忙道:“呃……臣无事了,臣……请退下……”

“站住。”

“是!”脚刚迈出一步便急急刹住,顾慨然蔫蔫道:“圣上还有何……”

“且先把屏障撤了,探头探脑的成何体统。”苏霁站起身,向常善吩咐道。

“是。”

屏障撤掉,殿内赫然亮了几分,所有的目光毫无阻碍的向络绎射来,带着打探的意味。

络绎惊疑不定的望着苏霁,后者款款走向他身侧。

“络卿家,”苏霁没甚表情,捉住他的手腕,不容分说向前一带,道:“他们没见识,让他们瞧瞧。”

动作间,锁链的叮叮声复又响起,“你……你要干什么?”络绎又羞又怒,小声吼道,手被苏霁握着一直向前拉,直到金色的锁链暴露在众人的目光下。

“原来脚上也有……”

“是锁链。”

又是一片嗡嗡的议论声。

“玄金,众位爱卿听说过吧?”苏霁的声音如劈斩迷雾的利剑,话声一出,人声立刻静绝,“玄金是我大苏最珍贵的金属,不光因为他产量稀少,也因为它的贵‘重’。”

殿下无人接话,众人都是一副不明白的状况,络绎也不知苏霁要做什么,只是握着他的手紧了又紧,似乎在以这种独特霸道的方式传达他的安抚。

苏霁又道:“玄金自古以来便是练武之人梦寐以求的宝物,正是因为它的重量。”

“啊,恭喜络大人。”柳光禄忽然作礼,向络绎深深一揖。

这个举动令大家都是一怔,络绎也愣了,只有苏霁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这时顾慨然也上前一步,与柳光禄并在一处,朗声道:“臣……明白了!”

“哦?你明白什么了?” 苏霁长眉深挑,目不转睛的盯着他。

顾慨然清清嗓子,道:“臣听说,古时侠客流行使用重剑,藉由对重量的习惯练武,有朝一日若能将重剑耍得出神入化,再用任何兵器都手到擒来。”顿了顿,“臣也听说,江湖中人有一练功法门,就是在手臂、脚腕处缚上囊袋,袋中坠入石块,铁锡等物以增加重量,重量与日俱增,假以时日,袋囊除下时,不但达到举重若轻的效果,还能练就一身卓绝轻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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